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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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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3 章

雲晴並不明白許鳳洲的話是何意。

直到半個月後, 為她和許鳳洲賜婚的旨意傳到葳蕤軒。

她成了靖國公家流落在外的“嫡小姐”,代替了崔櫻的身份,成為崔錦年一母同胞的姐姐。

在此之前, 她也有想過許鳳洲會為了面子上好看, 給她選個家世好些的身份出嫁,卻沒想到選了這樣高的門第。

且還被封了清平郡主。

她不知許鳳洲究竟在背後與崔錦年達成怎樣的協議, 腦子裏像是被糊了一層漿糊, 整個人茫然且懵亂。

直到許鳳洲領著崔錦年出現在她面前,她都沒能從這種狀態中緩過神來。

崔錦年仍是一副風流紈絝的模樣, 穿得招搖,九月的天氣, 他手裏還搖著一把紫檀木折扇, 一雙桃花眼眼波流轉,“小晴妹妹,想不到咱們也有這樣的緣分!”

話音剛落, 許鳳洲冷冷睨他一眼。

崔錦年撇撇嘴。

許鳳洲讓他在書房裏等著,牽著雲晴的手入了裏頭的臥房,囑咐道:“你且去他家待上兩三日, 我過幾日就去接你。你別害怕,不過是走個過場而已。”言罷, 又擔憂她害怕, 於是仔細地將接下來要做的事情一一說給她聽。

基本都是他在說話, 雲晴要麽一言不發,要麽就淡淡地“嗯”一聲。

許鳳洲見她低垂著眼睫不知在想些什麽, 賜婚的喜悅也被沖淡不少。

他明知不該問, 可仍是管不住自己的嘴,“你是不是又後悔了?”說完, 他自己先後悔了,道:“後悔也無用,聖旨已下,不嫁也得嫁。”

雲晴終於擡起眼睫看他一眼,漆黑的眼神裏透著茫然無措。

許鳳洲已經許久不曾從她眼睛裏瞧見過這種眼神,就像是受到驚嚇的幼獸,惹人憐愛得很。

就這麽一個眼神,把許鳳洲的心都看熱乎了。

他喉結滾了一滾,嗓音微微沙啞,“可有什麽想要說的?”

雲晴其實也不知自己要說什麽。

她就是心裏慌得很,怕得很。

如他所言,她甚至開始後悔自己說出要同他成婚的t話。

現在事情鬧得這麽大,她一夜之間從一個秦淮河的伎子變成所謂的靖國公嫡女,清平縣主。

雲晴百思不得其解。

靖國公家裏又怎會同意這麽荒唐的事情呢?

他怎麽總有本事將這些荒唐的事情變得那麽理所當然。

還有,她做了靖國公家的小姐,那崔櫻怎麽辦呢?

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縈繞在她腦海裏,攪得她腦子嗡嗡響。

她不安地攥著自己的的衣角,正胡思亂想,他突然將她擁入懷中,在她額頭印下一吻,輕聲道:“你什麽都不必擔心,我會安排好一切。兒子就先留在家中,你就當出去散散心,等我就去崔家下聘,到時再將你偷偷接回來。”

原本心亂如麻的雲晴在的安撫下竟然奇跡般平靜下來。

許鳳洲又同她說了幾句話,親自將她送到崔家來接的華麗馬車裏。

馬背上的崔錦年瞧他那副依依不舍的模樣,道:“你放心,我會好好照顧她。”

許鳳洲冷冷道:“不許同她亂說話!”頓了頓,壓低聲音,“尤其是關於他!”

崔錦年原本還想譏諷他幾句,想到他為娶親,也著實不易,於是見好就收。

直到崔家的馬車消失在街角盡頭,許鳳洲方轉身回府,命春明叫來管家,吩咐,“將我明下所有的產業,全部整理出來,制成嫁妝單子。”

管家驚詫,“全部嗎?”

許鳳洲頷首,“要快!”

她一無所有沒有關系。

她阿耶不要他也沒有關系。

他給她的阿耶,做他的兄長,做她的夫君。

她有他就足夠了。

許鳳洲安排好這一切,又去見許相爺,同他商議婚事。

如今聖旨已下,成婚的時間也早已定下,無非就是走過流程,眼下最重要的便是這下聘與迎親。

他主要是想要同父親商議這聘禮一事。

上一回許鳳洲成婚,全程都是由管家操辦搭理,他從頭到尾連問都不問一句。

這一回,他竟然連下聘的禮單都要管。

他如今怎就變得這麽沒出息,還不如從前與人打架惹禍時順眼。

許相爺想到那日人家都不要他,他還上趕著巴巴地非要娶,既心疼又生氣,語氣也有些不好,“你想為父拿什麽去下聘,把整個許家擡過去?”

許鳳洲摩挲著腕骨處的佛珠,沈默片刻,道:“母親留的那些,我看就挺好。”

許相爺聞言,氣不打一處來,“上回你不是說要留個念想?”

妻子去世前曾將自己的嫁妝分成三份,其中一份留給他將來取妻。

當初去趙家下聘時,本想送去趙家,他卻不肯,說想要留個念想。

好了,現在這一回,念想不留了。

許鳳洲道:“這回不一樣。”

這回他娶的是自己喜歡的女子,自然要將這世上最好的東西全部留給她。

許相爺自然知曉他在想什麽。

如今聖旨已下,就算他對這門婚事再不滿,也無濟於事。

他嘆了一口氣,“反正整個許家都是你的,你瞧上什麽盡管搬過去。”

許鳳洲嘴角止不住地上揚,“多謝父親!”

*

靖國公府這邊。

雲晴原本還很擔心靖國公府對於她這個硬塞的女兒不滿。

出乎意料的是,他們都待她客氣。

一向清冷的崔櫻都淡淡笑了一下,“想不到,咱們還有這樣的緣分。”

這話,與崔錦年說得一模一樣。

雲晴有些好奇,“縣主,不會,不高興?”

崔櫻楞了一下,搖搖頭,神情有些悵然,“我本就是假的,阿娘去世以後,我便也沒了作用,眼下,我也算自由了。”

她口中所說的“阿娘”是靖國公的夫人,早在兩到三年前就已經過世。

雲晴見她似乎並不介懷,懸著的心又放回肚子裏。

待整個=認親的過場徹底走完,已經是三日後。

崔櫻雖然已經不是靖國公府家的小姐,但仍舊是縣主,照舊住在原來的院子裏。

雲晴也暫時與她同住。

崔櫻身子本就不好,這幾日天氣轉涼,喘疾又有發作的跡象。

雲晴每日都會替她看診,幾日下來,對她也多了幾分了解。

她遠沒有看起來那般清冷,只是因為自幼生病的緣故,不大愛同人說話而已。

而許家這邊。

按照原本的計劃,雲晴要在靖國公府住到許鳳洲下聘。

可雲晴離開的當晚,許鳳洲就恨不得去將人接回來。

雖說上回下江南快一個月,他雖然也日夜思念,但一想到她在家中,他就安心。

眼下她去旁人家裏,他心慌得都睡不著。

雖說聖旨已下,婚事也定。

她是他的妻子,誰也搶不走。

但他還是很想她。

派春明送了幾封信過去,她一封也未回。

熬了兩三日,許鳳洲實在想得厲害,恰好管家已經擬定好嫁妝單子,於是這日下了朝會便打馬去靖國公府,要見一見自己的“未婚妻”。

雲晴本就是暫時寄住在靖國公府,靖國公府的人自然沒有不讓見的道理,見未來的“姑爺”登門,趕緊去通報。

不出一刻鐘的功夫,門房領著崔櫻跟前的婢女過來,將他迎入府裏,領著他往花園裏去。

剛入花園入口,許鳳洲遠遠地邊瞧見水榭處坐著三個人。

正是雲晴與崔錦年還有華陽縣主坐在花園裏玩葉子牌。

當下,他心裏就酸了。

他這幾日在家裏吃不下睡不著,就連處理公務時,滿腦子想得都是她。

原本他還擔心她會不習慣,卻沒想到她過得這樣愜意。

都學會打牌了!

還有那個崔錦年,可惡得很,時不時地把腦袋湊過去偷看她手裏的牌。

他不是喜歡崔櫻嗎?

怎還要同旁的女子這樣親近?

一點兒都不像他,心裏一旦認定誰,旁人看一眼都嫌累得慌!

無恥之徒!

許鳳洲心裏咒罵一句,腳下生風,將那婢女遠遠地甩在身後。

近了,他放慢腳步,輕咳一聲。

正在玩牌的幾人聽到動靜,將眸光投向他。

許鳳洲走到雲晴身後,一只手搭在她肩膀,一只大手攏著她手裏的葉子牌,問:“可贏了?”一邊說,一邊不動聲色地掃了一眼桌面。

只見崔錦年面前堆了一堆的金瓜子,而雲晴跟前只剩下寥寥數顆。

看來是輸了。

他這個人,最見不得輸!

雲晴見崔錦年正似笑非笑地望著自己,面頰燒得滾燙,支吾,“我,不大會。”

許鳳洲神色自若地抽出牌來,“我教你。”

雲晴還是頭一回見許鳳洲玩葉子牌,誰曾想竟還是個中高手。

原本都要輸了的排面到了他手裏很快轉敗為勝,將崔錦年殺得片甲不留。

崔錦年向崔櫻求助,“阿姐,他欺負我。”

崔櫻只當看不見。

崔錦年神情委屈。

雲晴見他吃癟的模樣十分有趣,嘴角止不住地上揚,誰知一擡眼就對上許鳳洲的眼睛,又極力地把上揚的嘴角壓下去。

許鳳洲將她細微的神情盡收眼底,心情十分地愉悅。

幾局下來,將崔錦年跟前的金瓜子贏了個幹凈。

崔錦年輸了錢,絲毫沒有要走的意思,故意坐在那兒給許鳳洲添堵。

就連崔櫻也沒有要走的意思,同雲晴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話。

這在旁人家中,許鳳洲也不好趕人,只在桌子底下偷偷地捏雲晴的手指,以慰相思之苦。

雲晴幾次將自己的手抽回來,他又很快捉回去,輕輕地把玩著她的指縫,面上卻雲淡風輕地與崔錦年說著話。

雲晴總覺得崔櫻與崔錦年兩姐弟早已窺得他的動作,白皙的耳珠紅得滴血。

大約吃了兩盞茶,外頭有人來報:定遠侯家的二公子求見。

崔錦年聞言,面色頓時沈下來,“他怎麽又來了?”

雲晴想起上回同崔櫻聽戲的那個俊朗文雅的公子,大抵就是這一位。

崔櫻放下杯盞,“二位先坐著,我去瞧瞧。”

崔錦年見狀,也趕緊擱下手中的杯盞追上去。

他二人前腳剛走,早就耐不住的許鳳洲往雲晴邊上坐了坐,強行握住她搭在裙擺上的細白手指,柔聲問:“可習慣?”

雲晴其實非常不習慣。

她是一個需要花很長時間去適應環境的人,哪能來旁人家幾日就能習慣。

但她口中卻道:“挺好的。”

許鳳洲真以為她十分習慣,心裏說不出的失落。

他道:“你住哪兒,我去瞧一眼。”

有些事情,在院子裏總不便做。

他其實倒無所謂,主要她害羞。

原本她對他就有成見。

若是惹惱了她,指不定又不搭理人。

雲晴遲疑,“旁人家,不t方便。公子有話,這裏說。”

許鳳洲聽了這話,心裏就跟貓撓了一爪子似的難受,“你收到我的信了嗎?”

雲晴“嗯”了一聲。

許鳳洲道:“那你怎麽不回?”

雲晴沈默了好一會兒,道:“不想回。”

他在信中問她,可有想他?

這讓她怎麽回?

而且,她並不覺得他們成個婚,就能夠回到從前。

許鳳洲見她都懶得敷衍自己,一邊在心裏罵自己如今真是賤得慌,一邊又忍不住道:“後日一早我就來下聘。”

雲晴聽到這話,終於擡起眼睛看著他。

許鳳洲對上她小貓似的神情,一顆心又舒服些許。

他們如今是未婚夫妻,感情自然與從前又有所不同。

他趁機握住她的手,“你可有什麽想法?”

雲晴搖搖頭,“公子,有經驗,看著辦就行。”

一句話將許鳳洲堵得啞口無言。

他現在特別後悔上一回去趙家下聘。

弄得他現在好像二婚似的。

一向詭辯的男子變成了結巴,解釋,“我其實也沒什麽經驗,上一回,我就是走個過場,都沒仔細瞧!”

雲晴未接話。

許鳳洲也不想就著這個話題說下去,從袖中取出一張單子遞給她,道:“這是你的嫁妝單子。”

雲晴詫異,“嫁妝?”

許鳳洲“嗯”了一聲,趁機摟住她,“你看看,可還有什麽想要的?”

雲晴猶豫了很久,打開來看了一眼。

誰知不看一打緊,一看嚇了一跳。

這,這上頭光是田產地契都有上萬畝,鋪子,金銀,更是數不勝數。

她不過是靖國公掛名的小姐,靖國公即便看在許家的面子上為她添些嫁妝,也不可能添那麽多。

這必定是他自己的東西。

這原本該是父親準備的東西,現下他全部給她辦了。

就算是親阿耶,恐怕也舍不得拿出這些東西來陪嫁。

說不動容,自然是假的。

雲晴眼睛酸得厲害。

她將眼裏的淚意憋回去,道:“不必,如此。”

“那怎行!”

許鳳洲在這些事情上仍是非常霸道,“我說了要讓你風風光光出嫁。就要說到做到!”說完,終是忍不住低下頭在她唇角印下一吻,柔聲道:“我後日早些來,記得等我,知道嗎?還有,莫要同崔錦年打牌,他那個人壞得很,騙你的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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