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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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雪
池煜坐在VIP候機廳的座椅裏, 全神貫註地盯著電腦屏幕，正在處理手頭上幾件公司裏比較急的事。
一位地勤人員走來池煜身邊，彎腰對他說：“池先生, 該登機了。”
張浩磊一聽，趕緊麻利地收好東西, 還不忘拿上那杯還沒喝完的冰美式。
池煜站起身, 打開微信看了一眼, 沒有信息。他手指懸空在蘇時的對話框上, 在猶豫要不要登機前再給蘇時發個消息。
張浩磊走在前面, 見他停在原地, 轉頭問：“幹嘛呢？快走啊。“
算了, 她這個點應該在訓練，還是別打擾了。池煜熄了屏, 正要把手機裝進口袋裏，電話鈴聲在這時響了起來。
他看到了備註, 眉心微擰，劃開接聽：“餵？”
“你現在在哪？”那邊於笛的聲音聽起來氣喘籲籲的。
“今早進組，準備登機。”池煜雖然詫異，但還是如實回答了。
“靠, 先別登機了！”於笛快哭出來了, “你知道蘇時去哪了嗎？”
“什麽意思？”池煜沈下聲音。
“今早她車壞了, 只能打車去訓練，她打車有把車牌號發給我的習慣, 我看見了就和她聊了起來, ”蘇時結結巴巴地, 話都說不太利索，“本來聊得好好的, 可蘇時後來突然不回我了，我一開始以為她沒看見，但後面過了一個小時也沒回，打電話也不接，我就覺得不大對勁。”
“我以為是她開始訓練了沒跟我說，結果我打電話到馬場，人家教練也著急，說蘇時今天沒有來訓練。”
“我又問了蘇時爸媽，叔叔阿姨全都不知道蘇時去了哪裏，現在她手機還關了機。”於笛一邊哽咽一邊說，“許記淮現在送我去派出所，如果你能抽出身的話，也盡量來一趟吧。”
張浩磊不知道電話裏的人在說什麽，只覺得池煜現在的臉色差得嚇人。
電話還沒掛，池煜已經轉身大步往回走了。
“你去哪？”張浩磊在後面沖他大喊。
“派出所。”池煜只扔下一句話。
-
蘇時是被一盆刺骨的冷水給潑醒的。
腦子昏沈得不行，像有根攪拌棒一直不停地翻攪著她的腦漿，暈乎乎的。
她只記得她上了一輛出租車，發現出租車司機有點不對勁，接著那個司機找了個沒人的地方停下，鎖了車，突然轉身用一塊黑布捂住了她的口鼻，然後她就沒有意識了。
蘇時迷迷糊糊睜開眼，面前男人的幾張臉重合成一張，在她眼中慢慢清晰起來。
“醒了？”那男人點了根煙，看了她一眼，往旁邊的空油桶上一坐：“知道我是誰嗎？”
她嗓子幹澀，發不出任何聲音，好在腦袋慢慢清醒起來。
蘇時壓下跳得亂七八糟的心跳，冷靜地觀察周圍。
這是在一個廢棄工廠裏，空間很大，周圍的空油桶擺得東倒西歪的。遠方時不時傳來一點火車的鳴笛聲，蘇時大概確定了這個地點的位置。
應該是在鐵路旁邊。
那是最荒無人煙的地方，除了定時來檢查的軌道工作人員，其他時候根本不會有人來。
蘇時在心裏計算了一下自己到墻面的距離，覺得就算叫到失聲都不會有外面的人能聽見。
自救這條路走不通，她心裏的緊張反倒少了些。
蘇時揚起嘴角，有禮貌地跟男人打了聲招呼：“叔叔好。”
池煜擁有著和這個男人幾乎一比一覆刻的眉眼，但眼神比他要淩厲很多。面前這個男人，皮膚坑坑窪窪的，因為常年抽煙而滿嘴黃牙，蘇時沒靠近都覺得他渾身散發著一股濁氣。
“你很聰明，小姑娘。”男人咧開嘴唇笑了起來。
蘇時不願對著他那張臉，扭過頭直視著面前那塊空地。
“你好像一點都不害怕。”池書良從椅子上站出來，朝她走了過來。
蘇時在他站起來的那一刻看見了他腰間別著的黑色長形物品。
那是一把槍。
媽的，我怕死了。
但再害怕，她也不想在這個男人面前露出一點怯。
蘇時撇開眼，穩住不停顫抖的聲線：“我是不害怕。傷害了我，你拿不到一分錢。”
池書良仰天哈哈大笑了起來，“我終於知道池煜為什麽喜歡你了。”
他令人嫌惡的視線緩緩掃過蘇時的臉，蘇時的肩頸，最後停在蘇時因為急促呼吸而起伏的胸口上。
“我確實是因為想要錢才綁了你，但見到你之後，”池書良粗糙的指尖順著蘇時的臉部線條慢慢劃過，突然一把捏住蘇時的下巴，逼迫她擡起頭來看自己：“我有了更想要的東西。”
現在找池煜要錢是越來越難了，精神病院戒備森嚴他進不去，但池煜還有另一個命門，現在正在他掌心裏。本來他沒有下定決心要做這件事，結果前段時間新聞爆出來，那小子的女朋友居然是蘇家的千金小姐。
她在他眼裏，就是一個行走的提款機。只要他手上有這張牌，別說池煜了，就是蘇家，也得乖乖給他把錢送過來。
池書良的目光肆意游走在蘇時身上，就算最後真的沒有拿到錢，他好像也不虧。
蘇時閉上眼，拼命忍住想往他臉上吐一口唾沫的沖動。
她知道她t現在要做的，就是拼命拖延時間。
於笛那麽久沒有聯系到她，一定已經有所察覺，雖然她有點笨，但身邊有許記淮，他肯定會去尋求警方的幫助。
她唯一擔心的就是池煜和她爸媽，她祈禱他已經上了飛機，祈禱於笛沒和她爸媽說。
“你把我放了，”蘇時很艱難地開口：“我能給你很多錢。”
池書良松開了她的下巴，退了幾步，低眉睨著她。
“你對池煜和我家背後的力量一無所知，如果你惹怒了他們，不會有什麽好果子吃，就算有錢也沒命花。”
這話確實是實話，蘇家會不會出手尚且不說，單單一個池煜，若是知道她被綁了，會瘋的。
池書良的下場，一定會比她聽到的那些惹了池煜的圈內人要慘上許多。
“我上你車之前把你的車牌號發給了我的朋友，她現在一定通知了警方。如果你在警方來之前放了我，那大錯尚未釀成，我可以當什麽都沒發生過，現在就把錢給你。”
蘇時咬了咬牙，身體被池書良腰側那把堅硬東西抵著，冷汗直下：“我說的都是真的，你把我手機拿過來，我現在就給你轉賬。”
池書良沒說話，似乎在思考她說法的可信度。
長時間精神高度緊張加上之前不知道吸入了多少劑量的迷藥，蘇時現在感覺很想吐，連呼吸的力氣都快沒有了。
她撐不了多久。
蘇時看見被池書良扔到不遠處的手機，喘了幾口氣：“沒時間了，你再不把我手機拿過來就來不及了。”
最後一個尾音發了出來，工廠周圍突然響起了很大的廣播聲：“裏面的人聽著，你已經被包圍了，請放下武器，保證人質安全。”
蘇時全身最後一絲力氣被耗盡，差點暈了過去。
太好了，警察來了。
“操！”池書良大罵一聲，沒想到警察來得這麽快。他一把將蘇時從凳子上薅起來，掏出腰間的東西上了膛，槍口對準蘇時的太陽穴。
工廠外面包圍了十幾輛警車，領頭的刑警看著無人偵察機裏傳出來的畫面，生怕池書良一個走火把蘇時給崩了：“請保持冷靜，我們是來和你談判的，你想要什麽可以盡管開口，交換條件只有人質安全一個。”
好在池書良的目的只是錢，精神狀態還算良好，不是迫不得已的情況是不會隨意傷害人質的。
池煜在旁邊看見監控裏的畫面，青筋暴起，還得要一個警員在旁邊按著，怕他情緒失控做出一些激怒綁匪的事。
很快談判專家到達現場，進去工廠內部跟池書良談了二十分鐘，雙方沒有達成共識。時間越拖越長，池書良的耐心逐漸流失，肉眼可見地暴躁起來。
人質的狀況越來越不好，狙擊手收到命令，如果角度合適，可以進行狙擊，但不能擊斃。
一位年輕的小夥趴在對面頂樓的天臺上，盯著瞄準鏡，等待著時機。
一秒。兩秒。
等待對於所有人來說都是煎熬的。
“砰——”，子彈割裂空氣，以極快的速度打破工廠的玻璃，直擊池書良的膝蓋。
隨著一聲痛苦的叫聲劃破天空，池書良失去支點，帶著蘇時往地上倒，早已埋伏在工廠外面的警察拿著防暴盾牌破門而入，以最快的速度將他制服。
蘇時失去意識之前，覺得腦子好重，怎麽用力也睜不開眼睛，只能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在喊著她的名字。
一聲接一聲，撕心裂肺。
-
“據報導，警方今日破獲一起惡意綁架案，犯罪嫌疑人池某於城郊火車站旁的廢棄工廠被抓獲，人質成功被解救，目前已經脫離了生命危險......”
池煜看了幾眼新聞，然後拿起遙控將電視關掉。
病房裏一下子陷入無邊的寂靜中。
蘇時安靜地躺在床上，閉著眼睛，透明的氧氣罩快把她整張臉都給罩住，能模模糊糊看見下面蒼白得失去血色的皮膚。
她的手放在被子外面，手背紮著針，正在輸液。
池煜就這麽端詳了一會，擡起手碰了碰蘇時的手指，一瞬的冰涼刺得他的手指縮了一下。
好冷，沒有一丁點的溫度。
池煜小心翼翼地將她的手包裹在自己的掌心裏。
痛感一點點啃噬著他的心臟。
他的寶寶現在毫無生機地躺在這，像一朵被人折斷的玫瑰花，連平日裏鮮嫩明艷的花瓣都瀕臨枯萎。
他的心也疼得要碎了。
池煜不敢去想，如果不是他在她手機上裝了定位，如果警方沒有在最短的時間內趕到，蘇時會遭遇什麽。
從那一刻開始，他就什麽都不想要了，他只想要她好好的。
病房門被打開，蘇父蘇母沖了進來，一眼看見躺在那的蘇時。蘇母眼淚直往下掉，完全說不了話，還是蘇父冷靜地問池煜：“現在是什麽情況？”
“就是驚嚇過度，然後又吸入大量迷藥，蘇醒需要時間。她身上還有幾處擦傷，都不是很嚴重，已經處理過了。”
“那就好。”
池煜站在他們身後看著，不想打擾，於是轉過身，一言不發地走出了房間。
這一層被蘇家包了下來，為了給蘇時一個良好的休養環境。走廊上沒什麽人，除了偶爾走過一兩個要給蘇時換藥的護士。
池煜靠著墻，從褲兜裏摸出了一根煙，擡眼看見了墻上禁止吸煙的牌子，只好把煙叼進嘴裏，沒點。
其實重新認識蘇時之後，他已經很久沒抽煙了。
心裏有了更牽掛的事，那一點煙癮自然算不了什麽。
池煜舌尖溢出點煙草的苦味，他皺了皺眉，將煙從嘴裏拿了出來，扔進旁邊的垃圾桶裏。
沒關緊的房門裏透出幾聲蘇父蘇母的說話聲，內容無非就是在講今天的事讓他們多後怕。
池煜低頭扯唇露出個沒意味的笑來。
他連後怕的資格都沒有。
要害蘇時的是他的親生父親，他骨子流著和那人渣一樣的血。
人家父母沒有怪他就已經很仁慈了，他怎麽能奢求更多。
今天的許城尤其冷，大風夾雜著白色的一點點雪花從天上輕飄飄地落下，給光禿禿的枝幹裹上一層薄薄的銀裝。
初雪來了。
池煜看著窗外紛飛的白雪，剛想下樓給蘇父蘇母買點吃的，就接到了一個電話。
電話是許城精神病院打過來的。
“池先生，您現在可以過來醫院一趟嗎？”
給他打電話的護士聲音聽起來很年輕，可能是新來的，反正他對這個聲音沒什麽印象。
池煜的思緒像被抽幹了，只是胡思亂想著。
“我們很抱歉地通知您，”
有一片雪花被風吹進走廊窗戶縫，然後慢慢落到他的腳邊。
“您的媽媽今天自殺了，搶救無效，已於11點52分的時候離開了人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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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煜坐在VIP候機廳的座椅裏, 全神貫註地盯著電腦屏幕，正在處理手頭上幾件公司裏比較急的事。
一位地勤人員走來池煜身邊，彎腰對他說：“池先生, 該登機了。”
張浩磊一聽，趕緊麻利地收好東西, 還不忘拿上那杯還沒喝完的冰美式。
池煜站起身, 打開微信看了一眼, 沒有信息。他手指懸空在蘇時的對話框上, 在猶豫要不要登機前再給蘇時發個消息。
張浩磊走在前面, 見他停在原地, 轉頭問：“幹嘛呢？快走啊。“
算了, 她這個點應該在訓練，還是別打擾了。池煜熄了屏, 正要把手機裝進口袋裏，電話鈴聲在這時響了起來。
他看到了備註, 眉心微擰，劃開接聽：“餵？”
“你現在在哪？”那邊於笛的聲音聽起來氣喘籲籲的。
“今早進組，準備登機。”池煜雖然詫異，但還是如實回答了。
“靠, 先別登機了！”於笛快哭出來了, “你知道蘇時去哪了嗎？”
“什麽意思？”池煜沈下聲音。
“今早她車壞了, 只能打車去訓練，她打車有把車牌號發給我的習慣, 我看見了就和她聊了起來, ”蘇時結結巴巴地, 話都說不太利索，“本來聊得好好的, 可蘇時後來突然不回我了，我一開始以為她沒看見，但後面過了一個小時也沒回，打電話也不接，我就覺得不大對勁。”
“我以為是她開始訓練了沒跟我說，結果我打電話到馬場，人家教練也著急，說蘇時今天沒有來訓練。”
“我又問了蘇時爸媽，叔叔阿姨全都不知道蘇時去了哪裏，現在她手機還關了機。”於笛一邊哽咽一邊說，“許記淮現在送我去派出所，如果你能抽出身的話，也盡量來一趟吧。”
張浩磊不知道電話裏的人在說什麽，只覺得池煜現在的臉色差得嚇人。
電話還沒掛，池煜已經轉身大步往回走了。
“你去哪？”張浩磊在後面沖他大喊。
“派出所。”池煜只扔下一句話。
-
蘇時是被一盆刺骨的冷水給潑醒的。
腦子昏沈得不行，像有根攪拌棒一直不停地翻攪著她的腦漿，暈乎乎的。
她只記得她上了一輛出租車，發現出租車司機有點不對勁，接著那個司機找了個沒人的地方停下，鎖了車，突然轉身用一塊黑布捂住了她的口鼻，然後她就沒有意識了。
蘇時迷迷糊糊睜開眼，面前男人的幾張臉重合成一張，在她眼中慢慢清晰起來。
“醒了？”那男人點了根煙，看了她一眼，往旁邊的空油桶上一坐：“知道我是誰嗎？”
她嗓子幹澀，發不出任何聲音，好在腦袋慢慢清醒起來。
蘇時壓下跳得亂七八糟的心跳，冷靜地觀察周圍。
這是在一個廢棄工廠裏，空間很大，周圍的空油桶擺得東倒西歪的。遠方時不時傳來一點火車的鳴笛聲，蘇時大概確定了這個地點的位置。
應該是在鐵路旁邊。
那是最荒無人煙的地方，除了定時來檢查的軌道工作人員，其他時候根本不會有人來。
蘇時在心裏計算了一下自己到墻面的距離，覺得就算叫到失聲都不會有外面的人能聽見。
自救這條路走不通，她心裏的緊張反倒少了些。
蘇時揚起嘴角，有禮貌地跟男人打了聲招呼：“叔叔好。”
池煜擁有著和這個男人幾乎一比一覆刻的眉眼，但眼神比他要淩厲很多。面前這個男人，皮膚坑坑窪窪的，因為常年抽煙而滿嘴黃牙，蘇時沒靠近都覺得他渾身散發著一股濁氣。
“你很聰明，小姑娘。”男人咧開嘴唇笑了起來。
蘇時不願對著他那張臉，扭過頭直視著面前那塊空地。
“你好像一點都不害怕。”池書良從椅子上站出來，朝她走了過來。
蘇時在他站起來的那一刻看見了他腰間別著的黑色長形物品。
那是一把槍。
媽的，我怕死了。
但再害怕，她也不想在這個男人面前露出一點怯。
蘇時撇開眼，穩住不停顫抖的聲線：“我是不害怕。傷害了我，你拿不到一分錢。”
池書良仰天哈哈大笑了起來，“我終於知道池煜為什麽喜歡你了。”
他令人嫌惡的視線緩緩掃過蘇時的臉，蘇時的肩頸，最後停在蘇時因為急促呼吸而起伏的胸口上。
“我確實是因為想要錢才綁了你，但見到你之後，”池書良粗糙的指尖順著蘇時的臉部線條慢慢劃過，突然一把捏住蘇時的下巴，逼迫她擡起頭來看自己：“我有了更想要的東西。”
現在找池煜要錢是越來越難了，精神病院戒備森嚴他進不去，但池煜還有另一個命門，現在正在他掌心裏。本來他沒有下定決心要做這件事，結果前段時間新聞爆出來，那小子的女朋友居然是蘇家的千金小姐。
她在他眼裏，就是一個行走的提款機。只要他手上有這張牌，別說池煜了，就是蘇家，也得乖乖給他把錢送過來。
池書良的目光肆意游走在蘇時身上，就算最後真的沒有拿到錢，他好像也不虧。
蘇時閉上眼，拼命忍住想往他臉上吐一口唾沫的沖動。
她知道她t現在要做的，就是拼命拖延時間。
於笛那麽久沒有聯系到她，一定已經有所察覺，雖然她有點笨，但身邊有許記淮，他肯定會去尋求警方的幫助。
她唯一擔心的就是池煜和她爸媽，她祈禱他已經上了飛機，祈禱於笛沒和她爸媽說。
“你把我放了，”蘇時很艱難地開口：“我能給你很多錢。”
池書良松開了她的下巴，退了幾步，低眉睨著她。
“你對池煜和我家背後的力量一無所知，如果你惹怒了他們，不會有什麽好果子吃，就算有錢也沒命花。”
這話確實是實話，蘇家會不會出手尚且不說，單單一個池煜，若是知道她被綁了，會瘋的。
池書良的下場，一定會比她聽到的那些惹了池煜的圈內人要慘上許多。
“我上你車之前把你的車牌號發給了我的朋友，她現在一定通知了警方。如果你在警方來之前放了我，那大錯尚未釀成，我可以當什麽都沒發生過，現在就把錢給你。”
蘇時咬了咬牙，身體被池書良腰側那把堅硬東西抵著，冷汗直下：“我說的都是真的，你把我手機拿過來，我現在就給你轉賬。”
池書良沒說話，似乎在思考她說法的可信度。
長時間精神高度緊張加上之前不知道吸入了多少劑量的迷藥，蘇時現在感覺很想吐，連呼吸的力氣都快沒有了。
她撐不了多久。
蘇時看見被池書良扔到不遠處的手機，喘了幾口氣：“沒時間了，你再不把我手機拿過來就來不及了。”
最後一個尾音發了出來，工廠周圍突然響起了很大的廣播聲：“裏面的人聽著，你已經被包圍了，請放下武器，保證人質安全。”
蘇時全身最後一絲力氣被耗盡，差點暈了過去。
太好了，警察來了。
“操！”池書良大罵一聲，沒想到警察來得這麽快。他一把將蘇時從凳子上薅起來，掏出腰間的東西上了膛，槍口對準蘇時的太陽穴。
工廠外面包圍了十幾輛警車，領頭的刑警看著無人偵察機裏傳出來的畫面，生怕池書良一個走火把蘇時給崩了：“請保持冷靜，我們是來和你談判的，你想要什麽可以盡管開口，交換條件只有人質安全一個。”
好在池書良的目的只是錢，精神狀態還算良好，不是迫不得已的情況是不會隨意傷害人質的。
池煜在旁邊看見監控裏的畫面，青筋暴起，還得要一個警員在旁邊按著，怕他情緒失控做出一些激怒綁匪的事。
很快談判專家到達現場，進去工廠內部跟池書良談了二十分鐘，雙方沒有達成共識。時間越拖越長，池書良的耐心逐漸流失，肉眼可見地暴躁起來。
人質的狀況越來越不好，狙擊手收到命令，如果角度合適，可以進行狙擊，但不能擊斃。
一位年輕的小夥趴在對面頂樓的天臺上，盯著瞄準鏡，等待著時機。
一秒。兩秒。
等待對於所有人來說都是煎熬的。
“砰——”，子彈割裂空氣，以極快的速度打破工廠的玻璃，直擊池書良的膝蓋。
隨著一聲痛苦的叫聲劃破天空，池書良失去支點，帶著蘇時往地上倒，早已埋伏在工廠外面的警察拿著防暴盾牌破門而入，以最快的速度將他制服。
蘇時失去意識之前，覺得腦子好重，怎麽用力也睜不開眼睛，只能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在喊著她的名字。
一聲接一聲，撕心裂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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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報導，警方今日破獲一起惡意綁架案，犯罪嫌疑人池某於城郊火車站旁的廢棄工廠被抓獲，人質成功被解救，目前已經脫離了生命危險......”
池煜看了幾眼新聞，然後拿起遙控將電視關掉。
病房裏一下子陷入無邊的寂靜中。
蘇時安靜地躺在床上，閉著眼睛，透明的氧氣罩快把她整張臉都給罩住，能模模糊糊看見下面蒼白得失去血色的皮膚。
她的手放在被子外面，手背紮著針，正在輸液。
池煜就這麽端詳了一會，擡起手碰了碰蘇時的手指，一瞬的冰涼刺得他的手指縮了一下。
好冷，沒有一丁點的溫度。
池煜小心翼翼地將她的手包裹在自己的掌心裏。
痛感一點點啃噬著他的心臟。
他的寶寶現在毫無生機地躺在這，像一朵被人折斷的玫瑰花，連平日裏鮮嫩明艷的花瓣都瀕臨枯萎。
他的心也疼得要碎了。
池煜不敢去想，如果不是他在她手機上裝了定位，如果警方沒有在最短的時間內趕到，蘇時會遭遇什麽。
從那一刻開始，他就什麽都不想要了，他只想要她好好的。
病房門被打開，蘇父蘇母沖了進來，一眼看見躺在那的蘇時。蘇母眼淚直往下掉，完全說不了話，還是蘇父冷靜地問池煜：“現在是什麽情況？”
“就是驚嚇過度，然後又吸入大量迷藥，蘇醒需要時間。她身上還有幾處擦傷，都不是很嚴重，已經處理過了。”
“那就好。”
池煜站在他們身後看著，不想打擾，於是轉過身，一言不發地走出了房間。
這一層被蘇家包了下來，為了給蘇時一個良好的休養環境。走廊上沒什麽人，除了偶爾走過一兩個要給蘇時換藥的護士。
池煜靠著墻，從褲兜裏摸出了一根煙，擡眼看見了墻上禁止吸煙的牌子，只好把煙叼進嘴裏，沒點。
其實重新認識蘇時之後，他已經很久沒抽煙了。
心裏有了更牽掛的事，那一點煙癮自然算不了什麽。
池煜舌尖溢出點煙草的苦味，他皺了皺眉，將煙從嘴裏拿了出來，扔進旁邊的垃圾桶裏。
沒關緊的房門裏透出幾聲蘇父蘇母的說話聲，內容無非就是在講今天的事讓他們多後怕。
池煜低頭扯唇露出個沒意味的笑來。
他連後怕的資格都沒有。
要害蘇時的是他的親生父親，他骨子流著和那人渣一樣的血。
人家父母沒有怪他就已經很仁慈了，他怎麽能奢求更多。
今天的許城尤其冷，大風夾雜著白色的一點點雪花從天上輕飄飄地落下，給光禿禿的枝幹裹上一層薄薄的銀裝。
初雪來了。
池煜看著窗外紛飛的白雪，剛想下樓給蘇父蘇母買點吃的，就接到了一個電話。
電話是許城精神病院打過來的。
“池先生，您現在可以過來醫院一趟嗎？”
給他打電話的護士聲音聽起來很年輕，可能是新來的，反正他對這個聲音沒什麽印象。
池煜的思緒像被抽幹了，只是胡思亂想著。
“我們很抱歉地通知您，”
有一片雪花被風吹進走廊窗戶縫，然後慢慢落到他的腳邊。
“您的媽媽今天自殺了，搶救無效，已於11點52分的時候離開了人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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