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賣乖

車停進大學城,時嘉穗才發現,他住的地方竟然還是學校。

兩人一並往學院方向走著,不算太長的路途中,沒有人開口說話,氣氛安靜地讓人感到害怕。

沿著路繞過湖,直至在實驗室樓下停住腳步。

“還去嗎?”陳遲嗓音有些輕啞,眸底垂著落定在她發梢。

暑假期間,實驗室樓下空寂無人,偶爾會鳴起的鳥叫在此刻也不見了影蹤。

時嘉穗站在階梯下,擡眼望著他,嗓子哽了下:“去。”

“要不然,”陳遲扯了扯唇,笑不出來了,語氣輕輕地哄著她,“還是下次吧,下次找個好點的地方。”

時嘉穗看著他,眼眶有些濕潤地眨了眨:“你還知道要找個好點的地方啊?”

“知道啊。”陳遲抿直了唇線,笑得很假。

又看了他一眼,時嘉穗沒有再理會他,見他遲遲不願意帶路上前去,她幹脆擡腳自己往上走去,雖然也不確定方向位置。

陳遲就這樣,隔著一層臺階,緊緊跟在她身後。

“在幾樓?”上了幾層,時嘉穗也沒有留意墻上路牌,就這麽上走又停在了半路。

陳遲停下步子,低聲回答:“六樓。”

看了眼八樓的樓層牌,時嘉穗冷著臉:“剛剛為什麽不說?”

陳遲單手撐在扶手桿上,遲遲沒有說出話來。

見狀,時嘉穗看出他抗拒的想法,也不多說轉身就要往樓下走去。

“別去了。”陳遲反手抓住了她,阻止住了她要下樓的動作。

“陳遲,”時嘉穗有些惱了,“你別惹我生氣。”

陳遲說:“真的,不去了,好不好?”

他此刻嗓音沙啞又低沈,好似經歷過烈火的淬燒,燃的幾乎看不清原來模樣。

“陳遲,你有意思嗎?”

“······”

“我都到這兒來了,你跟我說不去了?”

“······”

“實驗室在六樓,我卯著勁兒爬到八樓,你一聲不吭,我要是不問你是不是就打算一直就這麽憋著,一句話也不說?”

陳遲望著她看了許久,再次垂下眼眸,沒有說出話。

“有意思嗎?”時嘉穗生氣了,語氣卻平靜異常。

“我這麽大老遠,人來都來了,你看都不願意讓我看一眼,三句話不離讓我走。”

時嘉穗就這麽看著他,眼眶微微漲紅,幾次吞沒了口中未言的話語,仍舊保持著此前的狀態。

陳遲張了張口,捏緊了拳頭,喉嚨啞的不行:“我······”

長長的階梯層樓中,沒有太陽的照射,空氣森森涼。

偌大的校園中,沒有人能知道,在那座空寂無人來往的實驗室樓中,站著一對誰也不願服軟的情侶。

時嘉穗威脅他:“你再這樣,我要給你最低分了。”

半晌後,隨著樹葉刮掃窗墻的滋啦聲音,遲遲不願開口的人終是擠出了一個“好”字。

他轉過身,往階梯下走,走在她前面。

時嘉穗目光定格在他身上,向來挺立的脊背這一刻微微前躬,仿佛一直大山壓在上面,將人壓得喘不過氣來。

他脊背微屈著,後頸下低著,帶著滿身無言狼狽與不堪。

眼前人,看得時嘉穗心口一抽痛,眼眶也跟著酸脹。

這種難受一直到進入實驗室臨時休息的小隔間的那剎那,維持著自己情緒沒有任何暴露的時嘉穗,在隔間內一切映入眼簾的一秒,淚水不受控地滑落。

“陳遲,你就······睡在這裏?”時嘉穗胸口起伏不定,差點說出的‘住’字,硬生生掰成了睡。

睡,是臨時的,哪裏都能睡。

但住不是,住是長久的,小隔間住不了人。

時嘉穗也無法接受他一直住在這裏。

“嗯。”陳遲擡起手,指腹輕輕擦拭她眼角淚珠,笑著安撫她:“不會住太久,馬上就搬了。”

眼前小隔間,只是一個臨時休息點,一張行軍床靠著墻。

地方比宿舍還要小,旁邊只是一個小小的過道,根本沒有多餘的地方放置東西,可他的那麽東西就這麽堆積在狹小的空間裏。

他在穿著上,向來沒有太多追求,每次也是幹凈整潔的出現。

可眼前的場景,是衣褲全一股腦的載在床尾,褶皺痕跡半點完都沒有。

“你為什麽不提留校申請?”時嘉穗紅著眼眶,心裏難受得快要說不上話來了。

陳遲笑著安慰她:“沒通過,不過也還好。”

“你跟我走。”時嘉穗說完,便沿著過道,站在窗邊,低著頭一言不發地撿著床上的衣服,開始一件件的折疊。

陳遲按住她的手,“算了,沒有幾天了。”

時嘉穗抽出手,繼續把衣服折疊放在一起,空間不大,兩人站在其中還有點擁擠,肢體免不得接觸。

幾次阻止,陳遲拿她是一點轍也沒有,後來再動時不知怎麽倒了下去。

陳遲下意識地伸手去接她,沒想到被她帶著倒了下去。

他手掌抵在她頭頂,翻起身來,半弓在她上邊急切詢問:“磕到哪裏了?快給我看看是不是受傷了。”

“疼。”時嘉穗皺著眉頭,床上衣服已經清空,人倒在被子上。

陳遲著急地要去看:“哪裏疼?我看看。”

“哪兒哪兒都疼。”

“哪裏?”陳遲撐著床就要拉著她起來,“快讓我看看,我馬上帶你去醫院。”

時嘉穗仰躺在床上,望著他的模樣眼眶熱熱,伸手將人拽住不讓動:“哪裏都疼,你問哪裏?”

“乖,起來我看看嚴不嚴重,”陳遲輕聲哄著她,“不嚴重也擦點藥,好不好。”

時嘉穗不撒手,過了幾秒鐘,突然用力把人拉下來。

陳遲沒有半點準備,當下手裏一滑又第一時間在她身側撐住,將人圈在懷裏。

“怎麽了?”陳遲盯著她,嗓子輕聳了下。

身下人雙頰緋緋,雙眼宛若含著春風與桃花,唇瓣色澤紅潤,仿佛一枚含苞待放又嬌艷欲滴的白玫瑰。

他強行壓住了心猿意馬,將目光將將上移,定在她眉眼上。

時嘉穗嘴唇動了動,說的話沒有出聲。

陳遲腦袋一偏,稍稍湊近了些。

猝不及防,時嘉穗伸手握緊了他前襟,把人往下帶來,繼而腦袋向上擡了幾分,柔軟唇瓣貼了什麽。

陳遲身體一僵,腦子亂亂,仍記得她疼痛一事。

“哪裏疼?”

時嘉穗攀上了他肩頭,淚眼婆娑趴在他耳畔,一字一頓:“心疼。”

轟隆——

剎那,陳遲所有的理智一秒決堤,好似浪水漲了潮將他卷著進了層層卷水中,水滔滔擊打著他似乎半點也不打算放過。

時嘉穗閉上了眼,任由且配合著他的兇狠。

在這瞬間,她第一次感受到,原來那麽溫和的一個人,也有野蠻的一面。

良久後,她抵在他懷中,唇瓣隱隱有些發疼,想要擡手去觸碰看看是不是破了皮,但肩窩傳來的溫熱讓她沒了下一步的動作。

陳遲嗓音嘶啞,話語中帶著哽腔:“你慢慢走,我再快點。”

“嗯。”時嘉穗眼角酸酸。

又過了一會兒,兩人貼抱在一起,肩窩潤意已經消了大半。

時嘉穗拍了拍他:“陳遲。”

“我在。”陳遲應聲。

“你壓得我快要喘不過氣來了。”

聞言,陳遲立刻松開手,撐著手臂在床上站起身來,又伸出手把她拉著起,仔仔細細將她看了一遍,確定沒有受傷才松了口氣。

時嘉穗扯了扯衣服,轉頭看向他說:“床好硬。”

“咳咳,”陳遲點了下頭,又不自然地指著外面,嗓音透著澀啞,“我去個洗手間。”

“······”

霎時,腦海中鉆進了劉玥的話。

時嘉穗眼神向下瞥了眼,似乎意識到了什麽,頓時臉頰充血通紅。

她立即挪開眼,沒有按照劉玥說的做,只含含糊糊地“嗯”了聲。

經歷幾個回合下來,陳遲還沒有能磨得過時嘉穗,在各種技能的加持下,他答應了暫時借住在金梅小區。

雖然搬了新家,但金梅小區該有的,一樣也沒有少,連模樣都不曾變過。

時嘉穗摸出包裏的鑰匙,伸手遞出去,“鑰匙給你。”

“你一直帶在身上?”陳遲拉著鐵門,接過鑰匙就去開門。

“沒有。”時嘉穗說:“出門順手拿了。”

陳遲打開門,又去開第二道門,拖著短短的音:“順手?”

“對,順手。”時嘉穗音量提高了兩分。

聽見這話,陳遲沒有再說什麽,只是眼底笑意更深了。

門開開,時嘉穗走進門習慣性地低下頭,本能地想要先去換鞋。留意到她的舉動,挨著鞋櫃的陳遲打開櫃門,拿出那雙粉粉兔子拖鞋。

時嘉穗明顯一楞,目光呆呆看著蹲在面前的人,眼睛眨了眨。

“換鞋啊。”陳遲笑意淺淺,又拿出一雙鞋出來,提醒她。

時嘉穗看了他一眼,幹巴巴地哦了聲。

等她換好鞋,再站起身來才發現他一直站在玄關不遠處看著她,面上噙著不輕不淺地笑意。

時嘉穗有些不自然低下頭,把鞋踢挪到鞋櫃下面。

時嘉穗磨蹭著過去,剛走進就聽見他問:“我住哪一間?”

“住······”時嘉穗手在主臥停留了下,隨後默默轉移了方向:“住時忱房間吧,我爸媽的房間不能隨便進。”

······時忱房間應該可以隨便進吧。

畢竟,他們之前不就是這麽住的嗎?時嘉穗這麽安慰著自己想。

“要不,”陳遲略微思考了下,摸出手機說,“我問問他?”

時嘉穗按住他,抿了抿唇說:“算了,你就······”

遲疑了片秒,幹脆指著另一間房間的位置,語氣有些別扭地說:“你住我房間吧。”

陳遲唇角一勾,“這麽勉強啊,那算了。”

“沒有勉強!”時嘉穗扯住他,走過去擰開房間門把手,往裏一推展現出房間的全貌。

“那······”

陳遲垂眼看著她,等著她接下來的話。

時嘉穗指著臥室內裏,破罐子破摔似的說:“這麽久沒住,被子床單都要換。”

“好,換。”陳遲聽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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