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鈴落之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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鈴落之時

“青春是一場大雨,即使感冒了,還盼望回頭再淋它一次。”——劉同《誰的青春不迷茫》

步入十月,如墨般的夜幕來得越發早了,沁人心脾的桂花香伴著陣陣書聲縈繞在整個校園內,天邊夕陽已退,只剩一片沈寂的灰藍色。

晚讀結束,窗外風聲咆哮著,要把樹攔腰折斷一般,氣溫徒降,教室內開著的老舊吊扇‘嗡嗡’作響。

“怕是要下雨了吧?”

“看刮這麽大的風,像是下雨前的征兆。”

“哎,突然就感覺有點冷了。李哲,幫忙關一下風扇吧。”一女生轉頭對坐在風扇開關旁的李哲喊道。

“好!”李哲說著,手還沒觸碰到風扇開關,‘啪’的一聲,班上陷入一片黑暗之中,扇葉慢慢停下。

“啊——,停電了——”一陣驚濤駭浪般的驚呼聲傳來,晚自習還沒開始,一片黑暗中只有走廊的安全通道標識泛起微弱的幽綠色光亮。

“五分鐘過去了,學校的備用發電機都沒派上用場,這下肯定要提前放我們回宿舍了。”坐在林知幸右手旁的女生按亮了電子手表,小聲強壓住嘴角的笑意說道。

“班頭兒不會有儲備的蠟燭,讓我們點著蠟燭自習吧?”有人插了句。

“不會這麽狗吧!”

“我也希望能早點回去。”林知幸剛說完,一道閃電一閃而過,頃刻間班內被照亮,不過兩秒就又陷入一片黑暗之中,她猛地開始止不住的顫抖,冷意瞬間襲來。

自從那件事情過後,林知幸開始懼怕打雷,單是一個閃電就能刺激起大腦浮現那些記憶陰霾。

“林知幸,你是害怕打雷嗎?”韓珂帶著幾分抓到她把柄的暗喜,冷不丁的問道。

沒等林知幸回答,她雙手抱臂,繼續道:“多大的人了,還害怕打雷怕黑,真是笑死了。你該不會是裝的吧?”

韓珂很記仇,因為王心音的事情,她一直想找個機會反擊回去。

她聲音不大,但在一片漆黑竊竊私語的班內是那樣的刺耳,不少人聽到後好奇的朝著林知幸看去,打量的目光如細密的雨點朝她砸來,落個狗血淋頭,渾身濕透。

童年的雨沒有人替她撐起一把傘,而今的雨更是無人顧及她。

“是沒見過停電嗎?吵死了!”白時漾措不及防的一句,打破了有些僵硬的氛圍。

“切!”韓珂不屑的輕哼出聲,剛要反駁回去,就瞥見班級門口那道手機鎖屏光映出的可怖面孔,立馬安靜下來了。

徐海鵬借著手機光,三兩步走上講臺,“吵什麽呢?我在家裏都能收到教導主任告你們狀的消息。不就是停個電,在哪裏吵吵什麽啊?有什麽開心的事兒,來上講臺上給大家講講,讓大家都開心開心來。”

李哲忍不住打斷徐海鵬的話問道:“老師,你看都停電了,今天能不能早點下晚自習啊?”

“李哲,你和你同桌笑的聲兒,我在樓梯間都聽到了。”徐海鵬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轉頭批評道。

“哎,那是誰從後門走出去跑12班去了?”班內光線昏暗,他看不清是誰從後門溜了出去,立馬喊道:“回來!我沒說下課!”

那人非但不聽,甚至頭都沒有回。

徐海鵬見說了不聽,轉身出了教室追了上去,還不忘叮囑班內的人道:“不準亂跑啊,班長看著點。”

從閃電一閃而過的那一刻,所有的聲音落在林知幸的耳中像是自動消音一般,她艱難的擡起頭,見周圍的人嘴巴一張一合,卻怎麽也聽不見任何聲音。

此刻,她沈重的呼吸聲和加速的心跳被無限放大,周圍的一切都在虛化一般,無垠的黑暗中什麽都看不見了,什麽都沒有了。

又是只剩下了她一個人?

為什麽要留下她一個人?

“哎呀,老師。我真的沒打算提前溜走,我就是到隔壁12班借了個燈而已。”白時漾被徐海鵬催促著往班裏走去。

在他們走來的同時,少年手中提著的那盞臺燈把黑暗燙破一角,大片的、溫暖的光亮湧來。

他像是提著一盞燈的救贖者,站在那裏不動,就足以給她帶去鼓舞。

白時漾將手中的臺燈放到講臺上,包括林知幸在內的前幾排都被照亮了,光將她包裹著,林知幸不安的內心一點一點的平靜下來。

窗外風聲嘶吼著,好在半晌不見閃電於夜幕劃過。

“老師,你看這麽久了都沒來電,還亂著那麽大的風。估計是電線都被掛斷了,不如就先讓我們回宿舍去吧。”白時漾認真的說道。

徐海鵬還沒開口,教導主任就打著手電抵達班門口,他淩厲的目光掃過全班,不怒而威,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低著頭不敢看向班門處。

他的手電光打在講臺上,問道:“這是幹什麽呢?這學生怎麽站在講臺上了?晚自習結束了嗎?就擅自離開座位。”

徐海鵬趕忙打圓場,道:“主任,是我讓他去隔壁班借了個臺燈過來。”

“今天外面風大,停電了,就有不少班在哪裏嘰嘰喳喳的。”教導主任不出意外的開始先暗喻批評一番,“我看誰還在那裏小動作不斷,心思都不在學習上,一有點什麽就開始了。”

班上一片寂靜,靜到可以聽到他腰間掛著的鑰匙串晃動的聲響。

“現在,有秩序的回宿舍去,看著點路。給12班也通知一下。”

此話一出,班內人狂喜。

在目送教導主任出了教室後,徐海鵬道:“班上誰還有臺燈之類的照明工具?”

“老師,要是有的話我們早拿出來了。”不知是誰插了一句。

“那好,白時漾你和我拿著臺燈護送女生們回宿舍。”他指著講臺上那唯一一盞臺燈說著,就打開了自己的手機燈,“咱們兩個一個走在前面,一個跟在後面,幫忙照著送她們先回宿舍去。”

“男生們等一等啊,最後再走,女士優先。”

文科班,男生本身就少,讓女生先走於情於理。

徐海鵬雙手撐著講臺道:“來,前三排的女生先走,剩下的女生,先等一會兒。”

“白時漾,你拿著臺燈打頭,我在後面跟著你們。”他大手一揮,“走啊,都動起來。下樓梯的時候小心一點,別擠,註意腳下。”

說罷,一陣椅子劃過地板的聲音響起,林知幸低頭跟著前面人的步伐,剛到走廊就聽到有人叫她。

“林知幸!”

她還未回頭,身旁就被照亮,白時漾拿著臺燈,跑到她的跟前。

“打個頭,跟上。”他示意她跟上,“走前面給她們開個路。”許是怕她誤會,白時漾解釋著。

就這樣,林知幸跟在他的身旁,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他舉著臺燈的手偏向她們這邊,盡可能的把光亮留給她和身後跟著的同學。

明明在黑暗中,他也同樣需要那一抹光來照亮前行的路。

教學樓外的風撲簌著沖過樹梢,也吹亂了林知幸的短發,她跟著那盞亮起的臺燈旁,如此近的距離,她不由的攥緊了衣角,偷偷的打量著少年,好像只要他出現了,林知幸的視線總會不覺的跟隨著他。

像一個窺探者,目光又不敢長久的在他的身上停留,怕被別人發現,更怕被他察覺。

某個瞬間裏,她不再懼怕刮起狂風電閃雷鳴的夜晚,甚至荒謬的想要時間就停留在此刻,就定格在這裏吧,留住那個驚艷了她整個青春的少年,他們彼此都還是那個滿腔熱血,奮鬥在高考路上的追夢人。

“同學們,慢點。”徐海鵬交代著,宿舍樓內的通道應急燈光亮著,他還不忘叮囑道。

還好停電並沒有停水,林知幸剛要去洗漱時,宿舍內突然被照亮,是第二波兒走的舍友拿著白時漾的臺燈回來了。

“我去,一下子這麽亮,我還以為是來電了。”

“我也是。”一舍友註意到來人手上的臺燈,驚嘆道:“你怎麽把白時漾的臺燈拿回來了?他肯給你?”

那人道:“我也很懵啊,我前腳都要跨進宿舍門了,他就把臺燈塞給我了,說是借給我們宿舍用。”

“就很莫名其妙啊!”

“管他呢,有個臺燈不比摸黑要好的多。”

“想想明天要去把臺燈還給他,我就覺得有點尬,我和他又不熟。”拿著臺燈的人說道。

宿舍內突然一陣沈默,林知幸內心糾結了很久,開口道:“我起的早一點,要不我明天上早讀的時候替你把臺燈還回去?”

“好啊,那你明天記得拿。”

一次睡到早起鈴響,慌裏慌張的起床還要人擠人的洗漱,緊趕慢趕的還是在早讀遲到了,讓林知幸對早讀起床有了恐懼,從那時開始,她都會比規定的起床時間早個五分鐘到教室,也成了宿舍早讀到教室第一人。

林知幸在說出口之前想了千萬個理由,好在這個借口足夠完美,沒有被別人看出她主動給幫還臺燈背後的小心思。

那天晚上,因為有了一盞臺燈的存在,任憑窗外的風聲如何怒吼,她多了一分安心,少了一分惶恐。

【2019年10月9日,可能是風大吹斷了電線,停電了,他拿來了一盞臺燈,打破了我的恐懼,我其實很想說:“謝謝你,白時漾。”,又怕突來的感謝會讓你覺得很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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