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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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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上

出了大廈之後,兩人在樓下待了一會兒,直到看到檔案室的窗口冒出股股濃煙,他們才離開。兩人沒有回公寓,秦止戈帶著許晨音去了一個偏僻的地下停車場。

夜晚的停車場非常安靜,車子駛進去的時候車輪壓過地面的聲音在空曠的環境中形成回聲,聽得人心裏陰森森的。許晨音攏了攏身上的薄外套,整個人縮得緊了一些。

“冷?”秦止戈瞥了她一眼,語氣略帶驚訝。

“還好。”許晨音說。

“我們跟別人在這接頭,之後你跟著對方走,對方會安排你坐車離開的。”秦止戈說。

“跟誰接頭?總是跟在你身邊的那個劉明林?”許晨音問。

秦止戈笑了,“這語氣,聽起來你對明林的印象似乎不太好?怎麽了?他得罪你了?”

“我都沒見過他幾次,他上哪兒得罪我?”許晨音隨口謅道。

“不是他,”秦止戈打消了許晨音的顧慮,“是另外一個人。”

許晨音心裏有不祥的預感,總覺得往後的日子不會太平。

車子在停車場內打了幾個轉,最後在一輛白色的房車前停了下來。秦止戈停穩車子,對許晨音使了個眼色,“下車。”

秦止戈探身到後排,端起了後座上放著的紙箱,許晨音也拎起了手邊的電腦,兩人一起下了車。

房車的門也開了,一個二十歲出頭的女孩子站在上車的臺階上,她靠在車門一側,一只手牢牢地抓住了車門另一側的扶手,把車門攔得緊緊的,似乎並不是很想讓兩人上車。

素面朝天的女孩長相清秀,由內而外散發著青春的氣息,看到兩人過去,女孩的臉上立刻擺上了不屑又倔強的表情。

“喲。來了?”女孩看著秦止戈,眼神有些嫌棄。

秦止戈卻向女孩賠笑,“我也是沒有辦法才拜托你的。這次你先幫我,等事情過去了,我會好好報答你的。”

“呵。”女孩冷笑一聲,扭頭上了車。

許晨音看了看秦止戈,秦止戈沖她投去一個無奈的表情,然後偏了偏腦袋,示意她跟上去。許晨音抿了抿嘴,拎著電腦上了房車。

房車裏有些淩亂,一側的床鋪上堆著被子跟衣服,床鋪對面的桌子上堆著沒吃完的餐盒跟其他亂七八糟的東西。女孩站在桌子旁邊,指了指對面的床鋪,示意許晨音可以坐在床上。

秦止戈也端著箱子上來了,但女孩不讓他往裏走,擡手把他攔在了門邊,“你把東西放那兒就行了,這點地方哪裏容得下你這麽大塊頭?”

“那我把東西放這兒,之後的事就全都交給你們了。”秦止戈放下了箱子,轉身下了車。

許晨音從車窗往外看了會兒,看著秦止戈的車離開之後,她才終於松了口氣。

“坐吧。這裏有些亂,你有潔癖嗎?”女孩問許晨音。

許晨音搖搖頭,把電腦放到床上,自己也坐下了。

“我們先往北走,等離開這座城市之後再說別的事情。”說罷,女孩鉆進了駕駛座,發動了車子。

許晨音坐在床上,打量了周圍的一切。房車上倒是不臟,就是東西太多、太亂,擠得車裏連個落腳的地方都沒有。

許晨音也不太好意思去碰這女孩的東西,只能乖乖地把手放在膝蓋上,盡可能地縮小自己的活動範圍。

女孩開車很快,尤其是在離開了城區之後,許晨音坐在後面被晃得有些暈,有些不舒服。

“你要是覺得累就躺會兒,外面天都黑了。”女孩開口道。

聽到這話,許晨音像是解脫了一般,抱著電腦躺下了。臨睡之前她看了一眼手機,想給李新發條信息,但想完之後卻一個字都沒發,又把手機揣回了兜裏。還是等弄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麽之後再說吧,她想。

許晨音縮在女孩的床上睡了一夜,第二天醒來的時候發現車已經停了,女孩躺在她身邊,正靜靜地睡著。

怕吵醒女孩,許晨音就沒有動彈。她蜷縮著,橫躺在小床上,默默地看對面用同樣姿勢蜷縮著的女孩。

昨晚光線弱、距離遠,許晨音沒能看清女孩臉上的細節,只能看出她年輕。現在借著日光靠近一看,她才發現女孩的臉上竟然有一大片傷疤。那傷疤已經修覆過了,現在看得不是非常明顯,但仔細看的時候仍舊能看得出來那些細小的瘢痕。

許晨音看不出來那些傷疤究竟是什麽導致,但從那嚇人的面積來看,這應該不是一個好的回憶。

側躺久了,許晨音半邊身子發麻,就小心翼翼地翻了個身,結果吵醒了對面的女孩。

“你醒了?”女孩開口道。

許晨音回頭看了一眼,發現女孩的眼睛還是閉著的。

“我吵到你了?”看女孩已經醒了,許晨音幹脆就坐了起來,活動了一下麻痹的手臂,

“外面是加油站,有公廁還有便利店,你需要的話可以下去透透氣。”女孩閉著眼睛說。

許晨音沒有猶豫,直接下了車。

車停在一個加油站旁邊的野營地上,旁邊有別人搭的帳篷,現在帳篷主人還沒醒,四周靜悄悄的。野營地跟加油站的四周都是農田,加油站被廣袤的綠色作物襯托得像一只小動物,靜靜地趴在路邊。

外面天剛亮,有些冷,許晨音去了一趟洗手間之後就進了便利店,想買點熱飲之類的暖一暖。便利店裏只有一個昏昏欲睡的小哥在守著,許晨音進門的時候他都沒有什麽反應。許晨音買了杯咖啡跟一盒餅幹,自助結賬之後就坐在便利店外的臺階上抱著咖啡暖手。

坐了一會兒,許晨音覺得無聊,就掏出手機打發時間。手機的電量已經不到百分之三十,眼看就要發出低電警告了。許晨音有些煩躁,不太敢多玩,只看了看跟遲厲的聊天框。

遲厲沒有發來新消息,那個小哨兵的母親也沒有,許晨音也不太清楚他們現在到底談到什麽程度了。

看完之後,許晨音就立馬熄了屏,避免造成不必要的電量浪費。但屏幕剛熄滅不久,她就收到了新來電。是個陌生的號碼。許晨音猶豫了一會兒,但最終還是把電話接了起來。

“到哪兒了?”電話那頭是秦止戈的聲音。

許晨音環顧四周,沒看到一個帶地名的標志。“我也不清楚,大概……在某處農田邊上。”許晨音說。

“這樣啊。”秦止戈說。

“對了,那個女孩子,她是什麽人?”許晨音問秦止戈。

“她……”秦止戈那邊沈默了許久,“她是我的員工。”

“嗯?”許晨音並不相信,“員工?”

“嗯,”秦止戈回,“跟你和李新差不多,都是我從別的地方撈過來的。只不過她是個哨兵。你們路上可以相互照應一下。”

“這樣啊,”許晨音喝了一口咖啡,“既然她是你的員工,那她對你為什麽那麽反感啊?”

“這事說來話長。”秦止戈說。

“不能說嗎?”許晨音問。

“也不是不能說,”秦止戈輕笑道,“你跟她多聊聊,說不定她就會一面罵著我,一面把原因告訴你了。”

“嗯?”許晨音不解,“你做了什麽過分的事?”

“算是吧。”秦止戈說,“你想知道就去問她吧,她如果想讓你知道,她會自己跟你講的。”

“是麽,”許晨音回道,“你呢?現在到哪兒了?在路上了嗎?”

“我?我已經到了,剛跟李新他們接上頭。”秦止戈說,“你放心好了,這邊的事情還算順利,這邊的人也還算安好。”

“要跟李新說話嗎?”秦止戈問。

許晨音抿了一下嘴,頓時不想跟繼續秦止戈瞎掰扯了。

“不用了,”許晨音說,“你們抓緊時間,做好你們的工作,我可不想一直替你逃亡在外。”

說完,許晨音直接掛斷了電話,低頭一看,電量果然又下降了一些。嘆了口氣,裝好手機,開始慢慢啃餅幹。

餅幹啃了一半,不遠處的帳篷就動了,沒過多久,帳篷裏鉆出了一對情侶。那情侶貼在一起,互相摟著腰,睡眼惺忪、搖搖晃晃地往衛生間的方向走了。

坐在臺階上實在是太不好看了,許晨音拿著餅幹咖啡坐到了野營地的石凳上。坐下不多久,野營地的其他人也陸陸續續地醒了,周圍一下子鬧騰起來。許晨音擡頭看了一下房車,房車的窗戶上有人影晃動,那女孩似乎也被營地的聲音吵醒了。

不多時,女孩黑著臉從房車上下來了,她拿著洗漱包,大步流星直奔洗手間。那副表情,活像是被欠了十億要不回來一樣。

許晨音吃完最後一口東西,丟掉包裝袋之後回了車上。車上依舊那麽亂、那麽擁擠。許晨音有些看不過去,就隨手幫忙收拾了一下,把一些食品包裝袋還有吃空的餐盒收進垃圾桶,連帶著垃圾一起丟到了車外的垃圾桶裏。

丟完垃圾回來之後,女孩已經在車裏了,她窩在小桌前,正對著鏡子擦臉。

“我們還要繼續趕路,你有什麽需要的就趕緊去便利店買。”女孩頭也不擡地說。

許晨音想了想,下車買了一大堆零食,買東西的時候她留意了一下自己的錢包,女首領先前給她留的錢已經不太多了,最多只夠再補充三兩次口糧。看來是時候要老板開工資了。

許晨音抱著零食上了車,女孩已經收拾好,開始吃早飯了。她的早飯是一碗泡面跟一瓶飲料,女孩吃得非常投入、非常滿足,吸溜面條的聲音“嘩嘩”的,像是在吃什麽山珍海味一樣。

“這些面辛辣得很,你不會覺得太過刺激嗎?”許晨音問女孩道。

女孩是哨兵,五感極強,在普通人口中可口的味道對他們來說可能濃重到能頂開天靈蓋。泡面這種普通人吃著都會覺得非常重口的東西在他們口中究竟是什麽味道,許晨音不敢想。

“還好,”女孩說著又猛吸了一大口,“也就吃的時候味道重了一點,吃下去就沒事了。”

許晨音沒多說什麽,打開車上的冰箱,把自己買的飲料放了進去。

“你叫什麽名字?”女孩突然問道。

“許晨音,你呢?”許晨音一面擺著飲料,一面問女孩。

“齊映月。”女孩說。

“挺好的一個名字。”許晨音點點頭,合上冰箱門,坐回女孩的小床上。

“姐姐,我想問你個問題。”女孩看著許晨音道。

“嗯?”許晨音楞了一下,“你問。”

“你為什麽要來給秦止戈這樣的人打工呢?他可不是什麽好人。”齊映月說。

“你好像很不喜歡秦止戈。”許晨音說,“他這人看起來好像並不是特別壞吧。”

“呵,你這是還沒認清他的為人。”齊映月把吃完的泡面碗丟進垃圾筒,然後轉身爬上了駕駛座。

許晨音坐到副駕駛的位置上,“你很討厭他?”

齊映月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只是一本正經地對許晨音說:“我勸你一句,能脫身就趁早脫身。秦止戈這個人不值得信任,你交付他什麽他就會辜負你什麽。感情、信任、甚至是生命,沒有一樣可以幸免。”

說著,齊映月發動了車子。車子行駛前,她轉頭看了許晨音一眼,“你有家人嗎?”

許晨音搖了搖頭。

“那你挺幸運的,不會牽連到自己的家人。”齊映月說。

“你說的這些,我從見他第一面就知道了。秦止戈這種出身的人,不管在外面捅出了什麽簍子,他的家庭都可以為他兜底。沒人兜底的普通人要是跟他一起作死,那結果肯定就只有一死了。”許晨音說。

齊映月搖搖頭,“那看來你還是不了解他。你意識裏還在把他當好人,但他不是的。跟他接觸的人是什麽樣的,他自己就是什麽樣的。你應該認識一兩個跟他接觸過的人吧?”

許晨音抿了抿嘴唇,跟秦止戈接觸的人,除了李新之外,她還知道的就只有劉明林、魏惜良、林奕文這些人了。秦止戈跟這些人真的完全一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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