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8

我請了假，主編還開玩笑說“工作狂”終於肯休息了……

心裏像是有塊大石頭壓著，隱隱覺得不對勁，但我拼命忍著，不讓這份不安溢出來。

我火速定了最近的車票，擠在硬邦邦的座位上顛簸了三天，渾身骨頭像被拆散重組了一樣。

一進家門，那個讓我心驚膽戰的預感成真了，我看見了爸爸，他模樣扭曲，那總是幹燥龜裂的手指，此刻沾滿了幹涸的血漬，那是與農藥抗爭留下的痛苦標記。

說來奇怪，在這絕望的場景前，我竟還保持著一絲冷靜。

我一直深信爸爸絕對不會自我傷害，因為他還盼著和我一起過上好日子呢。

我得查清楚，爸爸是不是遭遇了別人的毒手，一定是那些可惡的鄉親們動了手腳，讓我爸爸受此磨難。

爸爸是真的走了，而且走得那樣痛苦不堪，那媽媽呢？

他知道是誰害了爸爸吧？

可媽媽現在人在哪裏？

我扯住了圍在家門口看熱鬧的一個村民，急切地問：“你見我媽了嗎？”

他眼神躲閃，不敢正視我，我又拉住旁邊另一位的衣袖，重覆了一遍：“你見到我媽了嗎？”

同樣，他也是躲躲閃閃回避著我的目光。

怎麽回事？他們為啥都不肯回答？

“你們有人見過我媽嗎？”我掃視四周，提高聲音詢問，但每一個人都避開了我的視線。

沒人願意透露媽媽的下落，難道是爸爸發現了他們的惡行，所以他們幹脆一不做二不休，連媽媽也除掉了？

他們兩人分明感情深厚，形影不離。

這時，一個熟悉的聲音插了進來，是裏正：“張欣，你媽幾天前就走了。”

裏正這話似乎說得很艱難，我聽著更是心如刀割：“走？走到哪兒去了？”

一旦開口，接下來的話語倒是流暢了些：“你媽一星期前上山給你爸摘山梨枝，不慎滑倒摔下坡，失血過多沒能挺過來。”

“這太荒謬了！我媽如果一周前就過世，我怎麽可能毫不知情？況且，我媽好好的去摘什麽山梨枝，那玩意兒又不能當飯吃。”我覺得裏正把我當三歲小孩，以為沒了媽媽我就會稀裏糊塗聽他編排。

一定是他害了我爸！還有我媽！

我眼裏幾乎要冒出火星。

我決定報警，送他去該去的地方——監獄！

裏正見我報了警，一臉怒火的沖我吼：“你還有臉問你媽的事，你爸給你打了多少電話，你接過幾個電話”

一星期前？

我猛地想起來，的確，一周前爸爸打了個電話給我，當時我正忙著開會，匆匆說了句很忙就掛了，說等會兒回他。

結果後來，我把這事忘得一幹二凈，難道所有的一切就是在那個時候發生的？

“那，我媽為什麽要特意去摘山梨枝呢？”

此刻，我已開始有點動搖，覺得裏正的話或許有幾分真實。

山梨枝……

一種不好的感覺在我心頭蔓延開來。

“你爸媽這麽多年含辛茹苦都是為了你，結果你爸查出了肺癌，你媽才去摘山梨枝熬水，想減輕他的痛苦。”

真相如我所料，卻也令我心如刀絞，只是為什麽媽媽會患上癌癥，爸爸的離世，以及媽媽為何會選擇農藥結束生命。

這一切我全然不知……

這一切實在太離奇。

感覺背後藏著什麽見不得人的秘密，仿佛有一雙看不見的手在對我們家下手，我決心等警察介入，揭開這重重迷霧，找出事情的真相。

警察終於來了，面對著我和村民們各說各話的情況，特別是還關乎人命，警方顯然也察覺到諸多疑點，隨即決定立案深挖細查。

僅僅三天之後，警察通知我去局裏查看兩段關鍵的監控視頻，這些視頻被特意剪輯過。僅展示了我父母的身影，第一段視頻發生在我的出租屋外那條狹窄的樓道裏。

畫面中，爸爸弓著背，肩上扛著一個沈甸甸的大包，裏面裝的應該是我最愛的山山梨。

媽媽則在一旁小心翼翼地扶著他，兩人都喘著粗氣 一步一步艱難地挪到我房間的門前。六樓的高度。

沒有電梯這對他們來說無疑是項艱巨的任務媽媽嘗試彎腰在門邊摸索，像是在尋找鑰匙，但無果。

爸爸見狀，不甘心地放下那袋山梨，也搜尋了一番，同樣未能如願，兩人面面相覷，顯得有些手足無措。

隨後，爸爸拿出了他的舊手機，我這才意識到，因為我之前擔心門墊下藏鑰匙不安全，便將鑰匙轉移到了門邊的小郵箱裏。

如果我當時接了那個電話 一切都會不同。

遺憾的是我沒有接到那個電話 視頻裏。爸爸放下手機，與媽媽低聲商量了幾句後。再次吃力地背起山梨。

兩人互相攙扶著，緩緩地下樓了。

那時，樓道的燈光已亮，我心中暗自慶幸，至少爸媽會找個旅館過夜。

可我實在不解，為何他們不先把山梨放在門口再去尋住宿呢？

那些山梨誰又會去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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