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網(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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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網(1)
往年春節歸曉星和歸奕宸都在賽場度過，今年難得歸奕宸沒有比賽，姐弟倆回到老家陪父母過了個奢侈的團圓年。
大年三十，宋鳴的禮物準時寄到，是個薄薄的信封。
歸曉星好笑，一張明信片而已，弄得神秘兮兮。
但拆開信封，這張明信片卻讓歸曉星大大驚詫了一下。
明信片正面圖案是珠海白塔的日出照，這不就是她在愛情郵局幫宋鳴挑的那張嗎？
翻到背面，的確是宋鳴的筆跡：
“今天是個特別的日子。到十二點，我就喜歡你整整12年了。”
歸曉星第一反應是這小子寄錯人了，但接下來的“曉星”兩個字讓她頭皮一炸。
“曉星，請原諒這是個遲到很久的告白，因為我用了很多年才讓自己變成和你直徑相等的半圓；也請原諒這是個單方面的通知，因為這一次，我要奮起直追了。”
歸曉星感覺自己捧著的不是一張明信片，而是一枚炸彈，把她腦子都炸成了漿糊。
做年夜飯的時候，她炒糊了三個菜，打翻了一只碗，整個晚上都是魂不守舍的狀態。
回想起來，宋鳴從美國回來之後就比較反常，但她從來沒往這上頭想過。
也許他只是一時頭腦發熱，把感激當成了喜歡，等他這股子勁頭過去，冷靜下來，興許這事就不了了之了。
對，就是這樣。歸曉星自我安慰地想。
就在這時，她的手機響了。
她拿起來看了一眼，立刻燙手似的又扣了回去。
幾秒鐘後，手機再度響起。
她媽奇怪地看著她，“幹嘛不接？”
歸曉星只好拿起手機，“我去臥室接。”
兩分鐘後，歸奕宸的手機也響起來，他看了一眼，也站起身回了臥室。
兩位老人面面相覷，莫名其妙。
＊
歸曉星關上臥室門，深吸一口氣，讓自己看起來是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才接起視頻。
宋鳴眉眼含笑，“還以為你收到明信片，不敢接我的電話了。”
歸曉星被他這記直線球打個措手不及，只能裝傻說：“什麽明信——”
“別說沒看到明信片，不然你這麽心虛幹嘛？”
歸曉星好不容易偽裝出的若無其事瞬間蕩然無存，她生怕宋鳴下一句就要逼婚，飛快地搶先拒絕，“我跟你說——”
宋鳴笑，“怕什麽，我打電話是給叔叔阿姨拜年的。”
歸曉星剛松了口氣，又聽他話鋒一轉，“還記得嗎，前幾天我說，網球的意義就在於它能帶給你更多的選擇。你不妨把我當成一個新的選擇試試看，也許覺得還不賴呢？”
歸曉星一顆心被他吊得忽上忽下，“你別蹬鼻——”
“你放心，我不會像要求劉昊澤那樣要求你也十天時間給我答覆。”聽筒中的聲音溫和輕緩，不急不躁，“我對你的承諾，永遠有效，沒有期限。你任何時候答覆，我都會等，但有一點，我不接受拒絕。”
歸曉星沒有反駁。
因為這一刻，她忽然從手機畫面中看到自己的目光，是久違了的溫柔。這些年她披堅執銳升級打怪，已經很久沒有看到這樣的自己了，就連和蓋文在一起時也沒有這樣過。
小區裏傳來此起彼伏的鞭炮聲，她擡起頭，在爆竹聲中隱約分辨出客廳電視裏春節晚會零點的鐘聲。
她忽然生出一種奇妙又溫暖的感覺。
因為到這一秒，有個人喜歡了她整整12年了。
＊
與此同時，隔壁房間的歸奕宸也和簡心連通了視頻。
簡心雙手合十做了個感謝的動作，“那個綜藝我看到了，謝謝你仗義執言。”
歸奕宸參加的那期節目今天上線播出。因為簡心爺爺想回家過年，征得醫院同意後，簡心和媽媽把爺爺接回了家。到晚上簡心才有空打開這期節目。
節目內容是請嘉賓到主持團成員的家鄉做客，逛逛街，吃吃飯，聊聊天。飯後聊天環節，主持人問歸奕宸，成為明星是什麽感受？
歸奕宸說沒有覺得自己是明星，他只是個普通運動員而已。如果說名氣帶來的變化，一方面，名氣是放大鏡，它要求運動員更自律更向上，另一方面，讓他多了一些影響力，他希望能用自己的影響力為中國網球做一些正面的事情。
隨後主持人拋磚引玉，引出聯合會杯的風波，詢問他有什麽看法。
導演給了歸奕宸一個長時間的近景特寫。
他直面鏡頭，神情誠懇，“沒有哪個球員不希望贏，但因為實力或者傷病等等因素，結果不總是盡如人意，輸了球其實球員比觀眾們更難過、更自責。的確，目前中國網球成績還不夠亮眼，整體發展水平不如歐美，因為歐美已經走過頂峰，而中國網球正在向上攀登的路上。登頂的過程一定不是一帆風順的，這時候就更加需要來自我們自己人的鼓勵。希望球迷們能對我們的教練和球員少一些苛責，多一些信任，多一些包容，共同支持中國網球的發展。”
這段采訪最初並不在劇本上，而是歸奕宸接受節目組邀約的條件。雖然簡心不知道這點，但她此刻也已經猜到歸奕宸參加這個節目的原因了。
他摒棄了不接綜藝的原則、犧牲假期、往返幾千公裏，只是為了這短短兩分鐘的發聲。
在官方都不願出面的情況下，他卻不顧及可能引火燒身的負面後果，願意挺身而出。
歸奕宸說：“正好有這麽個機會，希望多少幫上簡教一點忙。”
“我只是覺得，”他深深地望著她，“努力付出的人不應該被汙蔑。”
說完這句，窗外漸起爆竹聲聲。
歸奕宸看看時間，原來已經零點，新的一年到來了。
不知是誰在小區中點燃了煙花，辭舊迎新的煙花一簇簇直上雲霄，被夜空裏縱橫的電波送往天南海北，在另一端的手機上綻放出姹紫嫣紅的繁花。
這一刻，天各一方的四個人眼眸中流動著一模一樣的色彩。
電話裏，歸奕宸和宋鳴不約而同地說：“新年快樂。”
新的一年，勇往直前吧，無論愛情還是夢想。
＊
歸奕宸的綜藝播出後，苗渺順勢在微博上解釋了聯合會杯遭遇的重重波折。由於兩人的影響力，他們的發聲引發了不小的關註。歸曉星聯系的媒體緊接著轉發和報道，終於使這場網暴風波逐漸平息下來。
年後，簡心和莊凱詩在歐洲會合，開啟又一年的歐洲征程。
歸奕宸也在兩個月的恢覆性訓練後，從紅土賽季踏上回歸之旅。
簡心和歸奕宸參加的比賽並不重合，盡管身處同一片大陸、甚至用簡心調侃的話說：“我們倆的飛機都可能在雲上擦肩而過過”，兩人卻從未碰過面。
這種咫尺天涯的情況一直持續到法網開賽。
聯合會杯之後，賽場上的簡心像是突然打通了任督二脈。之前她心理不夠穩定，遇到不利局面時輕易就繳械投降，稀裏糊塗輸掉比賽。但現在，她的球風裏多了一些頑強和堅韌，即便被壓制，她也能與對手周旋到底——是啊，還能有什麽比賽比那場雙打更難呢？
腳下終於踏實站定之後，她開始展翅騰飛了。
一個賽季的時間，簡心的排名躥升了好幾十位。雖然姍姍來遲，但總算實現了皮埃爾制定的目標，叩開了WTA的大門，並且差一點就直接闖進法網正賽。
盡管仍需打資格賽，但簡心是以種子選手的身份踏上紅土賽場的。
“種子”意味著，不出意外的話，她很大概率能夠晉級正賽。
簡心也不負眾望，輕松闖過前兩輪，最後一輪比賽當天，她一想到馬上就能拿到正賽的入場券、和男神在混雙中雙劍合璧了，興奮不已，忍不住給歸奕宸打去電話，想問問他能不能觀戰，結果……歸奕宸關機。
她這才想起，歸奕宸今天有比賽，肯定沒辦法見證她這超有紀念意義的一天了，唉。
哪知比賽開始十分鐘後，她吃驚地看見歸奕宸匆匆走入觀眾席，在卞帥身旁坐下。
卞帥也嚇了一跳，“你不是在比賽嗎？”
“打完了。”
比賽一結束，歸奕宸連獎金都沒領，讓團隊善後，自己一個人乘最近一班的飛機趕了過來。
“來得正好，”卞帥笑說：“晚上這頓慶功宴你請啊。”
然而這筆錢沒能付出去——簡心輸了。
卞帥安慰她，“你知道塞皮嗎？他活活打了兩年資格賽才進正賽，但之後的13年裏沒再缺席正賽一次。你才兩次，別灰心。”
“歸奕宸還在等我打混雙，”簡心焦灼地對莊凱詩說：“離奧運會只有兩年了，我哪有兩年時間可以試錯呀！”
話一出口，她就意識到自己失言了。她才輸掉兩次資格賽，可莊凱詩已經打了兩年資格賽，七次沖擊大滿貫正賽都沒成功。
莊凱詩扶著行李箱站在地鐵站前。路邊，一整排橙紅色的法網宣傳旗幟在羅蘭加洛斯五月的晨風中招展。
她望著旗幟上奔跑擊球的納達爾的剪影，“競技體育裏，除了少數幾名TOP球員能夠最終奪冠，餘下大部分人，輸是常態，贏才是偶然。”
她頓了頓，似乎未完待續，但最終，她只是用力抱了抱簡心，“可以的話，溫布爾頓再會。”
然後推著行李箱走進了站臺。
如今簡心的排名已經高過莊凱詩很多，可以參加更高級別的比賽。她們同行了兩年多，而此次法網之後，卻不得不分道揚鑣了。
簡心望著她消失在站臺的背影，有種難以名狀的悵然。
她想她也得收拾心情，去往下一站比賽地了。
回到酒店，意外地看見歸奕宸正在大堂等她。
歸奕宸是那種非常勤勉的球員，比賽期間他從來不會落下任何訓練。這個時間他不應該在訓練場嗎？
簡心：“找我有事？”
歸奕宸：“你不是想打卡香榭麗舍大街嗎？”
簡心楞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來巴黎之前她曾在朋友圈發了個願望清單：“1、打進正賽。2、要裏奧的簽名。3、打卡香榭麗舍大街。”
簡心：“你今天不用訓練嗎？”
“我跟保羅說好了，上午空出半天。”
簡心：……從此君王不早朝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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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年春節歸曉星和歸奕宸都在賽場度過，今年難得歸奕宸沒有比賽，姐弟倆回到老家陪父母過了個奢侈的團圓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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歸曉星好笑，一張明信片而已，弄得神秘兮兮。
但拆開信封，這張明信片卻讓歸曉星大大驚詫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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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他只是一時頭腦發熱，把感激當成了喜歡，等他這股子勁頭過去，冷靜下來，興許這事就不了了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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歸曉星被他這記直線球打個措手不及，只能裝傻說：“什麽明信——”
“別說沒看到明信片，不然你這麽心虛幹嘛？”
歸曉星好不容易偽裝出的若無其事瞬間蕩然無存，她生怕宋鳴下一句就要逼婚，飛快地搶先拒絕，“我跟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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歸曉星沒有反駁。
因為這一刻，她忽然從手機畫面中看到自己的目光，是久違了的溫柔。這些年她披堅執銳升級打怪，已經很久沒有看到這樣的自己了，就連和蓋文在一起時也沒有這樣過。
小區裏傳來此起彼伏的鞭炮聲，她擡起頭，在爆竹聲中隱約分辨出客廳電視裏春節晚會零點的鐘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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歸奕宸參加的那期節目今天上線播出。因為簡心爺爺想回家過年，征得醫院同意後，簡心和媽媽把爺爺接回了家。到晚上簡心才有空打開這期節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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歸奕宸說沒有覺得自己是明星，他只是個普通運動員而已。如果說名氣帶來的變化，一方面，名氣是放大鏡，它要求運動員更自律更向上，另一方面，讓他多了一些影響力，他希望能用自己的影響力為中國網球做一些正面的事情。
隨後主持人拋磚引玉，引出聯合會杯的風波，詢問他有什麽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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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刻，天各一方的四個人眼眸中流動著一模一樣的色彩。
電話裏，歸奕宸和宋鳴不約而同地說：“新年快樂。”
新的一年，勇往直前吧，無論愛情還是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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歸奕宸的綜藝播出後，苗渺順勢在微博上解釋了聯合會杯遭遇的重重波折。由於兩人的影響力，他們的發聲引發了不小的關註。歸曉星聯系的媒體緊接著轉發和報道，終於使這場網暴風波逐漸平息下來。
年後，簡心和莊凱詩在歐洲會合，開啟又一年的歐洲征程。
歸奕宸也在兩個月的恢覆性訓練後，從紅土賽季踏上回歸之旅。
簡心和歸奕宸參加的比賽並不重合，盡管身處同一片大陸、甚至用簡心調侃的話說：“我們倆的飛機都可能在雲上擦肩而過過”，兩人卻從未碰過面。
這種咫尺天涯的情況一直持續到法網開賽。
聯合會杯之後，賽場上的簡心像是突然打通了任督二脈。之前她心理不夠穩定，遇到不利局面時輕易就繳械投降，稀裏糊塗輸掉比賽。但現在，她的球風裏多了一些頑強和堅韌，即便被壓制，她也能與對手周旋到底——是啊，還能有什麽比賽比那場雙打更難呢？
腳下終於踏實站定之後，她開始展翅騰飛了。
一個賽季的時間，簡心的排名躥升了好幾十位。雖然姍姍來遲，但總算實現了皮埃爾制定的目標，叩開了WTA的大門，並且差一點就直接闖進法網正賽。
盡管仍需打資格賽，但簡心是以種子選手的身份踏上紅土賽場的。
“種子”意味著，不出意外的話，她很大概率能夠晉級正賽。
簡心也不負眾望，輕松闖過前兩輪，最後一輪比賽當天，她一想到馬上就能拿到正賽的入場券、和男神在混雙中雙劍合璧了，興奮不已，忍不住給歸奕宸打去電話，想問問他能不能觀戰，結果……歸奕宸關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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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知比賽開始十分鐘後，她吃驚地看見歸奕宸匆匆走入觀眾席，在卞帥身旁坐下。
卞帥也嚇了一跳，“你不是在比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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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得正好，”卞帥笑說：“晚上這頓慶功宴你請啊。”
然而這筆錢沒能付出去——簡心輸了。
卞帥安慰她，“你知道塞皮嗎？他活活打了兩年資格賽才進正賽，但之後的13年裏沒再缺席正賽一次。你才兩次，別灰心。”
“歸奕宸還在等我打混雙，”簡心焦灼地對莊凱詩說：“離奧運會只有兩年了，我哪有兩年時間可以試錯呀！”
話一出口，她就意識到自己失言了。她才輸掉兩次資格賽，可莊凱詩已經打了兩年資格賽，七次沖擊大滿貫正賽都沒成功。
莊凱詩扶著行李箱站在地鐵站前。路邊，一整排橙紅色的法網宣傳旗幟在羅蘭加洛斯五月的晨風中招展。
她望著旗幟上奔跑擊球的納達爾的剪影，“競技體育裏，除了少數幾名TOP球員能夠最終奪冠，餘下大部分人，輸是常態，贏才是偶然。”
她頓了頓，似乎未完待續，但最終，她只是用力抱了抱簡心，“可以的話，溫布爾頓再會。”
然後推著行李箱走進了站臺。
如今簡心的排名已經高過莊凱詩很多，可以參加更高級別的比賽。她們同行了兩年多，而此次法網之後，卻不得不分道揚鑣了。
簡心望著她消失在站臺的背影，有種難以名狀的悵然。
她想她也得收拾心情，去往下一站比賽地了。
回到酒店，意外地看見歸奕宸正在大堂等她。
歸奕宸是那種非常勤勉的球員，比賽期間他從來不會落下任何訓練。這個時間他不應該在訓練場嗎？
簡心：“找我有事？”
歸奕宸：“你不是想打卡香榭麗舍大街嗎？”
簡心楞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來巴黎之前她曾在朋友圈發了個願望清單：“1、打進正賽。2、要裏奧的簽名。3、打卡香榭麗舍大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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