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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第四十九章 賜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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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第四十九章 賜婚

“三殿下。”

宮婢香耳朝容嵐行禮道:“三殿下留步, 我們殿下想請三殿下一見。”

及笄宴已散,賓客盡歸,今日這場戲也終是落了幕。只是該來的總會來, 眼下容姒騰出空來, 必是要見她的。

容嵐遂跟著香耳往露華殿去。

桃溪不滿, 也沒刻意壓著聲音:“說起來, 三殿下還是昭明殿下的皇姐,既是有事來尋,也該是昭明殿下來請見三殿下才是,哪有派個宮婢過來就叫三殿下自己上門的。”

容嵐微微蹙眉,停步道:“桃溪,我最後再說予你一次, 你若是真心為了我好,這等離間之言便不必再提, 否則, 日後也不必在我身邊伺候了。”

桃溪一驚,三公主一向溫和纖弱,少有這般言辭犀利的時候,今日這是怎麽了?桃溪看了眼容嵐的神色, 不敢再多言。

前面的香耳仿若未聞, 只是她們停下便也側身等待, 這一路都不曾多嘴半句。

容姒已沏好了茶等在內室, 她拆了發髻, 烏發半散, 斜倚在榻上沒個正形, 見到容嵐卻是擡眸笑道:“皇姐是貴客,我這兒本留了上好的水仙大紅袍, 卻又聽聞皇姐素喜雲霧,索性各沏了一盞,皇姐嘗嘗?”

褐湯清湯都是茶,只不過一盞屬當下金貴,另一盞則是平日心頭所好。

容嵐遲遲未選。

容姒又笑:“若是皇姐難以抉擇,便由阿姒來替皇姐選吧。”

她端走了那盞大紅袍,將雲霧留給了容嵐。

眼下室中就她們兩人,容嵐定定看著她。

“皇姐聰慧,碧蕪宮眼下並不是談話的好地方,便只能請皇姐來我這兒一趟。”容姒道,“有一個人,想讓皇姐一見。”

容姒喚了秋禧,秋禧推門進來,手中還提溜著一個,被五花大綁,正是席上扯散容姒腰帶的那個內侍。

他的下頜已被重新接了回去,見到容姒咿唔出聲,秋禧取了他口中布條,允他開口。

“殿下饒命,殿下饒命……”

容姒只道:“將你方才招供的,再說一遍。”

內侍擡頭,飛快地看了座上的容嵐一眼,又垂下頭去,咬牙道:“是……是三殿下指使的奴才,見到公主便扯斷其腰帶……”

容嵐一驚,急道:“你胡說什麽,我何時指使過你?我甚至都不曾見過你!”

“五妹妹,這……”

容姒按在她臂彎,示意秋禧將人重新堵了嘴,帶下去。

容姒道:“皇姐同我提及屏瑯苑之後,我便沒有去往那處,卻碰上了這個小太監。吉服的腰帶被人動過手腳,這賊子便是沖著我來的。只他原先還咬死不認,吃了苦頭卻又招供是受你指使,可見他背後之人的用心刻毒。”

容嵐面色雪白,韋氏何曾信過她!不過是將她視作隨時可以犧牲的棋子,無論她做與不做,竟都是無解之局!

若非容姒信她,將她從此事中摘了出去,等待她的會是什麽?

“為什麽要幫我?”

容姒抿了口茶:“那皇姐又為何要幫我?”

容嵐的眸中微微閃爍,聽容姒道:“以前不知韋氏用心,忽略了皇姐的感受,是容姒不懂事。前塵已渡,只問當下,皇姐真的樂意一輩子受她控制,做她的馬前卒,萬事不由己心麽?”

容嵐盯著眼前的那盞雲霧茶,眸中淡淡:“自然是不願的,可我又能如何?她說敕榮欲與大齊聯姻,此回遠道而來就是為求娶公主,若真是如此,這個人選只會是我。”

“敕榮國有使節要來……”容姒微微蹙眉,這個消息她倒是尚未收到。

容姒沈吟了會兒,又笑道:“不會,她騙你的。”

容嵐一怔。

容姒道:“敕榮國雖占地廣袤,多出牛羊戰馬,騎兵矯健,但眼下即入隆冬,正是草原上最難挨的時候,他們這時候遞交國書,即便頂著聯姻的名義,也必定不是當真為了求娶公主而來,多半是想讓大齊促進邊境商貿交易,好助他們度過難關。”

只不過敕榮一向野心勃勃,父皇又一直想削弱敕榮,若是這回談不攏,敕榮必定會騷擾邊關掠奪物資,到時只怕戰事又起。

容嵐實在有些驚訝,她從未與容姒這般深談過,在她的印象裏,容姒關註的除了胭脂水粉便是弓馬騎射,若論起玩樂,只怕上京城中無人能出其右,可從何時起,她對國情局勢都能脫口而出,說得這般頭頭是道了?

這樣的容姒,神情專註,目若繁星,連容嵐一時都未能移開眼。

或許,她並沒有選錯,若真有人能助她脫離皇後的擺布,這個人,或許就是容姒。

“我能做什麽?”

容姒笑了,整個人都往榻上一靠,眉眼彎彎:“別的暫時不用,只要叫韋氏以為你是她的人,還有就是,再同我演一出戲。”

容嵐起身,未及門口忽然又頓了腳步,側首道:“其實,我一直很討厭你。”

容姒微微揚眉:“我知道。”

容嵐又道:“席上提醒你也並不全是為了你。”

“這我也知道。”

容嵐搖頭,不,容姒不會知道。

不會知道她是經過了怎樣的掙紮與取舍,甚至在話出口的那一瞬,她便已然後悔了。

尤其是看到她身邊的人是喻良臣之後。

不過眼下,這些都不重要了。

她選擇了一條全新的路,就像她飲盡的那盞雲霧茶,所擇唯心而已。

這條路,名叫自由。

身後傳來茶盞碎裂的聲音,容嵐沒再回頭,掩面奔了出去。

不久之後,後宮中已是傳遍,三公主容嵐不知與昭明公主生了什麽口角,被昭明公主趕出了露華殿。

***

馬上就到年關了,今晨下了一會兒的雪,太陽一出便又漉漉化開,倒叫人覺得愈發陰冷。

容姒裹著襖裘,坐在窗前給新折的梅枝插瓶,紅梅冷艷,素手纖纖,若霜點枝頭,月照珊瑚,當真賞心悅目。

秋禧進門時,見到的便是這樣一副光景,一時只覺室中都亮了幾分。

秋禧楞了一瞬,回過神來忙垂首道:“殿下,方才太極殿有旨,宣詹事府左庶子喻良臣入宮。”

容姒動作微頓,指尖在花瓣上輕輕撚了撚。

秋禧一咬牙,跪地道:“殿下,成親一事事關殿下終生幸福,還請殿下三思!”

容姒笑了笑,讓他起來:“此事我已再三思量過,宮中行事不便,我要開府便只能成親,喻良臣不是最好的人選,卻是最有利的人選。”

秋禧垂眸:“可公主明明那樣討厭他……”

“討厭還是喜歡都沒有那麽重要,不過是一紙婚姻,遲早是要和離的。”

秋禧一怔:“和離?”

“自然。”容姒將梅瓶推到窗牖前,迎著日光的方向。待到一切塵埃落定,喻良臣若還有命活著,她自是要與之和離的。

分派年禮的內侍去往各宮各室,宮中似是一下子熱鬧起來,隨著年節的禮單下來的,還有一道賜婚聖旨。

此時,喻家闔府上下都跪在前廳,聽宣旨太監念道:“……昭明公主秀外慧中,敏慎淑徳,朕疼愛甚矣,今適婚嫁之齡,聞詹事府左庶子喻良臣人品貴重,未有家室,與公主天造地設,朕心甚悅。為成此金玉良緣,茲將昭明公主下降喻良臣,由禮部與司天監統辦婚儀諸事,布告中外,鹹使聞之,欽此。”

“喻大人,喻駙馬,恭喜恭喜。”

喻良臣接過聖旨,素來疏冷的眸中蘊了一點笑意,也不管身後的喻覺和陳氏如何反應,兀自回了自己院中,又換了身衣服。

他素來不好杯中之物,今日卻想叫沈聽遙出來,與他飲上幾杯。

兩人到歸元樓的時候已近黃昏,正碰上幾個世家公子在此宴飲。宮裏下賜婚聖旨的消息早已傳開,幾人紛紛上前恭喜喻良臣,又邀兩人同飲。

“昭明公主最得聖寵,又是天姿國色,喻兄當真是好福氣。”

酒酣耳熱之際,眾人說話便已沒了諸多顧忌,也有人嘆道:“對旁人來說能尚公主的確是美事一樁,可咱們喻兄可是科考出來的探花郎,又入了詹事府,日後前途無量啊,這尚了公主,雖得如花美眷,可於仕途上……果然是魚與熊掌不可兼得。”

“要我說,就憑探花郎這樣貌,何愁娶不到如花美眷?倒是這錦繡前程,豈是說掙得便能掙得的?”言辭間,已是多有可惜。

“昭明殿下聰慧果敢,非一般閨閣女子,能娶之為妻已是三生有幸。”

晏離一口飲盡杯中酒,對上了喻良臣的視線。喻良臣勾了勾唇,淡聲道:“晏公子所言極是。”

旁邊有人哈哈一笑,同方才說話的那人道:“那若要你選,你是要明艷動人的公主,還是要你的仕途?”

“我?我若有這本事,還至於被我老子天天用棍棒攆著跑麽?”

眾人哄笑鬧開。

喻良臣微微斂目,端著酒杯走至窗前。

“還未恭賀喻公子,賜婚大喜。”晏離亦行至窗邊,與喻良臣並肩看向窗外。夜色悄然而至,萬家燈火星星點點,一派寧靜祥和。

身後的歡聲笑鬧好似驟然遠去,晏離低聲道:“喻公子當真欣喜麽?”

喻良臣看他:“晏公子此話何意?”

“我也參加過科考,知道科考一途甚為不易,喻公子天賦卓絕又勤勉刻苦,好不容易得中探花,如今又升任詹事府左庶子,前路一片坦途。可如今因著這道賜婚聖旨,仕途戛然而止,你心裏就當真沒有半點遺憾,半點可惜麽?”

“失去的,得不到的,才會叫人遺憾和可惜。”喻良臣微微揚眉,“晏公子怎知,我一心所求的不是我現在得到的?”

晏離的瞳仁微微一縮,忽然覺得,他從來沒有看透過眼前這個人。他對誰都溫和有禮,卻又一致的疏離淡漠,好似永遠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叫人看不清,摸不透。

此人的心思,太過深沈。

晏離擰眉道:“恕晏某直言,喻公子與昭明殿下並不相配。”

“可聖旨已下,聖上親筆定此樁婚事為‘天造地設’、‘金玉良緣’,晏公子又憑何說我們並不相配?”

喻良臣微微瞇了瞇眼:“晏公子覺得我配不上殿下,那誰又能與之相配?”

“你麽?”

眼見晏離沈了神色,喻良臣卻笑,冷聲道:“只可惜,晏公子身負世家重擔,所思所慮都得以家族為先,但喻某不是。”

晏離抿唇,握著酒杯的指尖微微發緊。

喻良臣配不上,他自然也配不上。昭明殿下對他來說便是天上月,鏡中花,他從未邁出過那一步,更遑論失去。

可不知為何,在聽到聖上賜婚的消息時,他的心頭竟是驟然一空,好似有什麽東西驟然離他而去了。

喻良臣看著晏離神色變換,一點點將酒飲盡。

晏離一向恪守禮教,君子端方,今日這番話已是出格。

喻良臣微微沈下雙目,可無論晏離是什麽心思,都不可能與他相爭。

他沒有晏離那般多的顧忌,只因他早已失去過太多。

如今這個,他無論如何都不會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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