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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境世界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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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境世界3

“只要等到天亮我們就能安全離開?”她突然意識到了什麽,看向慢吞吞地將手放下,回到扶手椅上坐下來的青年。

“我對你的選擇表示遺憾,”他聲音很平靜,仿佛剛才的話語只是個無傷大雅的小插曲,有些不滿的神情被很好地掩飾在面具之下。

嗯,沒見過世面的小貓妖,連利弊都不懂得權衡,果然跟在窮酸的理發匠身邊,目光也變得短淺……

不過在他沒有對她失去興趣之前,他倒是不介意好好教她一些更為普世的規則與道理。

原漁不知道眼前人在想些什麽,見他默認自己的說法後,本來剛想松一口氣,卻驀地感應到一股來自後腦勺的絲縷寒意。

有種發絲觸了電的發麻感,握住維蘭瑟腕骨的指尖情不自禁用力收緊了些。

洛倫也難得正襟危坐起來,目光緩緩移向他們身後。整個房間陷入一片死寂,只餘晚風從縫隙吹動簾布發出的窸窣聲響。

“你們想要活過今晚的願望,恐怕變得奢侈起來了。”

原漁從來沒有像這一刻般覺得這人的聲音是如此欠揍,她僵直著身子,以非常緩慢的速度把頭扭到身後。

窗簾是那種很覆古的款式,薄薄的一層,若是平日裏日光穿過小院那棵花樹,將斑駁樹影投射到上面,估計會是一幅碎葉與蝴蝶紛飛般動人的光影畫。

可惜一切都被現在的景象摧毀了。

她的眼角飛速瞥過去,只看到有一團黑影就這樣粘黏在窗簾上。仔細一看,竟然是一顆如同氣球般漂浮在半空的頭顱。

威爾先生細長的脖子終於不甘寂寞地不斷拉扯,不斷伸長,帶著他的腦袋,晃晃悠悠地來到二樓的窗外,窺探屋裏這些被困住的可憐蟲的一舉一動。

“他大概是還在忌憚著繩索,才沒有直接闖進來。不過照目前的情形看,我們在這裏也待不了多久。”維蘭瑟的思緒已經完全落在了窗外,低啞著嗓音將猜測道出。

原漁煩躁地揉搓起自己的太陽穴,也不知道到底為什麽他倆就陷入了這種境地。

都不知道當初沒有老老實實跟著洛倫去監獄這個決定到底是對還是錯。

不過現在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她知道洛倫一定有辦法全身而退,才能如此淡定沈著地繼續坐在一旁,只是她也沒有把握等會危機降臨之時,他還願不願意幫他們一把。

還是得自己想辦法,才能謀求生機。

原漁想通這點後,心底的焦灼也平息了些。她湊近維蘭瑟耳邊,將語調壓到最低:“我們那邊也有幽靈存在吧,你以前有沒有在書裏見過一些對付他們的方法?”

畢竟神明殿下雖然傻白甜了些,但在關於那個世界的學識方面,還是比她淵博了不止一點。

她的綠眸亮晶晶的,裏面盈滿了希冀。維蘭瑟蜷了蜷微涼的指尖,突然有點想掐一掐她的臉。

不知道手感與她還是只小潯貓時相比,有沒有什麽變化。

不過還是忍住了。

他唇角帶著淺淺弧度,眉眼都柔和了起來:“我只在書裏見過將他們消滅的方法,你若是想用……”

“打住,”原漁瞳孔微縮,沒想到神明殿下外表精雕細琢人畜無害,想法卻還挺簡單粗暴,不摻雜任何純粹些的美感,“有沒有溫和些的法子?”

她凝視著維蘭瑟的側臉,腦海裏淩亂的思緒驀地有些準備理清的跡象:當初花婭奶奶的外祖母是因為什麽而在去世後變成幽靈來著?

對了!她松開扒拉著維蘭瑟袖口的手指,用力地拍了一下腦袋,感受到茅塞頓開的愉悅。

那位外祖母是因為放心不下自己的小孫女,執念太深才變成了幽靈留在花婭奶奶的身邊。

說不定威爾先生也是懷著什麽執念而不願離去,才幻化成為幽靈徘徊游蕩於此地。

……

洛倫就這樣一直盯著他倆旁若無人地討論對策,眸光不斷明暗閃爍著,見原漁隨意地朝他看過來時,又恢覆冷淡的模樣。

他還真的是,對這只小貓妖越來越感興趣了。

畢竟他七歲以前曾在這個鎮上的孤兒院生活過很長的一段時間,鎮民不時會捐贈些食物與生活用品到孤兒院,洛倫也接受過包括威爾夫婦在內的許多鎮民的善意。

所以如今哪怕威爾先生已經不能被當成活生生的人來看待,原漁兩人若想對付威爾先生的話,他也不會坐視不管。

不過沒有想到,這只小貓妖倒不像外表看上去那麽憨傻,居然能想出幫助幽靈化解執念的辦法。

她的話語裏也的確能聽出是真心不願傷害威爾先生的。

洛倫微微瞇起眼眸,目光卻和緩了不少。

原漁也沒有預料到“真誠是最大的必殺技”這句話放在眼前人身上也適用,她不願坐以待斃,非常積極地在這個房間的各處角落搜尋起來,還不忘指揮起看起來一副病弱美人樣的神明殿下到書櫃處尋找線索。

直接把一旁看好戲的洛倫當成了空氣。

……

“找到一本日記!!”原漁話語裏的興奮都已經按捺不住,差點驚動流連於窗外的威爾先生。簾布細微搖曳了一下,隨即又恢覆平靜。

維蘭瑟也停下手裏的動作,走到原漁的身邊。

“這是傑夫斯的日記誒,”她將偷窺別人隱私的羞愧感拋諸腦後,纖細的手指在上面仔細翻閱,企圖找到一絲線索。

傑夫斯寫日記並不頻繁,字裏行間也可以看出他大概是個好動的性子,筆跡十分跳脫,龍飛鳳舞得有點難以辨認。

【4月3日,晴。

艾芮爾老師讓我們從今天開始要寫日記,記錄每天發生的事情,真麻煩,這麽些枯燥乏味的生活有什麽好寫的。】

【7月29日,無風無雨。

父親每次去城裏都要買書回來送給我,書這種東西還真是又貴又不實用,我倒情願他給我帶些好玩的物件。不過還好,我可以偷偷賣幾本出去換錢。】

【7月16日,陰。

城裏今年開辦了勒普酒節,西恩還說到時候會有許多名人坐著花船前來演出,可惜他被家裏那位脾氣特別大的老媽禁了足。還好我只要對父親說是去圖書館查閱資料,他就會傻乎乎地信了,真好騙。】

……

【12月5日,晴。

今天是媽媽的忌日,父親還是不死心,想要在她的墓碑前栽種雪洛花。拜托,老讓我多學習,他也該讀點書吧,都說了阿帕羅的氣候不適宜這種花生長,他還固執得要命,真是不可理喻。】

【5月17日,陰。

我不過是說了句他和帕姬阿姨挺般配,以後說不定能成一對,他居然打了我一巴掌……我只是希望他過上新生活,不要再沈湎我媽媽離世的痛苦,他竟然還怪我,他簡直是瘋子!】

【11月26日,雨。

見鬼,他又在種雪洛花了,他這些年的舉動真的越來越瘋了。該死的,我到底什麽時候才能離開這個家!!!】

……

越寫到後面字跡越潦草,記錄的間隔時間也越來越長,只剩寥寥數語,後面的幾頁大大小小的咒罵語鋪滿紙頁,足以看出這孩子心情的煩躁。

原漁消化完這些內容,輕輕合上這本灰色封皮筆記本。

“雪洛花……是什麽植物?”日記裏記錄的有用信息非常少,原漁眨眨眼,飛速朝洛倫瞥了一眼。

“是一種很獨特的高山花卉,到凜冬時節寒雪降落之日才綻放,雪融化後也隨之雕零,花期很短暫。”青年捕捉到她略顯鬼祟的目光,突然開口替她解答這個疑問。

“威爾太太的故鄉是在遙遠的雪域高原,漂洋過海來到阿帕羅,然後在這裏成了家。”

“噢,估計這花是關於他們夫妻倆的什麽約定吧。”這個房間再也找不到更多有價值的信息,原漁只能洩氣地盤腿坐在維蘭瑟腳邊,開始胡亂猜測起來,“他的執念會是什麽,是妻子,還是孩子?”

“對了,傑夫斯現在在哪裏?”她終於想起這個關鍵人物了。

“搶劫案發生之後,便失了蹤。”洛倫莫名變得耐心起來。

“那這樣的話,說不定威爾先生是為了見自己兒子最後一面,才不願離開人世吧。”越想越覺得這個猜測靠譜,原漁滿意地點了點頭,“我們過去和他談判吧,說不定只要我們答應幫他把傑夫斯找到,他現在能放我們離開呢。”

邊說邊試探性地朝窗臺走去。

“嘖,”青年也不在意自己被當成問完即棄的工具人,見原漁不再理會自己,盯著窗外那團黑糊糊的影子琢磨了一會,兀自朝門口走去。

“我也不介意多幫你一把,”原漁還沒有醞釀好直面威爾先生的情緒,“啪嗒”一聲,房門竟然被洛倫用什麽法子直接弄開了。

“??!”原漁轉過身,看到敞開的房門,終於發自內心地敬佩眼前的青年了,她豎起大拇指感嘆,“有這技術,難怪這麽自信。”

“走吧,”她朝維蘭瑟招招手,離開傑夫斯的房間。

……

夜色愈發深了,威爾先生仍在不知變通地徑直守在小院裏,等待他們束手就擒,不過這也方便了原漁躡手躡腳地在屋子繼續翻找線索。

可惜哪怕連洗手間都找過一遍,也再也無法找到什麽訊息。威爾先生大概是沒有寫字的習慣,屋子裏並沒有留下與他相關的文字記錄。

只能根據其它的物件,將他整個人零星地拼湊起來:手工藝精湛,工作努力,一絲不茍,固執,對兒子很好。

最重要的一點是,很愛自己過世的妻子。

“算了,”原漁悶聲悶氣地走到客廳,心情很是覆雜,“我們不如直接問他吧。”

“不太妥當,”方才一直沈默寡言的維蘭瑟在這時開口,打斷她的話,“他若是由執念而生,你突然提及此事,恐怕會讓他的思緒陷入混亂之中,引起無法預料的後果。”

原漁瞇著眼睛想了想,還是聽從維蘭瑟的話,將這個想法摒棄。

也對,威爾先生估計到現在都沒有意識到自己成為了幽靈,如果問得不妥當,說不定會提醒他目前的混沌狀態,讓他繼續暴走,變成徹頭徹尾的瘋子。

畢竟如果一個人活得好好的,突然有一天因為別人的話語而察覺到自己原來不是人了,這擱誰不會變得風中淩亂呢。

她在屋裏來回踱步,而洛倫坐在沙發上支起下巴註視著她的煩悶模樣。

就在這時,意外突然發生了:

“噗吱——”一根紅色長尾,久違地從她的尾脊骨處冒了出來!!

不受控制地飛速搖晃起來,居然不小心將茶幾上的花瓶掃落在地,發出清脆的咣當聲。

“完了,”她與維蘭瑟四目相對,頓感大難臨頭。

果然,聽到驚動聲的威爾先生,飄晃著迅速回到了屋內,原漁看到他細長的脖頸如同伸縮彈簧一般將頭顱收了回來,然後再次變回一個正常人的形態。

“打碎我妻子心愛的花瓶……罪無可赦。”宣判的話語一個字一個字地從威爾先生的喉頭冒出來,帶著詭異的氣息。

原漁欲哭無淚:如果我說是我尾巴動的手,不關我的事,你信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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