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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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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星

次日午休,胡輕曼把看星星的事情和閨蜜說了。對方直接炸了個電話過來。

“我就在新東區,你馬上到巷子口來。”曹芊芊的口氣不容置疑。胡輕曼還沒回話就被掛了。

午休也沒什麽事。她現在住隴山墅,離得近睡得足,午間也可以不用休息了。

到了臨江巷,曹芊芊已經在巷子口蹲著等她了。

“快快。”她把胡輕曼往巷子裏扯。

“你那麽急幹什麽?”差點被拉了個趔趄。

“人家說是明天,你還不準備好?”說著,被拉進了一家內.衣店。

胡輕曼的身材,想找到合適的文胸很少,套裝就更少了。最後還是曹芊芊拍板,選了套淡綠色的歐根紗薄款,她說穿起來像林中的綠精靈。

她想到蕭賀晨會說精靈語,沒準被他看到,他會把上次紙條上的精靈語告訴她。

想了想,還是心動買下了。

這套不便宜。店主說這是某大牌的原單。一聽原單就覺得不是正品,不過現在想去市內買也來不及了,下午班即將開始。

曹芊芊很貼心地把“戰袍”帶回她家去洗。明天中午碰頭還給胡輕曼。

“記得不能用鳥牌的洗衣皂,我會過敏的。”兩人分開前,胡輕曼還不忘提醒她。

“知道了。啰嗦。”曹芊芊坐著她男朋友的車走了。

次日中午,曹芊芊果然按約定把戰袍送來了。她聞到一股香氣,應該是柔順劑的氣味。

“是我親自洗了晾幹的,還用了你能用的柔順劑,穿起來應該不會紮皮膚了。”

這套文胸說是歐根紗的,但邊緣有眼睫毛設計,初次摸著感覺會紮。但經過曹芊芊的護理,這點紮也不足道了。

謝過閨蜜,分開前又被特別叮囑:“記住,不成也沒事,主要是要保護好自己。”

胡輕曼聽了臉紅,大致知道“保護”是什麽意思。

“拿著。”閨蜜又遞了樣東西。她不知是什麽,楞著沒接。曹芊芊硬塞她手裏,說以防萬一,當然這個一般情況不是女生準備的,讓她別先拿出來。

下午,整個上班時間都是魂不守舍,紅血絲從臉頰延伸到了脖頸。嚇得付眉問她是不是皮膚過敏了。

胡輕曼只好去洗手間洗了把臉,用冷水沖了一分鐘。才把那些有自主想法的毛細血管給壓下去。

晚飯,還是胡輕曼和林嬸兩人吃的。蕭賀晨並沒有回來。

“嗯……”發出聲音的是林嬸,“都說卸任了,還那麽忙。”她在抱怨蕭賀晨不回來吃飯,因為今晚她多燒了一個人的菜。

“我多吃點,就不浪費了。”其實蕭賀晨在晚間吃得不多,所以林嬸也只是多燒了一盤時蔬。

“你真是乖孩子。”林嬸對胡輕曼是很滿意,“你在家一定也很聽父母的話。”

胡輕曼笑笑沒回應。她在家是挺聽話的,但是她不喜歡那麽聽話。

兩人吃完了米飯,胡輕曼真的把剩餘的蔬菜全部吃光。她討厭浪費,而且林嬸做飯比謝文珍還好吃。這幾天只要是林嬸做的飯,她肚子都吃得圓鼓鼓的。估計要不了幾天,臉頰就要恢覆圓潤了。過年的時候回家,胡昌邦肯定不會念叨了。

今天有點潮濕,天氣預報說過兩天有冷空氣。H市就是這樣,一旦有冷空氣南下,前一兩天必定會特別悶熱,空氣濕度會達到90%,風也沒有,如果墻壁沒有做防潮裝潢,會掛下一條條眼淚一樣的水漬。

黏糊糊地好像廣東的回南天。

胡輕曼吃完了就去洗頭洗澡。精神狀態也已經從下午的混沌恢覆清明。她吹幹了頭發,換上了毛絨家居服,關了大燈,只開了盞卵黃調的小壁燈,愜意地躺床上玩平板。

蕭賀晨回來了。聽到他上樓的腳步聲。

林嬸應該是回房間了。她摘了助聽器就聽不到聲音,所以蕭賀晨回來她也沒出來打招呼。

不知是天氣太過溫暖,還是穿太多,胡輕曼的眼皮越來越重,最後平板掉到耳邊都不知道。

她是被蕭賀晨的敲門聲喚醒的。

“睡了嗎?”他在門外敲了幾下。

她揉著眼睛去開門。

“明天之後可能會一直下雨,所以只能今晚看了。”他柔聲說,“不然我也不想打擾你睡覺。”

H市的冬天就這樣,如果晴朗會連出十來天的大太陽;一旦下起雨來就是綿延不絕,沒十天半個月是停不了的。

她看到了他穿的衣服,是薄的家居服。回想下班路上,走幾步就出了薄汗,鼻息透的都是山間的潮味。

林嬸也是早早地關了全屋暖氣。

“很熱嗎?”她問。

“嗯。現在很悶熱。”他低頭看她穿的,微皺眉,“你又穿毛絨,這種衣服很容易長塵蟎。”

他還記得她有塵蟎過敏。

“好啦。我去換一套。”她撅著嘴去衣櫃裏找衣服。

“換好了記得來陽臺。”他說完就離開了門框。客廳的光透過門框照進來,房間裏又亮堂了一些。

她走去輕輕關了門,開了頂燈。找了件薄的針織衫,再換上一條直筒棉質長褲。因為換了歐根紗的薄款文胸,前面晃蕩得有點不自在。還好針織衫是寬松版的,可以遮掩一下。

到了陽臺,首先看到的是那個詛咒小人。雖然白天看習慣了,晚上乍一看還是有點讓人發怵。

“那個沒電了,等會我換電池。”蕭賀晨在另一邊沒有鋪人工草皮的地方鼓搗東西。

“這玩意兒難道還會動?”胡輕曼離詛咒小人遠遠地,趕緊往他那邊走去。

“那個是林嬸做的稻草人,我放了個發聲器,有鳥停上面,馬上會說話嚇跑它們。”

原來這玩意兒不是詛咒人的,是咒鳥的。

“嚇到你了嗎?”他朝她看了一眼,伸手把她拉到一張小杌子上,“你坐。我馬上就調好了。”

眼前擺著一臺不大的天文望遠鏡。

人家是真的找她看星星的!

並不是曹芊芊想的那樣!

她望天,頭頂是月朗星稀。不過很遠的北方有一團雲在城市的邊界浮著,可能要飄過來了。

“調好了。”他讓她坐過來一些。胡輕曼想拿過目鏡,被他制止了。“不能動這個,我已經調好了,你過來些。”

還是被他拉了過去,幾乎要撞他懷裏了。

“把凳子端些過來。”經他提醒,才發現不用那麽緊挨著,只要把小杌子挪一點過去就行了。

她抿了唇,朝目鏡看去。裏面是糊糊的一片。

“好模糊。”真不知道他調好了沒。

“你按這裏。”他把她的手放在目鏡後面,有個調焦距的滾輪,“左右都轉一下看看。我忘記你有點近視了。”

“噢。”她按照他的指示,轉了幾下,還真看到一個暗黃的橢圓影子。

“是土星!”

她咧嘴笑著,很是興奮,之前只在書上或電腦上看到過,真實的土星還是第一次見。又仔細地調焦距,慢慢地看到了土星環。

“真的有個環!”她笑著朝他說,“土星果然好土,顏色就是土土的。”

他的輕笑聲在耳邊響起,才回覺兩人靠得很近。

毛細血管又開始作祟,加上天氣悶熱,臉紅是很正常的反應。

“呃……只能看土星嗎?”有點尷尬,只好找點話題來說。

“還能看月亮。今天正好是臘月十五,月亮正圓。”他慢慢地轉動望遠鏡,往月亮的方向調。“再遠就只能看一些恒星,和肉眼看的沒區別。”

“你好厲害。”這話倒不是奉承,她真的覺得他很厲害。拋開他那不正常的原生家庭,就蕭賀晨個人而言,他酷愛讀書,學歷又高,生活自律,見多識廣。如果要說缺點,也只是偶爾態度冷淡一點,構不成什麽大毛病。

“我哪厲害啦?”他邊調邊問。

胡輕曼想了想,總要挑個最厲害的方面來說。“如果不是你,我都不知道人工耳蝸是什麽東西。”

“哦~”他笑了一聲,指了指目鏡,示意胡輕曼來看。“那是我兒時的理想。現在算是實現了一半。”

已經很少聽到“理想”這個詞了,估計出現最多的是在小學的作文上吧。

“我自小的聽力就異於常人,我以為大家都是這樣的。後來在幼兒園裏,碰到了一個大我兩歲的同學。”

胡輕曼停下了,她不看月亮,開始看講故事的人。

“她聽不到聲音。”他頓了頓,“我問保姆為什麽,她們說她是個聾子。”他看向胡輕曼,“我當時四歲,第一次知道有人的聽覺是和我不一樣的。他們不止是聽不到聲音,連話都不能說。

因為人的語言發育期,就是兒時的幾年,過了那個時間,就算聽到別人講話,也不能再學習說話了。”

“哦……”她見他回憶起往事,表情有點落寞。“那,那個同學後來呢?”

“後來?”他看了看她,又轉頭看月亮。“她永遠也說不了話了。”

兩人沈默了一會兒。四周沒有聲響,遙遠的南泠江上有貨輪駛過,船的嗚咽長鳴帶著點哀傷。

他低頭,打破了寧靜。

“我在國內讀完小學,成績一塌糊塗,我爸氣瘋了,把我扔到了美國。”他笑了一下,緩解了一下落寞。“在那裏,我碰到了一個腦袋後面連了機器的人。當時覺得好帥,就同那人做朋友。

我那會兒語言也不好,和那人雞同鴨講,居然也能交流,知道了那個機器就是人工耳蝸。”說完,兩人都同時笑了一下。

“本世紀初,人工耳蝸還沒現在小巧。我了解了原理,才知道這個裝置能讓一部分聽力缺損的人重建聽力,覺得是個很酷的事。而且當時林嬸也出現了聽力損失。”說到這,他朝胡輕曼做了個手勢,指了指右耳。林嬸的右耳幾乎已經聽不見了。

“我覺得我應該找個人生方向,不能這樣渾渾噩噩過下去。住家夫婦在當時也比較支持我,給我找了很多這方面的資料。我發現需要許多知識儲備才能去參與這個。從那時候起,我才開始認真讀書學知識,主攻這方面。”

說著,他晃悠悠地到了望遠鏡前方。低頭,目光落在胡輕曼身上,眼神裏帶著煦煦的暖,月亮正好在他身後,發著柔和的光。

“到25歲才申請到了專利,兩年後才上市。用上我研發的產品的人還很少呢。我覺得我不厲害。”

胡輕曼覺得,他能從十二歲起,找到自己的人生目標,能一如既往地堅持下來,並且自己開了公司,獲得了一定的成就。

她誇他厲害,這完全沒錯啊。

連圓滿的月亮都讚同他,嵌在他的後腦勺閃耀著,變成了一輪亮燦燦的大光相。這會兒他慈眉善目,表情松弛,嘴角微揚,要是他突然伸手比個拈花指,另一只手端出個玉凈瓶,她都不帶驚訝的。

“你怎麽這樣看著我?”他挑了挑眉尾,又皺了下眉心,“還有,你掉了什麽東西?”

他指了指她腳邊的藍色小盒子。

那個曹芊芊給她的“安全”裝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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