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禮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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禮節

“什麽都沒有。”她一腳把盒子踢往旁邊的欄桿,護欄底下是有空擋的,扁扁的四方盒子巧妙地穿過了空擋,往下自由落體。繼而引出了一陣喵喵叫的騷亂。

菩薩是聖潔的,光輝的,不能讓這種東西臟汙了菩薩的眼。

“不能高空拋物,這裏算五樓了。”蕭賀晨只朝一旁瞄了眼,並沒有轉頭。

“對不起。以後不會了。”胡輕曼回答地很認真,她在心中檢討自己的思想跟不上眼前的人,那麽的墮.落和不堪。只知道饞眼前的男人,而不接觸他那高尚的靈魂,如此膚淺和汙濁,真是令人掘地三尺而自埋。

“還要看嗎?”他往一旁走了兩步,把月亮讓出來。

“不了。”望遠鏡看月亮,只得滿盤的坑,還不如就當大光相看好呢。

此刻她內心是羞愧萬分,恨不得立刻回去懺悔地寫上幾萬字的檢討,為自己褻瀆了高尚靈魂而贖罪。順便把她的好閨蜜拉黑一分鐘,也作為贖罪的供奉之一。

他聽完,把望遠鏡放回了收納櫃子。

隨即兩人並排往樓下走。

胡輕曼深低著頭,她心中已經開始在自懺。

“聽林嬸說,你要擡紅碗進來?”他的聲音在身旁響起,帶點愉悅。

“就十個小碗,用不著人擡吧?”聽了這話,她總算仰起了頭。

“你不知道‘擡’的意思嗎?”兩人正好走下了陽臺,他鎖上了陽臺的門。

“什麽意思?”這字還有什麽深層次的含義嗎?

他倆在通往二樓的小樓梯上。一旁有一扇玻璃窗。

“輕曼。”他叫了她一聲,快步下了兩階,然後轉身站在她前面。

這會兒,她幾乎能俯視他了。有月光從狹小的玻璃窗探進來。他仰起臉,濃密睫毛下的眼珠上,各有一點亮亮的小光斑,隨著眼皮眨動,小光斑撲棱地閃了兩下。他緩緩說:“不能讓你暗示了又明示。”

他突然靠近,一陣古埃及的甜蓮香氣襲來,頭發微濕,應是剛才洗過頭,洗發水的氣味還沒消散。

“嫁妝第一擡是十個紅色的喜碗,林嬸說你在暗示我。”

他的臉近在咫尺,眼中有探究的意味。

她聽了這話,完全不知道怎麽回覆,她都不懂這個,完全沒關心過H市的訂婚習俗。

“紅碗的事我不確定,但是剛剛……”他停頓了,繼而深深地望著她的眼,“我都看到了,雖然你試圖遮掩。”他走了一階上來,目光隨著高度由仰到落。微微俯身,鼻尖碰了碰她的翹鼻。

她的鼻子天生帶著一股寒氣,碰到了溫潤氣息,失寒乍暖下,麻意緩緩襲來。麻痹感導致呼吸不暢,嘴自然張了開點,需要透氣。暖意又侵襲到了唇齒之間。

他側身親吻了她。濕黏的空氣,柔潤的雙唇,夾雜著他特有的一股淡香,不是香水,不知道是什麽氣味。在電梯裏接吻時,她就為此迷醉過,今次又緩緩襲來,再一次地淪陷和沈迷。此時雙手自然擡起搭上了他的肩,由於緊張而微弱地發著顫。

他的睫毛輕微掃過她的眉骨,她倏地驚了一下。

頭腦發著熱,把距離拉遠了點,又覺得破壞了旖旎的氛圍,不自然地解釋說:

“那是我閨蜜給我的。”

說完,像做了壞事一樣瞟了他一眼,馬上又把目光垂下去了。

“嗯。”他輕笑,“這個不用你準備的。”他捏了捏她的下巴。

她兒時頑皮,跑樓梯時,磕到了下巴,下巴頓時豁了口,流了很多血,最後縫了幾針。現在還留有一點凹凸的疤痕。只是這疤正好生在下巴尖上,正面側面都看不到,不至於影響容貌。他觸到那個見不到的疤,撫了撫,令她有點癢。

“林嬸弄了個禮節給你,你要看看嗎?”他的聲音有點啞啞的,不像剛剛那樣帶著鼻音。

她眼睛都不敢看了,咽了口水,嘴角不自然地牽了牽,話也說不出來,只點頭答應。

腰身一緊。她被抱了起來,和之前一樣,面對面抱著。她急切地把下巴放在他的肩膀上,面頰貼到了他的脖子一側。兩人的皮膚貼著,是暖與溫的摩挲。

胡輕曼看到林嬸為她準備的“禮節”時,有些失笑。

“好紅啊。”是大紅色的被子,方方正正地鋪在蕭賀晨那張大床上。與他整個房間非常的不搭。

“她說這個要你來,不讓我動。”他把胡輕曼放下來,指引她去把紅色大被子掀開。

也還好,就面上一層紅色的蓋子,底下還是深褐色的床品。她摸著那層紅色的蓋被,是滑滑的質感。應該是真絲材質的。她大學時在床品店打過工,裏面賣得最貴的就是蠶絲床品。最次的一套價格都抵得了她當時一個月的兼職工資。

手上這件紅色的被蓋,倒不是最好的。但是底下深褐色的床品,卻是頂級天絲材質,綃滑貼膚,觸之生暖。

“你很喜歡嗎?”他握住了她抓被子的手,繼而環住了她的腰,俯下頭,臉側著對她,“喜歡就留下來吧。”

“啊?”她沒聽明白。一手被他輕輕握著,一手就撫上了他的手臂。

他把衣袖卷到了手肘,露.出的小臂結實而修長,肌腱緊繃,觸之能覺得輕微的脈動。皮膚上有些毛孔,男性的皮膚肌理與她的細膩不同,逆著毛孔撫觸,有些微的阻尼感。

“可以嗎?”聲音縈繞在她耳畔,帶著溫柔繾綣,傳遞到耳膜中心點,繼而到達螺旋狀的耳蝸。柔軟低啞的男性聲線在400-1000Hz頻率的區間振動。

她發覺全身的骨頭像被醋精泡過了頭,軟得不像話。

屋裏只點了一盞卵黃調的壁燈,和她睡前的習慣一樣,幽暗助眠。

她堪堪轉頭,光影在他臉上晦暗不明。可她能覺察到他的滾熱氣息。

手中的絲織品順著地心引力逐漸滑落,地毯是無息的綿軟。輕浮的質量撞擊不起多大的聲響。

窗外有樹影在搖曳。

他們在閉眼接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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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輕曼坐在第一排,臺上有位小醜演員在誇張表演。

一會兒拿出一個藍色長條,嗞咕嗞咕打了一條長長的氣球,巧手一轉,氣球扭成了一把帶柄的西洋寶劍。

“給我給我。”還是小孩的她舉著手大喊。

小醜先生很友好地把氣球送給了她。她握著寶劍氣球,像個勝利者,驕傲地高高舉起。

小醜繼續表演,他從腰後面拿出一個道具,是假的鵜鶘嘴。他帶起鳥嘴,像只滑稽的大鵜鶘。走來走去引起哄堂大笑。

小胡輕曼開心極了,笑得好大聲。

突然,那個“鵜鶘”向她走來,張大了假嘴,一把把她的頭夾住了。

“啊——”她驚醒坐起,發現是個夢。

但夢裏,頭被鳥嘴叼住的感覺很真實。臉頰還有點痛。

這會兒她坐著,雙手直楞楞地往前伸著,手裏緊握著被子。只是被子不是她平時蓋的棉被,而是一條薄蠶絲被。深褐色的,就著暗黃的壁燈光,泛著一乜絲織品特有的光。

身邊有一雙修長的腿,她順著腿看上去,蕭賀晨側著身,一手曲著搭在小腹上,一手伸直了放在她後方。

剛才她一直是枕著他手臂睡的。

打自給兩歲的胡凱樂換了最後一次紙尿褲後,她就再沒見過男生的軀體。更別說成年男性這樣光鮮鮮地躺著的形態。

他常年慢跑,身上的肌肉群不似健身房出來的那種飽滿豐潤,而是緊實而勁瘦,窄腰寬肩。

燈光暗昧,看不清其他。他的臉也只照到了一側,另一側隱匿在黑暗中,只見得蘋果肌上顯出一塊淡淡的三角光斑。

他的呼吸均勻而綿長,沒有醒。

有一絲寒風吹來,她哆嗦了一下,也打散了一屋子的潮意。

她想把被子拉好,冷空氣可能提前來了。

忽然,落地窗傳來劈裏啪啦的聲音,雖然這裏的玻璃窗都做了雙層隔音,但這次的驟然降溫異常強烈,好像頑皮的孩子用碎砂石砸玻璃一樣,幾秒後,聲音繼續加強,砸下來的雨珠也越來越大。

“下冰雹了。”他被吵醒了。睜了眼,用腳勾被子,發現拉不上來,坐起來,放在她身後的手扶住她的肩。“你做噩夢了?”

聽他這樣問,才覺得他觸碰的背後有冷汗。

“嗯呢。我夢見……”她這會兒才自覺也是光著,拿被子遮了一下前身,雖然有點欲蓋擬彰。

他發現被子是被胡輕曼壓住了,就攬過她,拉上被子,躺在一起。

“要降溫了。蓋好。”他給她掖好被角,手才伸回被窩。“還疼嗎?”說完,手掌覆蓋住她的小肚腩。

“不疼。”

“你慣會騙人。”沈沈的音調,很困的樣子。

他面朝她側躺。她仰著面,不敢側頭,只拿眼側著看他。

他閉著眼,說話嚅嚅。

“你整個骨頭都窄窄的,盆腔也窄。”他的掌心很暖,像舊時暖手的火貓兒,讓她沒那麽哆嗦了。“第一次撐開,肯定會疼的。”

說得她不好意思地偷笑。拉了被子遮住了臉。

“明天就是元旦了。可以完整地休息一天。”他親了親她的額角,“好好睡。”

手掌還在肚腩上,依舊傳來陣陣暖意。她也把雙手蓋在他的手掌上。丹田的溫熱漸漸遍布全身。

屋裏還是暖和平靜的,屋外已是疾風驟雨。似乎是兩個維度的世界。

夢裏是驚悚的,夢醒是溫煦的,也是兩個截然的世界。

=

屋外的風雨漸停。有被冰雹打落的枯葉貼在玻璃窗上。

微醺的晨光透過迷茫的霧氣,再透過一層薄紗般的香檳色窗簾。落在一面仰著的臉上,朦朧地勾勒出睡顏。

睡夢中,她還是微撅著嘴,睡得認真且自在。

口中滑進了一股芳香。好像是留蘭香薄荷的味道。她舔了舔,整個口腔變得清新起來。

“是什麽啊……”胡輕曼抿了抿嘴唇。

“是一點點漱口水。”男聲在她耳邊響起。

額頭,眉毛,眼皮,嘴邊的小酒窩都帶著薄荷的清涼感。她把眼皮撐開一條縫,看到放大版的蕭賀晨在面前。

驚詫了一瞬,想往後退。不過現在陷在軟膠床墊裏,退無可退。

“幾點啦?”她劃了劃眼珠,想轉頭,發現腦袋也被他的手掌圈住了。

“五點不到。”他的氣息打在臉上,特別癢。

“還那麽早。”被緊箍著,只能說些無關痛癢的話。

“新的一年了。”他把頭靠在了一側,鼻息透到她的耳朵裏。“新年第一事要順遂。”

“嗯。”她接受祝福。她最希望的就是生活順遂。

“可昨夜不順遂。”

“啊?哪不順遂了?”

他松了緊固著她頭的手。繼而輕撫她的臉,一點一點地打圈。“沒成功進去。”

“啊!是這樣嗎?”

“嗯,你都快哭了,我不忍的。”他的手指劃過她的耳垂,像撥了琴弦,引得她顫了一下。

沈默了幾秒。還是他先打破靜默。

“要順遂一次嗎?”

她轉過頭,面對著他。看著他目光微垂,喉結下的三角凹陷位置緊繃著,連著突出的對稱鎖骨。她又把目光鎖回到他的眼睛。他的瞳仁濃黑又清亮,像一灘深水,只有她一個人的倒影。

閉上眼,靠近點,她碰上了他的唇。

不記得是第幾次的親吻了。

不過此刻是最令人難忘的。

早春的氣息裹挾著清冽,帶著傾巢的生氣滾滾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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