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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輕曼因為睡到下午，現在即使是淩晨時分，精神頭還是很足。她慢慢踱步到23幢樓下，也不急於上去，找了個小區裏的木頭座椅，恍了片刻。
周身逐漸聚攏的霧氣，令她回想起一年多前的那個朦朧清晨。
那會兒她還在S市的叮當直播公司上班。前一日她接到了一位供貨商肖總的電話，約她今天一早到這個茶餐廳，帶上身份證，要洽談一筆業務。她剛接手了主播江舒雅的一些訂單事務。昨晚江舒雅還特地告訴她，這位“肖總”是南省某知名品牌食品總代理，在零食行業有不小的影響力。
天氣有點冷。早起她披上件蓬松的棉服，圍了件條紋圍巾，就急匆匆地來到了公司附近的茶餐廳。
窗外霧氣漸散，餐廳裏的綠植在微茫的陽光下浮著塵，靜謐又肅然。
許是還太早，裏面還沒開暖氣。胡輕曼的外套還沾著霧氣凝成的小水珠。她想脫了放一旁，此時門鈴叮鈴響起。一位男士側身進門，直接走來坐在她面前，微笑著說：
“你好，胡小姐。我是蕭賀晨。”
一直自詡冷靜理智，只喜歡紙片人的胡輕曼，就這樣空白了幾分鐘。
空白的時間裏，她聽了很多話，時不時地點點頭，輕輕附和著。眼前的男人有一頭栗棕色的頭發，瞳仁卻是黑得發亮。像無盡的黑洞，舉頭投足之間，金聲玉振之下，胡輕曼這樣無愛戀經驗的人，像顆殘弱的行星，被他深深地吸積。
那天的食品業務自然沒談成，倒是談成了一筆千萬的個人“合同”。
她拿著結婚證，回過頭才想起這事辦得很荒唐。
如果說“喜歡”要分等級，那麽早上發生的荒誕事件，原因在於她中了一個叫作“生理性喜歡”的最高級魔咒。她後來不得不承認，她就是喜歡這人的外表、談吐、和一股莫名的吸引力。就像他那對黑眼珠，直視時，根本就挪不開。
當時男人怕她後悔，還在領證前往她銀行卡裏轉了五百萬。隨著手機銀行提示她成功收到款項後，她才堪堪在結婚證申請書上簽下了名字。
蕭賀晨還在她耳邊，溫柔地許諾“事成”之後還有五百萬。
這筆穩賺不賠的買賣，在當時又霧又迷蒙的情景下，顯得那麽正常又富有邏輯。
領一個免費的結婚證，就可以得一千萬。買彩票還要好幾塊錢呢！
一直恍惚到下午，被主播江舒雅推了一把，才在直播間恍然清醒，忙著跑出直播間，她需要給家裏打個電話。告訴她爸爸不需等拆遷款買房了，她得了一筆意外之財。
當然她不能把和陌生人領證的事說出去，只說是得了幾筆獎金，畢竟直播賣貨那麽紅火，經常有報道說某網紅賣了巨量的貨，提成高得過分。加之她也捧了兩個小網紅，忽悠了幾句，家裏居然也信了。
而後的第三天，她的生母章繡空降。大罵了她一頓，並告訴她：她被人利用了。
章繡把蕭家的操作擺出來。一一例證。在打算與她領結婚證前，聞達地產已經在散布不實的消息，章繡控股的合融資本會註資，聞達股價大漲了幾天。這種屬於股市上的操作，胡輕曼聽不懂，但她知道，在領證後，這個小道消息會成真。
章繡又提及蕭賀晨本人，他就是個被家族用來聯姻的工具，一切美好的表象都是偽裝。不日蕭家就會給她簽署關於資產的協議。
讓她不要心存幻想，離蕭家和賀家越遠越好。
果然一天後，婚內協議如約而至。
一切都是有預謀的。也都是有代價的。
那天，蕭賀晨把婚內協議發給她看的時候，覺得他之前對她的承諾都是笑話，連剩餘的五百萬都要等領了離婚證才能拿。所以她說他是個大騙子。他還說要來S市送紙質協議書，她心裏冷笑。
線上的侮辱還不夠，還想當面嘲笑她嗎？
笑她是個傻子？他露齒一笑就把結婚證領了？而且和他見面，搞不好，她戀愛腦發作，又被他忽悠過去，到時候什麽都被騙走了。
蕭妖精！真是個妖精。章繡說的沒錯。
和他見面，風險太大了。所以她在電話裏直接罵了他，讓他不要來。紙質的用快遞寄過來就可以了。如果不放心，可以去公證處辦理。
反正，她絕對不會在私下裏和他見面了！
就算是現在，他不斷散發的一些旖旎的信息，她也不再想接觸了。
=
幾只撲棱的夜蛾在濕重下遠離了路燈，光影不再搖曳。胡輕曼的思緒回歸，夜蛾飛走回巢，路燈光鋪灑開來，忽然豁然開朗，照清了回家的石子路。
她拍了拍身上的霧珠。那天她沒有處理外衣上的小水珠，是因為被人打斷了。
現在，她不想被人打斷。手一抹，防水衣料上的水霧變成了一條，好似水蛭蟲爬過，蜿蜒逶迤。此刻她包裏沒有紙巾，她只好先回家，把這些惡心的事物給弄幹凈。
=
淩晨車少，蕭賀晨大概開了四十分鐘就到了隴山墅。他拖著兩個行李箱進了房門。林嬸早已睡了。整個屋子靜悄悄的。以往還有一只路易等著他，現在回來，只有安靜等著他。
他把行李箱靠在墻邊，拿起吃剩的雜糧煎餅到廚房。此時倒有點餓了。把煎餅放在微波爐裏加熱了三十秒，拿了雙筷子，坐到中島臺前，慢悠悠地吃了起來。
拿出工作手機，給盧朗文撥了個電話。
這個點，整個城市都已萬籟俱寂。落地窗外的南泠江只碎了幾波高樓的殘影，清陌無聲。
盧朗文的聲音在聽筒裏慵懶無力，在聽到蕭賀晨的聲音後，立刻恢覆了百分百精神。
由此可見，盧朗文是個很好的創業者。蕭賀晨很早就看好了他了。
=
次日中午，胡輕曼忽然接到了盧朗文的電話。
“你好老同學。”盧朗文語氣極其愉快，仿佛之前的齟齬已不覆存在。“現在有個對於你來說可能不是好消息，但是對我來說是好消息的消息。而且你必須要聽。”
“什麽消息？”這繞口令一樣的話讓她糊塗了。
“你方便來公司一趟嗎？有事要面談。”
看了看時間，兩個小時的通勤，吃完飯過去，可能到達都要下午三四點了。
盧朗文說沒關系，會等她的。說得那麽神神秘秘，有點不放心。打了個電話給付眉。
“對，盧總也打電話給我了。不過不知道是什麽情況。”付眉在電話裏說。
可是胡輕曼不想過去，都已經是離職狀態，只是最後幾天沒到而已。
“那你還是來一趟吧。如果真有什麽，我聽到了馬上聯系你，你路上趕過來也要很久。”
胡輕曼覺得付眉說得有道理。就回覆了盧朗文，答應下午到奧峰一趟。
=
午間十一點，蕭賀晨被祁雲繁的大嗓門喊醒。七點多已接到了他的電話轟炸，現在聽到他的聲音真的很煩。
“小晨晨，快起床啦~”祁雲繁站在樓下，舉著游戲機，“新游戲到咯。”
蕭賀晨出了臥房門，看到祁雲繁開始擺弄游戲機，兩個鐘點工在樓下打掃。想著等會鐘點工還會上樓打掃，索性就洗漱下樓。
林嬸留了午飯，他就坐到餐桌前，慢慢吃飯。祁雲繁擺弄完了游戲機，又喊他去。他隨便應付了幾句，先吃點東西再說。
這時，鐘點工拿了個平板電腦過來。說是在客房裏打掃的時候發現的。
林嬸一直有看平板做菜的習慣。蕭賀晨想著這個應該是林嬸的，看著沒電了，就拿電線插起來充電。
吃完了午飯，又喝了杯紅茶。臺上的平板亮了起來。界面跳出需要連接無線網絡。他就輸了密碼進去。一會兒平板界面自動打開了。
映入眼簾的不是菜譜，是他沒見過的一頁漫畫。
畫面是特寫的唇部和舌頭，濕噠噠的樣子。
現在林嬸看平板都看這些了嗎？
林嬸都快六十歲了，看這些真的是正常的精神狀態嗎？
他轉頭看大門，林嬸還沒回來。就把這個辣眼的畫面退了出來。平板桌面又顯示了一些文檔。
“《仙尊被我埃克斯了後變成了哦哦》？”
有閱讀速度太快的能力也不好。總會不小心看到了什麽不該看的。
=
下午四點，胡輕曼從盧朗文的辦公室出來。迎面碰上了付眉。
“你覺得怎麽樣？”付眉知道公司要擴大了，她打算留下來。她是問胡輕曼要不要留下來，畢竟她還沒正式離職。
“有點心動。”胡輕曼實話實說，因為她投了很多簡歷，石沈大海居多。珠海那家雖然很中意，但都還沒正式面試，被她歸到第二位。
“而且盧總說，把旁邊空的辦公室也租下來，到時候這個辦公室給我們，底下還管兩個人，相當於我們升職了。”付眉挺興奮的，她非常希望胡輕曼能留下來，與她共事她很開心。
“如果我能解決通勤問題，我也是很想留下來的。”剛剛盧朗文還承諾她，如果繼續來上班，年終獎會補發。雖然才幹了兩個月，但不管多少這對她來說意義不小，是對她工作的一個肯定。
“那你就在附近租一個房子唄。周末回家。”付眉提了建議，“或者買輛車，也可以省不少事。”
這兩個建議都很不錯。也在胡輕曼的考慮範圍裏。說到車，她想起車鑰匙還沒還給蕭賀晨。今天她特地帶出來了，包括房鑰匙，一起包在一個信封裏。
盧朗文那邊也不急著讓她回覆，讓她月底決定好了就行。
這時，她手機收到一條信息，她的平板顯示登錄了。丟失許久的平板居然還在“人世”，這令她很驚喜。
因為平板和手機共享一個ID，所以可以用手機查找平板在哪裏。她打開查找“我的設備”功能，發現就在不遠處。
這與她之前判斷的差不多，平板確實是丟在隴山墅裏。
不用想肯定是林嬸放起來了。
胡輕曼想了想，昨晚兩人還沒把話說開，如果今天能碰上，或許可以說清楚。她打了個電話給蕭賀晨，順便把兩把鑰匙也還給他。
=
接到胡輕曼的電話時，蕭賀晨在修剪指甲。等會他要彈鋼琴，指甲留得有點長了。
“我的平板在你那嗎？”
蕭賀晨聽到平板，擡眼看了看正在餐桌上充電的pad，頓時想通了。
挑了挑眉毛，回覆：“是有個平板。”
“麻煩你看看，背後是不是有個貓咪貼著的？”
他走到餐桌旁，翻看平板，背後確實有張像素貓懷特的貼紙，旁邊還有個姓名貼，磨損了一半，只留了個“胡”字。
“嗯。”
得到他的肯定答覆後，胡輕曼連忙感謝了他。
“我馬上過去拿。”
蕭賀晨應了一聲，又說：“以後還是弄個開機密碼吧？”胡輕曼的平板是老式的，沒有指紋鎖也沒有設置開機密碼。
“呃嗯……你為什麽這樣說？”她自然不知道他看到了一些炸裂的內容。
蕭賀晨沒有順著她的話說下去，“沒什麽。”他看了看大廳裏的一束快枯萎的鮮花，笑說，“歡迎光臨寒舍。”
掛了電話，林嬸正好也回來了。她提著個五斤重的酒甕進來。他看到了，起身去幫忙。
“怎麽買那麽多黃酒？”
林嬸看到祁雲繁在大廳裏玩游戲，朝他打了個招呼，轉頭和蕭賀晨說：“雲繁不是說，茵茵等會要拿兩個螃蟹來嗎？”
“那酒也太多了吧。”蕭賀晨已經把酒甕放置在了廚房。
“兩斤重的青蟹，大得很吶。”林嬸說完就去忙活了。
蕭賀晨對螃蟹的斤兩沒有概念，林嬸說什麽就是什麽。祁雲繁又叫他去玩游戲。他想著胡輕曼過來要很久，就躺到沙發上，拿過手柄，和祁雲繁兩人新開了一局。
林嬸在廚房裏操作，收拾了一番，見到餐桌上的平板，就問是誰的。
蕭賀晨心中再次感嘆：還好不是林嬸的。
他回頭喊是胡輕曼的。
林嬸應了一句“哦~”，就拿起來放到大門附近的架子上。
一局游戲玩好了，蕭賀晨的手機亮了起來。他打開看了看，林嬸發了張圖片。他回頭問林嬸這圖片是什麽意思。
“估計林嬸又沒聽到。”祁雲繁看了看廚房，“她的耳背越來越嚴重了唉。”
“嗯。”蕭賀晨開了一局單人的，想把這個新地圖通關。
“我這邊會安排起來，讓林嬸早點做人工耳蝸。”蕭賀晨說。
林嬸的聽力已經不能靠助聽器來輔助了，必須要用到人工耳蝸。只是人工耳蝸價格比較昂貴，蕭賀晨勸了她很久，她還是不同意。畢竟要做手術，做完手術還要參加語言訓練，前前後後都是幾筆大支出，而且總的時間加起來要好幾個月。即使蕭賀晨說錢的問題他來出，林嬸還嫌棄時間花費太多，耽誤她賺錢給兒子兒媳的二胎用。
“可憐天下父母心。”聽了祁雲繁這話，蕭賀晨不屑地哼了一聲。
“我去問問林嬸這是什麽。”祁雲繁沒有理蕭賀晨，拿了他的手機跑去廚房找林嬸。
一分鐘後，廚房裏爆發出祁雲繁的誇張笑聲。
這時大門門鈴響起，蕭賀晨也不理祁雲繁的狂浪大笑，眼睛專註地盯著電視裏的游戲畫面，波瀾不驚地喊：“雲繁~，去開門。”
祁雲繁邊笑邊去開門。門外站著的是提著小提琴盒的秦言。
“茵茵和依菲在下面拿螃蟹和雞，門就先開著。”
他見祁雲繁笑成這樣，也湊過來看手機。
馬上，兩人笑成一團，還是秦言機靈，立刻說：“我知道東西在哪！我上樓去拿。你去把他扒光。”
三步並作兩步，秦言繞開在打掃的鐘點工，一個閃身就進了蕭賀晨的書房。
祁雲繁依著秦言的話，去扒躺在沙發上的蕭賀晨衣服。他就穿了一套薄棉暗色睡衣，單排扣子很容易就解開了。
秦言拿了“裝備”，依著上年度某大火電影裏的劇照“負荊請罪”的捆-綁方式，把蕭賀晨的上身綁上了鎖.鏈和項.圈。
蕭賀晨眼看著就要通關了，把游戲手柄舉到頭頂，也不理他們，專心地打游戲。反正小時候就是這樣的，他很習慣他倆這樣鬧了。
韓依菲拿著DV和提著大水桶的夏茵有說有笑地進門，才踏進門就看到了這樣生香活色的情景。
夏茵沒見過這樣的鬧騰，祁雲繁和秦言一左一右壓著蕭賀晨的兩條腿，蕭賀晨衣衫不整，身上還綁了金屬鎖.鏈和項.圈臂.環什麽的，她嚇得把水桶丟下，裏面兩只青蟹受到了震動，一只壓-在上面的瞅準了機會跑了出來，揮舞著兩只大螯足，啪嗒啪嗒地在大廳地面上的瓷磚上滑過去。還有一只大概是震傻了，只知道在水桶裏吐泡泡。
還是韓依菲有經驗，舉著DV及時把畫面錄下來。
“通關了。”蕭賀晨放下游戲手柄，雙手把上身支棱起來。
胡輕曼走出電梯時，有兩個人堵在301室的大門口，她問了句：“抱歉，蕭賀晨的家在這裏嗎？”
狡猾的韓依菲立刻推開夏茵，客廳沙發裏的香-艷畫面在胡輕曼面前展露無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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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輕曼因為睡到下午，現在即使是淩晨時分，精神頭還是很足。她慢慢踱步到23幢樓下，也不急於上去，找了個小區裏的木頭座椅，恍了片刻。
周身逐漸聚攏的霧氣，令她回想起一年多前的那個朦朧清晨。
那會兒她還在S市的叮當直播公司上班。前一日她接到了一位供貨商肖總的電話，約她今天一早到這個茶餐廳，帶上身份證，要洽談一筆業務。她剛接手了主播江舒雅的一些訂單事務。昨晚江舒雅還特地告訴她，這位“肖總”是南省某知名品牌食品總代理，在零食行業有不小的影響力。
天氣有點冷。早起她披上件蓬松的棉服，圍了件條紋圍巾，就急匆匆地來到了公司附近的茶餐廳。
窗外霧氣漸散，餐廳裏的綠植在微茫的陽光下浮著塵，靜謐又肅然。
許是還太早，裏面還沒開暖氣。胡輕曼的外套還沾著霧氣凝成的小水珠。她想脫了放一旁，此時門鈴叮鈴響起。一位男士側身進門，直接走來坐在她面前，微笑著說：
“你好，胡小姐。我是蕭賀晨。”
一直自詡冷靜理智，只喜歡紙片人的胡輕曼，就這樣空白了幾分鐘。
空白的時間裏，她聽了很多話，時不時地點點頭，輕輕附和著。眼前的男人有一頭栗棕色的頭發，瞳仁卻是黑得發亮。像無盡的黑洞，舉頭投足之間，金聲玉振之下，胡輕曼這樣無愛戀經驗的人，像顆殘弱的行星，被他深深地吸積。
那天的食品業務自然沒談成，倒是談成了一筆千萬的個人“合同”。
她拿著結婚證，回過頭才想起這事辦得很荒唐。
如果說“喜歡”要分等級，那麽早上發生的荒誕事件，原因在於她中了一個叫作“生理性喜歡”的最高級魔咒。她後來不得不承認，她就是喜歡這人的外表、談吐、和一股莫名的吸引力。就像他那對黑眼珠，直視時，根本就挪不開。
當時男人怕她後悔，還在領證前往她銀行卡裏轉了五百萬。隨著手機銀行提示她成功收到款項後，她才堪堪在結婚證申請書上簽下了名字。
蕭賀晨還在她耳邊，溫柔地許諾“事成”之後還有五百萬。
這筆穩賺不賠的買賣，在當時又霧又迷蒙的情景下，顯得那麽正常又富有邏輯。
領一個免費的結婚證，就可以得一千萬。買彩票還要好幾塊錢呢！
一直恍惚到下午，被主播江舒雅推了一把，才在直播間恍然清醒，忙著跑出直播間，她需要給家裏打個電話。告訴她爸爸不需等拆遷款買房了，她得了一筆意外之財。
當然她不能把和陌生人領證的事說出去，只說是得了幾筆獎金，畢竟直播賣貨那麽紅火，經常有報道說某網紅賣了巨量的貨，提成高得過分。加之她也捧了兩個小網紅，忽悠了幾句，家裏居然也信了。
而後的第三天，她的生母章繡空降。大罵了她一頓，並告訴她：她被人利用了。
章繡把蕭家的操作擺出來。一一例證。在打算與她領結婚證前，聞達地產已經在散布不實的消息，章繡控股的合融資本會註資，聞達股價大漲了幾天。這種屬於股市上的操作，胡輕曼聽不懂，但她知道，在領證後，這個小道消息會成真。
章繡又提及蕭賀晨本人，他就是個被家族用來聯姻的工具，一切美好的表象都是偽裝。不日蕭家就會給她簽署關於資產的協議。
讓她不要心存幻想，離蕭家和賀家越遠越好。
果然一天後，婚內協議如約而至。
一切都是有預謀的。也都是有代價的。
那天，蕭賀晨把婚內協議發給她看的時候，覺得他之前對她的承諾都是笑話，連剩餘的五百萬都要等領了離婚證才能拿。所以她說他是個大騙子。他還說要來S市送紙質協議書，她心裏冷笑。
線上的侮辱還不夠，還想當面嘲笑她嗎？
笑她是個傻子？他露齒一笑就把結婚證領了？而且和他見面，搞不好，她戀愛腦發作，又被他忽悠過去，到時候什麽都被騙走了。
蕭妖精！真是個妖精。章繡說的沒錯。
和他見面，風險太大了。所以她在電話裏直接罵了他，讓他不要來。紙質的用快遞寄過來就可以了。如果不放心，可以去公證處辦理。
反正，她絕對不會在私下裏和他見面了！
就算是現在，他不斷散發的一些旖旎的信息，她也不再想接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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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只撲棱的夜蛾在濕重下遠離了路燈，光影不再搖曳。胡輕曼的思緒回歸，夜蛾飛走回巢，路燈光鋪灑開來，忽然豁然開朗，照清了回家的石子路。
她拍了拍身上的霧珠。那天她沒有處理外衣上的小水珠，是因為被人打斷了。
現在，她不想被人打斷。手一抹，防水衣料上的水霧變成了一條，好似水蛭蟲爬過，蜿蜒逶迤。此刻她包裏沒有紙巾，她只好先回家，把這些惡心的事物給弄幹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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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晨車少，蕭賀晨大概開了四十分鐘就到了隴山墅。他拖著兩個行李箱進了房門。林嬸早已睡了。整個屋子靜悄悄的。以往還有一只路易等著他，現在回來，只有安靜等著他。
他把行李箱靠在墻邊，拿起吃剩的雜糧煎餅到廚房。此時倒有點餓了。把煎餅放在微波爐裏加熱了三十秒，拿了雙筷子，坐到中島臺前，慢悠悠地吃了起來。
拿出工作手機，給盧朗文撥了個電話。
這個點，整個城市都已萬籟俱寂。落地窗外的南泠江只碎了幾波高樓的殘影，清陌無聲。
盧朗文的聲音在聽筒裏慵懶無力，在聽到蕭賀晨的聲音後，立刻恢覆了百分百精神。
由此可見，盧朗文是個很好的創業者。蕭賀晨很早就看好了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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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中午，胡輕曼忽然接到了盧朗文的電話。
“你好老同學。”盧朗文語氣極其愉快，仿佛之前的齟齬已不覆存在。“現在有個對於你來說可能不是好消息，但是對我來說是好消息的消息。而且你必須要聽。”
“什麽消息？”這繞口令一樣的話讓她糊塗了。
“你方便來公司一趟嗎？有事要面談。”
看了看時間，兩個小時的通勤，吃完飯過去，可能到達都要下午三四點了。
盧朗文說沒關系，會等她的。說得那麽神神秘秘，有點不放心。打了個電話給付眉。
“對，盧總也打電話給我了。不過不知道是什麽情況。”付眉在電話裏說。
可是胡輕曼不想過去，都已經是離職狀態，只是最後幾天沒到而已。
“那你還是來一趟吧。如果真有什麽，我聽到了馬上聯系你，你路上趕過來也要很久。”
胡輕曼覺得付眉說得有道理。就回覆了盧朗文，答應下午到奧峰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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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間十一點，蕭賀晨被祁雲繁的大嗓門喊醒。七點多已接到了他的電話轟炸，現在聽到他的聲音真的很煩。
“小晨晨，快起床啦~”祁雲繁站在樓下，舉著游戲機，“新游戲到咯。”
蕭賀晨出了臥房門，看到祁雲繁開始擺弄游戲機，兩個鐘點工在樓下打掃。想著等會鐘點工還會上樓打掃，索性就洗漱下樓。
林嬸留了午飯，他就坐到餐桌前，慢慢吃飯。祁雲繁擺弄完了游戲機，又喊他去。他隨便應付了幾句，先吃點東西再說。
這時，鐘點工拿了個平板電腦過來。說是在客房裏打掃的時候發現的。
林嬸一直有看平板做菜的習慣。蕭賀晨想著這個應該是林嬸的，看著沒電了，就拿電線插起來充電。
吃完了午飯，又喝了杯紅茶。臺上的平板亮了起來。界面跳出需要連接無線網絡。他就輸了密碼進去。一會兒平板界面自動打開了。
映入眼簾的不是菜譜，是他沒見過的一頁漫畫。
畫面是特寫的唇部和舌頭，濕噠噠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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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嬸都快六十歲了，看這些真的是正常的精神狀態嗎？
他轉頭看大門，林嬸還沒回來。就把這個辣眼的畫面退了出來。平板桌面又顯示了一些文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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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四點，胡輕曼從盧朗文的辦公室出來。迎面碰上了付眉。
“你覺得怎麽樣？”付眉知道公司要擴大了，她打算留下來。她是問胡輕曼要不要留下來，畢竟她還沒正式離職。
“有點心動。”胡輕曼實話實說，因為她投了很多簡歷，石沈大海居多。珠海那家雖然很中意，但都還沒正式面試，被她歸到第二位。
“而且盧總說，把旁邊空的辦公室也租下來，到時候這個辦公室給我們，底下還管兩個人，相當於我們升職了。”付眉挺興奮的，她非常希望胡輕曼能留下來，與她共事她很開心。
“如果我能解決通勤問題，我也是很想留下來的。”剛剛盧朗文還承諾她，如果繼續來上班，年終獎會補發。雖然才幹了兩個月，但不管多少這對她來說意義不小，是對她工作的一個肯定。
“那你就在附近租一個房子唄。周末回家。”付眉提了建議，“或者買輛車，也可以省不少事。”
這兩個建議都很不錯。也在胡輕曼的考慮範圍裏。說到車，她想起車鑰匙還沒還給蕭賀晨。今天她特地帶出來了，包括房鑰匙，一起包在一個信封裏。
盧朗文那邊也不急著讓她回覆，讓她月底決定好了就行。
這時，她手機收到一條信息，她的平板顯示登錄了。丟失許久的平板居然還在“人世”，這令她很驚喜。
因為平板和手機共享一個ID，所以可以用手機查找平板在哪裏。她打開查找“我的設備”功能，發現就在不遠處。
這與她之前判斷的差不多，平板確實是丟在隴山墅裏。
不用想肯定是林嬸放起來了。
胡輕曼想了想，昨晚兩人還沒把話說開，如果今天能碰上，或許可以說清楚。她打了個電話給蕭賀晨，順便把兩把鑰匙也還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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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胡輕曼的電話時，蕭賀晨在修剪指甲。等會他要彈鋼琴，指甲留得有點長了。
“我的平板在你那嗎？”
蕭賀晨聽到平板，擡眼看了看正在餐桌上充電的pad，頓時想通了。
挑了挑眉毛，回覆：“是有個平板。”
“麻煩你看看，背後是不是有個貓咪貼著的？”
他走到餐桌旁，翻看平板，背後確實有張像素貓懷特的貼紙，旁邊還有個姓名貼，磨損了一半，只留了個“胡”字。
“嗯。”
得到他的肯定答覆後，胡輕曼連忙感謝了他。
“我馬上過去拿。”
蕭賀晨應了一聲，又說：“以後還是弄個開機密碼吧？”胡輕曼的平板是老式的，沒有指紋鎖也沒有設置開機密碼。
“呃嗯……你為什麽這樣說？”她自然不知道他看到了一些炸裂的內容。
蕭賀晨沒有順著她的話說下去，“沒什麽。”他看了看大廳裏的一束快枯萎的鮮花，笑說，“歡迎光臨寒舍。”
掛了電話，林嬸正好也回來了。她提著個五斤重的酒甕進來。他看到了，起身去幫忙。
“怎麽買那麽多黃酒？”
林嬸看到祁雲繁在大廳裏玩游戲，朝他打了個招呼，轉頭和蕭賀晨說：“雲繁不是說，茵茵等會要拿兩個螃蟹來嗎？”
“那酒也太多了吧。”蕭賀晨已經把酒甕放置在了廚房。
“兩斤重的青蟹，大得很吶。”林嬸說完就去忙活了。
蕭賀晨對螃蟹的斤兩沒有概念，林嬸說什麽就是什麽。祁雲繁又叫他去玩游戲。他想著胡輕曼過來要很久，就躺到沙發上，拿過手柄，和祁雲繁兩人新開了一局。
林嬸在廚房裏操作，收拾了一番，見到餐桌上的平板，就問是誰的。
蕭賀晨心中再次感嘆：還好不是林嬸的。
他回頭喊是胡輕曼的。
林嬸應了一句“哦~”，就拿起來放到大門附近的架子上。
一局游戲玩好了，蕭賀晨的手機亮了起來。他打開看了看，林嬸發了張圖片。他回頭問林嬸這圖片是什麽意思。
“估計林嬸又沒聽到。”祁雲繁看了看廚房，“她的耳背越來越嚴重了唉。”
“嗯。”蕭賀晨開了一局單人的，想把這個新地圖通關。
“我這邊會安排起來，讓林嬸早點做人工耳蝸。”蕭賀晨說。
林嬸的聽力已經不能靠助聽器來輔助了，必須要用到人工耳蝸。只是人工耳蝸價格比較昂貴，蕭賀晨勸了她很久，她還是不同意。畢竟要做手術，做完手術還要參加語言訓練，前前後後都是幾筆大支出，而且總的時間加起來要好幾個月。即使蕭賀晨說錢的問題他來出，林嬸還嫌棄時間花費太多，耽誤她賺錢給兒子兒媳的二胎用。
“可憐天下父母心。”聽了祁雲繁這話，蕭賀晨不屑地哼了一聲。
“我去問問林嬸這是什麽。”祁雲繁沒有理蕭賀晨，拿了他的手機跑去廚房找林嬸。
一分鐘後，廚房裏爆發出祁雲繁的誇張笑聲。
這時大門門鈴響起，蕭賀晨也不理祁雲繁的狂浪大笑，眼睛專註地盯著電視裏的游戲畫面，波瀾不驚地喊：“雲繁~，去開門。”
祁雲繁邊笑邊去開門。門外站著的是提著小提琴盒的秦言。
“茵茵和依菲在下面拿螃蟹和雞，門就先開著。”
他見祁雲繁笑成這樣，也湊過來看手機。
馬上，兩人笑成一團，還是秦言機靈，立刻說：“我知道東西在哪！我上樓去拿。你去把他扒光。”
三步並作兩步，秦言繞開在打掃的鐘點工，一個閃身就進了蕭賀晨的書房。
祁雲繁依著秦言的話，去扒躺在沙發上的蕭賀晨衣服。他就穿了一套薄棉暗色睡衣，單排扣子很容易就解開了。
秦言拿了“裝備”，依著上年度某大火電影裏的劇照“負荊請罪”的捆-綁方式，把蕭賀晨的上身綁上了鎖.鏈和項.圈。
蕭賀晨眼看著就要通關了，把游戲手柄舉到頭頂，也不理他們，專心地打游戲。反正小時候就是這樣的，他很習慣他倆這樣鬧了。
韓依菲拿著DV和提著大水桶的夏茵有說有笑地進門，才踏進門就看到了這樣生香活色的情景。
夏茵沒見過這樣的鬧騰，祁雲繁和秦言一左一右壓著蕭賀晨的兩條腿，蕭賀晨衣衫不整，身上還綁了金屬鎖.鏈和項.圈臂.環什麽的，她嚇得把水桶丟下，裏面兩只青蟹受到了震動，一只壓-在上面的瞅準了機會跑了出來，揮舞著兩只大螯足，啪嗒啪嗒地在大廳地面上的瓷磚上滑過去。還有一只大概是震傻了，只知道在水桶裏吐泡泡。
還是韓依菲有經驗，舉著DV及時把畫面錄下來。
“通關了。”蕭賀晨放下游戲手柄，雙手把上身支棱起來。
胡輕曼走出電梯時，有兩個人堵在301室的大門口，她問了句：“抱歉，蕭賀晨的家在這裏嗎？”
狡猾的韓依菲立刻推開夏茵，客廳沙發裏的香-艷畫面在胡輕曼面前展露無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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