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白（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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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白（上）
秦言和祁雲繁怕事情鬧大，兩人趕緊起來去隔壁。
而隔壁幾人也很懵，突然空降了一個帶黑口罩的黑衣男子。該男子還在解襯衫袖扣。
祁雲繁起來時見到門口有一男一女進來了，拍自己腦門怎麽忘記這兩人。趕緊朝他們招手。
胡輕曼看見黑衣男子，就像見了鬼一樣。不是還在美國嗎？不是要過完聖誕節才回來的嗎？
當務之急是先把曹芊芊弄醒帶出去，她大力地拍著閨蜜的臉蛋，此時也不管她痛不痛了。
“你別打我女朋友的臉。”吳軍翔坐在曹芊芊的身邊，見女朋友被打，頓覺自己沒臉，推了一把胡輕曼。喝了酒的人，力氣沒輕沒重，胡輕曼整個人被推坐到了地上。
屁-股上的疼痛剛傳來，整個人突然一輕，像個小嬰兒一樣，被黑影插腋抱起，目之所及離地面漸遠，隨之往後快速挪動。
“芊——芊——”胡輕曼朝下方的曹芊芊揮手。這時候還想著閨蜜呢，真是令人感動的姐妹深情。喊歸喊，一只手還努力地往下方探，整個人扭來扭去，企圖去抓沙發上閨蜜的手。
蕭賀晨騰出一只手，一巴掌大力地拍在了她的尾椎骨。
立刻，胡輕曼像只被拍暈了的蜘蛛，蜷縮在他的前胸。又怕自己滑下去，一只手緊緊地摟著他的脖子。
大約是感覺到了她的肌肉緊繃。他又輕輕拍了拍，像給小喬治拍奶嗝一樣。
她任由他拍著，因為她也沒什麽好辦法，在絕對的力量面前，先裝慫比較好。
曹芊芊被女保鏢扶起一只手，扛在肩膀上帶走。吳軍翔覺得身邊突然沒了人，起來去追，被後面的男保鏢推搡了一下。他本來就站不穩，這會兒一被推，不知天南地北地暈倒在旁邊的走廊上。
卡座裏其餘五個人都喝了很多酒，剛剛發生的事只在一分鐘內，五人覺得八人一下子少了三個。
十眼張望頓時一片茫然。
有一個壯著膽子問：“剛剛是不是來了一陣黑風，刮走了三個？”
=
事發突然，祁雲繁和秦言也在一旁看楞了，看這幾人風卷殘雲般地離開了，兩人才緩過來。
琴譜，公文包，文件，外套，還有蕭賀晨的手機都放在沙發上，兩人回頭去收拾。就幾分鐘的工夫，蕭賀晨已調頭進來。
“我的手機呢？”
秦言把手機遞給了蕭賀晨。他看了看沒什麽消息，就揣在兜裏。雖然外面很冷，但酒吧裏很熱，他沒有接秦言遞過來的外套。
秦言就把外套放在祁雲繁的手裏。兩人跟著蕭賀晨走出去，來到酒吧外的一個靠墻花壇邊。
胡輕曼像被罰站一樣，立在花壇邊，深深低著頭，看不清面容。
祁雲繁因為喝了酒，不能開車，就把車鑰匙給了蕭賀晨。看他一臉要興師問罪的架勢，祁雲繁立刻說要坐秦言的車回去。末了他把衣服塞到蕭賀晨手裏，低聲囑咐：“她是來接人的，好好說，別嚇到人家。”
曹芊芊已經被保鏢接走了，胡輕曼也就不用擔心那邊了。她瞥眼看了看蕭賀晨，正好撞入了他的一雙探究的眼神裏。
“我沒有瞎跑。”還是先解釋一下，實際情況就是沒瞎跑啊。
“嗯。”蕭賀晨一手提著包，一手拿著外套，看著胡輕曼。
“你怎麽回來了？不是要過完聖誕節嗎？”
“因為事情都辦完了。”蕭賀晨摘下了口罩，語氣正常。
胡輕曼拿眼睛到處瞟，見他挽著袖子，露-出小手臂，就岔開話題，問：“你不冷嗎？”
聽了她的話，蕭賀晨把手裏的公文包遞給胡輕曼，把外套穿了起來。
“走吧。”他去拿她手裏的公文包，“我送你回家。”
胡輕曼聽了，只好先跟著他。
兩人到了停車場，進了祁雲繁的車裏。車子發動，緩緩駛了出去。
=
車內一片安靜。
祁雲繁的車裏不知道放了什麽香，聞起來甜膩膩的，加上暖氣一烘，整輛車都是一股牛奶糖般的香甜味。饒是胡輕曼這樣的鼻炎患者，都可以聞見。
“眼影不好看。”安靜的車裏響起了批判的聲音。
“呃嗯……”她今晚確實化了個聖誕妝，拿出鏡子照了照，眼皮上的眼影是有點脫落了，眼周糊開了一點點，看起來確實沒剛化好的精致了。“回家我就卸了。”
“嗯。”蕭賀晨沒有繼續說話。她看他往市區開，就知道是送她回家去，低頭看了看手機，發現都快淩晨一點了。
“你才下飛機嗎？”胡輕曼看車後座還有些行李，而且蕭賀晨還開祁雲繁的車，說明他還沒回過隴山墅。
“嗯。”吃不準他的情緒，說話都一個字一個字地蹦。胡輕曼是不吃宵夜的人，但經過今晚的一系列折騰，她覺得有點餓了。看了看目不斜視的司機，鬥膽問了句：“餓嗎？要不要吃點什麽？”
這個問題似乎有點吸引力，蕭賀晨轉了一下頭，看了她一眼。
“你想吃什麽？”倒是他在反問她。
“前面，有條地攤小吃街。”胡輕曼指了指前方，此時已經進入市區，路過一個工業區。工業區的晚上都是異常熱鬧，即使到了淩晨也是人聲鼎沸。“裏面有個雜糧煎餅很好吃，我可以分你一半。”
這話令他不禁笑了一聲。“可以開車進去嗎？”他看小吃街不大，人又多，車子是開不進去了。
“我下去買。”胡輕曼看他把車停到了馬路旁，就想下車去。
“一起去。”蕭賀晨解了安全帶，跟著跨步下車。
煎餅攤子就在街口。胡輕曼快跑幾步，趕到攤子前。
“老板，來個原味的。”她又回頭看蕭賀晨，“你吃辣嗎？”
他搖搖頭。
“老板，不要辣椒。”胡輕曼看了看攤子，指著一個調料盤子說，“那個辣辣的蘿蔔丁也不要哦。”
很快，一個雜糧煎餅就做好了。她一手半個餅接了過來，往後遞了過去。
蕭賀晨接過，聞了聞。
“不會毒死你的啦。”胡輕曼倒是很高興，咬了一口餅，熱熱的好吃，裏面的薄脆片還很硬挺。
小吃街人還是很多，胡輕曼主動推著蕭賀晨走出去。這裏雖然熱鬧，但街邊的衛生堪憂。看他都不敢吃的樣子，怕是這裏的腌臜氣熏到了這位大少爺。
兩人走回到車邊，看蕭賀晨沒有開車門，胡輕曼只好站在一邊開吃。
大少爺終於咬了一口餅。
“怎麽樣？”她不知為何很期待他的評價。
“還行。”蕭賀晨點點頭，他已經餓過頭了，現在的食物提不起他的興趣。
“哦。”看他興致缺缺的樣子，胡輕曼也沒什麽興致了，低頭吃了幾口。夜晚已經降溫，煎餅冒著騰騰熱氣。
“坐車裏吃吧。”他開了車門，“外頭冷。”
兩人坐回車裏，他又吃了一口，就放到收納箱上，啟動了車。
“盧朗文和你說了什麽，你不喜歡？”可能是大少爺吃了點東西有精神了，開口問起了工作。
“他……”胡輕曼不知該怎麽說得體一些，舔了舔嘴巴，上面都是煎餅的醬。“說什麽的，和你沒關系。”還是不想說了，這點子破事，之前翻來覆去地折騰了她多少天了，好不容易輕松些又提了起來。
“是我寫的字條讓他急了。”蕭賀晨看了她一眼，語氣有點淡，但態度很堅定地表明這事和他有正關系。
“好像是這樣吧。”胡輕曼快速地把煎餅吃完了。剩餘的紙袋子和塑料袋團在一起，捏在手裏。
“盧朗文人不錯的，你居然也不接受？”蕭賀晨突然蹦出了一句炸裂內容的話，令胡輕曼真想跳起來打他。
“蕭總！我也是個有原則的人，我不會違反協議的！”她還惦記著那個千萬合同。
“因為有前車之鑒，”車已到達長盛小區的西門，他停了下來，一手放在手剎上，“所以想確認一下。”
胡輕曼有不好的預感，她不想再繼續談下去了，轉身去開車門，但車門鎖了，她也不熟悉這車，拉了拉把手，不知道怎麽開。
“我話還沒說完呢，急什麽？”他似乎在輕笑，“你不接受盧朗文。那有下家了沒？”
聽他這樣一語雙關，胡輕曼張了張嘴，不自覺重重地吸了幾下鼻子，車廂裏很安靜，只聽得自己的呼吸聲。下意識地拿出手機，打開了招聘應用。這會兒好巧不巧地跳出一個消息，是南邊城市發來的offer。
“我可以南下，珠海那邊也挺好的。”她看著這個白天發來的offer，是一家珠海自媒體公司發來的，可以約下周一在線面試。
“珠海？”蕭賀晨的聲音慢慢變得冷硬。
“是的，珠海，靠近澳門島的那個地方，空氣好，城市幹凈，肯定對鼻炎也有好處……”胡輕曼一下子說了很多，似是要展現很多將來的美好願景，滔滔不絕，把能想到的好的形容詞都用上了。
“胡輕曼！”他嘆了口氣，打斷了她的語無倫次。“你，沒有叛逆過嗎？”
車裏頓時安靜，只聞得甜膩膩的香氣。
“章繡不遠千裏，可不只送點禮物那麽簡單。”他望著胡輕曼，語氣盡量平靜，“第二筆投資資金到賬了。所以她特地過來警告一次。”
聽他提起這些，胡輕曼只覺得又要把她推入一次羞辱之中，再次提醒她當初的不理智所造成的嚴重後果。
“是四筆嗎？”她擡-起-頭，這次直視了他。“一共是四筆嗎？”
“是。”
“一年一筆，加上最初一筆。所以是三年？”
“是。”
“一筆九億八千萬？”
“是，還要加杠桿。”蕭賀晨的目光直直的，好似利劍，劍尖觸發了一股寒光，“所以要簽三年的婚內協議，以避免其他的節外生枝。”
“所以，這就是三年的由來？”她問。
“是。不然為什麽簽三年，而不是馬上領離婚證？”
“原來是這樣，原來是這樣……”她低聲念叨著，沒由來地重覆。心跳加速，手指微微發顫。
“三年是我提的。”此聲猶如炸雷，在她的心間崩開。原先掩在心底的微弱期待，在面見章繡後已逐漸消散，而此刻猶如蟄伏在暗夜中的獵豹，倏然出擊。
“不得和異性-交往也是我提的。”他的眼神定定的，沒有一絲一茍的遲疑。“是為了防止章繡給你另外相親。”
“只是我沒想到，我沒想到，我等了四百天，才見到你第二面！”氣息有些急，在句尾，他用了點氣音，顯得那麽地不沈重，隨即，他又緩緩地說，“不過，能見到也可以了。”
“但是你！”他語氣又加重了一點。
車廂裏的甜膩香味似乎是停了，空調口傳出來的暖風呼呼地，在裏面循環。從他的鼻息到她的唇齒，兩人都有不能說的地方。但終究還是他先戳破了窗戶紙。
“雖然協議裏寫了不能交往。”他把沈悶氣息打破，口吻不似方才那般咄咄迫人，“可我們可以先從朋友做起。”
胡輕曼緊抿著唇，她不知該怎麽回答，或者說她現在不想回覆。
做朋友開始？怎麽可能？他可是姓蕭名帶賀。
章繡早已把蕭賀兩家劃為敵人。胡輕曼只能選一個陣營。
就像她在牌桌上，現在她手裏有兩張牌，在已知的情況下，一張讓甲方贏，一張讓乙方贏，她只能選擇讓章繡一方贏牌。
明擺著的，她選擇章繡是最有利自己的。蕭賀兩家只是把她當成肥肉，啃一啃就能讓章繡掉些錢下來。她不選擇章繡，就是一只敝屣，沒有了利用價值，什麽都不是了。
她只是個普通人。不想成為資本下的犧牲品。
但她又很困窘，困在於不知該如何逃離這場角力，難道只能苦熬時間過去，她才能安然走出？窘在於是她自己跳進去的，是她自己貪財又貪色進去的。為著一點不知羞-恥的癡心，為著一點不知慚愧的妄想。
回到H市後，與蕭賀晨的羈絆逐步加深，他所散發出來的朦朧信息，她都有感應。只是不敢深究，不敢回應。因為他就是她心底的那個癡心妄想。
而現在，心底的癡心妄想說，他對她也有意的，他也在這場角力中，做了很多事。
心又被幾個力量扯亂了，揉麻了。顫顫得不知該怎麽恢覆。
=
這時，他的電話響起，看了眼，接了起來。簡單回覆後，又掛了。
胡輕曼瞥眼見後視鏡上閃過了亮光，回頭看了一眼。一輛黑色面包車停在了暗處，熄了車燈。
“他們送了你朋友，回來了。”他也發現了，剛剛聯系的就是後面的保鏢。
夜深了，空氣中漸漸彌漫出一場霧氣。氣壓低得似乎要下雨。
“很晚了。”車窗前起了迷霧，車燈的直射光照不了多遠，而霧燈沒有開啟。“我再另外找時間和你說吧。”他單方面終止話題。
“好。”她在黑暗中應了一句。車鎖已經打開，她扶手下車，脖頸松垮著。一言不發地往小區裏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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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言和祁雲繁怕事情鬧大，兩人趕緊起來去隔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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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雲繁起來時見到門口有一男一女進來了，拍自己腦門怎麽忘記這兩人。趕緊朝他們招手。
胡輕曼看見黑衣男子，就像見了鬼一樣。不是還在美國嗎？不是要過完聖誕節才回來的嗎？
當務之急是先把曹芊芊弄醒帶出去，她大力地拍著閨蜜的臉蛋，此時也不管她痛不痛了。
“你別打我女朋友的臉。”吳軍翔坐在曹芊芊的身邊，見女朋友被打，頓覺自己沒臉，推了一把胡輕曼。喝了酒的人，力氣沒輕沒重，胡輕曼整個人被推坐到了地上。
屁-股上的疼痛剛傳來，整個人突然一輕，像個小嬰兒一樣，被黑影插腋抱起，目之所及離地面漸遠，隨之往後快速挪動。
“芊——芊——”胡輕曼朝下方的曹芊芊揮手。這時候還想著閨蜜呢，真是令人感動的姐妹深情。喊歸喊，一只手還努力地往下方探，整個人扭來扭去，企圖去抓沙發上閨蜜的手。
蕭賀晨騰出一只手，一巴掌大力地拍在了她的尾椎骨。
立刻，胡輕曼像只被拍暈了的蜘蛛，蜷縮在他的前胸。又怕自己滑下去，一只手緊緊地摟著他的脖子。
大約是感覺到了她的肌肉緊繃。他又輕輕拍了拍，像給小喬治拍奶嗝一樣。
她任由他拍著，因為她也沒什麽好辦法，在絕對的力量面前，先裝慫比較好。
曹芊芊被女保鏢扶起一只手，扛在肩膀上帶走。吳軍翔覺得身邊突然沒了人，起來去追，被後面的男保鏢推搡了一下。他本來就站不穩，這會兒一被推，不知天南地北地暈倒在旁邊的走廊上。
卡座裏其餘五個人都喝了很多酒，剛剛發生的事只在一分鐘內，五人覺得八人一下子少了三個。
十眼張望頓時一片茫然。
有一個壯著膽子問：“剛剛是不是來了一陣黑風，刮走了三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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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發突然，祁雲繁和秦言也在一旁看楞了，看這幾人風卷殘雲般地離開了，兩人才緩過來。
琴譜，公文包，文件，外套，還有蕭賀晨的手機都放在沙發上，兩人回頭去收拾。就幾分鐘的工夫，蕭賀晨已調頭進來。
“我的手機呢？”
秦言把手機遞給了蕭賀晨。他看了看沒什麽消息，就揣在兜裏。雖然外面很冷，但酒吧裏很熱，他沒有接秦言遞過來的外套。
秦言就把外套放在祁雲繁的手裏。兩人跟著蕭賀晨走出去，來到酒吧外的一個靠墻花壇邊。
胡輕曼像被罰站一樣，立在花壇邊，深深低著頭，看不清面容。
祁雲繁因為喝了酒，不能開車，就把車鑰匙給了蕭賀晨。看他一臉要興師問罪的架勢，祁雲繁立刻說要坐秦言的車回去。末了他把衣服塞到蕭賀晨手裏，低聲囑咐：“她是來接人的，好好說，別嚇到人家。”
曹芊芊已經被保鏢接走了，胡輕曼也就不用擔心那邊了。她瞥眼看了看蕭賀晨，正好撞入了他的一雙探究的眼神裏。
“我沒有瞎跑。”還是先解釋一下，實際情況就是沒瞎跑啊。
“嗯。”蕭賀晨一手提著包，一手拿著外套，看著胡輕曼。
“你怎麽回來了？不是要過完聖誕節嗎？”
“因為事情都辦完了。”蕭賀晨摘下了口罩，語氣正常。
胡輕曼拿眼睛到處瞟，見他挽著袖子，露-出小手臂，就岔開話題，問：“你不冷嗎？”
聽了她的話，蕭賀晨把手裏的公文包遞給胡輕曼，把外套穿了起來。
“走吧。”他去拿她手裏的公文包，“我送你回家。”
胡輕曼聽了，只好先跟著他。
兩人到了停車場，進了祁雲繁的車裏。車子發動，緩緩駛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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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內一片安靜。
祁雲繁的車裏不知道放了什麽香，聞起來甜膩膩的，加上暖氣一烘，整輛車都是一股牛奶糖般的香甜味。饒是胡輕曼這樣的鼻炎患者，都可以聞見。
“眼影不好看。”安靜的車裏響起了批判的聲音。
“呃嗯……”她今晚確實化了個聖誕妝，拿出鏡子照了照，眼皮上的眼影是有點脫落了，眼周糊開了一點點，看起來確實沒剛化好的精致了。“回家我就卸了。”
“嗯。”蕭賀晨沒有繼續說話。她看他往市區開，就知道是送她回家去，低頭看了看手機，發現都快淩晨一點了。
“你才下飛機嗎？”胡輕曼看車後座還有些行李，而且蕭賀晨還開祁雲繁的車，說明他還沒回過隴山墅。
“嗯。”吃不準他的情緒，說話都一個字一個字地蹦。胡輕曼是不吃宵夜的人，但經過今晚的一系列折騰，她覺得有點餓了。看了看目不斜視的司機，鬥膽問了句：“餓嗎？要不要吃點什麽？”
這個問題似乎有點吸引力，蕭賀晨轉了一下頭，看了她一眼。
“你想吃什麽？”倒是他在反問她。
“前面，有條地攤小吃街。”胡輕曼指了指前方，此時已經進入市區，路過一個工業區。工業區的晚上都是異常熱鬧，即使到了淩晨也是人聲鼎沸。“裏面有個雜糧煎餅很好吃，我可以分你一半。”
這話令他不禁笑了一聲。“可以開車進去嗎？”他看小吃街不大，人又多，車子是開不進去了。
“我下去買。”胡輕曼看他把車停到了馬路旁，就想下車去。
“一起去。”蕭賀晨解了安全帶，跟著跨步下車。
煎餅攤子就在街口。胡輕曼快跑幾步，趕到攤子前。
“老板，來個原味的。”她又回頭看蕭賀晨，“你吃辣嗎？”
他搖搖頭。
“老板，不要辣椒。”胡輕曼看了看攤子，指著一個調料盤子說，“那個辣辣的蘿蔔丁也不要哦。”
很快，一個雜糧煎餅就做好了。她一手半個餅接了過來，往後遞了過去。
蕭賀晨接過，聞了聞。
“不會毒死你的啦。”胡輕曼倒是很高興，咬了一口餅，熱熱的好吃，裏面的薄脆片還很硬挺。
小吃街人還是很多，胡輕曼主動推著蕭賀晨走出去。這裏雖然熱鬧，但街邊的衛生堪憂。看他都不敢吃的樣子，怕是這裏的腌臜氣熏到了這位大少爺。
兩人走回到車邊，看蕭賀晨沒有開車門，胡輕曼只好站在一邊開吃。
大少爺終於咬了一口餅。
“怎麽樣？”她不知為何很期待他的評價。
“還行。”蕭賀晨點點頭，他已經餓過頭了，現在的食物提不起他的興趣。
“哦。”看他興致缺缺的樣子，胡輕曼也沒什麽興致了，低頭吃了幾口。夜晚已經降溫，煎餅冒著騰騰熱氣。
“坐車裏吃吧。”他開了車門，“外頭冷。”
兩人坐回車裏，他又吃了一口，就放到收納箱上，啟動了車。
“盧朗文和你說了什麽，你不喜歡？”可能是大少爺吃了點東西有精神了，開口問起了工作。
“他……”胡輕曼不知該怎麽說得體一些，舔了舔嘴巴，上面都是煎餅的醬。“說什麽的，和你沒關系。”還是不想說了，這點子破事，之前翻來覆去地折騰了她多少天了，好不容易輕松些又提了起來。
“是我寫的字條讓他急了。”蕭賀晨看了她一眼，語氣有點淡，但態度很堅定地表明這事和他有正關系。
“好像是這樣吧。”胡輕曼快速地把煎餅吃完了。剩餘的紙袋子和塑料袋團在一起，捏在手裏。
“盧朗文人不錯的，你居然也不接受？”蕭賀晨突然蹦出了一句炸裂內容的話，令胡輕曼真想跳起來打他。
“蕭總！我也是個有原則的人，我不會違反協議的！”她還惦記著那個千萬合同。
“因為有前車之鑒，”車已到達長盛小區的西門，他停了下來，一手放在手剎上，“所以想確認一下。”
胡輕曼有不好的預感，她不想再繼續談下去了，轉身去開車門，但車門鎖了，她也不熟悉這車，拉了拉把手，不知道怎麽開。
“我話還沒說完呢，急什麽？”他似乎在輕笑，“你不接受盧朗文。那有下家了沒？”
聽他這樣一語雙關，胡輕曼張了張嘴，不自覺重重地吸了幾下鼻子，車廂裏很安靜，只聽得自己的呼吸聲。下意識地拿出手機，打開了招聘應用。這會兒好巧不巧地跳出一個消息，是南邊城市發來的offer。
“我可以南下，珠海那邊也挺好的。”她看著這個白天發來的offer，是一家珠海自媒體公司發來的，可以約下周一在線面試。
“珠海？”蕭賀晨的聲音慢慢變得冷硬。
“是的，珠海，靠近澳門島的那個地方，空氣好，城市幹凈，肯定對鼻炎也有好處……”胡輕曼一下子說了很多，似是要展現很多將來的美好願景，滔滔不絕，把能想到的好的形容詞都用上了。
“胡輕曼！”他嘆了口氣，打斷了她的語無倫次。“你，沒有叛逆過嗎？”
車裏頓時安靜，只聞得甜膩膩的香氣。
“章繡不遠千裏，可不只送點禮物那麽簡單。”他望著胡輕曼，語氣盡量平靜，“第二筆投資資金到賬了。所以她特地過來警告一次。”
聽他提起這些，胡輕曼只覺得又要把她推入一次羞辱之中，再次提醒她當初的不理智所造成的嚴重後果。
“是四筆嗎？”她擡-起-頭，這次直視了他。“一共是四筆嗎？”
“是。”
“一年一筆，加上最初一筆。所以是三年？”
“是。”
“一筆九億八千萬？”
“是，還要加杠桿。”蕭賀晨的目光直直的，好似利劍，劍尖觸發了一股寒光，“所以要簽三年的婚內協議，以避免其他的節外生枝。”
“所以，這就是三年的由來？”她問。
“是。不然為什麽簽三年，而不是馬上領離婚證？”
“原來是這樣，原來是這樣……”她低聲念叨著，沒由來地重覆。心跳加速，手指微微發顫。
“三年是我提的。”此聲猶如炸雷，在她的心間崩開。原先掩在心底的微弱期待，在面見章繡後已逐漸消散，而此刻猶如蟄伏在暗夜中的獵豹，倏然出擊。
“不得和異性-交往也是我提的。”他的眼神定定的，沒有一絲一茍的遲疑。“是為了防止章繡給你另外相親。”
“只是我沒想到，我沒想到，我等了四百天，才見到你第二面！”氣息有些急，在句尾，他用了點氣音，顯得那麽地不沈重，隨即，他又緩緩地說，“不過，能見到也可以了。”
“但是你！”他語氣又加重了一點。
車廂裏的甜膩香味似乎是停了，空調口傳出來的暖風呼呼地，在裏面循環。從他的鼻息到她的唇齒，兩人都有不能說的地方。但終究還是他先戳破了窗戶紙。
“雖然協議裏寫了不能交往。”他把沈悶氣息打破，口吻不似方才那般咄咄迫人，“可我們可以先從朋友做起。”
胡輕曼緊抿著唇，她不知該怎麽回答，或者說她現在不想回覆。
做朋友開始？怎麽可能？他可是姓蕭名帶賀。
章繡早已把蕭賀兩家劃為敵人。胡輕曼只能選一個陣營。
就像她在牌桌上，現在她手裏有兩張牌，在已知的情況下，一張讓甲方贏，一張讓乙方贏，她只能選擇讓章繡一方贏牌。
明擺著的，她選擇章繡是最有利自己的。蕭賀兩家只是把她當成肥肉，啃一啃就能讓章繡掉些錢下來。她不選擇章繡，就是一只敝屣，沒有了利用價值，什麽都不是了。
她只是個普通人。不想成為資本下的犧牲品。
但她又很困窘，困在於不知該如何逃離這場角力，難道只能苦熬時間過去，她才能安然走出？窘在於是她自己跳進去的，是她自己貪財又貪色進去的。為著一點不知羞-恥的癡心，為著一點不知慚愧的妄想。
回到H市後，與蕭賀晨的羈絆逐步加深，他所散發出來的朦朧信息，她都有感應。只是不敢深究，不敢回應。因為他就是她心底的那個癡心妄想。
而現在，心底的癡心妄想說，他對她也有意的，他也在這場角力中，做了很多事。
心又被幾個力量扯亂了，揉麻了。顫顫得不知該怎麽恢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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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他的電話響起，看了眼，接了起來。簡單回覆後，又掛了。
胡輕曼瞥眼見後視鏡上閃過了亮光，回頭看了一眼。一輛黑色面包車停在了暗處，熄了車燈。
“他們送了你朋友，回來了。”他也發現了，剛剛聯系的就是後面的保鏢。
夜深了，空氣中漸漸彌漫出一場霧氣。氣壓低得似乎要下雨。
“很晚了。”車窗前起了迷霧，車燈的直射光照不了多遠，而霧燈沒有開啟。“我再另外找時間和你說吧。”他單方面終止話題。
“好。”她在黑暗中應了一句。車鎖已經打開，她扶手下車，脖頸松垮著。一言不發地往小區裏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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