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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蕭賀晨都不用收拾行李,怎麽來的怎麽去。安德森夫婦一直念叨,希望他馬上去機場。

“知道啦,麗莎媽媽。”他連禮物都還沒發完。還通宵寫了賀卡,讓安德森夫婦幫他發給周圍的鄰居。

“我會幫你解釋的。”他們一家與周圍鄰居關系很好,每年都會互道祝福。蕭賀晨作為他們的養子,少年時代也受到過不少的幫助。

他算了算,安德森家到公司,把車交接了後,再去機場,大概後天晚上就到國內了。他在仨劍客群裏發了行程。秦言沒有回覆,大概在忙。祁雲繁看到了馬上回覆,並說要親自送訂婚喜糖給他。

一天後,他如願坐上了回國的航班。上飛機之前,蕭賀晨把他以前畫的小漫畫拷貝到了平板電腦裏。在飛機上,正好有空閑時間可以把漫畫整理一下。以前的漫畫像素太低,放在現在的顯示屏裏已經不能看了。縮小成一點點,都看不清。他只好按照以前的故事內容,重新畫了幾張。

也就是簡筆畫,寥寥幾筆,很快就完成了。在飛機中轉的時候,他上了他多年前用的社交賬號,把新作發了上去。

=

這兩天氣溫有點回暖。胡輕曼已經可以不用去公司了,新人學習的速度很快,業務也掌握得七七八八了,如果有特別要緊的,可以再聯系她。

一下子空閑下來,只想好好睡覺休息。她在家昏睡得不知日月,可下眼皮的黑眼圈還是比較重。

這天,曹芊芊說下了班一起去吃晚飯,胡輕曼睡到下午,比往常早一個小時起來洗漱。看了看自己的黑眼圈,拿出遮瑕塗了許久,看時間還早,又化了個美妝博主新推的聖誕全妝。眼影用墨綠打底,眼睫毛一根根刷得絲絲分明,對著鏡子咧嘴一笑,覺得自己就是魔鏡裏最美的女人。

一直等曹芊芊的電話,距離她約定的時間已經過去了十分鐘,不知道是不是被她放了鴿子。

但臉上已經化了全妝,舍不得洗掉,如果不吃飯,她打算自己出門逛逛。

手機裏收到一個郵箱提醒。現在的人很少用到郵箱。胡輕曼看了看,是國外的社交平臺上發的,好像是她很久以前註冊過的一個賬號。郵件提示她以前關註的一個博主更新了內容。

和她一樣是個詐屍號。除了新的一條,最近的還是八年前發的。

更新的內容很有意思,是一副四宮格漫畫。用詼諧的四副簡筆畫,描繪了老白貓懷特找了個美短貍花色女朋友。最後兩只貓咪的尾巴還連在一起,組成了一個愛心。

這是年底了嗎?連動漫形象都要配個對象?大家都有戀愛KPI?

不過她還是很高興像素貓那麽久了還能更新。這可是她的十字繡卡包的原型。

她給博主留言,誇獎白貓的女朋友真好看。

Eric:就是有點狡猾。

這個Eric就是漫畫博主。胡輕曼很驚訝他還會回覆,而且用的還是中文。看名字一直以為是個外國人。

man:貓咪那麽可愛,怎麽會狡猾呢?狡猾的是狐貍。

一會兒,一副新的四宮格漫畫發布,美短貍花改成了一只紅狐貍。最後一張圖也是兩個動物的尾巴連在一起,變成一個愛心。

Eric:多謝粉絲提醒,已修改。

man:對,狐貍最狡猾了。

=

蕭賀晨坐在祁雲繁的車裏,和粉絲溝通完後,關了平板。打開手機微博,看置頂的那條下面留言,各種各樣的都有。他翻了翻之前特地發圖@他的人,發現那條已經刪了。看了那人的微博,有自拍照,不是胡輕曼。

他忽然想到什麽,又打開了平板。看了看剛剛那位粉絲的主頁。

那粉絲沒發布什麽內容,基本上都是轉發一些可愛的漫畫。拉到底,他看到了兩條視頻。

裏面的人他很熟悉,頭發沒現在那麽長,只在腦後紮了個迷你發包。站在山上,蹦蹦跳跳地說著什麽。視頻下面是一溜的祝福。有中文也有外文。

“看什麽呢?”祁雲繁見他在笑,想看看蕭賀晨平板裏的內容,被他關了。“快十點了,秦寶應該在008了。”今晚叫了秦言。

“我還沒吃飯。餓。不去。”蕭賀晨收起手邊的東西,“帶我回隴山。”

“008離你家很近啊。”祁雲繁還在勸,“秦寶說要和你對一下樂譜,看看是不是和以前的一樣。”

“發我手機不就行了嗎?”一個樂譜還要面談,和山頂洞人一樣原始。而且他想快點回家,聽聽視頻裏的胡輕曼在說什麽。他的藍牙耳機沒電了。

“前面有吃的。”祁雲繁指了指收納箱,“有面包和零食。”

蕭賀晨真的餓了,打開翻了翻,找出一包小吐司,拆開先吃起來。

機場高速下來,已經過了晚高峰,很快就到東新區。蕭賀晨還是被祁雲繁拉到了酒吧。

=

家裏就胡昌邦在。父女倆坐沙發上,瞪著30英寸的電視看財經新聞。新聞裏請了各種嘉賓講解市場情況。胡輕曼也沒仔細看,和她爸一樣,兩人只用耳朵聽一點。

不想,一個比較熟悉的聲音飄入耳朵,她沒怎麽動靜,倒是一旁的胡昌邦動了一下。

她看父親有點不對勁,看了看電視。原來是章繡在接受記者的采訪。采訪內容大概是公司的運作動向之類的。

她聽到一旁的人輕輕嘆了口氣。

“你還認得她嗎?”胡昌邦朝女兒問。

胡輕曼說認得。

兩人沈默了一陣。“嗯,她去年是不是找你了?”

這話令胡輕曼有點驚訝,問她爸怎麽知道的,章繡又和他說了什麽。

“也沒什麽,就問問你過的怎麽樣,大家過的怎麽樣。”

“只是這樣嗎?”

“嗯。沒其他話了,以前也是這樣問一聲。”

胡輕曼不語,她不知該怎麽和父親提章繡。一個有血緣關系的陌生人,但她又牽扯了很多人和事。

“後來,你還有和你媽聯系嗎?”胡昌邦已經平靜了,說起前妻也很自然。

“她……前幾天送了禮物給我了。”胡輕曼感覺也瞞不了,章繡看來還是有和胡昌邦單線聯系的。

“哦?”胡昌邦看著面前的女兒。

“是的。是她主動聯系我的。因為我……”胡輕曼想了一下,“因為我生日,她說送點禮物給我。”

胡昌邦背靠沙發,看著女兒。女兒已經長大,是去是留,她有自己的判斷。而且在胡昌邦眼裏,胡輕曼有一部分的秉性和章繡一樣,很有自己的想法。可惜他一個快瞎的人,實在是沒多少助力給女兒。萬一女兒想去章繡那邊,對女兒的人生也是個進步。章繡在京市,有更寬廣的世界,說不定女兒會喜歡。

既然章繡已經開始拉近關系,那他也就把這幾年的事情都說開了。

“曼曼,你別恨你-媽媽。”他語氣低沈,“她一直是有理想有抱負的人,懷了你們是一個意外,我當時留軍了,她一個人很辛苦。最後留下你,是她沒辦法的辦法。我那會兒還在隊裏,只好把你放在你爺爺那。後面我轉業,工作後,娶了你珍姨,才好把你接來照顧。

你-媽當年去港城讀書,我是全力支持的,當時我把轉業的錢都給她了。她能走出平縣,是她的本事。我何德何能去攔?”

這段往事,胡昌邦極少提,今天說了,胡輕曼才知道父母當初的離婚是形勢所迫。

在胡輕曼八歲後,胡昌邦才接受周圍的人說媒,因為章繡實在是不回來了。她有了自己的事業,一個小小的縣城不可能留住她。而自己的女兒又大了。需要一個成年女性照顧,謝文珍雖然有點愚,但人不壞,照顧女兒總體來說還是可以的。

“二十年前,你媽從港城回京,創立現在的合融公司,那還會兒還是個十幾個人的小公司,之後做大了,很多人盯著她。”他說的,胡輕曼略有耳聞。她在網上查過章繡的公司合融資本,確實是這二十年內異軍突起的大金融企業。“她那層的人,錯綜覆雜,之前你讀初中時,她還來悄悄看過你,現在根本不敢讓她來。”

這個她倒不知道,探究地看著父親,讓他繼續說下去。

“自從你姐姐章清雅在機場被人綁架,救出來後,你姐姐就被你-媽送到英國的……不知道什麽犄角旮旯裏去了。我們這邊,她更是不敢宣揚。包括你的身世。”

她的同胞姐姐被綁架,她是第一次聽說。

“現在她都不怎麽和我聯系了,不然之前我們家沒錢買房子,我可以找她去啊。”

胡輕曼聽得低了頭,這些信息目前對她來說,沒什麽作用。如果是早年,她還在讀書,或許這樣強大的母親可以給她助力,不受人欺負。可是現在,她已經成人,自己能工作,只要過好自己的生活就可以了。

她一直對人生沒有太大的要求,只希望能安穩順遂。如果有個喜歡的人在一起走一段路,那自然是更好。如果沒有,就一個人安穩過下去。她對婚姻也沒追求,所以她可以貿然地領結婚證。只是這次的“貿然”,後果有點嚴重。

回想她身邊的婚姻,沒一個幸福可言。不是東風壓倒西風,就是西風壓倒東風。自己家父親和繼母時不時爭吵。曹芊芊父母更是一個打一個挨。包括有錢的盧朗文家,其母強勢得厲害。更甚是蕭家。蕭聞和賀榮音都沒在一起過。這才是奇葩中的戰鬥機,兒子是從試管裏蹦出來的。

想到蕭賀晨,章繡應該沒和胡昌邦提起,不過她還是側面打聽一下。

“其實她找我,還有一個事。”她看父親擡頭了,繼續說,“我和一個人簽了筆合同,那筆合同關系到她。”

“什麽合同那麽嚴重?”

“呃嗯……”臨時撒謊,比較費腦子,“因為和我簽合同的人,是親媽極其討厭的人。”

“是這樣啊……”胡昌邦點點頭,他把話都說了,“這回她要是主動找上你,肯定是這人有問題。”可又轉念一想,疑惑問,“欸?你-媽認識的人,都是她那邊的,這人你-媽是怎麽認識的?”

“這個,應該是很久以前合作過吧。她說這人很聰明很……詭詐,怕我和他合作有閃失。”

“哦……”胡昌邦點點頭,“那你就聽你-媽的,小心行事。有什麽問題,如果你能聯系得上她,可以問問她。”

父女倆又沈默了一陣。

“其實你-媽一直想把你帶到京市去,就是她那邊還有些事沒搞好。不過嘛,我也舍不得你。你十歲前都在爺爺家住,我對你沒盡到父親的責任。”他看了看女兒,又說,“你-媽那邊家大業大的,人際又覆雜,我們小門小戶出來的,怕你到她那邊吃虧。你姐姐就已經吃了大虧。”他看胡輕曼低下了頭,輕笑,似是安慰一樣說,“當然,你自小就有主意,如果你真要去,我不攔你。”

“不。”胡輕曼擡頭,也笑,“我也不喜歡那邊,京市比我們這裏還冷,而且那個公司是搞金融的,我的專業也不對口。”

“其實當初你填志願,原本你-媽是想讓你填金融。後面打聽了,你的分數上不了好的學校。傳媒也不錯,是個傳統又時髦的專業。”胡昌邦對女兒之前的落榜,也是心懷愧疚。那時家裏經濟正好緊張,原本是想讓胡輕曼再覆讀一年,以她平時的成績不會考得那麽差,可她執意去了S市的一個末流院校,因為她的分數可以減免一半學費,另一半學費可以助學貸款。等胡昌邦知道時,修改志願也來不及了。

“你-媽那邊,是以後的事了,你現在把自己的身體養好些,多吃點飯。”胡昌邦看女兒的臉又有點尖下去了,前兩個月好不容易胖了點。“又瘦得和猴兒似的。”

父女倆又聊了些其他的,一直到九點多,胡輕曼還是沒接到曹芊芊的電話。她已經吃了好幾包零食,肚子還是有點餓。背了個小挎包,自己出門再買點吃的。

長盛小區在市中心,雖然是老小區,但是地段不錯,出門走幾步就是步行街和商場。她逛到小吃街,聞到一股奇香。

原來是一家新開的羊肉館。奇香裏沒有羊膻味,倒是有股濃濃的奶味。店裏門庭若市,很多人都是被這奇香給吸引進去的。胡輕曼也跟進去,找了個座位坐下。

點了鍋羊雜砂鍋粉。很快就上來了。

她邊吃邊吹,粉條很快就吃完了。接著吃羊雜。店裏人聲鼎沸,一個收銀的小姑娘馬不停蹄地算賬收費。

“抱歉抱歉,我又算錯了,給您退兩塊。”收銀員漲紅了臉,也不知是太羞愧了還是店裏空氣太熱。

吃得差不多了,她起來付款走人。出了門,在街邊買了口香糖,邊走邊嚼,這會兒曹芊芊才打了電話來。

“你這也太晚了,我可不吃宵夜的。”胡輕曼朝她抱怨。

“曼曼。嘔——”曹芊芊似乎在嘔吐,“我好難受,我媽也不接我電話。”

“你怎麽了?來大姨媽了?”胡輕曼這邊比較吵,聽不大清,再加上曹芊芊說話斷斷續續,更是難聽清楚。

“我喝了點酒。頭暈好難受。”曹芊芊深呼吸,繼而順了口氣,“可能洋酒特別來勁,我走不動了。”

“我去接你,你在哪?”胡輕曼立刻往大路上走,好攔車。過了許久,才有個地址發過來。

好遠。

她回了個消息給曹芊芊。

【你再堅持一下啊,我到達你那邊可能要十二點了。】

=

仨劍客剛在卡座裏坐下,秦言和蕭賀晨各點了一瓶水。

一個說酒精辣嗓子,一個說吃了面包口太渴。剩一個開車的祁雲繁反而點了瓶酒。

“哇,你們真是禁.欲。酒都不喝了。”祁雲繁被夏茵管的,很久沒喝酒了。

“這趟去美國,事情都辦妥了嗎?”秦言問蕭賀晨。

“嗯,差不多。這邊馬上就卸任。”蕭賀晨也感嘆輕松了,他不喜歡接替他爸的公司。

“我過完年訂婚,你不準單個來。”祁雲繁看向蕭賀晨,“茵茵說了,訂婚宴上,單個的都不請,不吉利。”

其餘兩人驚訝“這樣迷信。”

“夏茵什麽缺點都沒有,就是有點迷信。”

“是。”祁雲繁也讚同,但是他還是聽茵茵的,單身狗的不請。這次訂婚宴屬於比較私密的小訂婚宴,叫的都是新人的至交好友。攏共不超過四十人。

“依菲是肯定來的。”秦言說。

“那你呢?”祁雲繁看向蕭賀晨,“胡女俠會來嗎?”

“會來的。”蕭賀晨說得很肯定。“原本覺得機率不大,現在有80%的機率。”

兩人聽了“咦”了一聲。

蕭賀晨拿出一份聞達內部的文件,遞給兩人看。他們看了,都很感嘆。

“你這也算真誠了,章繡那邊還不松口嗎?”祁雲繁翻著文件,又嘆,“聞達的問題都解決了,再過兩年還有得賺。真是錢能生錢。”

“林嬸說了,”蕭賀晨喝了口水,“雙手都要抓,兩手都要硬。”

說得都笑起來。祁雲繁隨便看了看周圍,一個女孩的身影閃進了旁邊的卡座。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用餘光瞄了一眼蕭賀晨,發現他的位置看不到背後的卡座。就偷偷往他旁邊的秦言挪了過去。

秦言不知祁雲繁突然挨過了想幹嘛,下意識地讓開一些。

祁雲繁用手裏的文件紙擋了嘴,朝秦言悄悄地說,“看你九點鐘的方向。”

秦言聽到了。瞥了一眼,也看到了,頓時脊背挺得直直的。

蕭賀晨發現他們兩個的異樣,放下水杯問怎麽了。

“有粉絲。”秦言腦子很快。

“那你快戴口罩。”蕭賀晨還提醒他。秦言依他的話戴上黑色口罩,還遞了一個給蕭賀晨。

“我也要戴?”蕭賀晨接過,戴了口罩怎麽喝水呢?“那雲繁呢?”

祁雲繁聽了,趕緊起來,說要去洗手間。他快速往旁邊卡座上移動,想看看胡輕曼在幹什麽。

秦言看蕭賀晨的目光盯在祁雲繁身上,趕緊掏出樂譜,讓蕭賀晨看看有沒有錯誤。

“這兒那麽黑,明天我再看。”蕭賀晨想回去了,把樂譜往包裏塞。

“現在就看。”秦言把樂譜拿出來,“發現錯誤我馬上改,明天我們就可以練習了。”說著放在桌上,還拿了只筆,把蕭賀晨按下去,別讓他擡頭。

祁雲繁很快回來了。又與秦言交頭接耳。

“六男兩女。三個男的喝醉了,一個女的也喝醉了。”

“告訴他帶人走啊。”秦言朝蕭賀晨瞟了一眼。

兩人正想怎麽開口說。隔壁卡座就有人發瘋了。

“你這個女人,讓你喝酒就喝酒,扭捏什麽呢?”

“你兇什麽!我是帶我朋友走的,又不是來喝酒的!”胡輕曼摟著曹芊芊,想把她拖起來,奈何力氣太小,曹芊芊剛剛吐了兩頓,腳底發軟,頭朝下一點一點的,已經走不動了。

祁秦兩人聽到聲音,知道瞞不住了,同時回頭看蕭賀晨,發現他的大長腿已經跨到隔壁卡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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