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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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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趙年第一次見到王婉是在一個下雪的日子,彼時他正是一名雜役弟子,峰內眾人取樂的對象。

那是他不知道第多少次被充滿倒刺的鞭子抽下,一絲又一絲的血肉,他對此感到早已麻木,只蜷縮在墻角靜靜等待淩辱結束,然後去打水洗全峰弟子的衣服。

此時,一名端茶的窈窕少女經過,她與墻角的趙年對上視線,趙年心中嗤笑又是一位道貌岸然的仙人啊。

他本以為少女會像其他人一樣,只當沒碰見這場暴行,轉身離去。

但上天就是喜歡在低谷時給予人希望。

趙年直見那少女橫眉豎目厲聲呵斥一聲,將手中熱茶盡數向幾人潑去,隨後越過幾人擋在趙年身前。

她厲聲喊道:“幹什麽呢!滾!再讓我看見你們與宗門弟子手足相殘,你們就等著被逐出師門!”

她年紀比在場所有人都大聲音暴怒,那群人哪見過如此氣勢,拿著鞭子灰溜溜的跑了們。

少女瞪著那群人飛奔的背影,回頭義憤填膺的看向趙年。

“你長這麽大幹什麽?吃的不知道打回去啊!”

趙年被她扶起,紙片一樣薄的身子止不住發抖,如今已是凜冽冬日,而他身上只穿了一件單薄的破舊長袍,寒風順著那些鞭子抽出的裂口呼呼的往裏灌。

少女是個心腸軟的,見此皺了眉,將他拉至耳室用咒法替他療傷。

趙年見那蜿蜒的法咒楞了神,哇,是仙術啊。少女看他那模樣,將自己身上的狐毛大氅脫下蓋在他身上,見他出神,用手戳了戳他的額頭。

“你要這樣,遲早死在這裏。你幹嘛不說話?啞巴嗎?”

趙年看著少女近在咫尺的臉,沈默著伸出手,將少女劉海上的雪粒撥開。

少女看見他的手,罕見的沈默了,那是一雙紅腫的手其上遍布凍瘡與皸裂開的口子,正往外冒著血絲。

她低下頭,有些無力的說:“算了,我把你帶走吧,你留在這兒就是被吃的命。”

趙年看著他,只覺得她在開玩笑,今天能遇見她他便已經很知足了,離開,他根本就沒有想過。

最後也不知少女到底是使了什麽法子,競爭的讓那些人同意將他帶走。

走的那日,少女柔柔牽起她的手,他的手對他道:"我叫王婉,今年17,以後就是你師姐了。"

趙年盯著王婉默不作聲,只在心裏默默盤算,他今年13王女婉大他四歲。王婉捏了捏他的臉說:"叫師姐,我又不會像別人一樣打你。"

趙年心裏打起鼓要叫嗎?他不說話王婉那樣看著他,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久到王婉準備放棄之時他囁嚅著說出一句話。

"師姐。"

就在13歲的這個雪天,他被師姐拉向陽光因此光隨其間。

王婉很厲害,各種東西都懂,她熱情灑脫又細致顧人,將趙年從一個贏弱瘦小黑黃的人一手養成翩翩如玉少年郎。

她是少年午夜夢回不可言說的瑰麗。

王婉自幼無父無母是師門內的長老雲游撿到了她,用心教養長大。她有時會在半夜悄悄拉趙年至後院賞月,賞著賞著她就發散想象力幻想自己的父母是何等人物,趙年只靜靜聽著她說。

王婉突然問他:"師弟,你父母呢?你都沒提過他們。"

趙年斟酌兩秒:"我父母在一場瘟疫裏被我大伯一家吃了。"

他面色平靜像在講一句玩笑話,苦難多了一切在人眼中就是一場笑話,他對那幾年記憶深刻,他們幾大子人靠著兩人活過瘟疫。那口泛著漿灰色的鍋,他父母的骨頭渣子都熬碎在裏面了。

"啊!"王婉驚叫起來。

"師弟你怎麽這麽苦啊……"她仿佛經歷過他所經歷的一切心疼起坐在她身邊的少年。

"沒事,遇見你就不苦了。"趙年手忙腳亂給他抹淚。

王婉抽泣兩聲帶著哭腔直哭進少年心裏。

"師弟,你別哄我,我遇到你時你還在挨打呢!"趙年生疏的將王婉摟入懷中輕拍,兩人青澀的心音自此交織。

這是趙年第一次見大大咧咧的王婉哭,那個賜他四季錦花的人如今在為了他不足掛齒的事痛苦他在心裏喊:不是的,師姐沒在哄你。師姐遇見你後真的不苦了,真的!

第二日,王婉腫著一雙核挑眼,一起身但看見桌上的藥膏及信封。她拿起藥離細細端詳,師弟比世上千千萬萬人苦但也比世上千千萬萬的人好。

下午時分王婉才見到趙年的身影,少年逆著光提著東西,王婉拆開一看是瑾心居的點心,瑾心居是她兒時最愛的店糕,只是自師父逝世再沒有人花時間為她買來。

人不對,味道也變了,她也再沒嘗過那家的點心。

"師弟,"王婉嘗了一口糕點從前的味道再次充斥於唇齒之間。趙年應了一聲有些羞澀地說:"師姐,我不知道你喜歡吃哪個,索性全買了。"

王婉不顧禮節抱住趙年開心地喊:"師弟買的我全都喜歡吃。"

趙年長抒了一口氣隨後整個人僵硬起來,他低頭撞進師姐眼眸,師姐突然動作無措的放開了他。

風將奇怪的氣氛填滿兩人之間的空隙,桂花糕的甜彌散在空氣裏,甜得人喘不過氣來。

王婉忽然一指一片漆黑的磚瓦,趙年擡頭望去不明所已,只聽王婉說:"師弟!你看那像不像你第一次為我下庖廚,結果炸了屋室,灰頭土臉的樣子!"

回想起自己那時的慘狀,趙年不禁紅臉。

王婉踮起腳像今之時一樣,捏捏趙年的臉,不過以前與現在的區別是以前趙年瘦得皮包骨根本捏不起一星點肉,而現在卻能捏到飽滿充滿少年朝氣的臉肉。

少女的輕聲呢喃響在空氣中。

"師弟,你臉紅好看誒。"

趙年十八歲那一年,王女宛送了他一把劍,劍名鴻涯,乃是王婉配劍鴻均的另一半。趙年收了劍不為人知的心思湧躍起來,像冬雪下的麥芽在重重阻礙下仍以破竹之勢生長。

王婉在夜晚拉趙年至河邊,她變戲法似的拿出一盞花燈,點燃燈燭芯放於漆黑的河中。王婉坐在趙年身旁頭偏向他細聲說:"師弟,你的願望是什麽,現在說出來可能會實現哦。"

趙年沈思,他沒有一願望,非要說的話他希望師姐能願望成真。

他低聲道:"師姐,你先說吧。"

王婉一只手撐著頭,看著水中飄飄蕩蕩的一點微弱的星火,星火雖小卻照亮了兩人。

她笑著說:"我要衛天下之善除天下之惡。"

趙年點頭看著王婉被燭火照亮的一側臉旁道:"我要天下太平,你平安喜樂臺無恙無災、福壽安康。"

玉婉低了頭,唇邊揚起笑意:"呆瓜,哪隨這樣許願的。"

趙年直視王婉十分認真地說道:"師姐,我認真的。你好就是我一生的願望。"

這句變相告白讓王婉紅了臉,她挽了挽耳邊碎發,柔情一笑換住趙年的手頭偏倚在他肩上。

"好啦,以後你一直在我身邊不就可以實現這個願望了。"

王婉斬碎最後一條鐵鏈,對一旁安撫幼童的趙年道:"同在師門,真沒想到李仁這老陰絲竟然用孩童煉丹,我去他媽的長生丹。"

趙年捂住幼童的耳朵對王婉不讚同地搖了搖頭。

"師姐,有孩子在這呢。"

王婉撒嬌似的笑了笑說:"哎呀,師弟。知道不對了,下次絕對不在孩子面前說啦。"

安頓好最後一個孩子,王婉與趙年立於山巔細語。

"幸方我們發現的早,否則孩子們就要遭殃了,我們婚期也得受影響。可惜了讓李仁的陰布娃娃逃了,只能等幾天再去抓了。"

趙年輕撫王婉發絲,想起屋內放的那套婚服。

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真的娶了少年陽光,從此千難萬險不足為道。

那日,他以表誠意三跪九磕縱師門到峰頭再到院門。

一開院門入目是鮮紅嫁衣,是王婉回首一眼,是陰布娃娃入腹一劍。

院中人忽露出森森冷笑,陰布娃娃血盆大口緊咬後頸,他們在笑嘲笑鮮紅的一切。

趙年幾近脫力,鴻涯劍出斬碎了院中所有人的頭顱。他同手同腳奔跪至王婉身前,嫁衣上粉白的珍珠被鮮血染成淡紅色,她的臉色如紙般白,腹部血流汩汩而出。

趙年顫著手捂住傷口,用各種術法試圖挽求救面前人的生命。

"師姐,為什麽,為什麽不管用。“少年哭泣出聲,豆大的淚珠砸落在喜服之上淚濕了喜服的前襟。

王婉喉嚨被血液堵住讓她發不出聲,她偏了偏臉看著滿地屍體,眼睛瞪大,接著手一垂再沒有聲息,只剩具尚且溫熱的軀體。

趙年瞪大眼,不敢置信地反覆去聽王婉的心跳。

"師姐。"他起前顫著音去看王婉的呼吸,發現她真的與世長辭,痛心疾首嘶喊出聲"師姐!求你了,別,別走。"

他語無倫次像個瀕死的魚在地面上不斷崩跳掙紮。

院外腳步聲漸近,趙年擡首,原是宗門內一眾德高望重的修行者。

他們厲聲大喝:"趙年!"

王婉沾染過陰布娃娃的崇氣,如不盡快毀去她的肉身,最後屍體也會成為崇障。

趙年死死抱住王婉的屍體歇斯底裏地大吼:"我師姐已經死了,你們也要她九泉之下不安嗎?我師姐受傷時你們在哪!現在全站出來了,你們就是一群道貌岸然的……"

"住口,你作為天之驕子,難道?心中沒有一絲蒼生大道嗎!這麽多條人命,他們只是被陰布娃娃附身,你卻斬其性命,居心何在,沒有將你就地處決已是大義。"

趙年忽然大笑起來,瘟疫時不見有仙人而出,師門欺淩弱小時他們視而不見。

天之驕子,若不是師姐,不知自己是不是早成為一捧黃土了。何為記掛蒼生大道。

是有事之時我失蹤,無事之時我吶喊嗎?

"趙年,莫要逼我們在此手刃你。"

"好,想碰我師姐除非我死"趙年將屍體妥貼放在一張椅上,神色無畏拿劍只指眾人。

世說那戰趙年最後成了魔,血染師門八萬階,悠悠冤魂鳴不平,問君何來悲喜癲,原是嫁娶新喪一同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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