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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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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7 章

姜老三聽沈槐序說, 買了二十畝地,險些一口飯噴出來。

“你買地做甚?”姜老三詫異問著,視線將他從頭打量到腳, 不由得撇嘴。

肩不能提手不能抗的, 只怕是人家都收糧了,他還沒耕完地。

沈槐序將挑了刺的一塊魚肉嫁給姜芷妤, 才道:“家裏有糧, 心裏不慌。”

姜老三瞧得心塞,有種閨女已經嫁給了這小子的錯覺,再聽這話, 無語道:“吃多少買多少就是, 放的久了都變成了陳米。”

金陵一年兩稻,夏稻和秋稻,稻谷應接有序, 國家又安穩, 不需囤許多糧。

晴娘卻是若有所思的瞧了眼沈槐序,與姜老三道:“吃你的飯。”

姜老三被兇了一句, 頗感委屈。

這小子還沒進門兒呢, 他在家裏的地位就又降啦?

夜裏, 晴娘泡過腳,坐在床上擦頭發。

姜老三將兩盆泡腳水都倒了,回來將門閂上,湊過來親她。

晴娘嗔他一眼,將人推開,“有事與你說。”

媳婦兒香香的, 姜老三心猿意馬,忍不住又偷個香, 含糊道:“你說。”

晴娘在他肩上拍了一記,“老實點。”

姜老三好氣,盤腿坐在床上,惡狠狠道:“趕緊說,說完給我親!”

晴娘:……

忽的臊紅了臉。

行事罷,姜老三摸黑去擰了條涼帕子來給她擦,順手倒了杯水端來。

晴娘氣息未穩,趴在床上,就著他的手喝了兩口,潤了潤沙啞的嗓子,這才道:“趕明兒,你鋪子且先關張一日,尋十來個壯漢,帶著去將阿槐那地收拾出來,該耕種了。”

姜老三將杯子放到一旁,用帕子抹了把她額上的汗,又往下去,不樂意的哼哼,“那小子與阿妤還未成親呢,我就要給他賣力氣……”

晴娘輕吟一聲,拿過帕子自個兒擦拭,又道:“不管這親事成不成,鄰裏街坊的,能幫一把的都幫一把,他年紀輕,也沒見過農忙,你給他搭把手,省得被人糊弄了去。還有,趁著這新稻上來,你去糧行買三五個月的口糧。”

“你是覺得,要有禍事?”姜老三忽的瞇眼瞧她。

除此,他想不到為何要囤糧。

“說不準,心裏不安罷了,”晴娘啞聲道,“櫻郡主與平西侯的親事太過倉促了些……”

那位平西侯定西北後,小皇帝索性將人放在了西北那荒漠,手中可是有十萬大軍的。

而二公子所徒刑之地,恰是西北。

“你是說——”姜老三倏然擰眉,話未及出口,便被媳婦兒一把捂住了嘴。

.

翌日,沈槐序過來時,便見姜老三今日難得在家,只是……瞧著他的眼神不大友善就是了。

沈槐序眼觀鼻鼻觀心,乖巧的問了聲好。

姜老三:“哼!”

飯桌上,晴娘將耕種之事說了兩句,便匆匆撂下碗筷去鋪子了。

姜止衡吃幹凈碗裏的飯,仰著腦袋,看看這個,又瞧瞧那個,最後攛掇姜芷妤:“阿姐,你想不想去看耕地啊?”

姜芷妤想都沒想就搖頭,“那有什麽好瞧的。”

種田很累的,沒見著他們鄉下的大伯二伯還有幾個堂兄弟,曬得黑黝黝。

姜芷妤才不願意曬成那副模樣呢。

姜止衡:“我還挺想去瞧的。”

“瞧什麽瞧,吃飯就上學去。”姜老三沒好氣道。

姜芷妤擡頭看阿爹,好奇問:“你碗裏的是爆竹?”

姜老三:……

吃過早飯,桌上的幾個男人就前後腳的出門了。

姜芷妤將碗筷收拾好放進木盆裏,站著瞧了半晌,幽幽嘆了口氣,當真是許久沒刷碗啦。

收拾好堂屋,姜芷妤轉身回自己的屋子。

角落裏的小簍子裏攢了些臟衣服,都快滿了。

晴娘與姜老三的衣裳,都是姜老三晚上回來洗。姜止衡都七歲啦,自然是要自個兒洗衣裳的。是以,姜芷妤也只管洗自己的就是。

鎖了院門,姜芷妤端著木盆去河邊洗。

夏日曬得慌,婦人們都是趕早或是傍晚時來漿洗。

時辰尚早,河邊幾個好位置都叫人占了去,嫂嫂阿嬸們邊洗衣裳邊說話。

姜芷妤在其中瞧見個眼熟的,頓時翻了個白眼,扭身往上游去。

天熱,姜芷妤不愛出門,都許久沒見鄒紅了。

聽梁嬌嬌說,鄒氏如今摳成那樣,今兒瞧見,鄒紅看著竟還胖了些。

鄒紅也瞧見了姜芷妤,卻是沒見著梁嬌嬌,一雙描的黑兮兮的眉頓時擰了起來。

梁嬌嬌成日不著家,鄒紅還以為她是躲去了對門兒,可姜芷妤都出來洗衣裳了,梁嬌嬌呢?

翌日,輪到了梁嬌嬌做飯。

吃完早飯,她將碗筷刷洗了,趁著院子裏沒人,悄悄的出了門。

卻沒想,身後跟了個尾巴。

一路來到鋪子,梁嬌嬌取出脖子上掛著的鑰匙,將鋪子開了,剛進門,就聽得身後一道尖聲,頓時渾身的血發涼。

“好啊你!個小浪蹄子!”鄒紅瞧得眼紅,上去一把抓住她,張嘴便罵,“你竟然偷了家裏的銀子開了鋪子!難怪成日不著家呢,我還當你是去偷人了!”

女人聲音又尖又細,頓時引得街上行人駐足圍觀。

梁嬌嬌如墜冰窟,臉上的血色在瞬間消退,整個人呆呆的。

還是左邊兒賣胭脂水粉的許娘子過來,將門關上了,隔絕了外面看熱鬧的人群。

梁嬌嬌的事,許娘子知道不多,但從她每日開鋪子時辰不定,遮遮掩掩的模樣瞧來,心中有些猜測,多半是因家中麻煩。

眼下鄒紅來鬧,倒是證實了她的猜疑。

梁嬌嬌終於回過神來,血色未及回到臉上,一巴掌甩在了鄒紅臉上。

鄒紅顯然沒料到她會動手,整個人都懵了,幾瞬後反應過來,臉上的巴掌印已經浮現了出來,“你竟敢打我?!”

鄒紅自四月來到梁家,吃得好穿得好,平日裏也是比著巷子裏的城裏人,每日除了家裏那點兒活計,還是跟梁嬌嬌輪流做,養出了一身富貴皮肉,這一巴掌,瞬間讓她炸了,撲上去便一爪子撓在了梁嬌嬌臉上。

鄒紅比梁嬌嬌高出一個個頭,打架也生猛許多,比梁嬌嬌厲害多了。

不過幾下,梁嬌嬌臉側多了兩道被指甲抓出來的血痕,頭發亂了,衣襟刺啦一聲扯開。

動靜大,將巡邏的衙役招來了。

門外圍觀者眾,兩名衙役上前,將她倆分開了。

“我要報官,她欲要殺我。” 梁嬌嬌眼底一片冰涼,搶在鄒紅前開口。

一身的亂景,皆是證據。

鄒紅抵賴不得,被押回了衙門。

許清荷坐堂內左側,握著筆,要記案子。

瞧見進來的人,頓時一怔,幾瞬間,又明了了。

祝湘一身緋紅官袍,面色肅穆,驚堂木一拍,堂內頓時靜了。

鄒紅跪在堂下,慌得全身發抖,磕磕巴巴的喊冤,“……大人,我們是一家人,就是尋常打個架,我沒有要殺她……”

許清荷氣勢淩人道:“閉嘴!大人尚未問話,焉有你說話的份兒?”

祝湘餘光瞥去一眼,瞧她面色寒霜,心想,要不這官兒給你來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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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芷妤今日身子不適。

許是昨兒洗衣裳的湖水太涼,半夜來了癸水。她爬起來用了月事帶,卻也被小腹疼痛折騰得一夜未睡好。

今早用了早飯,又喝了阿娘替她煮的紅糖水,這才裹著被子睡回籠覺。

卻是沒多久,被巷子裏的動靜吵醒了。

好多人在說話,聽不清在說什麽。

姜芷妤氣悶得踹了踹被子,扯著蒙住了腦袋,不過片刻,又一臉燥郁的掀開,耷拉著一張憋得微紅的臉,趿拉著繡鞋往外去。

到一邊兒說話去,在家我們門口吵嚷什麽。

姜芷妤原想說。

但是打開門,瞧見面前紛亂的景象,不由得楞住了。

巷子裏許多人,有些還是隔壁巷子的阿嬸們。

姜芷妤茫然的掃過,停在了一身狼狽的梁嬌嬌臉上,“……怎麽回事?”

上山遇著野狼了?

梁嬌嬌聽見聲音,扭頭看來,朝她搖搖頭。

也是這一瞬,姜芷妤覺得,梁嬌嬌身上那股勁兒又回來了。

破釜沈舟?

她不太明白。

上回見著梁嬌嬌這副神色,還是她們幫助梁小司逃走時。

那時,梁嬌嬌過來找她,可有法子讓梁武將梁小司放出來?

姜芷妤說,沒有。

想讓他好好活著的唯一法子,便是離開這兒。

那日,梁嬌嬌想了許久,走時,從她這兒拿走了一包蒙汗藥。

鄒氏扶著肚子出來,還沒說話,街坊鄰居已經熱心開口了。

“梁家的,你家妹子將你閨女打了!”

“大人說是,她犯了故殺罪,判了十天牢獄!”

“誒呦,姑娘家家的,成天罵的那話喲,簡直沒耳聽……”

眾人七嘴八舌,鄒氏懵了,看向一旁的梁嬌嬌,“你……”

“我要分家。”梁嬌嬌說。

眾人覆又熱鬧起來。

是啊!他們是跟著來瞧分家的!

常言說,父母在不分家。

若是要分家,那可是會被戳脊梁骨,被罵不孝的。

別說是鄒氏,就是姜芷妤都楞住了。

“你個不孝的東西,你說什麽呢!”鄒氏反應過來,擡手便在她後背打了兩巴掌,要將人推進院子裏,“瞧什麽瞧,個爛心爛肺的,天天的就盼著我家沒個好兒……”

梁嬌嬌沒進去。

前車之鑒她還是吃了教訓的,梁武能將她哥哥關起來,鄒氏也能將她關起來。

鄒氏大著肚子行動不便,被這妮子從手邊溜走了。

姜芷妤在旁看得不免緊張。

她自是希望梁嬌嬌能過得好,可她也知道,有鄒氏和梁武這樣的爹娘在,梁嬌嬌只怕是哪日手裏的銀子都被搜刮走。

如今東窗事發,梁嬌嬌倒是與她上了一課。

不破不立。

“我已經讓人喊我爹回來了,還有街道司的坊正,一同見證我分家。”梁嬌嬌道。

鄒氏要氣死了,當即也顧不得被罰了十日大獄的鄒紅,伸手欲要去扯這小蹄子,“分什麽家?你一個沒嫁人的姑娘家能分什麽家!趕緊給我滾回來!”

梁嬌嬌充耳不聞。

鄒氏抓不住她,氣急敗壞的喊:“你還當不當我是你娘!”

梁嬌嬌聞言掃她一眼,抿唇道:“你若想斷親,我也是可以的。”

眾人熱鬧沒看太久,梁武與街道司的坊正並幾個人前後腳的回來了。

梁武臉色鐵青的瞪著梁嬌嬌,嘴唇都氣得發紫。

來報信兒的人只說,他閨女要分家,讓他趕緊的回家一趟。梁武且還不知道發生了何事。

但無論如何,臉面還是要的。

而分家,便是將他的臉往地上踩!

出去瞧瞧,哪家老子娘還在時,家裏的孩子便鬧著要分家的?

不是明擺著說,家裏苛待她了?

梁嬌嬌不管他的神色如何,與坊正幾人說了分家之意。似是怕他們相勸,她道:“並非是我不願在這家裏住著,我家的事,幾位大抵也聽說了,我哥哥便是被逼得出走,如今鄒紅欲要殺我,祝大人判她大獄十日,街坊鄰裏的方才都知道了。”

梁嬌嬌說著深吸口氣,像是雨中飄零的可憐小白花,“我知我是女兒身,便是分家也沒我的份兒,眼下我娘肚子裏還有孩子,我也不要什麽,只想帶走我的鋪蓋衣裳。也請諸位叔伯見證,我哥哥活著一日,這家裏的東西便有他的一份,今日既是分家,便將我哥哥的分出來吧,立了字據,去衙門備檔蓋了印,也省得日後紅口白牙的說不清楚。”

鄒氏明顯急了,想說什麽。

梁嬌嬌瞥她一眼,搶先道:“哥哥那份,我不會自己拿著,自然爹娘也不該留著。巷子裏許家阿荷是衙門的主簿,交給她是放心的。”

街道司的幾人對視一眼,皆明了,這是都已經想好了的。

姜芷妤聽得目瞪口呆,險些老心甚慰的落下淚來。

這個與她吵嘴的小屁孩兒長大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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