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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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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溫恬聽出了這份平靜而磁性的聲線,擡頭看著那張在走廊燈下眼角分外柔和的臉。

“陶已……你回來了。”溫恬在看見陶已出現在了眼前,那一瞬間,心裏不知為何被委屈湧出了酸楚。

但她不想讓陶已知道這件事,拼命忍住眼眶。

等到陶已看去她身後的時候。她稍微別過臉,想起什麽,又看去他,“你,不是明天才會回來嗎?”

“嗯,本來是這樣。但那邊的案子提前完成了。”陶已說,“正好這邊的律師所,有個客戶想請我吃飯來感謝,就在剛才來到了這裏。”

溫恬感覺好像被陶已一直看著,雖然平時也會,但現在也許是她內心想隱瞞什麽,這種被看的感覺,就更令人敏感。

“你呢?”陶已問。

“我……”溫恬下意識地看去身後,想著要怎麽說。這時候,從那個包間裏,正好有乘務員打扮的女人走出來。

隨著被打開門,包間裏雜亂的說話聲也傳了出來。這個算是前輩的乘務員,看見溫恬就走過來,說,“溫恬,剛才你沒事吧?”

溫恬擺擺手。這個乘務員,也正好看見在她身邊一個很難不讓人註意的高大男人。

乘務員:“這位是……”

“我是她的丈夫。”陶已主動攬過溫恬的肩膀,讓她冷不防靠在了他的臂彎下。

他看去的眼神裏閃過了不明顯的冰冷,然後,對這個乘務員溫和地一笑,“聽起來裏面很熱鬧。我的妻子,是喝醉了嗎?”

沒想到被突然秀恩愛了一臉,這個乘務員稍稍臉紅地點頭,“剛才……”

“啊,那個,是工作上的迎新會。”溫恬立刻打斷,笑笑從陶已臂彎下逃出來,“我沒事,正好也該回去了。陶已,你不是那邊也有客人嗎?”

旁邊的乘務員看不明白。溫恬已經弱弱地推了推陶已,“好了,別讓你那邊的客人久等。”

不想讓陶已知道。因為溫恬覺得這件事很丟人。她強忍著不舒服的感受,還是與這個前輩乘務員,又回到了迎新會的包間。

在另一邊,回到了更大包間的陶已,剛坐下,坐在旁邊一個能源公司的總經理,就立刻露出笑容,“陶律師,快快,要喝什麽?盡管點。”

陶已謝過的與在座幾個人聊上幾句。

這個總經理就很感概地說:“對虧了陶律師啊,不然我就完了,你簡直是救了我的命啊。”

陶已謙虛地搖了搖頭,想著什麽,註意力並不在這裏地說,“汪總,說起來,你們能源公司,在和當地的一家航空公司是合作關系,是嗎?”

同一家酒店的包間裏,劉機長並沒有放過溫恬的意思,故意地說:“剛才就這麽離座,我說啊,一個小乘務員,真的把我這個機長放在眼裏嗎?啊?”

溫恬真的無法再忍耐下去了。就在這時,一通電話的鈴聲響了起來。大家都看去了劉機長。

劉機長本來是先放一邊,但好像是看見了誰打來的電話後,剛才得意的表情就變得緊張起來。

他讓旁邊的人安靜,立刻接通,把手機拿在了耳邊,尊敬地說了聲,“副總裁。”

然後,大家都不知道航空公司的副總裁說了什麽。溫恬只是看見劉機長緊張的表情,很快又變成流冷汗的點頭哈腰。

隨著掛斷了電話後,劉機長也就沒有再繼續讓溫恬喝酒。實際上,溫恬感覺,劉機長好像有意不看向她這邊。

他剛才得意吹牛的樣子,也一下子變得放不開。

溫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擺脫了劉機長的報覆騷擾自然再好不過。

於是,這次的迎新會的後半場順利地度過。出來酒店的時候,外面已經很晚。有乘務員給劉機長攔下了一輛出租車。

這邊在先送領導回去的時候,溫恬聽見另一邊有人叫了她一下。

黑夜裏的一輛卡宴,仿佛在門口等了她出來很久。陶已拉下車窗,那張五官端正的臉對溫恬溫柔地彎下眼角。

溫恬走過去的時候,身旁的人也都忍不住看過來。

高大挺拔的男人走下車,為溫恬打開了另一側的車門,“小心,別碰到頭。”

坐進副駕駛座的溫恬,從車前窗看見同事們羨慕地議論著什麽,她有些難為情。

“你剛出差回來,應該很累了吧?我其實一個人可以打車的。”溫恬為他著想地說。

“留下妻子一個人在這裏嗎?”彎著腰進車門的陶已,伸手放在她的頭發上,“先坐好等我一下,我很快就回來。”

溫恬正想問他是不是還有什麽事,就看見陶已已經走到了劉機長的出租車旁邊。

陶已的動作上好像是幫劉機長關上車門,但在簡短的幾句交流中,溫恬發現劉機長聽見陶已說什麽後,後面就一直保持人嚇傻了的樣子。

溫恬很好奇,等陶已回到車上後,她問:“你剛才和他說了什麽嗎?”

陶已把手放在了方向盤上,“你順利做回了空乘,不是嗎。”

隨著這輛黑色的卡宴轉了個彎兒直行,側頭人畜無害的讓淡淡眼角紋浮出,對她說:“所以,身為你的丈夫,我只是想為此感謝他一下。”

真的,只是去感謝了嗎?溫恬心裏總覺得這和剛才劉機長的表情,對不上號。但她感覺,還是不多問比較好。

陶已也沒有給她多問的機會,聲音柔和地說,“今晚,有想吃的嗎?正好順路有一家商超。”

好多天沒有吃到陶已親手做的飯菜了,溫恬一想到此,心情就不錯起來地點頭。

“嗯,我想吃麻婆豆腐。”

“那正好,我也很懷念。”陶已說著,看著車前方,隨手幫溫恬胸前的安全帶稍微調整好。

能讓溫恬以前吃兩大碗米飯的麻婆豆腐,是典型的川菜,也就是講究香、麻、辣。陶已穿上久違的圍裙,手裏的菜刀隨意一轉,將買回來的豆腐切成小塊。另一只手旁,正用冰箱裏還剩的食材熬制出骨頭湯。

“豆腐像魚一樣,實際上也會有種豆腥味。為了去掉腥味,讓口感更嫩滑,就要放進開水裏浸泡一會兒。”陶已說。

在那之前,他也已經在切好的豆腐表面上,食指與大拇指揉搓著撒了些許的食鹽,為了吸幹豆腐的水分。

在旁邊用筷子幫忙攪拌豆腐塊的溫恬,看見陶已把一塊牛肉在菜板上剁成肉沫,好奇地說:“這個,也要放進去嗎?”

“嗯。根據不同人的喜好,可以放入牛肉或者豬肉等。”陶已很快剁好,幹凈的手掌推著刀身將肉沫推入鍋中,“這次,就用牛肉試一下。”

隨著鍋內放入了肉沫、豆腐塊,他將熬制好的骨頭湯也倒入進去,然後再分兩次放入水澱粉和調料。

一時,麻婆豆腐的麻辣香味讓溫恬食指大動。她很快坐好,和月娥子旭一起圍在桌子旁邊。

他們還太小,免疫系統還沒有發育完全,但可以吃少許的辣。給他們兩人,都盛了一小碗。溫恬自己就不客氣了,用筷子把紅油般的豆腐肉湯,澆灌在了堆得高高的米飯碗上。一大口熱氣騰騰的米飯,讓同時吃下麻辣的豆腐在嘴裏交融。

熱熱的,麻麻的,溫恬這幾天一個人經歷的被劉機長騷擾的事情,仿佛一下子變得無足輕重,變得可以放下了。

於是,筷子已經不足以讓溫恬沈浸在這份溫熱的香辣中,改用直接用勺子撈著麻婆豆腐。

“明天,我還想吃。”吃得已經不能再吃一口了的溫恬,嘴唇紅紅的,忍不住抿著。

陶已拿起紙巾,一只手幫她擡起下頜,也讓她仰著頭對上了他答應她的視線,“那我再給你做。”

溫恬是這一刻才真正感到出差的陶已,終於回家了。

她露出撒嬌滿足地笑容,眼神映出了他垂著眼,溫柔給她妻子擦拭唇線的舉止,說:“歡迎回來。”

陶已握著紙巾的手指,好像因為始料未及而頓了一下,然後“嗯。”地對她點了頭。

吃過麻婆豆腐加兩碗米飯的溫恬,第二天要比上一次來公司更有活力,要說上次,樣子如果是被嚇得從玻璃後面仰倒過去的小熊貓,現在,她就是可以舉起兩只爪爪威嚇的小熊貓。

已經不怕劉機長了,她下決心,要絕不退縮地迎擊他的騷擾。

但奇怪的是一上午都沒有見劉機長的影子,溫恬明天就要出發航班,她直到在中午被前輩乘務員,帶著一起去吃飯的時候,她才知道,原來劉機長主動辭職了。

“他……辭職了?”溫恬有些難以置信。畢竟,當年他為了機長的位子,可以昧著良心汙蔑是溫恬勾引她。

前輩乘務員也表示當初聽的時候很驚訝,說:“誰說不是呢。劉機長當年來這裏,是引薦來帶新飛行員的,薪酬很好。而且資歷也很高,要這樣子做下去,退休金都是天價,結果他今早居然主動辭職了。”

主動辭職,這句話讓溫恬想起了那年,她因為備受議論而不得已的辭職。

“而且。”桌子對面的前輩,這時對溫恬小聲靠近地說,“我聽說,劉機長在公司內的出軌,也不知被誰扒出來了。現在據說,他的妻子正跟他鬧離婚呢。”

“早該這樣了……”溫恬不禁說出了聲。

咬了一口青菜加肉片三明治的前輩,“嗯?”了一下看過來。

溫恬就裝作沒說什麽笑笑,用筷子夾起了便當盒裏的溏心蛋。雖然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兒,但劉機長得到了罪有應得,溫恬心裏也放松了不少。

前輩看著溏心蛋還是事先切成兩半,裏面的溏心蛋黃被溫恬用筷子一戳,流口水似的金黃軟糯。

前輩頓時感覺手裏的三明治好像不香了,問,“說起來,這些都是你做的嗎?”

溫恬看去便當盒裏,還有一份香嫩的臀肉叉燒,一笑搖頭,“不,我沒這麽厲害,我平時也就只會泡泡面什麽的。這是我……”

就是在這一刻,溫恬忽然想起來,她並沒有確認過,對外人,要怎麽稱呼自己的丈夫。

直接說丈夫?還是老公?或者直呼其名……

在家裏,溫恬一直都是叫的陶已。從婚前就這樣子叫。要讓她忽然去稱呼老公的話,她覺得自己一定會很難為情。

何況還是在外人面前。

“……我,丈夫做的。”即便比老公要容易說得出口,但溫恬還是下意識用吃溏心蛋的動作,來掩飾廉恥心作祟。

也許不怪她會有這種感覺。她是一步到位,在婚前甚至沒有過男朋友,直接就是遇到陶已,然後結婚,為此親密關系下的稱呼也就是生平第一次。

而前輩乘務員早已經結婚,孩子都上中學了,她為此感嘆地說,“真好啊。”

前輩看見在便當盒旁邊,還放著一杯正是夏天的酸梅湯,“你知道我家男人,今早上他給我什麽了嗎?兩袋垃圾,好讓我出門順便扔。”

前輩好像因為腦海裏浮現出了畫面,又生氣起來,咬得三明治很用力。

溫恬為了讓前輩心裏平衡一些,剛想說什麽她和陶已婚姻裏不好的事情,但一時怎麽想不出來。

她就只好把這杯酸梅湯,拿給了她,“要不,給你喝吧。他下午說要來探班,帶給我紅棗湯,好像是什麽上午和下午喝的不一樣,這樣子對女性的身體好。”

前輩接過這杯酸梅湯:“……”

她:“原來,這就是傳說中別人家的老公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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