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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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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啟新一輪搬磚。

說笑過後, 沈家旺還真坐下給孩子們介紹了這位齊孔目的背景。

他自己也是在回來的路上,從齊孔目的三言兩語中了解到這部分真相的,目前還處在震撼全家的情緒中, “齊孔目來頭確實比我們以為的都要大, 他母親能被尊稱為齊老夫人,因為生了個聰明過人、又能耐住性子寒窗苦讀的好兒子, 也就是齊孔目的長兄。這位齊兄苦讀文章數十載, 考中了舉人,後邊卻幾次落第,於是放棄了更上一層樓的打算, 去年托請姻親運作打點, 便去了南方某地做縣令。”

一聽說齊孔目哥哥是當官的, 沈徐氏連飯都不想煮了, 忍不住也湊過來聽。

人家兄長可是官老爺, 他們家什麽時候有幸結識這樣的大人物?沈徐氏瞬間覺得, 齊孔目有這背景, 還只是鼻孔看人而沒有仗勢欺人, 簡直太有素質涵養了。

沈家旺看了眼神情激動的妻子, 覺得他們夫妻很是心有靈犀,比起孩子們跟聽故事似的興趣,只有他們倆知道這意味著什麽。

但他也沒說什麽, 繼續介紹,“因齊家幾代在汴京定居,略有薄產, 人丁也興旺, 齊縣令不便把一家老小都帶上赴任, 就只攜了夫人和一雙小女兒同去, 其他家人仍留在家裏,齊孔目等兄弟便代長兄侍奉老夫人。”

“據齊孔目自己介紹,他是老夫人最小的兒子,自幼備受父母的寵愛和兄長照拂,如今母親年邁,長兄又無法在身邊盡孝,他只好更多的關懷寬慰母親了。齊老夫人食欲不振讓他很是苦惱了一陣,因此才會求到咱們頭上。”

沈爹不知道的是,沈麗姝已經默默在心裏劃出重點了,齊孔目家裏有錢,有當官的大哥,他大哥還有門可以把個舉人運作去南方那等富庶之地當縣令的姻親,齊孔目又是備受父母寵愛的小兒子,應該在齊縣令跟前也很有份量?

總結,這是條大腿,一旦有機會抱上就千萬不能放開。

但她也確實不像沈家旺夫妻那麽激動興奮又患得患失。

畢竟她只是個孩子,抱大腿這麽高端洋氣的工作,如今已經輪不上她了。當然她娘除了比他們更能與丈夫共情,同樣做不了其他。

這件事只能靠老爹自己努力。

而正被閨女寄予厚望的沈爹對此一無所知,還在期待姝娘給自己一些建議呢。

沈家旺平時並非大嘴巴的人。

恰恰相反,他嘴巴挺緊的,以往最多關起門來跟妻子說一說衙門裏的人或事。

近來因為沈麗姝表現得過於出人意料,讓沈家旺偶爾也會忘記她的年齡,在她面前討論些大人間的事,但也絕沒有像今日這樣,把自己對上司的了解毫無保留、和盤托出。

他這麽做,除了出於觸不及防吃到上司的大瓜、迫不及待想跟人分享一下的心理,更多還是因為姝娘一針見血的那句“齊孔目是不是來頭很大”。

沈家旺承認他也被齊孔目家的來頭唬住了。

若對方只是大家以為的家裏有點資產,在城裏混得開,人脈廣,才有些背景也就算了,但齊孔目的親哥可是縣官老爺啊。

哪怕齊大人只是外地的七品縣令,並不在京裏做官,憑他的身份人脈,要搞他們也不過兩句話的事情。

因此齊孔目的真實來頭,跟大家之前以為的,完全是兩種性質了。

他們的上下級關系目前算是有了質的飛躍,沈家旺對此是既激動又忐忑不安的,突然擔心自己還太年輕,這裏面水太深,他把握不住。

可這種事情他又沒法向同僚請教,平時處得再好,到底也是利益關系,就怕人家知道後同他搶資源。

轉頭一看閨女眼光太準了,才跟齊孔目說了幾句話,就發現了他們用了快一年也沒發現的東西,沈家旺頓時就病急亂投醫了,覺得姝娘只要了解更多信息,肯定能為他指點迷津、撥雲見霧。

畢竟他內心已經接受了姝娘被老爺子顯靈指教過的設定,說不定老爺子把他幾十年為人處世的功力也傳給姝娘了呢?

於是,分享完他所知道的齊孔目,沈爹就一直在期待閨女的高見,發現她保持沈默還頻頻投去關註的視線。

可即便如此,姝娘始終不發一言,沈家旺終於坐不住,清了清嗓子故作不經意的問:“姝娘在想什麽,這麽出神?”

“……”一擡頭就對上她爹看似平靜暗藏迫切的深切目光,沈麗姝人都麻了,很想說老爹能不能直立行走?

她真的只是個孩子啊!

可她這要這麽說了,老爹大概更覺得她奇貨可居——我閨女能看懂我的暗示,她果然天生就洞若觀火、人情練達,這個狗頭軍師一定不能放過!

沈麗姝只想搞錢,才不想給老爹當狗頭軍師,他那工作晉升空間小得可憐,就算她幫助老爹出謀劃策的實力,有那費心費力送他升級功夫,她心心念念的小別墅恐怕早就搞到手了。

這筆買賣就很不劃算,沈麗姝私以為還不如鞭策小老弟們讀書考科舉更靠譜。

但是她瞅著爹娘一個勁驚嘆齊孔目有個考科舉當官的哥哥,卻一點也沒想過自家也有兒子,也可以從娃娃抓起讓他們好好讀書科舉、改換門庭的意思,就知道這條路遠比她想象得更難。

難到爹娘連這種白日夢都不敢做。

所以沈麗姝也沒提這茬,而是頂著老爹期盼的視線,隨便提了個他們沒想過的角度,“我在想,齊孔目也是去年才來的衙門吧?好巧呢。”

沈家旺點頭,“算算日子,齊孔目應該是他哥選官後才來的衙門,在這之前,他好像在幫忙打理家中產業。”

“齊家這麽有錢?”沈麗姝故作驚訝,“難怪他這麽驕傲。”

雖然姝娘沒說出更正有價值的內容,但也是言之有物,沈家旺並不失望,還笑著附和道,“對,齊家一直比較富裕,齊孔目為人高傲些,但到底本性不壞。”

一看就知道不是那種一朝得勢就張狂的類型。

他雖然看重這位頭兒的家世背景想要結交,可倘若對方人品惡劣,那他是萬萬不敢招惹的。

沈麗姝笑瞇瞇,“我也覺得齊叔叔人挺好的,他要是直接問咱們要糖水栗子的方子,咱家又不打算靠這個掙錢,看在他能在衙門罩著爹的份上,我肯定知無不言,把步驟一五一十告訴他。可他先給了見面禮,後又正兒八經請我幫忙,眼光真好,知道我不像其他小朋友好糊弄。”

沈家旺心裏一驚,這他確實沒想到,以齊孔目的身份背景,完全可以再高高在上一點,都不必親自登門,直接問他要方子,那樣也無需欠他人情了。

畢竟頭兒發話,他還敢反抗不成?

這說明齊孔目比很多人其實比很多都更厚道,堪稱地主家的傻兒子啊!

沈家旺後知後覺為他遇到了個好人上司而慶幸不已的同時,跟齊孔目打好關系的決心也更堅定了。

沈麗姝看老爹陷入沈思,也不打斷,轉頭跟大弟二弟商量見面禮的分配問題,以她的公平為原則,“我拿一串錢,剩下這串你們倆分,好不好?”

沈進殊立馬搖頭反對,“那阿姊可比我們多得多。”

沈文殊卻是多轉了一圈腦子,穩重開口,“齊孔目是要請阿姊做糖水栗子才給這麽多見面禮的,阿姊多拿也是應該的。”

沈麗姝滿意點頭,反應挺快,小家夥們算數能力很強了,讓他們自己管錢還真沒有管錯。

但她心理滿意,卻並不因此就讓著他們,誰還不是寶寶了?

沈麗姝斤斤計較,“哼,二弟要是算這麽清,你吃我那麽多肉,該給我多少錢?”

沈進殊:……

爭強好勝的苗頭還沒長起來,就被無良大姐掐滅了,已經有了求生欲的小家夥立刻換上乖巧臉,“那阿姊想給我們多少就多少吧。”

他這招也算是以退為進,偏偏碰上了軟硬不吃的沈麗姝,她還真就堅持自己的原則到底了,理直氣壯把其中十枚錢收入袖帶,另十枚給弟弟們,並繼續不遺餘力的洗腦,“這些錢也要好好保管哦,加油,你們很快就會是最富裕的小朋友了,誰也比不上你們。”

剛才還委屈巴巴的二弟想起他們豐富的小金庫,立刻又生龍活虎起來了,迫不及待拽著大哥的袖子,“快快,放咱們錢匣子裏去。”

沈文殊也是這麽想的,於是兩小兄弟屁顛顛回房存錢去了。

沈家旺也似乎回神了,沈麗姝才狀似無意的感嘆了句,“齊叔叔家大業大,那他做生意肯定很有一套,有機會真想向他取取經。不過我們現在連攤子都沒有,想這個還太遠了,哈哈。”

才想通一個小細節的沈家旺瞬間豁然開朗,只覺得腦子前所未有的清醒。

對啊,他真是想太遠了,就算齊孔目的兄長當官又如何?齊孔目也才比自己高一點,依然是個小吏,他現在急吼吼的巴上去,根本得不到什麽好處,還容易暴露功利心,惹人家反感。

齊孔目這層關系,是能在重要場合當靠山來用的,關鍵時刻說不定能幫大忙,因此真正聰明的做法應該是把他當普通同僚兼上司來往,不過分殷勤但也要懂得表達自己的親近,得到對方的好感才能辦事。

關系都是日積月累處起來,越是急於求成越容易適得其反。

直到此時,沈家旺才真正把心態調整過來,也終於有了打趣閨女的心情,“還要向齊孔目請教做生意,姝娘的志向這麽大,想跟齊家看齊?”

沈麗姝坦然承認了,“人有多大膽,地才有多大產。”

目標定大一點又不要錢,萬一不小心實現了呢?

“哈哈哈,那姝娘好好幹,爹相信你。”沈家旺放聲大笑,顯然沒把她的話當真。

恢覆了平常心的他第二天再去上班,便沒有急不可待去找齊孔目打聽他昨晚回去後的情況。

雖然他很希望齊老夫人能喜歡姝娘做的糖水栗子,那樣齊孔目作為孝子,少不得再來請姝娘煮些栗子回去孝敬母親我,如此多來往幾次,兩家自然而然就越走越近了。

但頭腦恢覆清醒的沈家旺更知道,這件事自家也毫無主動權,端看齊孔目和他母親的反應了,所以他問與不問,都改變不了結果。

於是他選擇了順其自然,用以往的態度和方式來對待齊孔目。

也不知道是他不急於邀功的行為入了齊孔目的眼,還是對方本就準備晚些找他,下班前,齊孔目突然來道謝了,臉上雖不像昨天對姝娘那樣面帶微笑,但也有幾分和顏悅色的模樣,“老沈,這回真要感謝你和姝娘,我娘很喜歡,昨晚就著幾顆栗子多喝了一碗米粥。”

沈家旺等了一天都快放棄希望了,不想峰回路轉,臉上便露出了幾分喜色,好像在真心實意為領導高興似的,“真的嗎?齊孔目的一片孝心總算沒有白費。”

齊孔目下巴擡得更高了,似乎也被自己孝到了的樣子,“是啊,只要能讓母親胃口好些,做兒女的多麻煩都值得。只是我娘一聽栗子不能多吃,她也不讓別人吃,非要留到今天繼續配粥吃。”

沈家旺自是欣慰又關切的提醒,“還是叫老夫人盡早吃完吧,可不能留太久。”

“是呢,中午就吃完了,而且胃口一開,這兩個月吃不下的米飯,中午也吃了幾口。”說到這裏,齊孔目不由期待的看向沈家旺,“看我娘那歡喜的模樣,估計過不久又會想起這一口,到時候又要叨擾你們了。”

沈家旺本可以直接應承,昨晚聊到後面姝娘就說了,煮糖水栗子雖繁瑣卻不難,有需要的話她可以抽空再做,或是把法子教給她娘也行,所以如果齊老夫人吃著好,齊孔目後邊再來找他,他大可應下再回家叫她們弄。

但想起姝娘,他同時也想起姝娘那玩笑般的豪言壯語。

沈家旺的確沒把那話當真,更不可能對自己才十歲的女兒有那種宏遠到不切實際的期許,姝娘如今做的已經夠好了,保持這個水平,自家很快就能在姝娘的努力下過上衣食無憂的日子。

可此時此刻,他還是下意識改了口,把這個好機會留給閨女,“這道菜是姝娘一個人琢磨出來了,家裏除了她誰也不會,老夫人往後還想吃,也只能找姝娘說。”

沈家旺語氣半是認真是半是玩笑,他相信齊孔目對姝娘的青眼相待不是假裝的,因此即便對方不把他的話當真,也不過一笑而過,並不會因此就惱怒不快。

果然齊孔目聽完笑得很愉快,“哈哈哈哈,我倒是很願意找你們家姝娘去說,像她這麽落落大方又聰明伶俐的孩子,平日可見不著。只是我怎麽聽說姝娘這幾個月忙著上外邊發財,她還有功夫做別的嗎?”

沈家旺也笑,“姝娘昨兒也說齊叔叔人最好,不把她當小孩子糊弄呢,若是你去找她,她指定願意抽空出來。”

“既然這樣,我更不能在姝娘忙的時候上門給她添亂了。”被發好人卡的齊孔目難得善解人意起來,“還是等姝娘閑下來再登門叨擾吧,反正我娘也不可常吃這種不好克化的東西,一月頂多吃一兩回。”

說著姿態親熱搭住了沈家旺的肩膀,“老沈啊,姝娘總不會忙不起來沒完沒了,沒有休息的日子吧?”

沈家旺頗為受寵若驚,恨不得拍著胸脯保證,“那您盡管放心,就算姝娘忙起來沒完沒了,老家也沒那麽多板栗給他們賣,老家孩子們攢的那些板栗,最多再讓姝娘忙上半個來月。”

信誓旦旦告訴領導他女兒最多忙半個多月就能歇下來的沈家旺,第二天就慘遭打臉。

那是一個艷陽高照的中午,沈家旺一如既往哼著愉快的小調回家吃飯,距離自家還有幾丈路時,就聽見了大侄子們熟悉的嗓門,他還搖頭笑了下,心想姝娘還沒給他們帶信,這就自個兒過來了?

也太迫不及待了吧。

接著一步跨過門檻,冷不丁看到地上快要堆成小山似的幾大麻袋,沈家旺頓時整個人都不好了,“這是什麽?”

“板栗啊。”大侄子們異口同聲。

沈家旺開始懷疑自己的眼睛,“前兒送你們回家,當時家中板栗遠沒有這麽多。”

徐虎嘿嘿笑,“當時我們家只放了一小部分,更多的板栗都在我們兄弟那兒。”

“你們哪個兄弟?”

這道題甚至不用徐家兄弟回答,沈文殊和沈進殊都學會了,此時他倆異口同聲搶答,“都在老家的堂哥他們那兒,這些板栗一多半都是他們收來的。”

沈家旺看向兩個大侄子,見他們點頭,又問:“可是山裏的板栗早前就被摘的差不多了吧,還有商人下去收,他們又是上哪兒弄來這麽多的?”

同樣的問題,在沈家旺回來之前,沈麗姝就細細盤問過一遍,徐家兄弟這會兒也對答如流了,“咱們鎮上的後山板栗被打完了,兄弟們沒事就去附近村子的山裏尋,差不多把附近那幾個大村子都跑遍了,最後就攢下了這麽多。”

兄弟幾個還沒告訴姑父,如今山上是找不到板栗了,可村子裏的家家戶戶還留了不少慢慢吃呢,只要肯花錢,很輕松就能從他們手中買過來。

這兩天他們在家就沒閑著,拿著錢跟兄弟們去村裏收板栗,也收到了百來斤呢。

所以他們離開前,不但給了兄弟們足夠豐厚的報酬,還額外留了百來文“活動資金”,讓他們繼續去各村轉轉,能收多少收多少,反正村民的板栗也是山上白撿的,給錢就賣,特別劃算。

徐虎估摸著,這一百文都夠兄弟們收幾百上千斤板栗的了,肯定用不完,到時候不管剩多少錢,都讓他們自個兒分了。

畢竟這些兄弟們可太講義氣,太讓他驚喜了——他知道他們也是姝娘的血脈親人,這麽賣力多半是看在姝娘的份上。

那他得了姝娘的好處,也可以幫她多照顧一些堂兄們的嘛。

徐虎想到這,不由得看了姝娘一樣。

而姝娘也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給了他一個肯定的微笑,徐虎頓時覺得胸前的紅領巾更鮮艷了~

沈家旺就算不知全貌,也已經對孩子們搞事的能力心服口服了,無奈的看向閨女,“那這些板栗得多久才能賣完。”

“這些其實跟咱們前兩批加起來差不多,考慮到搶生意的多了,今天就開工,保守估計也要半個月到二十天左右才能賣完。”時間不算很長,但沈麗姝是知道後期還有板栗運進來的,不管多少,總能讓他們再忙上幾天的,所以她緊接著話鋒一轉道,“不過即便如此,送大弟二弟去讀書的日子也要推遲了。”

被點名的兩位小朋友對此一點不失望,他們是被忽悠得對上學充滿向往,可是在家裏幫阿姊他們做事,每天還有工錢拿的日子,更加讓他們無法割舍。

在沈麗姝的努力下,他們儼然也在不知不覺間點亮了財迷屬性,沒什麽比賺錢更快樂的,沈進殊甚至已經迫不及待了:“阿姊,那我們吃完飯就開工嗎?”

可以說現場就他們倆個工種最輕松的小家夥,對開工的熱情最為高漲。

其他人一旦開啟新一輪搬磚,每天就都是痛並快樂著的兩重天了。

而沈家旺還要再加一份郁悶,他該怎麽跟頭兒解釋自己被打臉了,姝娘好像忙起來真的沒完沒了這件事?

人類的悲歡並不相通,沈爹痛並快樂又郁悶糾結的時候,他的姝娘正快樂地數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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