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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她倒是問第二遍了, 這一遍倒是又多了個目的：“過幾天我跟我妯娌去縣裏看看，去你家攤子上照顧生意哩！”
她這個大嫂可比二嫂家老實，肯定不會好意思收她錢的。想想既能在妯娌面前顯擺炫耀, 又能白吃一兩頓好吃的，她就興奮得不行，仿佛現在就已經顯擺上了似的。
何秀英說道：“我們現在沒擺攤了, 在廠子門口租了個門面，開飯館了嘞。”
她倒是沒有瞞著, 這種事情也瞞不住, 人家只要來看一遭, 就能看到美滿食鋪的牌匾就在廠子附近。
“開飯館？”江小紅跟趙愛金都驚訝地重覆。
江家其他人也都趕緊望了過來，眼中滿是不信。
江茂竹一家都是老實坨子, 怎麽可能開得起鋪子！還是在縣城！
“對呀, 最近生意好，想著天氣又熱, 就把飯館給開起來了。”何秀英對著江小紅說道，“你要是來縣裏，就去紡織廠門口找美t滿食鋪, 那就是咱的飯館了。”
她也是個尋常人，這會兒語氣就不免帶著些小驕傲, 這落在其他人眼裏, 就是明晃晃的得意炫耀了。
“你們那飯館應該很小吧？”趙愛金強忍著心裏的酸意說道。
“還行，租的是個院子, 堂屋跟正房都做吃飯的地方了。”何秀英說道，“咱家裏人要是去縣城, 直接來吃飯，就別去其他地方了。”
江家人都應了, 心道，這不是廢話麽，自家人都開飯館了，難道他們還會去吃要錢的？
趙愛金不說話了，租了個院子？
她雖然不願意相信，但心裏又知道何秀英是不會撒謊的，於是只得默默泛酸，不想再說話免得讓這個妯娌更加得意了。
她不問，江小紅問啊。
大嫂一直沒回答她到底能賺多少呢：“我大姐跟你們一塊兒幹活，她能拿多少工錢一個月啊？有三十塊不？”
江小桃翻了個白眼：“你問這麽多幹什麽？”
江小紅這下不懟她大姐了，原本以為這個大姐是最沒本事的人，結果大哥大嫂開飯館，她竟然也能去幹活了？肯定能賺不少吧，不然怎麽會有底氣不住娘家呢！
她這人眼皮子淺心眼子多，當下就不輕視大姐了，反而滿臉笑意：“哎喲，大姐，我就是問問嘛，這在縣城裏打工，肯定得有個三十塊吧？你有沒有嘛？”
江蘭蘭笑瞇瞇的：“有啊，咱家是跟大姑合夥呢，不過呢，現在不需要人了，分紅也定下了來，不然也該拉小姑一起的。”
江小紅整個人都坐直了，瞪著眼睛看江蘭蘭：“對啊，你咋不叫上我呢！我的錢可比大姐多啊！合夥不該優先我嗎？”
她是真急了，在鎮上的時候，就經常看見江蘭蘭擺攤子賺錢了，她還去打過兩回秋風拎了兩包嗦螺回婆家，是知道她有賺錢的本事的，更何況現在把飯館都開起來了，肯定不是小打小鬧了！
江蘭蘭故作可惜：“哎呀，小姑，你又不早說！你早說，咱就拉你了呀，這下是沒機會嘍。”
江小紅嘟囔：“你們也沒叫上我啊……”
江蘭蘭不搭理她這話了，她就是故意這麽說的，最令人難受的事情，莫過於嘴上說得客氣，然後一點希望都給人掐滅掉，讓人陷入失望了。
這一招，在“書”中江小紅可是對她跟爹運用得爐火純青，現在不過是氣一氣江小紅，回敬她一分而已。
趙愛金也嘟囔：“有入夥分紅的事情，你們咋不叫我們呢？”
何秀英看她一眼，輕飄飄地說道：“愛金吶，你忘啦，我們一家是鬧分家被半趕出去的，咋會跟你們合夥嘛。”
趙愛金氣得咬牙，又忍不住用埋怨的眼神看了看劉桂花。
要不是劉桂花那通鬧，說不定現在賺錢的人還有她跟茂松了。哎。
江蘭蘭一家人的心情非常好，這些人以前都是光明正大地看不起他們一家，欺負他們老實，現在，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啦！
何秀英從口袋裏拿出十塊錢來，遞給今天一天都沒什麽笑模樣的江良山：
“爹，這是我跟茂竹孝敬您的，我們也不懂您喜歡什麽煙絲，就幹脆給錢給您，您自己想買啥就買啥。”
這年頭十塊錢可是大錢，擱鄉下，算是非常重的禮了。
江良山總算是咧咧嘴，面色和緩了下來，擺擺手：“我不要你們的，你們自己好好賺錢，在縣城生活也不容易。”
江茂竹說道：“爹，給您您就接著，咱們以後再賺錢，還孝敬您。”
江良山這才接了，他看了看大兒子，又說道：“你是真變了好多，現在也會說話了。”
江茂竹有點驕傲：“人也不是一直都不變的不是！我每天跟顧客們打交道呢，咋樣都給練出來了。”
江良山點點頭：“挺好，挺好。”
江小桃也掏出五塊：“爹，給您的，我現在也賺錢了。”
她原本都已經不打算掏這個錢了，她爹不久前在廚房裏的態度太令她寒心了，可到底，在剛剛她爹還是支持了她，同意了這個在鄉下來說很離經叛道的事情。
光是這一點，就足夠她生出感激之情來了。
江良山渾濁的眼睛裏目光覆雜，他搖搖頭：“你今後一個人過了，好好過你的日子就成，家裏幫不了你，也不要你的錢。”
江小桃挺幹脆的，她直接塞到江良山的手裏：“給你就是給你，我現在賺得挺多。”
兩個大的都送了禮，還掏了錢，另外兩個也不臉紅，都覺得大哥大姐現在都賺錢了，掏錢是應該的，至於他們嘛，又沒有開飯館，掏什麽掏。
倒是劉桂花見著這場景，又有點酸：“也沒看你們給錢給我花啊。”
江茂竹憨憨地說道：“娘，今天是爹生日，當然給爹了，等你生日的時候再說。”
劉桂花這才沒說話了，她指使著趙愛金：“你咋也還坐著呢，趕緊收拾碗筷啊！你又不是來做客的，也想當大老爺啊？”
趙愛金撇撇嘴巴，心道：得，現在就是逮著我一個人說了，其他人都是客！
再不高興，她也只能起身收拾碗筷了。
江小桃也起身幫忙，劉桂花卻趕緊收走她手裏的碗筷：“你坐，不用你。愛金一個人就能弄好。”
江小桃：……
何秀英：……
江小紅：……
她娘/她婆婆，這是咋了？
江蘭蘭無聲嗤笑，還能怎麽的，原以為這個閨女是來拖累自己家的，結果人家不僅不白吃白喝，還掏錢孝敬了唄！
一想到以後逢年過節過生日，都有人孝敬票子，金額還不少，劉桂花可不就跟變了個人一樣？
說荒唐倒也不荒唐，劉桂花一直就是這樣的人，能為了錢冷眼看著她進牢房，也能為了錢拖著她娘不肯送醫院治病。
不過江蘭蘭現在也想通了，身在這麽個社會，她沒有辦法真的跟江家完全割席，所幸事情還沒有像“書”中那樣發展下去，她也就冷冷淡淡地處著就行。
下午，江蘭蘭去了一趟付家。
付小峰出門幹活去了，譚佳佳見著江蘭蘭，驚喜得不得了，趕緊將她拉進自己房間。
江蘭蘭打量著這個小小的雜物間改的房間，心說這付家還真會給自家做臉，辦酒那天，喜房明明是布置的一間廂房，雖然不是正房，但也勉強算寬敞，結果婚後小兩口真正住的房間卻是這間挨著豬欄的雜物房呢！
譚佳佳雖然不是什麽嬌氣的人，但好歹在家裏的時候，也是不缺吃穿的，怪不得譚大伯有一回嘆氣嘆得格外深重了。
“付小峰對我好有什麽用，他家裏烏七八糟一堆人，他是說也說不贏！罵也罵不贏！小時候那麽機靈，咋長大了反而還木起來了呢！”
譚佳佳跟江蘭蘭坐在床沿邊，說起這個的時候，簡直一肚子苦水。
“過年後他還要跟親戚出去工地上紮鋼筋呢，上回我跟你說過吧，他一出去，我簡直就要獨自面對這一家子的妯娌跟老婆婆了，想想我就怵，我嘴巴又沒那麽厲害，根本搞不贏，一說話幾個嫂子就拿話頭懟我，我婆婆也幫著她們。”
她皺起眉頭，平時這些話也沒人可以訴說，跟付小峰說，付小峰也愁，只能勸她說自己出門賺一年錢，然後回來跟她單獨搬出去。
江蘭蘭也不知道該怎麽安慰譚佳佳，心裏深深同情，又想道，要是真按照“書”裏的發展，譚佳佳現在的苦日子簡直都不算什麽了。
她只得進入正題，將自家飯館的事情說出來。
“你家開了飯館？”譚佳佳眼睛瞪得溜圓，很為這位初中時期的好友感到高興，同時又有一點羨慕。
她是知道江蘭蘭在家裏的處境的，好不容易出來了，這是好事，不像她，嫁到付家來之後，就沒有過過一天高興日子。
“是啊，”江蘭蘭先將之前在紡織廠門口擺攤的事情說了，又說，“後來就正好有人願意租給我們個院子，可不就將這飯館給開起來了。”
“這可太好了，你們一家子總算是苦盡甘來了。”譚佳佳高興道。
江蘭蘭笑了笑，看著譚佳佳：“我今天來找你，就是為了這個事情。”
譚佳佳疑惑：“什麽事啊？”
“我家小飯館現在太忙了，想要招兩個人，”江蘭蘭看著譚佳佳眼中一瞬間變得亮晶晶的，果然不負她所望地說道，“正好你跟小峰在家嘛，他們付家這麽多人口，種地啥的肯定也不就缺你們兩個。”
譚佳佳簡直要跳起來了：“我跟小峰真的可t以嗎？”
江蘭蘭點頭：“不過有一點我得說在前頭，你們得自己租個房子，可以就租在我們住的地方附近，那邊租個小一點的、差一點的，大概三四塊錢就行了。”
他們家租個半個堂屋加上兩間房，都還只要七塊哩，小兩口的話，租一個房間也就差不多了，興許還不要這麽貴。
“這不是問題！”譚佳佳趕緊說道。
江蘭蘭笑著又道：“咱們飯館現在生意實在是一天忙到晚，你們過來，肯定也是會非常忙的，所以工錢咱給開三十八一個月，另外加兩塊錢的租房補貼，湊起來一共四十塊錢。”
譚佳佳都驚住了，聲音也不由得大了起來：“四十！”
她趕緊捂住自己的嘴巴，小聲地確認道：“四十啊？這麽多！”
江蘭蘭正色道：“對，每個月五號發上個月的工錢，咱沒別的要求，就是要能幹，細心，因為活兒確實很多。”
譚佳佳趕緊保證：“這一點你放心，我跟小峰都不是躲懶的人，再說了咱這麽年輕，怕啥苦啊累的！這可是四十塊呢！”
“就這麽定了吧，蘭蘭，我跟小峰明天就能去縣城！咱先租房子，後天就能上班！”她生怕這個事情告吹，急切地說道。
“不用跟小峰商量一下？”江蘭蘭問。
“不用不用，他肯定會迫不及待地答應了！”譚佳佳說道。
這可是四十塊吶！他們兩口子一起上班，一個月就是八十！比起這八十塊，租房子的錢也就不算什麽了。再說了，蘭蘭還說了，飯館裏包兩頓飯呢，吃這方面都不要花錢了。
“那就好，要是你跟小峰後面商量了不想來，也托人帶個話給我，行不？”江蘭蘭說道。
“放心放心，一定來！我們盡快來！”譚佳佳一把抱住江蘭蘭，激動極了，“太謝謝你了蘭蘭，我終於不用再付家待下去了！”
江蘭蘭也高興，高興如無意外的話，譚佳佳跟付小峰的命運應該是能就此改變了。
哪怕他們後來不在飯館裏幹活了，她也要將人拖到過了明年才放人。
聊完了正事，兩人又悄悄摸摸地小聲說八卦。
對於譚佳佳來說，她很久沒有同齡人能分享這些事情了，回娘家的時候跟她娘說，她娘又只會無奈地叫她多忍忍，可糟心了。還是蘭蘭好，能跟自己同仇敵愾！
而對於江蘭蘭來說，其實也差不多是這個感受，她被迫成熟，也已經很久沒有跟同齡的女孩玩過了，這下跟譚佳佳湊在一起，嘰嘰呱呱地聊得火熱。
傍晚回到老江家的時候，何秀英問道：“怎麽樣，你同學願意來嗎？”
江蘭蘭點點頭：“當然啦，也算是解了他們現在的困了。”
她又說道：“咱們明天也先打聽打聽，附近的房子有沒有好一點又便宜的。”
何秀英也讚同：“畢竟人家是小兩口過日子，還是不能太差了。”
“對，佳佳也是舍得花錢的人，條件盡量好一點才好，咱多打聽兩間，等他倆來了再自己挑。”
“行，就這麽辦。”
江蘭蘭往屋裏瞧了瞧：“大姑跟我爹還沒回來呢？”
“還沒呢。”何秀英說道。
江良山生日，他們也沒有只吃個午飯就走，還是擱家裏住一晚，明天早上坐最早的一班車回縣城。
江小桃說了要離婚，那就真的是一刻鐘都等不得了，吃完午飯沒多久，就拉著江茂竹借了江二牛的牛車，以最快的速度趕到杜家去，帶著杜鐵牛，拿著證明去縣民政局了。
江茂松也跟著去了，他到底還是沒有完全置身事外，跟江茂竹兩人保鏢似的站在大姐身後，杜家人見了，屁都不敢放一個，任由江小桃將剩下的屬於自己的東西都給打包帶走，並順帶著帶走了滿臉頹然的杜鐵牛。
杜鐵牛拿著離婚證回去的時候，整個杜家都驚呆了，這是、這是真離了？
不過他們再如何驚訝、再如何不可置信，這個事情也猶如鐵板釘釘，徹底定下來了。
而江小桃則跟兩位弟弟重新往老江家走去，臉上洋溢著輕松自在的笑容，足可見她此刻的內心是多麽地愉悅。
江茂竹也跟著高興，一路上跟江小桃拉拉雜雜地聊天，聊飯館的事，聊住的地方街坊鄰居的事，江茂松走在一邊，根本插不進話，不由得有些恍然。
他的大哥和大姐，好像已經徹底跟以前不一樣了。
等三姐弟回到老江家的時候，正好飯菜也差不多做好了，一家人和和樂樂地吃了一頓真正意義上的生日飯。
江良山也終於高興了，滿是褶子的臉上多了些笑來，也開始覺得哪怕是分了家，好像老江家也沒有真的在村裏丟了臉面。
這不，今天下午他出門溜達的時候，人家好事者一問，他就將大兒子、大女兒給的票子拿出來說一番，果然就沒有人陰陽怪氣地說空話了，反倒是那一雙雙眼睛裏，裝滿了羨慕。
能不羨慕嗎，人家兒子閨女都在縣城裏賺錢哩！賺了錢還給家裏爹用哩，沒看人家還叮囑讓江老哥買點好煙絲嘛，哎，要是自家也有這麽能幹的後輩，分家又怎麽樣。
江良山收獲了羨慕的眼光，一中午發生的糟心事帶來的糟心感，也就慢慢地淡了。
他甚至還想好了，要是村裏人問起小桃離婚的事情，他還要懟回去：“我大閨女能掙錢，跟茂竹一家合夥開飯館，要杜家那個窩裏橫的家夥幹啥？”
這麽一想，離婚什麽的，還真不是什麽大事。
這一晚，老江家過得格外平靜。
*
淩晨，天還沒亮，江茂竹一家跟江小桃就都起床洗漱了，早飯也來不及吃，得趕緊先到鎮上，再坐頭一班車到縣城。
結果還真是巧，才剛到汽車站呢，就看到譚佳佳跟付小峰兩口子也在等車了。
這兩人腳邊大包小包地堆了一堆，顯然是將自己的重要家當直接給帶過來了。
江蘭蘭都有些驚了，好家夥，她確實感受到兩人是多麽地迫不及待離開付家了。
兩方人打了招呼，互相熟悉了一下，小兩口對著長輩們，都十分熱情且有禮貌。
“你們這也太早了吧！”江蘭蘭站到兩人邊上，打量著那堆行李。
譚佳佳也笑：“我們想著早一點去，最好今天就找到房子，立馬就入住！要是入住不了，咱都打算好了，就找個招待所住一晚，明天接著找。”
言下之意，總歸，出來了之後短時間內就不會回去。
江蘭蘭豎起大拇指：“幹脆！”
付小峰也跟著笑，他撓了撓頭，認真說道：“我們明天就能上班了，一定會好好幹活的。”
江蘭蘭說道：“我還不相信你們吶，放心！我們家附近就有好幾家要往外出租房子的，我娘昨天還說，先幫你們打聽一下呢，結果你們也這麽早就出來了。”
她又道：“就是今天沒找到沒事，就在我家住一晚，現在這天氣，打打地鋪啥的也簡單。”
“那敢情好！”譚佳佳摟著好友的胳膊，笑嘻嘻的。
一行人到了縣城，天也剛亮不久，直奔住所，先是將譚佳佳兩口子的行李給暫時歸置到江蘭蘭的屋子裏，然後就分工行動。
江茂竹跟江小桃負責趕緊去采買食材，做營業前準備工作，而江蘭蘭跟何秀英則帶著小兩口出門打聽房子的事情。
還沒出院子呢，就遇見了陳紅靜跟李貴兩人正合力擡著塊大板子到院子裏，見著兩個陌生人，李貴就隨口問道：“家裏來客人了啊？”
何秀英點點頭：“是啊。你們這是幹啥？”
李貴說道：“遇著別人家捯飭屋子，這門板子人家不要了，我們就撿回來砍了做柴燒。”
陳紅靜聽大嫂說這個，心裏有點別扭。
她一直以來在心裏都有對比的，一開始他們陳家兩個工人，而江家只能每天累死累活地擺攤，妥妥的鄉下來的泥腿子。現在呢，人家竟然把飯館都給開起來了，地地道道地當老板了，她心裏就一直不舒坦。
更別說，還有顧嘉深這回事兒了。
何秀英笑著附和李貴：“這種木頭很耐燒哩。”
原本兩家就沒啥交情，寒暄到這裏也就結束了，偏偏江家人要走的時候，陳紅靜卻看了看兩個陌生人，突兀地來了一句：
“秀英嬸子，你們家現在賺這麽多錢了，應該能租個大院子了吧？不然來客人都沒地兒住呢。”
陳秀英：……
她很想對這個小輩翻白眼怎麽辦。
本來t這話的前半句，由熟人來調侃是沒有一點問題的，但偏偏是陳紅靜這個一直對著江家酸不拉幾的人，又住在同一個院子裏，聽著那意思，不就是不想江家跟她打鄰而居麽。
她一個長輩，這會兒也不好懟這小姑娘，真是無語。
何秀英要顧及人家是小輩，江蘭蘭可不用，她笑瞇瞇地說道：“紅靜姐，你這話就不對了，你們陳家那麽多人，擠擠挨挨地都住得下呢，我們不就是來兩個客人，還沒有你家人多，當然住得下。”
陳紅靜氣得臉通紅，還是李貴打圓場：“哎呀我小姑子不會說話，她沒別的意思啊，就是替你們著想呢！”
江蘭蘭見好就收，不再說話，何秀英則說道：“是是是，大家鄰裏鄰居的，都曉得是個什麽性子，咱都忙去吧，忙去吧。”
直到走出院子，大家還聽見李貴埋怨陳紅靜不會說話呢。
譚佳佳湊在江蘭蘭耳邊說悄悄話：“你家這鄰居，真是酸裏酸氣的嘞。”
江蘭蘭笑：“可不是，見不得人好。之前我們擺攤的時候，他們家偷偷去看，見我家生意好，也去擺，結果擺了一次就回來了，根本沒人光顧。”
譚佳佳笑死了:“真是活該，自己幾斤幾兩都弄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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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她倒是問第二遍了, 這一遍倒是又多了個目的：“過幾天我跟我妯娌去縣裏看看，去你家攤子上照顧生意哩！”
她這個大嫂可比二嫂家老實，肯定不會好意思收她錢的。想想既能在妯娌面前顯擺炫耀, 又能白吃一兩頓好吃的，她就興奮得不行，仿佛現在就已經顯擺上了似的。
何秀英說道：“我們現在沒擺攤了, 在廠子門口租了個門面，開飯館了嘞。”
她倒是沒有瞞著, 這種事情也瞞不住, 人家只要來看一遭, 就能看到美滿食鋪的牌匾就在廠子附近。
“開飯館？”江小紅跟趙愛金都驚訝地重覆。
江家其他人也都趕緊望了過來，眼中滿是不信。
江茂竹一家都是老實坨子, 怎麽可能開得起鋪子！還是在縣城！
“對呀, 最近生意好，想著天氣又熱, 就把飯館給開起來了。”何秀英對著江小紅說道，“你要是來縣裏，就去紡織廠門口找美t滿食鋪, 那就是咱的飯館了。”
她也是個尋常人，這會兒語氣就不免帶著些小驕傲, 這落在其他人眼裏, 就是明晃晃的得意炫耀了。
“你們那飯館應該很小吧？”趙愛金強忍著心裏的酸意說道。
“還行，租的是個院子, 堂屋跟正房都做吃飯的地方了。”何秀英說道，“咱家裏人要是去縣城, 直接來吃飯，就別去其他地方了。”
江家人都應了, 心道，這不是廢話麽，自家人都開飯館了，難道他們還會去吃要錢的？
趙愛金不說話了，租了個院子？
她雖然不願意相信，但心裏又知道何秀英是不會撒謊的，於是只得默默泛酸，不想再說話免得讓這個妯娌更加得意了。
她不問，江小紅問啊。
大嫂一直沒回答她到底能賺多少呢：“我大姐跟你們一塊兒幹活，她能拿多少工錢一個月啊？有三十塊不？”
江小桃翻了個白眼：“你問這麽多幹什麽？”
江小紅這下不懟她大姐了，原本以為這個大姐是最沒本事的人，結果大哥大嫂開飯館，她竟然也能去幹活了？肯定能賺不少吧，不然怎麽會有底氣不住娘家呢！
她這人眼皮子淺心眼子多，當下就不輕視大姐了，反而滿臉笑意：“哎喲，大姐，我就是問問嘛，這在縣城裏打工，肯定得有個三十塊吧？你有沒有嘛？”
江蘭蘭笑瞇瞇的：“有啊，咱家是跟大姑合夥呢，不過呢，現在不需要人了，分紅也定下了來，不然也該拉小姑一起的。”
江小紅整個人都坐直了，瞪著眼睛看江蘭蘭：“對啊，你咋不叫上我呢！我的錢可比大姐多啊！合夥不該優先我嗎？”
她是真急了，在鎮上的時候，就經常看見江蘭蘭擺攤子賺錢了，她還去打過兩回秋風拎了兩包嗦螺回婆家，是知道她有賺錢的本事的，更何況現在把飯館都開起來了，肯定不是小打小鬧了！
江蘭蘭故作可惜：“哎呀，小姑，你又不早說！你早說，咱就拉你了呀，這下是沒機會嘍。”
江小紅嘟囔：“你們也沒叫上我啊……”
江蘭蘭不搭理她這話了，她就是故意這麽說的，最令人難受的事情，莫過於嘴上說得客氣，然後一點希望都給人掐滅掉，讓人陷入失望了。
這一招，在“書”中江小紅可是對她跟爹運用得爐火純青，現在不過是氣一氣江小紅，回敬她一分而已。
趙愛金也嘟囔：“有入夥分紅的事情，你們咋不叫我們呢？”
何秀英看她一眼，輕飄飄地說道：“愛金吶，你忘啦，我們一家是鬧分家被半趕出去的，咋會跟你們合夥嘛。”
趙愛金氣得咬牙，又忍不住用埋怨的眼神看了看劉桂花。
要不是劉桂花那通鬧，說不定現在賺錢的人還有她跟茂松了。哎。
江蘭蘭一家人的心情非常好，這些人以前都是光明正大地看不起他們一家，欺負他們老實，現在，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啦！
何秀英從口袋裏拿出十塊錢來，遞給今天一天都沒什麽笑模樣的江良山：
“爹，這是我跟茂竹孝敬您的，我們也不懂您喜歡什麽煙絲，就幹脆給錢給您，您自己想買啥就買啥。”
這年頭十塊錢可是大錢，擱鄉下，算是非常重的禮了。
江良山總算是咧咧嘴，面色和緩了下來，擺擺手：“我不要你們的，你們自己好好賺錢，在縣城生活也不容易。”
江茂竹說道：“爹，給您您就接著，咱們以後再賺錢，還孝敬您。”
江良山這才接了，他看了看大兒子，又說道：“你是真變了好多，現在也會說話了。”
江茂竹有點驕傲：“人也不是一直都不變的不是！我每天跟顧客們打交道呢，咋樣都給練出來了。”
江良山點點頭：“挺好，挺好。”
江小桃也掏出五塊：“爹，給您的，我現在也賺錢了。”
她原本都已經不打算掏這個錢了，她爹不久前在廚房裏的態度太令她寒心了，可到底，在剛剛她爹還是支持了她，同意了這個在鄉下來說很離經叛道的事情。
光是這一點，就足夠她生出感激之情來了。
江良山渾濁的眼睛裏目光覆雜，他搖搖頭：“你今後一個人過了，好好過你的日子就成，家裏幫不了你，也不要你的錢。”
江小桃挺幹脆的，她直接塞到江良山的手裏：“給你就是給你，我現在賺得挺多。”
兩個大的都送了禮，還掏了錢，另外兩個也不臉紅，都覺得大哥大姐現在都賺錢了，掏錢是應該的，至於他們嘛，又沒有開飯館，掏什麽掏。
倒是劉桂花見著這場景，又有點酸：“也沒看你們給錢給我花啊。”
江茂竹憨憨地說道：“娘，今天是爹生日，當然給爹了，等你生日的時候再說。”
劉桂花這才沒說話了，她指使著趙愛金：“你咋也還坐著呢，趕緊收拾碗筷啊！你又不是來做客的，也想當大老爺啊？”
趙愛金撇撇嘴巴，心道：得，現在就是逮著我一個人說了，其他人都是客！
再不高興，她也只能起身收拾碗筷了。
江小桃也起身幫忙，劉桂花卻趕緊收走她手裏的碗筷：“你坐，不用你。愛金一個人就能弄好。”
江小桃：……
何秀英：……
江小紅：……
她娘/她婆婆，這是咋了？
江蘭蘭無聲嗤笑，還能怎麽的，原以為這個閨女是來拖累自己家的，結果人家不僅不白吃白喝，還掏錢孝敬了唄！
一想到以後逢年過節過生日，都有人孝敬票子，金額還不少，劉桂花可不就跟變了個人一樣？
說荒唐倒也不荒唐，劉桂花一直就是這樣的人，能為了錢冷眼看著她進牢房，也能為了錢拖著她娘不肯送醫院治病。
不過江蘭蘭現在也想通了，身在這麽個社會，她沒有辦法真的跟江家完全割席，所幸事情還沒有像“書”中那樣發展下去，她也就冷冷淡淡地處著就行。
下午，江蘭蘭去了一趟付家。
付小峰出門幹活去了，譚佳佳見著江蘭蘭，驚喜得不得了，趕緊將她拉進自己房間。
江蘭蘭打量著這個小小的雜物間改的房間，心說這付家還真會給自家做臉，辦酒那天，喜房明明是布置的一間廂房，雖然不是正房，但也勉強算寬敞，結果婚後小兩口真正住的房間卻是這間挨著豬欄的雜物房呢！
譚佳佳雖然不是什麽嬌氣的人，但好歹在家裏的時候，也是不缺吃穿的，怪不得譚大伯有一回嘆氣嘆得格外深重了。
“付小峰對我好有什麽用，他家裏烏七八糟一堆人，他是說也說不贏！罵也罵不贏！小時候那麽機靈，咋長大了反而還木起來了呢！”
譚佳佳跟江蘭蘭坐在床沿邊，說起這個的時候，簡直一肚子苦水。
“過年後他還要跟親戚出去工地上紮鋼筋呢，上回我跟你說過吧，他一出去，我簡直就要獨自面對這一家子的妯娌跟老婆婆了，想想我就怵，我嘴巴又沒那麽厲害，根本搞不贏，一說話幾個嫂子就拿話頭懟我，我婆婆也幫著她們。”
她皺起眉頭，平時這些話也沒人可以訴說，跟付小峰說，付小峰也愁，只能勸她說自己出門賺一年錢，然後回來跟她單獨搬出去。
江蘭蘭也不知道該怎麽安慰譚佳佳，心裏深深同情，又想道，要是真按照“書”裏的發展，譚佳佳現在的苦日子簡直都不算什麽了。
她只得進入正題，將自家飯館的事情說出來。
“你家開了飯館？”譚佳佳眼睛瞪得溜圓，很為這位初中時期的好友感到高興，同時又有一點羨慕。
她是知道江蘭蘭在家裏的處境的，好不容易出來了，這是好事，不像她，嫁到付家來之後，就沒有過過一天高興日子。
“是啊，”江蘭蘭先將之前在紡織廠門口擺攤的事情說了，又說，“後來就正好有人願意租給我們個院子，可不就將這飯館給開起來了。”
“這可太好了，你們一家子總算是苦盡甘來了。”譚佳佳高興道。
江蘭蘭笑了笑，看著譚佳佳：“我今天來找你，就是為了這個事情。”
譚佳佳疑惑：“什麽事啊？”
“我家小飯館現在太忙了，想要招兩個人，”江蘭蘭看著譚佳佳眼中一瞬間變得亮晶晶的，果然不負她所望地說道，“正好你跟小峰在家嘛，他們付家這麽多人口，種地啥的肯定也不就缺你們兩個。”
譚佳佳簡直要跳起來了：“我跟小峰真的可t以嗎？”
江蘭蘭點頭：“不過有一點我得說在前頭，你們得自己租個房子，可以就租在我們住的地方附近，那邊租個小一點的、差一點的，大概三四塊錢就行了。”
他們家租個半個堂屋加上兩間房，都還只要七塊哩，小兩口的話，租一個房間也就差不多了，興許還不要這麽貴。
“這不是問題！”譚佳佳趕緊說道。
江蘭蘭笑著又道：“咱們飯館現在生意實在是一天忙到晚，你們過來，肯定也是會非常忙的，所以工錢咱給開三十八一個月，另外加兩塊錢的租房補貼，湊起來一共四十塊錢。”
譚佳佳都驚住了，聲音也不由得大了起來：“四十！”
她趕緊捂住自己的嘴巴，小聲地確認道：“四十啊？這麽多！”
江蘭蘭正色道：“對，每個月五號發上個月的工錢，咱沒別的要求，就是要能幹，細心，因為活兒確實很多。”
譚佳佳趕緊保證：“這一點你放心，我跟小峰都不是躲懶的人，再說了咱這麽年輕，怕啥苦啊累的！這可是四十塊呢！”
“就這麽定了吧，蘭蘭，我跟小峰明天就能去縣城！咱先租房子，後天就能上班！”她生怕這個事情告吹，急切地說道。
“不用跟小峰商量一下？”江蘭蘭問。
“不用不用，他肯定會迫不及待地答應了！”譚佳佳說道。
這可是四十塊吶！他們兩口子一起上班，一個月就是八十！比起這八十塊，租房子的錢也就不算什麽了。再說了，蘭蘭還說了，飯館裏包兩頓飯呢，吃這方面都不要花錢了。
“那就好，要是你跟小峰後面商量了不想來，也托人帶個話給我，行不？”江蘭蘭說道。
“放心放心，一定來！我們盡快來！”譚佳佳一把抱住江蘭蘭，激動極了，“太謝謝你了蘭蘭，我終於不用再付家待下去了！”
江蘭蘭也高興，高興如無意外的話，譚佳佳跟付小峰的命運應該是能就此改變了。
哪怕他們後來不在飯館裏幹活了，她也要將人拖到過了明年才放人。
聊完了正事，兩人又悄悄摸摸地小聲說八卦。
對於譚佳佳來說，她很久沒有同齡人能分享這些事情了，回娘家的時候跟她娘說，她娘又只會無奈地叫她多忍忍，可糟心了。還是蘭蘭好，能跟自己同仇敵愾！
而對於江蘭蘭來說，其實也差不多是這個感受，她被迫成熟，也已經很久沒有跟同齡的女孩玩過了，這下跟譚佳佳湊在一起，嘰嘰呱呱地聊得火熱。
傍晚回到老江家的時候，何秀英問道：“怎麽樣，你同學願意來嗎？”
江蘭蘭點點頭：“當然啦，也算是解了他們現在的困了。”
她又說道：“咱們明天也先打聽打聽，附近的房子有沒有好一點又便宜的。”
何秀英也讚同：“畢竟人家是小兩口過日子，還是不能太差了。”
“對，佳佳也是舍得花錢的人，條件盡量好一點才好，咱多打聽兩間，等他倆來了再自己挑。”
“行，就這麽辦。”
江蘭蘭往屋裏瞧了瞧：“大姑跟我爹還沒回來呢？”
“還沒呢。”何秀英說道。
江良山生日，他們也沒有只吃個午飯就走，還是擱家裏住一晚，明天早上坐最早的一班車回縣城。
江小桃說了要離婚，那就真的是一刻鐘都等不得了，吃完午飯沒多久，就拉著江茂竹借了江二牛的牛車，以最快的速度趕到杜家去，帶著杜鐵牛，拿著證明去縣民政局了。
江茂松也跟著去了，他到底還是沒有完全置身事外，跟江茂竹兩人保鏢似的站在大姐身後，杜家人見了，屁都不敢放一個，任由江小桃將剩下的屬於自己的東西都給打包帶走，並順帶著帶走了滿臉頹然的杜鐵牛。
杜鐵牛拿著離婚證回去的時候，整個杜家都驚呆了，這是、這是真離了？
不過他們再如何驚訝、再如何不可置信，這個事情也猶如鐵板釘釘，徹底定下來了。
而江小桃則跟兩位弟弟重新往老江家走去，臉上洋溢著輕松自在的笑容，足可見她此刻的內心是多麽地愉悅。
江茂竹也跟著高興，一路上跟江小桃拉拉雜雜地聊天，聊飯館的事，聊住的地方街坊鄰居的事，江茂松走在一邊，根本插不進話，不由得有些恍然。
他的大哥和大姐，好像已經徹底跟以前不一樣了。
等三姐弟回到老江家的時候，正好飯菜也差不多做好了，一家人和和樂樂地吃了一頓真正意義上的生日飯。
江良山也終於高興了，滿是褶子的臉上多了些笑來，也開始覺得哪怕是分了家，好像老江家也沒有真的在村裏丟了臉面。
這不，今天下午他出門溜達的時候，人家好事者一問，他就將大兒子、大女兒給的票子拿出來說一番，果然就沒有人陰陽怪氣地說空話了，反倒是那一雙雙眼睛裏，裝滿了羨慕。
能不羨慕嗎，人家兒子閨女都在縣城裏賺錢哩！賺了錢還給家裏爹用哩，沒看人家還叮囑讓江老哥買點好煙絲嘛，哎，要是自家也有這麽能幹的後輩，分家又怎麽樣。
江良山收獲了羨慕的眼光，一中午發生的糟心事帶來的糟心感，也就慢慢地淡了。
他甚至還想好了，要是村裏人問起小桃離婚的事情，他還要懟回去：“我大閨女能掙錢，跟茂竹一家合夥開飯館，要杜家那個窩裏橫的家夥幹啥？”
這麽一想，離婚什麽的，還真不是什麽大事。
這一晚，老江家過得格外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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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晨，天還沒亮，江茂竹一家跟江小桃就都起床洗漱了，早飯也來不及吃，得趕緊先到鎮上，再坐頭一班車到縣城。
結果還真是巧，才剛到汽車站呢，就看到譚佳佳跟付小峰兩口子也在等車了。
這兩人腳邊大包小包地堆了一堆，顯然是將自己的重要家當直接給帶過來了。
江蘭蘭都有些驚了，好家夥，她確實感受到兩人是多麽地迫不及待離開付家了。
兩方人打了招呼，互相熟悉了一下，小兩口對著長輩們，都十分熱情且有禮貌。
“你們這也太早了吧！”江蘭蘭站到兩人邊上，打量著那堆行李。
譚佳佳也笑：“我們想著早一點去，最好今天就找到房子，立馬就入住！要是入住不了，咱都打算好了，就找個招待所住一晚，明天接著找。”
言下之意，總歸，出來了之後短時間內就不會回去。
江蘭蘭豎起大拇指：“幹脆！”
付小峰也跟著笑，他撓了撓頭，認真說道：“我們明天就能上班了，一定會好好幹活的。”
江蘭蘭說道：“我還不相信你們吶，放心！我們家附近就有好幾家要往外出租房子的，我娘昨天還說，先幫你們打聽一下呢，結果你們也這麽早就出來了。”
她又道：“就是今天沒找到沒事，就在我家住一晚，現在這天氣，打打地鋪啥的也簡單。”
“那敢情好！”譚佳佳摟著好友的胳膊，笑嘻嘻的。
一行人到了縣城，天也剛亮不久，直奔住所，先是將譚佳佳兩口子的行李給暫時歸置到江蘭蘭的屋子裏，然後就分工行動。
江茂竹跟江小桃負責趕緊去采買食材，做營業前準備工作，而江蘭蘭跟何秀英則帶著小兩口出門打聽房子的事情。
還沒出院子呢，就遇見了陳紅靜跟李貴兩人正合力擡著塊大板子到院子裏，見著兩個陌生人，李貴就隨口問道：“家裏來客人了啊？”
何秀英點點頭：“是啊。你們這是幹啥？”
李貴說道：“遇著別人家捯飭屋子，這門板子人家不要了，我們就撿回來砍了做柴燒。”
陳紅靜聽大嫂說這個，心裏有點別扭。
她一直以來在心裏都有對比的，一開始他們陳家兩個工人，而江家只能每天累死累活地擺攤，妥妥的鄉下來的泥腿子。現在呢，人家竟然把飯館都給開起來了，地地道道地當老板了，她心裏就一直不舒坦。
更別說，還有顧嘉深這回事兒了。
何秀英笑著附和李貴：“這種木頭很耐燒哩。”
原本兩家就沒啥交情，寒暄到這裏也就結束了，偏偏江家人要走的時候，陳紅靜卻看了看兩個陌生人，突兀地來了一句：
“秀英嬸子，你們家現在賺這麽多錢了，應該能租個大院子了吧？不然來客人都沒地兒住呢。”
陳秀英：……
她很想對這個小輩翻白眼怎麽辦。
本來t這話的前半句，由熟人來調侃是沒有一點問題的，但偏偏是陳紅靜這個一直對著江家酸不拉幾的人，又住在同一個院子裏，聽著那意思，不就是不想江家跟她打鄰而居麽。
她一個長輩，這會兒也不好懟這小姑娘，真是無語。
何秀英要顧及人家是小輩，江蘭蘭可不用，她笑瞇瞇地說道：“紅靜姐，你這話就不對了，你們陳家那麽多人，擠擠挨挨地都住得下呢，我們不就是來兩個客人，還沒有你家人多，當然住得下。”
陳紅靜氣得臉通紅，還是李貴打圓場：“哎呀我小姑子不會說話，她沒別的意思啊，就是替你們著想呢！”
江蘭蘭見好就收，不再說話，何秀英則說道：“是是是，大家鄰裏鄰居的，都曉得是個什麽性子，咱都忙去吧，忙去吧。”
直到走出院子，大家還聽見李貴埋怨陳紅靜不會說話呢。
譚佳佳湊在江蘭蘭耳邊說悄悄話：“你家這鄰居，真是酸裏酸氣的嘞。”
江蘭蘭笑：“可不是，見不得人好。之前我們擺攤的時候，他們家偷偷去看，見我家生意好，也去擺，結果擺了一次就回來了，根本沒人光顧。”
譚佳佳笑死了:“真是活該，自己幾斤幾兩都弄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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