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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門做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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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門做客

江家。

“小顧來啦?蘭蘭搬椅子給小顧坐, 昨天買的紅薯幹、米花糕,還有瓜子,都端出來給小顧吃!”何秀英在屋檐下擇菜, 趕緊熱情地說道。

前兩天兩口子就琢磨這事兒了,想著顧嘉深家裏也沒有個大人,這都高考完了, 請人家來家裏吃頓好的,也算是作為村裏的長輩的一點善意了。

“謝謝嬸子。”顧嘉深矜持地笑。

“考得怎麽樣啦?”何秀英隨口問道, 但剛問出口她又驚覺不太好, 忙又找補, “無論成績怎麽樣都已經考完了,咱就放松心情, 吃好喝好玩好。”

“嬸子說得對, 我也是這麽想的。”顧嘉深說道,“我個人感覺還行, 基本上題目都不算難。”

“這就好,這就好。”何秀英笑得更高興了。

江蘭蘭說道:“坐堂屋裏去,外邊熱。”

顧嘉深看她一眼, 沒有去,反而走蹲到何秀英邊上:“沒事, 我幫嬸子擇菜。”

何秀英趕緊將地上的菜挪開:“一下子就弄完了, 哪裏要你動手!趕緊去坐著休息一下!”

“起來起來,你今天可是客人。”江蘭蘭戳了戳顧嘉深的胳膊, 也說道。

“那行,辛苦嬸子了。”顧嘉深說著, 到底還是站起身來。

其實他沒有多少去別人家做客的經驗,這麽些年, 也只去過衛成彬家裏而已,就是去衛家,那也是衛伯伯兩口子勒令兒子一定將他拉上門的。

加上一路上江蘭蘭徑直拉著他回家,也沒有機會買點禮物什麽的,整個人就多少有點局促。

不過很快這種些微的局促感就沒有了,江家人太熱情且親密無間,在這種氛圍下,他不知不覺就放松了心神。

“這個暑假你準備幹啥呀?”江蘭蘭問道。

在“書”中,付海跟江芳芳這個暑假就已經開始淘他們的第一桶金了,不過他倆的啟動資金,還是江芳芳這邊出的,付海家雖然是鎮上的人,但家裏條件稱不上好,家庭關系還不行。

現在麽,先有江富平拿了一大部分錢出去,後有分家這事兒,劉桂花手裏有錢,但不一定還願意拿出來,就不知道男女主還能不能幹下去了。

不過江蘭蘭想,應該還是會拿出來吧,江芳芳可是他們老江家祖墳冒青煙冒出來的大學生,劉桂花到時候必定高興著呢。

“還沒有想好。”顧嘉深說道。

他原本是打算跟衛成彬合夥倒貨賺一筆的,他有積蓄,衛家也不窮,去南邊倒手表之類的,來回一趟就是錢。

但現在麽,他知道了自家藏著據江蘭蘭心聲中說的大量小黃魚,他這個計劃就先不忙著定下了。

錢不夠有錢不夠的玩法,錢充足那也有錢充足的做法。

“你們最近的生意應該都挺不錯的吧?”顧嘉深問。

前天晚上衛成彬還在晚上炫耀,他好幾回都特意在紡織廠工人下午快上班的時候去點菜,果然就不用排隊,江蘭蘭還給他炒超大份的菜。

顧嘉深淡聲嘲諷他會占便宜,他倒好,得意洋洋,覺得自己簡直聰明透了。

“挺好的,就是太好了點,忙不贏,現在天又熱,在戶外不好做,我們正尋思著要不就幹脆歇一陣呢。”江蘭蘭蹙起眉頭,又是欣喜、又是憂愁。

生意上門的時候,又不能把錢拒之門外,一家三口也就只能累並快樂著,但隨著室外溫度越來越高,太陽越來越毒辣,是個人也很難撐得住。

食客們倒是匆忙出來點了菜就帶走回廠裏陰涼處吃去了,他們擺攤的卻不能這樣,思來想去,還是身體更重要。

“要是有門面就好了。”顧嘉深看著確實黑了一點的江蘭蘭,若有所思道。

江蘭蘭天生皮膚白凈,倒是沒有曬得特別黑,何秀英皮膚屏障差一點,黑得更多一些,至於江茂竹,已經是個黑黢黢的煤球啦!

“是啊,誰不想能正兒八經開個飯館嘛,但是賺的錢還遠遠不夠呢。”江蘭蘭發愁。

她其實很糾結,不營業吧,在縣城裏生活處處都要用錢,只出不進,好不容易存起來的積蓄要用掉不少,但營業吧,太熱了,真的太熱了。

不是沒有想過就近租一個門面,但人家附近的都曉得他們美滿食鋪生意好,凡是有意願出租房子的個個都漫天要價。

有時候人就是這樣,看著別人發大財,自己就不甘心,情願不租出去也要看對方吃癟。

很不幸,這樣的人還很多,紡織廠附近的那些房子的主人像是商量好了一樣,占了個十成十。

不,不是好像,有些人應該是真的沆瀣一氣,提前就打好了商量。

江t蘭蘭也是個倔脾氣,你們要這樣搞,那我就真不租了。一來二去,到現在也沒個好辦法解決這個問題。

“倒是有人賣房子,我瞅著可想要了,地段也好,就在廠子對面一百多米遠,前頭就是門臉,裏頭還有個小院子,能擺上好些桌子,但租房子我們勉強倒是能承擔,買房子,那起碼得等明年了。”她說道。

而等到明年,那房子肯定早就被人買走了。

這年頭民間的二手房買賣價格便宜,像密縣這樣的小縣城,因為有支柱性產業,還比本地其他縣城要稍微貴那麽一點,但行情再高,兩三千塊錢也都能買下一個平房。

當然,這個數字聽起來不多,但對比當下廠裏職工普遍三四十元的工資,這也算是絕大多數人無法企及的價格的。

雖然大多數人家買不起,但也總有人買得起的嘛,江蘭蘭對那個房子是不抱希望了。

房子的事情,無論在什麽年代,都相當引人發愁吶。

兩人陷入了短暫的沈默當中。

就在這時,一道溫柔的聲音在堂屋外響起:“蘭蘭。”

江蘭蘭擡頭一看,謔,陳紅靜。

她用戲謔的眼神飛快地脧對面面容沈靜、坐姿端正的青年一眼,暗道——

【顧嘉深的桃花來啦!嘖嘖,也不知道顧嘉深喜不喜歡陳紅靜這一種哦。】

顧嘉深原本還不知道她那眼神是啥意思,這下立刻就明白了,不由得眼神一黯,臉色也不好看起來。

他不喜歡被陌生人“盯上”,尤其對面的江蘭蘭對此似乎是一副看熱鬧的心態。

陳紅靜沒有正式工作,在家糊紙盒賺點錢,這不,剛送完一批去街道,回來的時候一眼就看見江家那邊的堂屋裏坐著的青年了。

青年穿著白襯衫,臉上表情和緩,不像那天在紡織廠門口那樣淡漠,使得他整個人都被賦予了什麽光輝似的,坐在這簡陋的堂屋裏,很有些格格不入。

她對這青年的印象太過深刻,這些時日更是一閑下來就忍不住在腦海裏想著、美化著那天初遇的場景,這下終於又一次見著人了,卻是在江蘭蘭家。

懷著驚喜又酸酸澀澀的心情,她打聽到人家叫“小顧”,來江家做客的,便將她娘前頭屋裏藏著的法餅、江米條給拿了出來放在木盤子裏,往鄰居家走去。

“是紅靜姐啊,有什麽事嗎?”江蘭蘭問道。

陳紅靜擡眼瞅了下顧嘉深,抿出個羞澀的笑:“聽說你家來客人了,想著你們每天忙著擺攤,可能家裏沒有啥待客的吃食,我就準備送點過來。”

【哎,我當初好像也是這麽倒貼付海的來著……】

【不過我那會兒愚蠢多了,只會眼巴巴捧著吃的喝的跟上供似的遞到人家手裏,陳紅靜的理由可就有意思多了。】

【聽聽,啥叫我家裏可能沒待客的吃食啊,大姐,我家都請客了,難道還不會提前準備一點麽。】

【不過顧嘉深應該會比較喜歡這種、看起來很大方的人叭。】

顧嘉深:……他不喜歡,謝謝。

江蘭蘭眨眨眼睛,客客氣氣地回道:“謝謝你啊,我們家準備了吃食嘞,勞煩你掛心了。”

陳紅靜卻像是沒聽懂似的,端著盤子徑直走進來,自己找了個凳子坐下了。

她把盤子擱江家的吃食旁邊,瞅了一眼,說道:“你家沒買法餅跟江米條嘛。”

江蘭蘭:……待客嘛,倒也不是非要江米條跟法餅不可了……

“你們在聊什麽呀,蘭蘭你不介紹一下這位客人?”陳紅靜假作隨意地看了顧嘉深一眼,對著江蘭蘭玩笑似的說道。

“額,”江蘭蘭噙著笑看顧嘉深一眼,“他叫顧嘉深,我朋友。”

又指著陳紅靜介紹道:“這位是陳紅靜,我家鄰居,住隔壁的。”

陳紅靜心道,上回江蘭蘭不是說他是她同學麽,咋這回就成了朋友了。

她笑得溫溫柔柔地,伸出手來:“顧嘉深,你好。”

顧嘉深點點頭,沒有看她伸出的手,也沒有跟人握手的想法,只淡淡道:“你好。”

陳紅靜尷尬地收回手,訕訕地沈默了一瞬,又鼓起勇氣打探道:“你在哪裏上班呀?應該不是在紡織廠吧?”

上回她跟家裏出門擺攤的時候就沒見顧嘉深跟另一個人往廠裏走,應該不是廠裏的職工。

顧嘉深沒說話,江蘭蘭挑挑眉,替他說道:“他剛高考完,沒參加工作呢,還沒滿二十,應該比紅靜姐你要小一點點。”

【好了,熟悉的誰也不搭理冷漠版顧嘉深出現了……還得是我出手,這氣氛才不要至於尷尬吶。】

“他這人沈默寡言得很,還認生,所以不怎麽說話,你別介意哈。”

顧嘉深往椅後靠了靠,配合地點點頭。

陳紅靜撇撇嘴,她進院子的時候可看到了,江蘭蘭跟顧嘉深說挺多話的呢,咋就沈默寡言了?江蘭蘭這人咋這麽陰險狡猾啊,她都這麽說了,人家顧嘉深海好意思多跟自己說話麽?

要是江蘭蘭知道她是這麽個想法,一定要大喊冤枉了,天地良心,顧嘉深是真的很高冷好嗎,你去縣三中還有咱們村裏打聽打聽,看看誰不是這麽覺得的!

陳紅靜勉強在堂屋裏待了一會兒,到底還是經受不住這種空氣凝滯般的尷尬,強撐著笑臉說道:“我家差不多要做飯了,我就先回去了。”

江蘭蘭趕緊站起來,客套道:“就在我家吃唄,還勞煩你拿了吃食過來呢。”

陳紅靜看了看顧嘉深,見對方根本不看自己,也沒有任何希望自己在這裏的意思,只好搖搖頭:“不了不了。”

她到底還是個有點要臉的,人家沒有多歡迎她,她也不好意思在人家招待客人的時候硬湊上來蹭飯,快步回隔壁自己家了。

不一會兒,就聽見陳紅靜跟陳老太吵架的聲音,江蘭蘭側著耳朵聽了下,又看了看桌子上的江米條跟法餅,不由得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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