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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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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6

離開藥神谷之後, 茉茉跟著小狼去了昆虛,那裏是妖族聚居的地界。

自從三百年前,她被後母丟進河裏, 然後被蕭清堯撿走之後, 這還是第一次回來。

半路上吃了陶宿真人留給她的那瓶愈零散,茉茉的修為和靈力恢覆了近八成, 當真是十分厲害的神醫。

可是這麽好的神醫已經死了。

茉茉一路上都沈默著, 小狼也不怎麽說話。

直到小狼走著走著, 忽然撲倒在地上昏了過去,茉茉這才發現他背後的衣服已經被鮮血浸透, 從左肩到後腰有一道深可見骨的撕裂傷口。

好不容易將小狼喚醒, 茉茉攙扶著他, 找到一個山洞。裏面鋪著一些雜亂的幹草, 還有一些落滿灰塵的零散雜物, 不知是哪個妖怪遺棄的洞府。

身上還有一瓶陶宿真人先前給她的藥膏,有止血生肌的功效, 與小狼的傷口正好對癥。

茉茉讓他將衣服脫了, 給他擦洗傷口,然後塗抹藥膏。

小狼的原形身上長滿厚厚的剛毛,傷口埋在皮毛之下, 不好處理,還是化成人形比較方便。

茉茉給他抹完藥膏, 又用他的衣服撕成布條包紮起來, 看著他從隨身的儲物袋裏拿出一套新衣服換上,茉茉讓小狼躺下休息, 自己去外面清洗沾滿血汙的布帕。

“我去洗,你休息。”小狼紅著臉搶過布帕, 爬起來向外走。

茉茉連忙攔住他,不讓他出去:“你背上還有傷,我剛給你包好,萬一又撕裂了怎麽辦?”

她又去奪他手中的布帕,可小狼卻將布帕攥到身後,堅持道:“我沒事,我洗就行。”

清俊的少年眼眸清澈,臉頰泛紅,挺直高大的身形杵在她面前,竟像個孩子一般,有些手足無措的拘謹。

“你發燒了嗎?”茉茉眨了眨眼,詫異地看著他紅紅的臉,擡手觸摸他的額頭。

小狼下意識地躲閃了一下,看著她懸在半空的手,又將自己的額頭貼上她的掌心,垂著眼瞼看著她,呢喃道:“可能是發燒了,我有點熱。”

茉茉也感覺到他的額頭有些熱,便催促他去裏面躺下:“都說了讓你別逞能,我去給你擰個濕帕子擦臉。”

小狼從鼻子裏嗯了一聲,這才有些不好意思地將那塊攥得皺巴巴的布帕拿出來。

潛身在草叢中的蕭清堯,冷眼看著山洞口那兩只妖怪拉拉扯扯的黏膩樣子,森綠的眼眸郁色沈沈,正準備起身將狐妖帶走,忽然間晦暗的夜空中滑過一道刺眼的藍光,極速降落到北邊去了。

感覺到那一股龐大的妖氣,蕭清堯瞇起眼睛,神情一凜。

茉茉和小狼也看到那一道藍光,妖怪對妖氣更加敏銳,面對比自己更強大的妖物,有種本能的發麻和驚栗感。

發覺那妖氣有些熟悉,兩人對視一眼,小t狼低聲道:“去看看。”

循著那道藍光墜落的方向,兩人急步匆匆向前走著,沒註意到身後的暗影中還墜著一只小尾巴。

“他好像是……去了我父母的洞府。”小狼看著密林外面那一處燈火最密集的地方,臉上神情有些怔忡。

茉茉抿唇道:“要不你去看一看?我在這裏等你。”

清澈的綠色眼眸,像流動的溪水一般明凈,小狼耳根泛紅,輕輕握住她的手:“我帶你一起去,正好帶你見一見我的父母。”

茉茉猶豫了一下,很快便答應了,她也很想去看看那一道龐大的妖氣究竟是不是鬼車那個壞東西。

眼看那一狼一狐手拉著手快步向密林外面走去,跟在後面樹影間的小狼崽冷冷地噴出一聲響鼻。

怪他以前對那狐妖疏於管教,只讓她吃喝玩樂,卻沒教她懂得禮義廉恥,何所為何所不為。

蕭清堯繼續跟上去,隨著距離越來越近,他已經能分辨出,那一股巨大的妖氣,必是鬼車無疑。

只是不知道那鬼車跑來這裏幹什麽,難道是與狼族早有聯系?

既然能找到鬼車的下落,再想抓它便不難。在那之前,最好先搞清它的目的,方便行事。

一路匆匆走出密林,前方不遠處便是狐族族長的洞府。明亮的洞口高燃著通明的火把,門口還有兩排已經化形的狼衛把守,看上去頗有氣勢。

茉茉和小狼正走著,忽然看到那明亮的洞府裏走出來三個人影,來回說了幾句,其中一道藍色身影便化成一道藍光,劃空而上,很快便消失不見了。

小狼急了,連忙快步跑上前去,可是那消失的藍光已不可尋。

“少主!”兩旁的狼衛一看到他,連忙低頭行禮,然後像是畏懼一般,紛紛向後退開兩步。

“父親,母親。”小狼走上前去行禮,焦急地問,“剛剛那是誰?好大的妖氣!”

狼族族長蒼擎綠眸森亮,背發虬髯、體型彪悍,穿著一身銅綠色菱花紋錦袍,眉頭緊皺地看著他,咳了聲道:“一個舊相識,你不認識。”

他說著,微微擡起手,將一旁的夫人明麗兮護在身後。

同樣是一雙狼族傳承的綠眼眸,明麗兮的綠眸卻溫柔如水,體型也纖細柔美,只是淡黃色裙衫下面大腹便便,看起來似乎身孕已久,即將臨盆。

小狼看著父親的動作,清澈的綠眸不禁黯然,略略退後了一步,帶著些不知所措的難過。

“阿郎,你又跑到哪裏去了?怎麽好幾日沒見你?”明麗兮如水的眼睛滿含歉意地看著他,擔心地問,“身子還好嗎?”

“母親,我沒事。”小狼回頭看了一眼站在後面的茉茉,快步走回去,又將她拉到父母面前,介紹道,“她是我的朋友,小狐貍。”

茉茉不知道該怎麽稱呼他們,微微向他們點了點頭。

蒼擎略略掃了她一眼,似是驚異於她的美貌,目光又多停留了一瞬,神情略有些不耐煩。

明麗兮卻十分高興的樣子,仔細打量著茉茉,帶著些欣喜地看向小狼:“阿郎,你有朋友了。”

小狼點了點頭,面色沈重道:“父親,母親,陶宿真人被殺了。”

“什麽?”明麗兮掩著口,身形一顫。

一旁的蒼擎連忙扶住她,皺著濃眉問:“怎麽回事?”

“是大妖鬼車殺了陶宿真人。”小狼盯著父親,猜測著問,“剛才那個藍衣的妖怪,是不是鬼車?”

蒼擎眼角抽搐了幾下,不茍言笑的方臉面色沈沈道:“那不是你該問的。”

“父親!”小狼眼眶發紅,痛聲道,“陶宿真人於我恩情莫深,如今他不幸遇害,我怎能袖手旁觀?你就算不願幫忙報仇,也不該跟那鬼車私自來往吧?”

“住口!”蒼擎頓時惱怒起來,不耐煩道,“你老子做什麽,還輪不到你來管!”

明麗兮面色發白,顫聲問:“那鬼車當真把陶宿真人殺了?那……阿郎的藥可怎麽辦啊?”

這麽多年來,小狼一直服用陶宿真人為他調配的藥劑,可以延緩他體內的狂犬癥發作。可是現在陶宿真人死了,小狼……恐怕就沒有藥吃了。

一時之間,意識到這一點,周圍的神情紛紛一變。

蒼擎擋在明麗兮身前的手臂越發用力,四周那些狼衛也忍不住又向後退開一些距離……他們看小狼的眼神滿是警覺和戒備,仿佛他下一刻就會發作起來,變成一頭沒有理智見誰咬誰的瘋狼。

茉茉討厭那些人看小狼的眼神,上前一步,擡聲道:“陶宿真人臨走前將藥方給我了,我可以為他調配藥劑!”

四周頓時微微松了一口氣,明麗兮更是眼眶含淚,緊緊盯著茉茉,滿是感激道:“那就麻煩你了,姑娘!”

看著小狼眼眶通紅,滿是倔強的樣子,蒼擎一臉不耐煩道:“你母親累了,要休息,你回去吧。”

說完他便小心翼翼地扶著大腹便便的夫人,轉身回洞府去了,守在門口兩邊的狼衛長矛交叉,立時便將洞口封鎖起來。

兩手緊攥成拳,小狼默默站在那裏,看著那洞府裏通明的燈火,卻絲毫照不到他身上,仿佛他是多餘的一樣。

茉茉不禁為他心疼,輕輕拉住他的手,小聲道:“我們走吧。”

小狼點了點頭,帶著她轉身離開,剛走沒幾步就聽到一陣惡劣的呵斥聲:“哪裏來的不開眼的小畜生!躲在這裏探頭探腦幹什麽?還不快滾!”

只見一隊巡邏的狼衛剛從密林走出來,正在驅逐一個淺灰色的毛絨球。

蕭清堯附身的小狼崽順勢摔到地上,假裝出受傷的樣子。

他剛剛從那些對話裏聽出來,殺了陶宿真人的兇手,應該就是鬼車。只是不知那狐妖和狼妖有沒有撒謊。

為了確認此事,以及探查鬼車來這裏的目的,他需要想辦法接近他們。於是便趁著狼族的巡邏隊過來的時候,將計就計,假裝被踢得受傷骨折。

“少、少主!”那一隊巡邏的狼衛看到小狼,連忙低頭行禮,然後便急匆匆逃也似地趕緊離開了。

“它的腿好像斷了。”茉茉打量著地上那只小狼崽,走過去捏捏它的前腿,然後將它抱了起來。

那小狼崽似乎不太適應,四條腿掙紮著,似乎想離她遠一點。

小狼怕它把茉茉抓傷,走過去,伸手道:“還是我來抱吧。”

那狼崽一聽,滿臉嫌棄地躲開他的手,反過來又往茉茉身邊靠,只是渾身僵硬得像塊石頭。

一路抱著小狼崽,茉茉跟著小狼去他的洞府。只見那路越走越偏,竟然遠遠離開狼族聚居的部落,到了西北方向的最邊緣。

本以為他的洞府會很破,沒想到裏面十分寬闊,各種擺設琳瑯滿目,應有盡有,都是些精致的好東西。

唯一就是,一個人住在這麽寬闊的山洞裏,可能會有些寂寞。

茉茉將小狼崽放到坐榻上的羊毛墊子上,正要檢查它的傷勢,只聽洞口外面又傳來一陣聲音。

只見外面站著好幾個狼族少女,手上滿滿地端著很多東西,領頭的向小狼行禮道:“少主,夫人叫我們送東西過來,是給那位狐貍姑娘用的。”

得了小狼允許,那些狼族少女連忙將東西送進洞府,然後便一刻都不敢多停地離開了。

茉茉看著她們送來的那些東西,有床褥錦被、衣服裙衫、珠寶首飾,還有一些女孩子用的梳子、鏡子之類的小東西。

看來這位狼族夫人還是很關心小狼的,畢竟是她的孩子。

只是她不敢與小狼親近,便用這些豐厚的物品來做補償。

“對不住……讓你見笑了。”小狼抿著唇角站在那裏,清俊的少年眼角發紅,白皙俊美的臉龐微微有些被看破底細的難堪。

茉茉搖了搖頭,向他致謝:“謝謝你收留我。”

小狼也搖搖頭,用下巴指了指小狼崽:“你給它看看吧,我去給你收拾床鋪。”

看著他抱著那一大堆東西去了洞府裏面,茉茉低頭檢查小狼崽的前爪。也不知道為什麽,總覺得那小狼崽看起來一臉嫌棄的樣子,連碰都不想讓她碰。

屈起指尖彈了彈它的腦門,茉茉教訓它:“你躲什麽躲?前腿斷了不知道?以後想當個瘸子?”

她說著,又把它的前腿拉過來,用力攥住,一點點捏那斷骨的位置。

大概是被她捏得很疼,那狼崽齜出滿口尖牙,淺綠色的眼睛t兇兇地瞪著她,像是恨不能狠狠咬她一口。

茉茉是疼慣了的,當初從誅天臺掉落到鐵蒺冰原上,她全身骨頭大半都摔得粉碎,狼崽這一點小傷根本不算什麽。

放開狼崽的前爪,茉茉坐在旁邊的羊毛軟墊上,從袖子裏拿出陶宿真人交給她的那本厚厚的手紮,看著封頁上殘留下的那幾個血色指印,嫣紅的唇瓣緊緊抿了起來。

深深吸了一口氣,她翻開那冊手劄,仔細尋找與斷骨接骨有關的記錄。陶宿真人對於這方面似乎頗有心得,洋洋灑灑記了好幾頁。

茉茉仔細看了半天,本以為還要出去采草藥,結果這種略微有些錯位的斷骨,根本不需要抹藥膏,找個樹枝固定起來就好。

她去山洞外面撿回來兩根平直的小木棍,一左一右夾住狼崽的那只前腿,然後隨便抽出一根自己的紅色發帶,將那木棍和腿纏起來就完事了。

低頭看著自己那被纏得亂七八糟的前腿,一點都不好看,顯然是沒有用心,小狼崽斜著眼睛瞪著她,滿臉的一言難盡。

怎麽給那狼妖抹傷口就那麽耐心細致,到他這裏就這麽糊弄?

茉茉沒有註意到它的眼神,正在專心致志地看那本手劄。

裏面有滿滿五頁紙特別折角,上面詳細記錄著怎樣配制緩解狂犬癥的藥劑,有的稀奇有的普通,林林總總竟然需要三十多種藥材。

得益於先前在滄瀾宮藏書閣中看過的那些醫書,那三十多種藥材,茉茉全都認識,而且了解它們的藥性。

今天晚上好好休息,明天她就帶著小狼去采藥。

她早晚會離開這裏,必須讓小狼自己學會配制這藥方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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