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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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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4

南溟地處溟河與宛山交界之處, 是攔截在凡間的最後一道防線,過了溟河,河岸那一邊便是幽冥魔域的領地。

灰暗陰沈的天幕下, 細密的小雨不停下著, 蕭清堯站在高高的城樓之上,垂眸看著溟河對岸越聚越多的魔族大軍和成群騷動的兇惡魔物, 看來又是一場惡戰。

一襲雪衣清冷出塵, 幽沈的鳳眸目光銳利, 高挺的鼻梁仿若山的脊梁,透出一種堅韌執著、孤傲獨絕的氣勢, 磅礴的威壓卷天坼地, 冰冷肅殺。

斬魄劍出鞘, 劍指溟河對岸, 蕭清堯瞇起眸子, 用冷得令人發寒的聲音道:“離千殤,出來受死。”

一道陰沈沈的笑聲從溟河對岸傳來, 魔王離千殤語氣輕慢道:“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 蕭清堯,你還是那麽狂妄自負。”

蕭清堯沒有理會他,雪色身影閃現至半空, 剎那間無數劍影襲向對岸,爆出一蓬蓬濃稠的血霧和無數淒厲尖銳的哀嚎。

“沖啊!上!”

早已圍守在城樓之上的天兵天將喊聲震天, 急襲而出, 與那沖湧上來的兇狠魔族廝殺在一起。

雙方交戰在溟河之上,有的從天上打到水裏, 有的從水裏廝殺到岸上,漫天刀光劍矢如雨, 對碰的法力轟然炸開,t錚鳴作響,激烈非凡。

墨黑的發絲在風中飛舞,潮濕的雨霧流嵐般彌散,卻無法沾染他的衣袍分毫,蕭清堯站在高空之上,目光投向黑壓壓潮水一般的魔族大軍後方,鎖定魔王離千殤的魂體。

他的真身不知藏於何處,大約是怕死,總以魂體示人。

凜冽又懾人的冷漠目光,刀一樣紮向魔王,蕭清堯震劍疾攻,再次發難,磅礴的氣勢震蕩開來,令四周山河都為之一顫。

矍亮的紫眸像冰晶的紫色琉璃,閃爍著銳異的光,離千殤長笑一聲,登空迎戰,剎那間清光黑氣碰撞在一起,爆發出蓬勃的威力,直令天地色變,日月無光。

頃刻間走過百十個回合,發覺蕭清堯戰力越發強悍無匹、深不可測,想起他又突破新境界的傳聞,魔王臉上笑意微斂。

連忙催動靈力註入魔劍強行疾攻,可是終究只是魂體,離千殤應對得越來越疲軟,最終一劍被蕭清堯擊碎魂體,過了好一會兒才重新凝聚起來。

離千殤嘴角帶血,顯然本體也已受傷,只是抓不到他的本體,即便再怎麽擊碎他的魂體,都無法真正殺死魔王。

狹長的鳳眸幽沈冷漠,蕭清堯居高臨下俯瞰著他,沈聲道:“南溟山高水險,易守難攻,你將戰事拖延下去,不過是徒勞無功。”

“這次修造的防洪築,已經被你毀去大半,若不及時修繕,來日山洪爆發、洪水肆虐,你們魔域也討不到好處。你若心有不滿,不妨坐下談判,有什麽請求,你可以提。”

“談判?”

烏黑的卷發像水藻一般披散在身後,離千殤抱臂在身前,俊美而陰郁的臉龐露出一絲陰狠的冷笑:“你先將我王兄的命還回來,本王再與你談判。”

他話音剛落便再次爆出殺招,手中魔劍黑氣四溢,瘋狂暴烈地向蕭清堯刺去。

清雋的面龐淡漠而沈冷,高高在上的天神橫劍格擋,瞬移反攻,頃刻之間又一番震動。

離千殤似乎恨到了極點,拼卻撕裂魂體之力也要將蕭清堯斬於劍下。

可是接近聖神的戰力哪是那麽好殺的,蕭清堯禦風疾馳,猛地一劍斬斷了魂體的手臂。

黑氣繚繞的魔劍急速下墜,離千殤連忙魂體重聚,撈起魔劍沖向前去。可蕭清堯卻早有所料,高高揚起的斬魄劍灌註靈力,引動天空雷聲隱隱,猛地一劍刺中魔王的胸口。

離千殤眼神劇烈一變,強行忍痛揮劍上前,可是卻沒碰到蕭清堯分毫,將將只是斬斷了他的半截袖子。

雪白的衣袖在風中飛揚,一顆血紅色的珠子從衣袖中墜落。

看到蕭清堯陡然色變,急速下落去撈那顆珠子,離千殤的魂體瞬間消失再重新凝聚,眨眼已將那顆落到半空的血色珠子牢牢握入掌中。

“留影珠?”離千殤仔細打量著那顆珠子,擡眼看向蕭清堯,帶著些調侃道,“看你這麽著急……裏面是誰的記憶?”

幽沈的鳳眸郁氣沈沈,蕭清堯揮劍疾馳,寒聲冷斥:“給我放下!”

魔王的魂體驟然消失,躲過那致命的一擊,很快又重新出現在半空之中,手裏把玩著那顆留影珠,言笑晏晏道:“竟然這麽生氣,看來這顆留影珠對你來說十分重要?那本王可要好好看看,究竟是些什麽記憶,讓你這般在意。”

他好整以暇地打量著蕭清堯的表情,將手中的留影珠拋起又接住,揚起眉梢道:“將南溟的防洪築全部拆掉,本王就還你。”

清雋淡漠的臉龐沒什麽表情,蕭清堯怎麽可能受他威脅,不過是一顆留影珠,丟了便丟了。

倒是九靈月魄應該讓他交出來,可是魔王的本體不在這裏,亦不可能心甘情願地交出來,多說無益,不過是多費口舌。

雪白的衣袍在風中烈烈翻飛,他高高佇立在雲端之上,擡手揮出強力的一劍,剎那間山搖地動,水浪掀天,冰冷肅殺的強大劍意如有實質般鋪天蓋地覆壓下去,將無數兇殘嗜殺的魔軍和魔物震懾得伏地難起,噴出血來。

半空中的魔王堪堪躲過這一擊,卻也不免面色發白,心頭震顫,沒想到提升新境界的蕭清堯竟然強悍至斯。自知不是對手,他也不再戀戰,身形一閃便徹底消失在茫茫的煙雨中,失去蹤跡。

眼看魔王已被打退,天兵大軍乘勝追擊,一路突襲,很快便將殘餘的魔族打得落花流水,狼狽逃竄,最終逃回溟河對岸,吹起鳴金號,徹底偃旗息鼓。

三日後,魔王離千殤終於同意雙方談判,在溟河岸邊定下契約——南溟將修造的防洪築拆除一部分,讓充足的水源能夠繼續流入幽冥魔域;對此,魔族承諾十年之內不再來犯。

蕭清堯自然不會相信那一紙契約便能約束魔族信守承諾,只是短時間之內,南溟這邊應該能夠消停下來,安安穩穩地將防洪水渠和堤壩全部修造起來。

結束了南溟的戰事,其餘事務便都交由舒棠公主慕容舒處理。畢竟南溟是她的領地,這次督造水渠也是天帝要她來辦的差事。

一邊要忙著安撫受驚害怕的子民,一邊還要忙著督造修建防洪工事,慕容舒日夜事務纏身,也顧不上與蕭清堯多說什麽,只能眼睜睜不舍地看著他離去。

蕭清堯離開南溟,沒有回九重天,直接去了藥神谷。

自他將狐妖送到陶宿真人那裏,至今已經一月有餘。那狐妖被禁身術定住那麽久,想來怕是已經煩透了,還不知道在那裏怎麽鬧騰,恐怕給陶宿真人添了不少麻煩。

他本想當面向陶宿真人致謝,沒想到卻見到了陶宿真人的遺體。

整個胸膛被什麽尖銳的東西撕裂豁開,腹中金丹破碎,死前應是極其痛苦。

蕭清堯趕到藥神谷的時候,差點以為自己走錯了地方。

曾經那世外桃源一般寧靜閑適的藥廬已經不見了,所有房屋庭院全部付諸一炬,殘餘一地烏黑的廢墟。

柏煬神君正帶著幾位司刑仙官在那裏四處勘察廢墟中的蛛絲馬跡,將殘存的物品歸集,將不幸遇難的屍身收殮。

素來平靜淡漠的上神,再難以保持平靜,蕭清堯快步走過去,看著靜默佇立在陶宿真人遺體前的柏煬神君,帶著些壓抑地問:“這是怎麽回事?”

平常總是一臉笑瞇瞇的柏煬神君,此時卻一絲笑意也無,神色古怪地看著他,緩緩從袖中掏出一粒帶著血色的留影珠,交到蕭清堯手中。

“我們趕來的時候,這裏已經燒完了,只剩一個藥童還餘一口氣,現在也已經死了。”柏煬用下巴指了指旁邊的一個殮屍袋,低聲道,“這是在他死前,我用窺靈之術看到的他的記憶。”

見他神情嚴肅,不茍言笑的樣子,顯然事態恐怕有些嚴重。

蕭清堯也不再多問,將神識探入那顆留影珠,查看裏面的記憶。

這段記憶是從他將狐妖送到藥神谷開始的。

只見陶宿真人費心費力為狐妖治傷,甚至親自為她熬制藥膳,滋補身體……可是那狐妖卻奸詐狡猾,慣會裝乖撒嬌,連哄帶騙,費盡口舌,想讓陶宿真人把她放了。

後來眼看逃跑無望,陶宿真人始終不肯給她解開禁身術,那狐妖也裝不下去了,氣得破口大罵起來,什麽難聽說什麽。

她罵陶宿真人是假仁假義的虛偽之徒,是他蕭清堯座下的走狗,甚至發瘋一般赤紅著眼睛,讓陶宿真人殺了她,不然等她脫身就一定要殺了陶宿真人報仇解恨。

峻挺的眉峰緊緊蹙起,蕭清堯眸色深沈,指尖撚動,忽然有些不詳的預感。

他繼續看下去,只見那狐妖越發猖獗,每次陶宿真人盡心盡力給她換藥清理傷口,她卻仗著一張利嘴,說盡各種奚落譏諷和威脅謾罵。

再後來,他曾見過還打過一頓的那頭狼妖出現了,隔三差五便跑到狐妖房中,一待便是許久,也不知在密謀什麽,恐怕不會是什麽好事。

果然沒過多久,那狼妖竟然解開了狐妖的禁身術,帶著她逃了出去。

半路遇上陶宿真人阻攔他們逃走,狐妖氣得狂性大發,夥同那頭狼妖一起發難,很快便將僅僅是一名藥修的陶宿真人撲倒在地。

狐妖的眼睛通紅如血,裏面仿佛浸透了無邊的仇恨和惡意,嘴裏齜出森白的犬牙,擡起鋒利如刀的爪子,狠狠抓破了陶宿真人的胸膛,捏碎了他的金丹。

漫天火勢熊熊燃起,兩只妖放火燒了藥神谷,然後便趁著夜t色急匆匆逃走了……

薄削的唇角緊抿著,清雋的面龐神情晦暗難辨,蕭清堯久久佇立在那裏,沈默不語。

“上神。”淺棕色的靈犀目靜靜凝視著他,柏煬神君淡聲道,“你放走的那只狐妖,殺了陶宿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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