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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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蘭嚇得面色發白, 她害怕得失聲道：“姑娘，您在說些什麽？”
她說著話語間便帶上了哭腔，“奴婢與您在公主府中不過分開了小半日，為何會變成這般模樣？”
她上前扶住沈聽芷的手臂, 指尖顫抖, “姑娘, 到底是誰？奴婢就算是與他拼命，也絕不讓姑娘平白受了委屈。”
沈聽芷楞了楞, 她並未覺著這是件什麽要緊的事。
名節雖重要, 可與性命比起來，卻是比不上的。
更何況, 對方是出於好意。
沈聽芷搖了搖頭，拍了拍青蘭的手背, 低聲道：“沒有人逼我。”
青蘭瞪大眼，“姑娘，難道是大公子不成？”
沈聽芷噓聲道：“別亂說。”
青蘭哭著問道：“您難道想就這麽算了？”
沈聽芷微微嘆了口氣，她輕聲吩咐道：“青蘭, 我想沐浴。”
青蘭含著淚光點了點頭, 轉身往外間而去，跨出門檻的時候差點摔倒。
沈聽芷轉過眸，擡起手揉著酸軟的腰肢坐到合窗邊的軟塌上。
落座之時, 身下有些黏膩的觸感讓她面色緋紅。
她垂下眼，眼前卻在不自覺閃過昏暗的帳幕內, 少年粗喘的呼吸, 一下一下撞在她耳膜上, 她身子軟的厲害，連呼喚都發不出, 剛從喉間溢出一點，便被少年盡數吞下。
沈聽芷面上熱氣更濃，她擡眸往窗外看去，窗外的竹枝在風中簌簌，吹彎的枝條傳來陣陣呻.吟。
沈聽芷撐著下巴，思緒有些泛空。
原本打算宴會之後便離開上京，卻不想多生了這些事端。
可即便如此，她也並未覺著應該留下來。
至於歸家之後，婚前失貞不是小事，但也並非大事，總歸還未到絕路。
沈聽芷看得開，可青蘭這個跟在她身邊的小丫頭卻看不開。
一刻鐘後，青蘭顛顛撞撞的跑回來，眼角帶著淚痕。
沈聽芷輕聲寬慰道：“別哭，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
青蘭更加委屈了，“姑娘，您告訴奴婢，那個人到底是誰？”
沈聽芷搖了搖頭，“這件事不要再提了，明日便陪我去同謝老夫人辭行，我們後日便離開上京。”
青蘭捂住嘴，淚珠大顆滾下。
沈聽芷轉身往浴房走去。
青蘭慌忙抹去眼淚跟在沈聽芷身邊，聲音還在不自覺抽噎，“老爺夫人若是知道了姑娘受的委屈……”
沈聽芷打斷她的話，“這件事，回去以後不許和爹娘提。”
青蘭忍不住又哭了出來，“姑娘才剛及笄，便要守著這麽大的事情，倘若不來上京，姑娘又怎麽會遇到這些？”
沈聽芷挽起袖口，她輕輕搖了搖頭，“來上京城本就是有求於人，倒也不能過分責怪謝家。”
如今不過是回到原位。
邁步入了浴房，沈聽芷轉頭叮囑道：“你去給我熬一碗湯藥，小心避著旁人。”
青蘭擦幹眼淚，使勁點頭。
沈聽芷叮囑道：“不要去外面抓藥，就用我們帶來的草藥，挑揀出來熬。”
青蘭點了頭，忙領了命下去。
沈聽芷擡手將浴室的隔扇合上，邁步來到屏風前。
她擡手將腰間系帶解開，松散的衣襟間，青紫紅一片，每一處都能窺見午時的激烈。
沈聽芷面上不自覺泛起一陣臊熱，她擡起瀲灩秋水眸，不去看雪膚上的痕跡。
待這些消散，她與上京城的最後一點聯系，便也全斷開了吧。
沈聽芷收斂心神，褪.去小衣，邁步跨入浴桶，矮身將自己埋進水裏。
她與他再見一面已是萬幸，如今又被他救了一次，可她卻不敢繼續留下，留下總是糾纏，她並不想以這些來要t挾他。
*
暖香院中，消失半日的十一從隱匿的暗處現身，拱手行禮道：“將軍。”
謝時宴正在擦著一柄吹可斷發的長劍，銀色的光劍打在他眉眼上，讓他的神情看起來格外鋒利。
謝時宴淡淡擡眸，神色冷淡，“查到了？”
十一垂頭道：“賣藥給裴家世子的那個胡人在城外被找到了，但已經被滅口，刀口齊整，不像是散戶動的手。那胡人身上沒發現特殊痕跡，東西也全都在身邊，確實只是個黑市販子。”
謝時宴扯唇輕笑，“只是個黑市販子？”
話語中的鋒利讓十一脊背一彎，汗水滲出額角。
十一將功補過道：“這人確實是上京城黑市上出了名的販子，上京城中要的塞外東西，都是從他這處來拿，他這次確實只為出城進貨。”
謝時宴擡起幽黑的鳳眸，指尖輕點桌面，“最近從他這處拿貨的，還有哪些人？”
十一驚詫擡眸，“將軍，人都死了，這如何能查的出？”
謝時宴擡起眼眸，“賬本，手握上京這麽大的生意，不可能單打獨鬥，一定會有賬本。”
十一頓悟道：“將軍是說他的同夥？”
謝時宴骨節分明的指尖點了下桌面，“順著這條線繼續去查，還有春風散的解藥。”
正說著，十三也從暗處現身，向謝時宴行禮道：“將軍，凈空方丈傳來消息。”
謝時宴擡起眉眼，眸光銳利，“說。”
十三回稟道：“信上說幾種藥的藥性相近，一同服用倘若能捱得過最初，便只需假以時日慢慢解了便是。”
謝時宴握著長劍的手指微微一頓，“可有說多久？”
十三將信紙呈上，“至少一個月。”
謝時宴將信封上的封漆融掉，擡手展開了信箋。
快速掃過信箋，謝時宴覆又擡起眼眸，“去尋兩只大雁。”
十一不解地問道：“將軍，尋大雁做什麽？”
謝時宴眸光冷淡，“送到揚州知府沈安煦的家中去。”
十三一楞，“將軍，您這是準備……”
謝時宴垂下眼睫，掩住眸中的溫和，“下一份跟帖，便說岐山王求娶沈家嫡女沈聽芷。”
十一與十三對視一眼，忙拱手領命道：“屬下這就去！”
出了暖香院，十一還有些恍惚，“沒想到咱們將軍這樣的人，也會有想要成婚的一天。”
“我沒有記錯的話，這位姑娘，似乎是常來尋咱們將軍的那位？”
十三面無表情地瞥一眼沒有眼力見的十一，“除了她，你還見將軍準許哪個女人靠過來？”
十一輕疑，“可我記得，咱們將軍不是叫那姑娘‘嫂嫂’嗎？嘶，怪不得之前總來找咱們將軍，這算什麽，紅杏出墻？吃著碗裏的看著鍋裏的？”
十三冷眼看向十一，“我倒是覺著，是咱們將軍追著人家。”
十一篤定道：“怎麽可能，咱們將軍想要的，能現在都沒娶回房中？”
十三一個鐵面大汗哼道：“你是不是忘了當初將軍初入軍營被左相手下的副將安排到敵腹去埋伏那次？兩百餘人對上對面上萬大軍，將軍帶著咱們周旋了十幾日，活生生將上萬人的軍隊拖垮，還取了對面將軍的首級。咱們將軍的手段，若是被瞧上了，便沒有脫身的份咯。”
十一不解地問道：“娶媳婦兒是打仗嗎？彎彎繞繞的，聽不明白。”
十三譏笑道：“活該你沒媳婦兒。”
十一自然而然地反問道：“你不也一樣？”
十三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可和你不一樣。”
十一輕嘶一聲，“你有媳婦兒了？”
十三居高臨下鄙視道：“你懂什麽？我有腦子。”
十一：“誒你！”
*
青蘭端著白瓷盅回到院中，趙嬤嬤扭著身段已經回到了知春院。
瞧見青蘭端著湯盅進來，趙嬤嬤見狀就要來接，“你倒是個貼心的，直到姑娘今日受了驚，倒是早早將夜宵送過來了。”
青蘭心中大驚，她趕忙轉過腳步，繞過趙嬤嬤要接的手，“嬤嬤怎現在才過來？”
趙嬤嬤抖了抖手中的帕子，哎呀道：“是謝老夫人擔心沈姑娘，從公主府傳出消息後就心神不寧，一直嚷著要過去看看，攔都攔不住，知道姑娘回來了，好容易才將人安撫下來。”
青蘭瞪大眼睛，驚訝道：“姑娘今日不過是去公主府吃了個酒，謝老夫人擔心什麽？”
趙嬤嬤稀奇地看著青蘭，“你身為姑娘的貼身丫鬟，居然不知道？姑娘今日在宴會上走散了，險些就找不回來了，若不是後面二公子傳來了消息，老夫人還不知道要鬧成什麽樣呢！”
青蘭心中一驚，故作驚訝道：“國公府為何知道公主府中的事情，不過是一場宴會？”
趙嬤嬤有些寬慰的笑道：“是大公子傳來的消息，大公子對咱們姑娘，可真是上心。”
在內室中迎著琉璃燈盞謄抄佛經的沈聽芷筆尖一抖，她顫著聲問外邊道：“趙嬤嬤，你方才說什麽？”
趙嬤嬤打簾走進內室，珠簾在身後發出清脆碰響，在燈光映照下，內室珠光璀璨，宛若星河墜入。
“姑娘是問咱們大公子？”趙嬤嬤殷切道，“公主府中一出事，大公子便派人來了消息，還叫老夫人放心，一定會將姑娘平安帶回來。”
趙嬤嬤越說越欣慰，“您瞧瞧，去的時候親自來接，時刻將您放在心尖兒上，大公子的為人，錯不了！”
沈聽芷垂下蝶翼般的睫羽，被佛經遮住的手背不受控制地發抖，她擡起面頰，輕笑道：“我知曉了，嬤嬤今日伺候老夫人也累了，早些下去歇息吧，這邊有青蘭便夠了。”
少女唇畔露出淺淡笑意，是一副極其討喜的模樣。
趙嬤嬤點頭道：“那老奴便先下去了，有什麽事情您叫老奴。”
沈聽芷點了點頭，目送趙嬤嬤出了房間。
趙嬤嬤方一離開，青蘭便端著瓷盅快步來到內室，她將瓷盅放在桌面上，緊張地問道：“姑娘，奴婢怎麽聽起來越發覺著心裏犯怵？”
沈聽芷面上的笑意冷了下來，她閉了閉眼，平覆下心頭不寧，面色沈重。
眉心不自覺蹙起，沈聽芷又想起今日之前的事情。
今日的宴會是永和公主很早之前便定下的，只是這兩日才提了起來。
仔細說起來，謝大公子是永和公主的侄子，永和公主又與永泰郡主關系頗好。父親曾與她說過，皇家之中，親緣總比尋常人家淡薄，永和公主與國公府交好，宴會的事情謝大公子不可能不知曉。
昨日她與謝大公子說明白了，謝大公子神色看起來有些不好，今日的事情發生之後，謝大公子便立刻告訴了謝老夫人，她若是真的沒事，此舉當然不會有什麽壞處。
可若是她真有什麽，這不是將她往火坑裏推嗎？到時候她名節盡毀，難保不會有人提出保全謝家門面的話來，那時她除了選一根白綾，做什麽都會落下與人茍且的話柄來，除了一死，恐怕也沒有更好的法子了。
沈聽芷心中泛起一陣涼意。
謝大公子此舉，到底是有心還是無心？
沈聽芷揪緊帕子，很快便平覆下心緒。
好在二公子將她送了回來，不然她現在恐怕連性命都沒有了。
他這次，似乎救了她不止一次。
沈聽芷定下心神，擡起素手揭開瓷盅，一股濃重的苦味撲面而來。
沈聽芷蹙了蹙眉頭，舀起藥汁，送到唇邊。
濃重的苦味讓她眉心緊蹙，她發了狠，將藥汁仰頭一飲而盡。
喉間一陣嗆咳，沈聽芷用帕子拭去眼角浸出的淚水，感覺舌根都麻了。
她揮了揮手，對青蘭道：“將東西處理好，明日我們便去正堂請辭。”
青蘭點了點頭，“奴婢明白。”
青蘭端著空掉的瓷盞出了屋子，順手帶上了隔扇。
沈聽芷咳嗽完，面上已經出了一層薄汗。
夏天的暑氣漸漸起來了，她這處住的屋子鄰著水池，時常有夜風拂入屋內。
可沈聽芷覺著身上又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眼下又還未到用冰的時候，她來到支摘窗邊，擡手將窗戶撐了起來。
在撐起來的瞬間，沈聽芷覺著自己使的力道小了許多。
瞳孔瞬間放大，沈聽芷張開唇，驚呼差點溢出。
少年單手扶住窗楞，彎下腰俯首看向沈聽芷，他伸出t一根修長勻亭的手指比在唇間，示意她不要說話。
沈聽芷捂住唇，小聲問道：“你怎麽來了？”
謝時宴一雙形狀漂亮的鳳眸輕壓，唇角染著淡淡的笑意，“來送點東西。”
沈聽芷看了看窗外，忙讓開身子，“你先進來吧，別被人看見了。”
謝時宴點了點頭，矮身跨過窗戶，翻身來到軟塌邊。
他生的高大，方一進來，便覺著屏風後珠簾圈禁起來的這方內室，變得狹小逼仄起來。
沈聽芷忍住往後退的沖動，擡起瀲灩秋水眸，瑩瑩望著他，“二公子想送什麽？”
謝時宴輕笑道：“遙遙是在忙著趕我走嗎？”
他身上的檀香味淡了許多，卻仍在不可抗拒地往鼻端鉆。
沈聽芷覺著一陣松軟，四肢似乎都變得無力起來。
染著丹蔻的指尖輕掐掌心，沈聽芷壓下旁的心思，仔細回道：“並非，只是這麽晚了，二公子不該來這兒。”
謝時宴眸中光芒微暗，他垂下濃而密的睫羽，神色自責。
沈聽芷有些嗔怪的話咽在喉端，她搖了搖頭，忙道：“我沒有旁的意思，二公子的心思清明我明白，只是這般終究於禮不合，日後二公子若是娶了妻，知曉這些，恐怕不會心中好受。”
謝時宴極慢地擡起眼瞼，語氣認真道：“不會有不相關的人知曉。”
沈聽芷點了點頭，“我明白二公子辦事妥帖，自然不會讓旁人抓住把柄。”
她擡起眼睫，輕笑道：“二公子到底要送我什麽？莫不是忘了帶，在想辦法找補吧？”
謝時宴笑道：“若是什麽找補皆可得話，我倒是情願自己忘了帶。”
沈聽芷面色一紅，蝶翼般的睫羽輕扇，她忍住垂眸的沖動，繼而問道：“那二公子到底帶了什麽？”
謝時宴擡手，將一個小小的油紙包遞到沈聽芷面前。
沈聽芷擡手接過，捧在掌心，有些好奇，“這是什麽？”
謝時宴笑了笑，他白皙的指尖輕撥，將油紙打開，露出裏頭的話梅。
橙黃的果肉晾制得晶瑩剔透，裹著一層白霜，看起來非常可人。
謝時宴嗓音溫瑯，“路過尋味閣，順便帶了一份。”
沈聽芷微微垂了視線，他將她送回來的時候，並未有什麽順便。
這便是他方才去買的。
沈聽芷擡起眸，輕聲道：“二公子為何不差旁人送來？”
謝時宴輕笑道：“旁人送來，總有些話不能帶過來。”
沈聽芷點了點頭，“二公子還要與我說什麽？”
謝時宴並未急著答話，而是擡起骨肉勻停的手，從少女捧著的油紙包中，捏了一顆小巧精致的話梅，遞到她唇邊，視線專註地盯著她嫣紅的唇。
沈聽芷呼吸一緊，她張開唇，小心將果脯銜入齒尖。
果肉的馨香瞬間在唇舌間炸開，沈聽芷眸光微亮，她彎了彎眉眼，輕笑道：“真好吃。”
謝時宴擡了擡眉眼，輕聲問道：“是嗎，我還未嘗過。”
沈聽芷擡起手，將話梅遞到他面前，努了努嘴，“你試試？”
謝時宴目露猶豫道：“可是聽聞尋味閣的點心，要第一口才好吃。”
沈聽芷瞪大眼眸，語氣驚訝，“還有這種說法？”
謝時宴垂了垂睫羽，“我也只是聽聞。”
沈聽芷為難道：“可是……”
少年眸中帶著戲謔的笑意，他俯下身，湊到沈聽芷面前，閉上眼，有些虔誠而溫柔地吻上了少女嫣紅的唇。
剎時間，果香融入唇齒，又甜又膩。
沈聽芷一雙瀲灩秋水眸瞬間睜大，將少年闔著眼，虔誠親吻的昳麗容顏悉數裝入眸底。
身體中一直隱藏的燥熱似決堤般，盡數湧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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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蘭嚇得面色發白, 她害怕得失聲道：“姑娘，您在說些什麽？”
她說著話語間便帶上了哭腔，“奴婢與您在公主府中不過分開了小半日，為何會變成這般模樣？”
她上前扶住沈聽芷的手臂, 指尖顫抖, “姑娘, 到底是誰？奴婢就算是與他拼命，也絕不讓姑娘平白受了委屈。”
沈聽芷楞了楞, 她並未覺著這是件什麽要緊的事。
名節雖重要, 可與性命比起來，卻是比不上的。
更何況, 對方是出於好意。
沈聽芷搖了搖頭，拍了拍青蘭的手背, 低聲道：“沒有人逼我。”
青蘭瞪大眼，“姑娘，難道是大公子不成？”
沈聽芷噓聲道：“別亂說。”
青蘭哭著問道：“您難道想就這麽算了？”
沈聽芷微微嘆了口氣，她輕聲吩咐道：“青蘭, 我想沐浴。”
青蘭含著淚光點了點頭, 轉身往外間而去，跨出門檻的時候差點摔倒。
沈聽芷轉過眸，擡起手揉著酸軟的腰肢坐到合窗邊的軟塌上。
落座之時, 身下有些黏膩的觸感讓她面色緋紅。
她垂下眼，眼前卻在不自覺閃過昏暗的帳幕內, 少年粗喘的呼吸, 一下一下撞在她耳膜上, 她身子軟的厲害，連呼喚都發不出, 剛從喉間溢出一點，便被少年盡數吞下。
沈聽芷面上熱氣更濃，她擡眸往窗外看去，窗外的竹枝在風中簌簌，吹彎的枝條傳來陣陣呻.吟。
沈聽芷撐著下巴，思緒有些泛空。
原本打算宴會之後便離開上京，卻不想多生了這些事端。
可即便如此，她也並未覺著應該留下來。
至於歸家之後，婚前失貞不是小事，但也並非大事，總歸還未到絕路。
沈聽芷看得開，可青蘭這個跟在她身邊的小丫頭卻看不開。
一刻鐘後，青蘭顛顛撞撞的跑回來，眼角帶著淚痕。
沈聽芷輕聲寬慰道：“別哭，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
青蘭更加委屈了，“姑娘，您告訴奴婢，那個人到底是誰？”
沈聽芷搖了搖頭，“這件事不要再提了，明日便陪我去同謝老夫人辭行，我們後日便離開上京。”
青蘭捂住嘴，淚珠大顆滾下。
沈聽芷轉身往浴房走去。
青蘭慌忙抹去眼淚跟在沈聽芷身邊，聲音還在不自覺抽噎，“老爺夫人若是知道了姑娘受的委屈……”
沈聽芷打斷她的話，“這件事，回去以後不許和爹娘提。”
青蘭忍不住又哭了出來，“姑娘才剛及笄，便要守著這麽大的事情，倘若不來上京，姑娘又怎麽會遇到這些？”
沈聽芷挽起袖口，她輕輕搖了搖頭，“來上京城本就是有求於人，倒也不能過分責怪謝家。”
如今不過是回到原位。
邁步入了浴房，沈聽芷轉頭叮囑道：“你去給我熬一碗湯藥，小心避著旁人。”
青蘭擦幹眼淚，使勁點頭。
沈聽芷叮囑道：“不要去外面抓藥，就用我們帶來的草藥，挑揀出來熬。”
青蘭點了頭，忙領了命下去。
沈聽芷擡手將浴室的隔扇合上，邁步來到屏風前。
她擡手將腰間系帶解開，松散的衣襟間，青紫紅一片，每一處都能窺見午時的激烈。
沈聽芷面上不自覺泛起一陣臊熱，她擡起瀲灩秋水眸，不去看雪膚上的痕跡。
待這些消散，她與上京城的最後一點聯系，便也全斷開了吧。
沈聽芷收斂心神，褪.去小衣，邁步跨入浴桶，矮身將自己埋進水裏。
她與他再見一面已是萬幸，如今又被他救了一次，可她卻不敢繼續留下，留下總是糾纏，她並不想以這些來要t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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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香院中，消失半日的十一從隱匿的暗處現身，拱手行禮道：“將軍。”
謝時宴正在擦著一柄吹可斷發的長劍，銀色的光劍打在他眉眼上，讓他的神情看起來格外鋒利。
謝時宴淡淡擡眸，神色冷淡，“查到了？”
十一垂頭道：“賣藥給裴家世子的那個胡人在城外被找到了，但已經被滅口，刀口齊整，不像是散戶動的手。那胡人身上沒發現特殊痕跡，東西也全都在身邊，確實只是個黑市販子。”
謝時宴扯唇輕笑，“只是個黑市販子？”
話語中的鋒利讓十一脊背一彎，汗水滲出額角。
十一將功補過道：“這人確實是上京城黑市上出了名的販子，上京城中要的塞外東西，都是從他這處來拿，他這次確實只為出城進貨。”
謝時宴擡起幽黑的鳳眸，指尖輕點桌面，“最近從他這處拿貨的，還有哪些人？”
十一驚詫擡眸，“將軍，人都死了，這如何能查的出？”
謝時宴擡起眼眸，“賬本，手握上京這麽大的生意，不可能單打獨鬥，一定會有賬本。”
十一頓悟道：“將軍是說他的同夥？”
謝時宴骨節分明的指尖點了下桌面，“順著這條線繼續去查，還有春風散的解藥。”
正說著，十三也從暗處現身，向謝時宴行禮道：“將軍，凈空方丈傳來消息。”
謝時宴擡起眉眼，眸光銳利，“說。”
十三回稟道：“信上說幾種藥的藥性相近，一同服用倘若能捱得過最初，便只需假以時日慢慢解了便是。”
謝時宴握著長劍的手指微微一頓，“可有說多久？”
十三將信紙呈上，“至少一個月。”
謝時宴將信封上的封漆融掉，擡手展開了信箋。
快速掃過信箋，謝時宴覆又擡起眼眸，“去尋兩只大雁。”
十一不解地問道：“將軍，尋大雁做什麽？”
謝時宴眸光冷淡，“送到揚州知府沈安煦的家中去。”
十三一楞，“將軍，您這是準備……”
謝時宴垂下眼睫，掩住眸中的溫和，“下一份跟帖，便說岐山王求娶沈家嫡女沈聽芷。”
十一與十三對視一眼，忙拱手領命道：“屬下這就去！”
出了暖香院，十一還有些恍惚，“沒想到咱們將軍這樣的人，也會有想要成婚的一天。”
“我沒有記錯的話，這位姑娘，似乎是常來尋咱們將軍的那位？”
十三面無表情地瞥一眼沒有眼力見的十一，“除了她，你還見將軍準許哪個女人靠過來？”
十一輕疑，“可我記得，咱們將軍不是叫那姑娘‘嫂嫂’嗎？嘶，怪不得之前總來找咱們將軍，這算什麽，紅杏出墻？吃著碗裏的看著鍋裏的？”
十三冷眼看向十一，“我倒是覺著，是咱們將軍追著人家。”
十一篤定道：“怎麽可能，咱們將軍想要的，能現在都沒娶回房中？”
十三一個鐵面大汗哼道：“你是不是忘了當初將軍初入軍營被左相手下的副將安排到敵腹去埋伏那次？兩百餘人對上對面上萬大軍，將軍帶著咱們周旋了十幾日，活生生將上萬人的軍隊拖垮，還取了對面將軍的首級。咱們將軍的手段，若是被瞧上了，便沒有脫身的份咯。”
十一不解地問道：“娶媳婦兒是打仗嗎？彎彎繞繞的，聽不明白。”
十三譏笑道：“活該你沒媳婦兒。”
十一自然而然地反問道：“你不也一樣？”
十三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可和你不一樣。”
十一輕嘶一聲，“你有媳婦兒了？”
十三居高臨下鄙視道：“你懂什麽？我有腦子。”
十一：“誒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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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蘭端著白瓷盅回到院中，趙嬤嬤扭著身段已經回到了知春院。
瞧見青蘭端著湯盅進來，趙嬤嬤見狀就要來接，“你倒是個貼心的，直到姑娘今日受了驚，倒是早早將夜宵送過來了。”
青蘭心中大驚，她趕忙轉過腳步，繞過趙嬤嬤要接的手，“嬤嬤怎現在才過來？”
趙嬤嬤抖了抖手中的帕子，哎呀道：“是謝老夫人擔心沈姑娘，從公主府傳出消息後就心神不寧，一直嚷著要過去看看，攔都攔不住，知道姑娘回來了，好容易才將人安撫下來。”
青蘭瞪大眼睛，驚訝道：“姑娘今日不過是去公主府吃了個酒，謝老夫人擔心什麽？”
趙嬤嬤稀奇地看著青蘭，“你身為姑娘的貼身丫鬟，居然不知道？姑娘今日在宴會上走散了，險些就找不回來了，若不是後面二公子傳來了消息，老夫人還不知道要鬧成什麽樣呢！”
青蘭心中一驚，故作驚訝道：“國公府為何知道公主府中的事情，不過是一場宴會？”
趙嬤嬤有些寬慰的笑道：“是大公子傳來的消息，大公子對咱們姑娘，可真是上心。”
在內室中迎著琉璃燈盞謄抄佛經的沈聽芷筆尖一抖，她顫著聲問外邊道：“趙嬤嬤，你方才說什麽？”
趙嬤嬤打簾走進內室，珠簾在身後發出清脆碰響，在燈光映照下，內室珠光璀璨，宛若星河墜入。
“姑娘是問咱們大公子？”趙嬤嬤殷切道，“公主府中一出事，大公子便派人來了消息，還叫老夫人放心，一定會將姑娘平安帶回來。”
趙嬤嬤越說越欣慰，“您瞧瞧，去的時候親自來接，時刻將您放在心尖兒上，大公子的為人，錯不了！”
沈聽芷垂下蝶翼般的睫羽，被佛經遮住的手背不受控制地發抖，她擡起面頰，輕笑道：“我知曉了，嬤嬤今日伺候老夫人也累了，早些下去歇息吧，這邊有青蘭便夠了。”
少女唇畔露出淺淡笑意，是一副極其討喜的模樣。
趙嬤嬤點頭道：“那老奴便先下去了，有什麽事情您叫老奴。”
沈聽芷點了點頭，目送趙嬤嬤出了房間。
趙嬤嬤方一離開，青蘭便端著瓷盅快步來到內室，她將瓷盅放在桌面上，緊張地問道：“姑娘，奴婢怎麽聽起來越發覺著心裏犯怵？”
沈聽芷面上的笑意冷了下來，她閉了閉眼，平覆下心頭不寧，面色沈重。
眉心不自覺蹙起，沈聽芷又想起今日之前的事情。
今日的宴會是永和公主很早之前便定下的，只是這兩日才提了起來。
仔細說起來，謝大公子是永和公主的侄子，永和公主又與永泰郡主關系頗好。父親曾與她說過，皇家之中，親緣總比尋常人家淡薄，永和公主與國公府交好，宴會的事情謝大公子不可能不知曉。
昨日她與謝大公子說明白了，謝大公子神色看起來有些不好，今日的事情發生之後，謝大公子便立刻告訴了謝老夫人，她若是真的沒事，此舉當然不會有什麽壞處。
可若是她真有什麽，這不是將她往火坑裏推嗎？到時候她名節盡毀，難保不會有人提出保全謝家門面的話來，那時她除了選一根白綾，做什麽都會落下與人茍且的話柄來，除了一死，恐怕也沒有更好的法子了。
沈聽芷心中泛起一陣涼意。
謝大公子此舉，到底是有心還是無心？
沈聽芷揪緊帕子，很快便平覆下心緒。
好在二公子將她送了回來，不然她現在恐怕連性命都沒有了。
他這次，似乎救了她不止一次。
沈聽芷定下心神，擡起素手揭開瓷盅，一股濃重的苦味撲面而來。
沈聽芷蹙了蹙眉頭，舀起藥汁，送到唇邊。
濃重的苦味讓她眉心緊蹙，她發了狠，將藥汁仰頭一飲而盡。
喉間一陣嗆咳，沈聽芷用帕子拭去眼角浸出的淚水，感覺舌根都麻了。
她揮了揮手，對青蘭道：“將東西處理好，明日我們便去正堂請辭。”
青蘭點了點頭，“奴婢明白。”
青蘭端著空掉的瓷盞出了屋子，順手帶上了隔扇。
沈聽芷咳嗽完，面上已經出了一層薄汗。
夏天的暑氣漸漸起來了，她這處住的屋子鄰著水池，時常有夜風拂入屋內。
可沈聽芷覺著身上又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眼下又還未到用冰的時候，她來到支摘窗邊，擡手將窗戶撐了起來。
在撐起來的瞬間，沈聽芷覺著自己使的力道小了許多。
瞳孔瞬間放大，沈聽芷張開唇，驚呼差點溢出。
少年單手扶住窗楞，彎下腰俯首看向沈聽芷，他伸出t一根修長勻亭的手指比在唇間，示意她不要說話。
沈聽芷捂住唇，小聲問道：“你怎麽來了？”
謝時宴一雙形狀漂亮的鳳眸輕壓，唇角染著淡淡的笑意，“來送點東西。”
沈聽芷看了看窗外，忙讓開身子，“你先進來吧，別被人看見了。”
謝時宴點了點頭，矮身跨過窗戶，翻身來到軟塌邊。
他生的高大，方一進來，便覺著屏風後珠簾圈禁起來的這方內室，變得狹小逼仄起來。
沈聽芷忍住往後退的沖動，擡起瀲灩秋水眸，瑩瑩望著他，“二公子想送什麽？”
謝時宴輕笑道：“遙遙是在忙著趕我走嗎？”
他身上的檀香味淡了許多，卻仍在不可抗拒地往鼻端鉆。
沈聽芷覺著一陣松軟，四肢似乎都變得無力起來。
染著丹蔻的指尖輕掐掌心，沈聽芷壓下旁的心思，仔細回道：“並非，只是這麽晚了，二公子不該來這兒。”
謝時宴眸中光芒微暗，他垂下濃而密的睫羽，神色自責。
沈聽芷有些嗔怪的話咽在喉端，她搖了搖頭，忙道：“我沒有旁的意思，二公子的心思清明我明白，只是這般終究於禮不合，日後二公子若是娶了妻，知曉這些，恐怕不會心中好受。”
謝時宴極慢地擡起眼瞼，語氣認真道：“不會有不相關的人知曉。”
沈聽芷點了點頭，“我明白二公子辦事妥帖，自然不會讓旁人抓住把柄。”
她擡起眼睫，輕笑道：“二公子到底要送我什麽？莫不是忘了帶，在想辦法找補吧？”
謝時宴笑道：“若是什麽找補皆可得話，我倒是情願自己忘了帶。”
沈聽芷面色一紅，蝶翼般的睫羽輕扇，她忍住垂眸的沖動，繼而問道：“那二公子到底帶了什麽？”
謝時宴擡手，將一個小小的油紙包遞到沈聽芷面前。
沈聽芷擡手接過，捧在掌心，有些好奇，“這是什麽？”
謝時宴笑了笑，他白皙的指尖輕撥，將油紙打開，露出裏頭的話梅。
橙黃的果肉晾制得晶瑩剔透，裹著一層白霜，看起來非常可人。
謝時宴嗓音溫瑯，“路過尋味閣，順便帶了一份。”
沈聽芷微微垂了視線，他將她送回來的時候，並未有什麽順便。
這便是他方才去買的。
沈聽芷擡起眸，輕聲道：“二公子為何不差旁人送來？”
謝時宴輕笑道：“旁人送來，總有些話不能帶過來。”
沈聽芷點了點頭，“二公子還要與我說什麽？”
謝時宴並未急著答話，而是擡起骨肉勻停的手，從少女捧著的油紙包中，捏了一顆小巧精致的話梅，遞到她唇邊，視線專註地盯著她嫣紅的唇。
沈聽芷呼吸一緊，她張開唇，小心將果脯銜入齒尖。
果肉的馨香瞬間在唇舌間炸開，沈聽芷眸光微亮，她彎了彎眉眼，輕笑道：“真好吃。”
謝時宴擡了擡眉眼，輕聲問道：“是嗎，我還未嘗過。”
沈聽芷擡起手，將話梅遞到他面前，努了努嘴，“你試試？”
謝時宴目露猶豫道：“可是聽聞尋味閣的點心，要第一口才好吃。”
沈聽芷瞪大眼眸，語氣驚訝，“還有這種說法？”
謝時宴垂了垂睫羽，“我也只是聽聞。”
沈聽芷為難道：“可是……”
少年眸中帶著戲謔的笑意，他俯下身，湊到沈聽芷面前，閉上眼，有些虔誠而溫柔地吻上了少女嫣紅的唇。
剎時間，果香融入唇齒，又甜又膩。
沈聽芷一雙瀲灩秋水眸瞬間睜大，將少年闔著眼，虔誠親吻的昳麗容顏悉數裝入眸底。
身體中一直隱藏的燥熱似決堤般，盡數湧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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