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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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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囊

謝時宴睜開眼, 發現自己又做夢了。

他素來覺淺,去了邊疆之後更是常常夜不能眠。

可自從回到上京之後,他便時常淺眠,不安寧的黑夜中常常做著一些無法言說的旖夢。

每每在夢中睜開眼, 他便會見到一個毫無防備的少女, 睜著一雙含水秋水眸望著他。

她總是羞怯, 匆匆看他一眼便會別過視線。

倘若他是個君子,即便在夢中, 他都應當將她松開, 放她離去。

可他偏偏是個被人厭棄的卑劣之徒,從小到大, 他想要的,從不會吝惜手段。

借著夢境遮掩, 他總是將她圈在懷中,冷漠又無情地宣洩自己的占有。

他是個毫無尊卑禮儀心的陰暗之人,即便她被欺負地張開嫣紅的唇瓣,喉間快要說不出話, 揚長的脖頸拼命後抵訴說逃離, 他也未曾收起力道。

淺眠帶來的焦躁在與她相見後總是被潤物無聲地撫平,他心中惦念著,卻並不急於求成。

征戰多年, 他早已養成了按兵不動,一擊斃命的習慣。

他扮演著純良, 步步設陷, 將少女誘著上前。

原本以為, 這次在夢中,她亦會縮成一團, 揉著被褥,躲在床尾避著他的靠近。

可等他轉眸看過去時,少女已經籠著半開的透明紗衣,徑直往他走來。

她在窗楞前頓住腳步,揚起艷若芙蓉的面頰,瀲灩秋水眸中盛滿清淩水色。

她踮起腳尖,擡起一雙素手,捧住他的面頰,傾身撲了上來。

他靠坐在窗楞上,附身低頭,任由她捧著自己的臉緩緩向下。

她忽地t揚起面頰,將一張柔軟嫣紅的唇送了上來,貼在他微涼的唇上。

雪峰傾覆,緊緊貼在堅如巖石的胸膛上。

柔軟的水煙紗順著圓潤白皙的肩頭滑到臂彎,露出少女精致的鎖骨與纖長的脖頸。

她穩得淺,只知唇.瓣相貼,費力踮起的腳尖也不知如何倚靠才能省力,雙.腿顫顫,快要落在地上。

謝時宴雖不知為何這次夢境她會如此主動,卻也只稍遲疑了片刻,便擡手撩起她垂在肩頸處的烏發,滾燙的掌心貼上她纖白微涼的後頸,帶著她往前一步,撲在他懷中。

他擡手攬住她的腰側,啟唇加深了這個蜻蜓點水般的吻。

一路攻城略地,強勢又不容抗拒的唇齒相依,少女瀲灩的秋水眸中漸漸泛起盈盈淚光,眼眶也憋得通紅。

晶瑩的銀絲在天光中亮起一線,少女唇.瓣微張,失神地喘著氣。

盡管如此,她依舊沒有避開眼眸,反而楞楞地望著他。

謝時宴眸光微動,他擡起手,將少女抱到自己懷中,一同坐在窗楞之上。

他俯身吻上她纖白的脖頸,煙紫色羅裙散開在他的衣袍之上,他擡起手,解開了她腰間束帶。

羅裙墜地,她終是紅了面頰,推著他的肩膀與他小聲說了夢中的第一句話,“床上去。”

他垂下濃而密的睫羽,扯起唇角,涼薄地笑了笑。

她若是懂他,便應該知道,他這般狠厲無情之人,斷不會如她所願。

小衣淹入羅裙之間,少女捂住肩頭,也不說話,淚眼朦朧地盯著他。

他頓了頓,終究還是翻身下了窗楞,抱著少女邁步往內室走去。

帷帳幽深,只餘白日餘暉裏晃蕩的光影。

這一.夜的夢境極為漫長,等謝時宴睜眼的時候,日頭已經移至正中。

外頭院落裏傳來十一與十三爭執的吵鬧聲。

他靠坐在床頭,睜眼的瞬間便清醒了過來。

睡了這麽久?

謝時宴並未猶豫,他起身下了榻,拉開隔扇向外頭冷聲問道:“何事?”

十一爭得臉紅脖子粗,十三還算沈穩,他拱手行禮道:“將軍,今晨外頭便有仆從傳言,謝老夫人與將軍定了一門婚事。”

謝時宴面色微沈,“與何人?”

十三額角冒出細汗,他沈聲道:“與羅姑娘。”

謝時宴眉頭緊蹙,三房,羅迎雙?

是個不起眼的人。

十一終於找到機會插話,他快言快語道:“將軍,您別聽他胡說,外頭說的分明是您與那羅姑娘情投意合,謝老夫人特地成全。”

自己將軍身邊這麽多年從未有過女色,如今將軍終於有了著落,十一打從心底裏覺著這門婚事便是絕配頂配天仙配,說什麽都不能拆了。

十三註意到謝時宴愈來愈沈的面色,用胳膊肘捅了十一一刀,小聲斥道:“你少說兩句!”

十一很是不服,可十三已經搶先詢問道:“將軍,可需要屬下去將羅姑娘處理掉。”

謝時宴扯起唇角,笑容沒有什麽溫度,“處理掉?”

十三垂首道:“上京城雖大,可失蹤一個人並非什麽難事,還請將軍下令!”

十一急得跳腳,“殺了她誰嫁給將軍啊!將軍……"

十一轉頭看向謝時宴,在看到謝時宴冰冷的面色時,語聲立刻噤住,他心虛道:“將軍難道真的不喜那位羅姑娘?”

謝時宴淡漠地反問:“誰說本王喜歡她?”

十一心中一驚,立刻回過神來,“竟然敢造謠將軍,屬下立刻去解決了她!”

謝時宴厲聲反問道:“殺了這個,下一個是不是也要殺掉?”

“況且,”謝時宴擡眸望向正堂方向,“這件事,恐怕不是她有膽子幹的。”

十一與十三面面相覷,都有些拿不準謝時宴話中的意思。

十一小聲問道:“那將軍打算……”

謝時宴垂了垂眼睫,看向指尖,“去查,這婚事到底是誰提的。”

十一與十三立刻領命道:“屬下遵命!”

隨著十一與十三消失在院落內,謝時宴轉身回到內堂,他來到支摘窗前坐下,指尖不耐地敲擊著桌案。

不消半日,十三便帶著消息回來了。

“是前兩日來暖香院的那個主事管家,他回去後見了謝老夫人,謝老夫人便召見了羅迎雙,之後便傳出了訂婚的風聲。”

謝時宴垂眸輕笑,看來那日房中的光景,並未藏得住。

半晌,他斂起笑意,眸光冷淡道:“下去吧,這件事全當不知道。”

十三拱手道:“是,將軍!”

臨走,十三忽然道:“對了將軍,還有一事。”

謝時宴擡了擡眉角,“講。”

十三低頭回稟道:“昨日羅迎雙從謝老夫人那兒出來後,去找了沈姑娘。”

謝時宴指尖點了點桌面,“做了什麽?”

十三搖頭道:“具體不知,只知羅迎雙在沈姑娘那兒待到了日落後,似乎是向沈姑娘討教如何做定情信物。”

十三斟酌後緩聲道:“沈姑娘,也做了一件。”

謝時宴點了點下頜,“知道了,下去吧。”

十三得了令,出了隔扇便隱在了暗處。

謝時宴擡眸看了眼窗外橫斜的綠枝,手掌慢慢地握緊。

既然將機會送到了面前,那便怪不得他了。

*

永和公主果然很快便來下了請帖,趙嬤嬤將拜帖送到了沈聽芷面前,面色容光煥發,似乎與有榮焉。

她喜氣洋洋地說著:“永和公主可是鮮少請人去她的寶貝地盤狩獵,平日除了天家之人,姑娘您可是頭一遭啊!”

沈聽芷將正在看的佛經放下,她擡起瀲灩秋水眸,輕聲問道:“除了我,還有誰?”

趙嬤嬤哎呀一聲拍手道:“還有大公子啊姑娘!”

沈聽芷卻並不太關心這個,她眨了眨睫羽,詢問道:“可還有其他人?”

趙嬤嬤想了想,笑道:“還有羅姑娘與二公子,您是知道的,這幾日都在傳老夫人想為他們二人做主定下婚約,正好趕巧,與您和大公子的婚事定在前後。”

“咱們國公府很久都沒有這種雙喜臨門了!”

沈聽芷捏緊了手中巾帕,沒想到幾日過去,府中傳言已經到了這地步。

原本她還打算聽著謝家大郎的話,先緩一緩,可如今這般,這件婚事是不能再拖了。

她定下心,便再也坐不住。

她起身吩咐趙嬤嬤道:“嬤嬤,我要去趟沈香榭。”

趙嬤嬤楞了楞,看了眼外頭的天色,猶豫著勸道:“姑娘,要不等到明日吧,明日便是公主設宴之日了啊。”

就是因為明日見著了,恐怕便更加牽扯不清了。

沈聽芷搖了搖頭,站起身理了理裙擺,語聲溫和卻堅定,“我想現在去,嬤嬤。”

趙嬤嬤見狀,嗳聲應下,下去差人準備。

青蘭拿來一件素色薄披風要為她披上,沈聽芷搖了搖頭,“不必了,快去快回,耽擱不了太久。”

青蘭點了點頭,從繡籃中將前幾日繡好的香囊拿出,擡眸想要詢問是否需要將這個帶上。

卻見少女拿著玉柄團扇,已經邁步跨出了隔扇。

青蘭見狀,便將香囊拿在了手中,追了上去。

庭院中傳來微涼夜風,天上星河倒掛,銀月如鉤,少女提著一盞琉璃花燈,裊裊行在曲水長廊中。

路過一方假山環抱的綠蔭,沈聽芷聽到轉角處有人過來,便頓住了腳步等待。

不消片刻,便見著一身玄色衣袍的少年從轉角處走來。

他神色微頓,旋即眉眼輕揚,本有些鋒利的面色緩了緩,他朗聲道:“嫂嫂。”

沈聽芷福身行了一禮,“這般晚了,二公子是要去往何處?”

謝時宴輕笑道:“這般晚了,嫂嫂又是要去往何處?”

沈聽芷頰畔揚起些微笑意,“分明是我先問的。”

謝時宴幽黑的鳳眸中也露出些笑意,“正準備去找嫂嫂。”

沈聽芷楞了楞,她看了看周遭,見沒什麽丫鬟小廝,這才小聲問道:“找我幹嘛?”

謝時宴神色微沈,形容間露出些許困擾,“近來總是覺著睡得不夠安穩,想來問問嫂嫂,可是我背後的傷留下了什麽隱癥。”

沈聽芷聞言,也是一驚,“竟然這般嚴重?”

她頓了頓,看向身後的青蘭,垂眸想了想,點了點頭道:“那你等我片刻,我想去趟沈香榭,我有話要與大公子說。”

謝時宴個子本就高,方才她略一轉身,他便瞧見了青蘭手中掛著的繡青竹葉香囊。

他忽然想起十三的話,“沈姑娘,也做了一件。”

唇畔的笑意漸漸變冷,他嗓音溫瑯,輕笑道:“那我同嫂嫂一起去,我在外面等著嫂嫂。”

沈聽芷覺著有些不妥,她本想說讓他先t回暖香院,她等會兒去尋他,可又想起他那處有許多護衛,她已經沒辦法隨意過去了。

也不能讓他到自己院中等著。

她想了想,點了點頭道:“那邊有勞二公子了。”

謝時宴擡起手,結果她手中的琉璃花燈,邁步走在她身畔。

沈聽芷亦步亦趨地跟著,飄飛的裙擺與他闊大的衣袍沾惹在一起。

走了片刻,謝時宴忽然道:“嫂嫂的丫鬟手中所拿之物,是此番準備送給大哥的?”

沈聽芷楞了楞,她回眸看向青蘭。

青蘭回過神,將拿出來的香囊遞給沈聽芷。

沈聽芷將香囊握在手心,垂了垂蝶翼般的睫羽,下定決心般,搖了搖頭道:“不是。”

謝時宴停下腳步,垂下漂亮的鳳眸看向她。

沈聽芷揚起面頰,輕笑了笑,“大公子那個已經送了,這是送給你的。”

謝時宴眸色微沈,再擡起眼時,眸中已經蓄滿了隨意的笑意,“原不送給大哥,嫂嫂也不會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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