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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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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方

斯特蘭奇在船艙內擦拭他行李中的佩劍, 這些東西都是需要用油脂來養護,自己的武器,交給別人來做總是不令人放心的, 擦到一半兒, 他聽見門外有人在傳話,就停了下來。

來人說是安妮要找他說話說是在船頭等他。

等他到了船頭,安妮卻沒著急,她支走了身邊的所有侍女和他的隨從, 這才低聲說道:“昨夜女公爵來找過我。”

“她來過?說了什麽?”

“女公爵問我,侯爵到底是不是意外死亡,看樣子,她應該是應該被誰告過秘, 知道了侯爵的死或許與王室有關。”

安妮側臉看他瀾不驚的神色,不由失笑:“我怎麽覺得, 這些事情的背後,總有一道令人琢磨不透的影子呢?”

“密信, 告密,侯爵落水之後又是被誰救走了?”

安妮嚴肅起來,每當這個時候, 她渾身上下都充滿了洞察力,斯特蘭奇知道自己有任何的疑點都會被洞察到, 在她面前,隱瞞事實是一件比登天還難的事情。

“是杜洛夏夫人。”

於是他實話實說道。

“他們的關系十分覆雜,這些我並不算清楚,但你可以放心, 侯爵沒有生命危險。”

安妮的猜測落定,她覺得心裏有數了些, 並未繼續追問,“那就好。”

“女公爵那裏,暫時還不能告訴她,侯爵總有一天會回到王都的。”斯特蘭奇說道,他認為女公爵無論是知道了哪種真相,都會造成不好收場的後果,遠在王都的她,即將就要與王孫完成訂婚儀式。

當一個人知道自己從小依賴的夫家對她完全只有徹底的算計,就連親人的命都不放過,恐怕很難不會崩潰。

船舶順著河流逆流而上,借船回北方的兩個男爵在啟程一周後紛紛下船,緹雅將空出來的船艙灑掃一遍,布置了新的家具,留了幾間房給即將從蘭鐸上船的夫人和小姐居住。

伯爵即將前往阿倫蓋完婚,她的妹妹和母親自然也是要去的,女伯爵的家族沒什麽人,可她的地位卻不輕,婚禮前後,少不了有北方貴族要與她們結交,安妮的意思,是要培養鍛煉小妹的社交能力,她打算利用在北方的這段日子敲定打造新城的計劃,至於迎來送往的任務總得有人接下。

蘭鐸,伊莎貝拉早就收拾好了三車行李等在港灣,她這一行人還不少,不算是雜役,光是城堡守衛,侍女,還有一路上男爵們自行派人護送的,派頭比安妮也沒有小的。

畢竟安妮長久的不在北方,要拍馬屁也找不著人,只能從她們身上下手了。

運河工程還有半年時間才能結束,雖然不能造丁戈那樣的深水良港,但對魯爾普郡來說也是一個機遇。

伊莎貝拉與瑪利婭即將上船,安妮一掃在王都的陰翳。t

行船打算在蘭鐸港,補給飲水,采購蔬果,替補船員,又放了一艘船在蘭鐸,將上面從王都和迦南采購的東西運到默沙威堡。

北方如今已經是初冬了,每天早上起來,甲板上都結著一層薄薄白霜,安妮命人熬煮了許多的紅糖熱姜湯,分發給剩下兩艘船上的人。

紅糖價貴,日日這麽發,就連緹雅都看不下去,每天都謹慎地詢問過後才去辦。

伊莎貝拉的東西先搬上了船,又過了半日,她才與瑪利婭從居下榻的地方挪到船上。

安妮起了個大早,隔著很遠就瞧見她們了,瑪利婭的腿腳不便,坐著工匠造的輪椅,搭了許多木板才推進船艙。

因為北方風俗斯特蘭奇需要避諱,所以他住在另一艘船上,要等到了目的地,在宴上再正式與她們見面。

伊莎貝拉與瑪利婭心知肚明,這是一場政治聯姻,畢竟她們知道安妮背後沒有家族,也沒有高貴的血統,她只是權利的棋子,嫁給一個貴族是建立根基最好的方式。

伊莎貝拉沒有提起這件事,她上了船,安置好了需要休息的瑪利婭,與安妮在船頭看著仆人分發紅糖姜水。

“......迦寧在哪?好玩嗎?我聽漢姆說那裏的人都是黑眼睛,那公主嫁過去了生育的孩子會是什麽模樣?”

商人也有混血的,但語言不通的國家很少有人通婚,特別還隔著這麽遠,安妮與伊莎貝拉閑聊,說了自己在王都和南方的見聞,她隱去了救駕受傷的過程,只說了些好玩的。

“這個我也不能知道,興許我這輩子都不會去迦寧第二次了,來回算算要兩三個月的時間,實在太遠了。”

說了一會兒話,安妮又將伊莎貝拉推進她的艙房裏,小小的一間房裏,桌上地下擺滿了盒子,侍女們一件件打開,這都是安妮在各地搜刮來的玩意兒。

她在迦寧做了幾套衣裳,有類似緙絲的面料,花紋繁覆,伊莎貝拉喜歡的都不願意松開,桌上的木匣子裏,還有迦寧王太後贈的首飾,有累金的釵,鑲寶的簪,玉項圈,還有整整一盒的雙面繡手帕。

“這麽多東西,都是人家送你的?”伊莎貝拉目瞪口呆了好一會兒,她實在不敢想,安妮在外頭得多受器重,人家才舍得送這些在西陸昂貴無比的禮物。

不過,伊莎貝拉又有些惶恐,她是苦出身,前幾年也還在耕地織布,她知道天上沒有掉餡餅的事情,安妮能有這樣的本事,無非是在外面也吃了不少的苦頭,費了不少的心力。

她的鼻子一酸,轉身摟著安妮不松手,安妮實在是受不了了,擰著她的耳朵把人撈開。

“我將默沙威那間特麗農花園交給你,也有了小半年的時間,現在情況如何了?”

說到正經事兒,伊莎貝拉又恢覆了正常,她笑嘻嘻地說道:“起初還不太上手,後頭客人多了,運作的很順利,現在嘛,每個月少說也有六七百個銀幣的流水,你總是叫我讓利,別搶其他商人的生意,我也照做了,每天只接待限定的客人。”

伊莎貝拉其實不太懂安妮辦事的準則,說釀酒,辦旅店,又做船運,造紙坊,可她卻總是一點也不防備下頭用的人,凡事都將就讓利,好像目的只是為了創造就業崗位,而並不是收益。

甚至有特麗農花園的廚子辭工後自己出去單幹,安妮還吩咐那些管事的人,結算時多給她們一個月的工錢,甚至可以借錢給她們開店或做營生。

伊莎貝拉不明白這是為什麽。

她有這個疑問,又被擰了耳朵。

“你可想想,你姐姐我如今不是商人,我是伯爵,是領主。”

伊莎貝拉捂著耳朵離她遠了一些,嘟嘟囔囔:“領主怎麽了,我瞧著別的領主都不給農奴算工錢,大家都這樣呀。”

安妮笑一笑,高深莫測道:“我出去一趟,收回來的東西抵得上領地裏三四年的產出,你以為,這說明錢財是什麽樣的東西?”

伊莎貝拉往柔軟的沙發上一躺:“錢嘛,銅幣,銀幣,金幣嘍。”

“對,也不全對。”安妮又道:“做商人,謀的是利潤,蠅頭小利而已,讓讓也無妨。”

伊莎貝拉這就不解了,“那工坊和畜牧場呢?為什麽又要讓那些男爵和騎士們參與?”

“伊莎貝拉,你種過菜的,想要收獲瓜果,總要先播種,我叫他們參與了協助工坊和畜牧場,也是為了讓利給他們,他們對我有利可圖,自然順服恭敬我,按照我的安排來做事,富裕了他們,也就是富裕了領地,當貧瘠之地的領主與當富裕之地的領主,在外界的權勢上,那可是兩碼事。”

“這一切,都只在權利?”伊莎貝拉仔細琢磨了一會兒,其實在領地裏她接受任何生意,別人都會因為她是領主的妹妹而趨之若鶩。

這也算得上權利所帶來的錢。

安妮在外頭,算是王儲的心腹,又是北方新貴,她的領地漸漸富庶,船舶往來熱鬧,人家都瞧在眼裏,更是願意結交她。

若是沾上這些,那錢財豈不是就像魚兒渴水一樣,無需她再去費心經營,自然就送到了她的面前?

伊莎貝拉樂了,“照這樣說,國王豈不是最厲害的商人了?畢竟他可是能管著全國的領主。”

安妮點頭,“說起領主,等到了阿倫蓋,我有些公務要忙,你得幫我接見其他北方貴族,至少得記住人家的長相和名字,還要幫我準備婚禮儀式,若是能辦好這些事情,人家也會相信你的能力。”

“好啊!我說你怎麽要給我這些東西,又是絲綢,又是金銀的。”伊莎貝拉即刻警鈴大作,她起身在屋子裏打轉。

“原來是為了讓我辦事,真是令人傷心了,天上果然沒有掉餡餅的事情,我早該知道從你手裏拿點東西都是有代價的......”

安妮樂了半晌,又追加了一些精美瓷器,伊莎貝拉總算才松口答應。

隨後,侍女們就搬來了一卷卷沒有裝裱的油畫,上面皆是臨摹的人像,這其實是斯特蘭奇送來的,北方主要幾個大貴族的核心成員。

“喏,都在上面了。”安妮捧著臉,陪著伊莎貝拉如臨大敵的一卷卷打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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