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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糖紅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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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糖紅薯

丁戈的夜晚星光耀眼,老港口這一片住著許多底層人,到了夜晚,便是暗娼遍地的紅燈區。

亞丁的媽媽就是在這裏生下了他,然後把他拋到了河邊,不過亞丁並沒有死,而是被打漁的老頭撿回去養到了五歲,後來老頭死了,他就一邊吃百家飯一邊靠著偷竊過活。

對於他來說,丁戈就沒有不熟悉的地方。

夜晚,亞丁來到了香緹酒坊的所在地,安妮派他安排人盯梢,看看香緹酒坊的糧食進出有什麽異常。

自打糧食緊缺開始,亞丁每天都讓身手靈便的小子過來蹲點。

香緹酒坊規模龐大,有三道門,平日裏運送糧食走的是後門。

亞丁聽手下的人說,這幾日香緹酒坊每晚半夜過後都會有人把糧食往外拉,往出海口的方向去了。

這會兒夜還早,他尋了個隱蔽的地方呆著,差點打盹睡著,大約淩晨時,一個黑乎乎的身影駕駛馬車從酒坊出來,馬車拉了幾袋糧食,車輪在寂靜的夜裏發出“咕嚕咕嚕”的響動。

亞丁被吵醒了,定睛一瞧,果然是往出海口的方向去的,他戴好帽子,隔了一百米左右,小心翼翼跟蹤著。

黑夜裏的海面平靜壯闊,映襯著點點漁火,一艘小船靠岸,搬運糧食上船。

“老格林,怎麽這幾天的糧食都潮了?”小船上海盜嘍啰伸手摸了摸口袋裏的麥子,有些嫌棄的蹙眉。

自打海禁結束之後,香緹酒坊送來的糧食總是質量堪憂,他們的首領頗為不滿。

“那我再拉回去老男爵死了,城裏巡邏的士兵多了一隊,這糧食能拉來就不錯了。”老格林沒有理會海盜的憤怒,鞭子一甩,駕駛馬車離開岸邊。

裹挾著海腥味的潮氣撲鼻,亞丁趴在沙灘的灌木叢後,他等到運糧的人走了,漏夜趕回酒坊,換了身幹凈的衣裳,往鳶尾街去了。

一路上,亞丁百思不得其解,為什麽米勒小姐就一定那麽懷疑香緹酒坊的進出糧食有問題呢?

他對安妮的一舉一動都十分佩服,但也好奇她為什麽能知道,又疑惑,為什麽香緹家族要往海外偷偷運糧食。

他敲開了米勒家的門,過了一陣,安妮把門打開,她端著蠟燭,讓亞丁進屋烤火。

“你看到了什麽?”

安妮把蠟燭放在桌面,壁爐裏的蜂窩煤燃了一半,木窗被支開,月光灑在地面上。

“我看見香緹酒坊運了一車糧食,在岸邊,有小船把這些糧食運走,他們偷偷摸摸的,肯定在醞釀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

亞丁是個小偷,最知道什麽樣是偷偷摸摸。

安妮沒說話,從壁爐裏翻出來一只烤紅薯遞給亞丁。

“你回去吧,以後都不用盯梢了。”

亞丁捧著烤紅薯離開鳶尾街,安妮拿著火鉗繼續撥弄壁爐裏的灰燼。

那日她聽拍賣場的商人說,那條船漏過水,糧食受了潮,可香緹酒坊的人還是買了。

她家酒水的質量一直很好,用變質的糧食肯定不行,那麽這些糧食都到哪裏去了呢?

足足五十桶,換算上輩子的重量單位,也有足足五噸。

總不可能平白無故消失了t,總還是有地方去的。

所以安妮才開始派人盯著。

這下子,安妮懷疑香緹夫人與海盜有聯系,更有可能與男爵之死有關聯。

她挖出埋在碳火裏的紅薯,用手一拔,流著褐色焦糖的金黃糯薯熱氣蒸騰。

草藥店,香料店,都是安妮時常去挖寶的地方,找尋其他大陸上的東西,就只能去這兩個地方碰運氣。

但如果有了自己的船,她就能雇傭水手去找她想要的物資,又或者親自出海,又或者把船租出去。

白天她去造船坊看過模型,支付了一半的工費,安妮堆在倉庫裏的杉木正一根一根被打磨,修形了釘成船體,所謂爛船還有三千釘。

這句典故不是白來的,工期預計還得兩個月才能成。

秋日的丁戈天氣變幻莫測,早晨還出了太陽,晚上便下起暴雨,海面漂泊的船被迫靠岸,一大群濕漉漉的商人們落湯雞般鉆進特麗農花園。

其中就有馬格,他海禁時不在丁戈,解禁後還是頭一次來這裏,特麗農花園開放了住宿的功能,馬格還是剛才曉得。

他看見漢姆站在櫃臺前擦酒杯,揚起眉頭上前詢問道:“還有套間嗎?”

漢姆搖搖頭:“二層的套間住滿了,有位先生是月租,最短到期的房間也還有三天,一時半會都空不出來。”

馬格嘆了口氣,像是不高興,他點了一杯漬玫瑰白酒,與同事一起準備吃晚餐。

今日不知怎麽,馬格與他的同事們都興致缺缺,個個借酒消愁,談話間,隱約提到了老板妻子離世的事情上。

亞當端著盤子送酒,正好聽見馬格在說:“我們幾兄弟雖然只是船手,但好歹也跟了先生這麽多年,這生意做的好好的,夫人雖然去世了,但也不至於把偌大家業都拋售了吧?”

“馬格,你放心,未來你去哪裏,我們這群兄弟就去哪裏,哪怕是再白手起家也願意。”

“是!”

“是啊!當年那場海難,如果不是你舍棄親兒子救了我們,我們哪還有今天這麽美的酒喝。”

馬格眼眶泛紅,淚光閃爍,他低下頭,盤算著如果先生真的把船賣了,他們兄弟幾個就湊錢買條船,總歸還是要幹航海事業的。

“大家放心,我去哪都會帶上你們。”

飯罷,馬格的兄弟們都出去找住宿了,他還獨自留在店裏喝悶酒,漢姆準備拒客打烊,發現馬格還倒在酒桌上,漢姆搖了搖頭,他把馬格拉起來,背到了後廚。

櫃臺後,安妮在做營收賬目,以及準備這個月的稅費,她看見漢姆把馬格背出來,失笑道:“他怎麽喝的這麽醉”

“馬格的老板妻子去世了,要把船和家產都賣了去鄉下生活,馬格興許是愁找工作吧。”

安妮聽的忽然有了主意。

馬格可是在海上經歷過大風大浪的老船手,如果能跟他合作出海收貨,豈不是事半功倍

小陶爐上煨著蜂蜜水,加了姜片,煮沸之後冷到半暖,羅茜把醒酒藥倒給睡在廚房條凳上的馬格。

馬格咕嘟咕嘟喝完了,還是有些暈,他靠在廚房的鍋爐邊,睜眼就能模糊瞧見店裏的米勒小姐和員工在一起做飯,聊天。

安妮讓廚房留了一條羊腿,她親自腌好了,放在薄薄的深底寬鍋裏烤,鍋沿邊還列了一圈面糊貼的餅。

安妮會在每一個結賬日過來跟後廚一起吃飯,原來五個人的隊伍已經隨著業務的增多發展到了十個人。

新招了兩名幫廚,以及兩個給客房打掃衛生,送飯洗衣的大嬸,一名跑腿。

他們都是店裏人內推過來的,相對比較穩定,知根知底,手腳也幹凈,至少安妮每次盤貨時,都只有微量的損耗,她工資開的甩掉其他店好幾條街,誰會想不開因為這點錯誤被開除。

安妮每次發工資,都是當著大家都面把所有項目算好了當場發放,工資透明,活兒也透明,大家心裏好受。

加餐是福利,新來的員工還有些拘謹,坐在桌子後面吃面包,老員工已經圍著安妮定制的炒菜大鐵鍋,準備第一時間分肉。

亞當在外面守門玩狗,他忽然進屋來,說二樓一號套間的戈登先生回來了,客人點了一瓶葡萄酒,還有奶油燉雞配蒜香面包。

“他有衣服要洗嗎?打掃房間也不用”客房服務的兩個大嬸問亞當。

亞當搖搖頭:“沒吩咐,應該是不要吧,這位客人脾氣古怪,平時喜歡出門,也不允許誰進他套間的臥室裏。”

住房的客人一共只有五六位,主要是收房錢和洗衣費,單人間每天三十銅幣,套間八十銅幣一天,洗一件衣服一個銅幣。

這部分收入遠遠比不上酒,所以安妮沒怎麽抓,只是設置了,讓特麗農花園服務更完整。

聽到戈登這個名字,安妮忽然發現,自己沒有查過幾次客房的賬單,她也忽略了上面客人的名字。

“這位戈登先生是不是絡腮胡”

“是的。小姐,他有一頭淺發,喜歡戴帽子,臉上長了絡腮胡,穿著的布料昂貴不說,還出手大方。”

一個洗衣服的大嬸說,她有一次只是幫忙倒了盥洗室裏的洗澡水,就得到了一枚銀幣做小費。

那位先生就從來沒用過銅幣。

安妮剛確定了香緹夫人與男爵的死亡有關,她聽到這個名字,有些感到內心覆雜,如果告密,說不準能賣個好,也說不準被牽連。

若是不告訴他,那麽也可以少許多事兒。

安妮還是決定不說,她見到老馬格醒了,把貼在鐵鍋上的雜面餅子揭下來,割了一盤子羊肉遞給他吃,說不要錢。

“那我就不客氣了!馬格自己起身分了一杯啤酒,抱著汁水豐富的羊腿肉品嘗。”

忽然,安妮冷不丁的聲音傳來。

“老馬格,你能不能幫我個忙。”

前廳,餐桌上擺著杉木船的示意圖紙,大小以及儲貨量。

“這並不是想做你的老板,我現在也沒有這個實力。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這艘船所帶來的收益,可以做成股份分紅的方式,我出船,只占五成股份,剩下的股,你和你的兄弟們可以湊錢來買。”

安妮把自己的想法說給馬格聽,如今股份制已經初現雛形,並不新穎,但很少會有人把產業拆分。

若不是為了現成的航海經驗和技術團隊,安妮是不好讓利的。

反之,從來沒有一個船家會跟船手當合作人,畢竟船手沒船沒資金,只是薪水很高,最多在收益裏抽成。

但股份制可就不一樣了,馬格一眼就能看出來,安妮的船如果跑貨運,每個月的純利潤在五百銀幣左右。

他和兄弟們曾經是年薪七十銀幣到一百四十銀幣不等。

可分股份之後,至少每個月能有二百五十銀幣給他們八個人分,一年就是三百七十五個銀幣。

這可比以前高了那麽多。

國王的敢死隊也沒有這麽高的酬勞吧?

馬格心裏有些打鼓,但他知道眼前這個年輕的小姐能把這些實現,畢竟她一手操辦著家族酒坊,每天賣兩桶就就是一個金幣。

她不缺錢,只缺航海的經驗。

馬格還在猶豫,躊躇著說自己要考慮,卻又聽安妮說:

“我也不是完全沒有要求,除了運酒之外,恐怕還有指定的運輸要求,比如你們可能要去某個國家幫我采購某個貨物,也就是說這也相當於我的半個私人船隊。”

馬格聽了,點點頭:“你開的價格完全足夠要求我們做任何事,如果小姐你需要的話,包括攻打王都也可以。”

他在海上走了半輩子,家裏的兒子與安妮差不了幾歲,但十年前一場海難,船翻在了大海裏,馬格用一艘舢板救起了自己的兒子,可他卻已經受重傷昏迷不醒,高熱不退。

為了給更多健康的生還者騰出空間,馬格親手放棄了他兒子的性命,把他推入了洶湧冰冷的海水中。

如果他能夠活下來,恐怕也是一個如同米勒小姐一樣活潑聰慧的年輕人。

說到海洋和黃金貿易,總是充滿了向往和征服欲。

“我回去告訴我的兄弟們,商量商量,如果大家都同意這個方案,兩個月之內我們會來的。”

老馬格忽然滿含熱淚起身離開,安妮並不知道這位老船手在想些什麽。

她計劃,兩日之後,再次參加拍賣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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