嗆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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嗆水
蘇錦書坐在鏡臺前梳妝。
女子出閣後, 發髻的式樣便與從前不同了。
梳頭娘子將她的所有頭發都挽起來，連簪了七顆南珠，才撐住了一個飽滿的花形。
蘇錦書對著鏡子一笑, 道：“好看。”
梳頭娘子也笑了：“郡主還是稚氣了些, 等再長開一些就好了。”
蘇錦書經過了一夜的潤澤，皮膚紅潤透亮, 唯獨眼下掛了兩團青黑, 需要用脂粉掩飾。
陸錫在辦事方面是個很細致的人, 無論是辦正事還是辦房事，細致帶來的結果就是面面俱到又持久, 真正如春雨細無聲。
總之, 蘇錦書只感到了輕微的不適, 甚至還有餘味無窮。
新婦入門第一天, 清晨要去給父母敬茶。
平陰侯夫婦倒都是極溫和的人。
只是給高堂敬茶之後, 後院還有一尊祖宗，還要拜親長。
沈氏落後一步, 靠近平陰侯的身側, 道：“勸著你母親些，別給你兒子添堵。”
平陰侯低聲道了句：“省得。”
蘇錦書把手往陸錫的袖子裏一伸。
陸錫立刻握住了她。
夫妻二人不約而同放慢了腳步。
蘇錦書悄悄道：“早就聽說你們家那老太太性格古怪了，我該怎麽應付。”
陸錫側頭往身後瞧了一眼, 程嬤嬤今日寸步不離的跟在他們身後呢。他道：“不用你來對付，有人能治她。”
其實這些半截身子入土的老太太, 仗著自己年紀大, 心眼多，並沒有太把年輕人放在眼裏。
陸錫心裏清楚, 他們家這個情況，就算是公主進門, 也難免受下馬威，他家這老太太沒那麽好對付，心思不毒，玩不過她。
他道：“今日我們就去別院住，這侯府風水不好，太憋悶了，哪哪看著都不順眼。”
他說這話時沒有壓低聲音，走在前面的侯爺和沈氏都聽得一清二楚，沈氏倒是沒說什麽，平陰侯走幾步，頓一會兒，最終實在沒忍住，回頭斥道：“你當這是什麽地方？你是侯府世子，這裏是你的家，是你將來要做主的地方，聽聽你那說的都是些什麽話！”
陸錫呵了一聲：“將來我要是做主了，頭一件事就是把侯府拆了重蓋。”
平陰侯：“……”
眼見父子倆要在這樣大好的日子裏鬥起來，沈氏淡淡勸了一句：“走吧。”
平陰侯只好壓下心頭火氣，加快腳步，怒沖沖先走了。
到了老太太榮養的院子裏，侯爺夫婦先行李，之後，陸錫才帶著蘇錦書進了門。
老太太坐在花廳的主位上，周圍簇擁著丫鬟和嬤嬤。
只一眼，蘇錦書便看清了這位侯府老太太的長相，她年紀確實已經不小了，堆了滿頭的銀絲，身形富態一些，倒是顯得臉上柔潤慈和，只是那雙眉眼用抹額高高吊著，明白透出精明的意味。
按規矩，新婚夫妻是要跪的，但蘇錦書目光往下面一掃，卻沒見有人備好蒲團。
蘇錦書在這方面天生不太敏感，她也不是嬌氣的人，沒有蒲團不是什麽大事，地磚上跪一跪也不會掉塊肉。
她轉頭去看陸錫，只見他杵在原地，動也不動，像根柱子。
蘇錦書立刻眼觀鼻鼻觀心，不吭聲也不動彈。
老太太歪靠在引枕上，也在打量蘇錦書。
見兩個小輩遲遲不肯跪拜，她嗤了一聲：“怎麽，小子在外面野慣了，回家連禮數都不記得了？”
陸錫好似等的就是她這句話，當即道：“確實都忘了，是孫兒的不是，還請祖母指點一二——清水，瑤臺，請二位姐姐垂範，教教我們如何行晚輩禮。”
老太太身邊最近的兩個丫頭驚愕擡眼。
清水、瑤臺都是老太太身邊從小養的丫鬟。
老太太微微點頭。
兩個丫頭便站到了堂前，一個在左，一個在右，跪在冰冷的玉磚上，行了一個幾乎跳不出錯的禮。
待她們倆站起來，回身朝陸錫望去時。
陸錫微微一笑：“孫兒愚笨，沒看清，沒學會，勞煩二位姐姐再來一次。”
老太太沈下了臉。
清水、瑤臺再跪，起身。
陸錫：“沒看清。”
再跪。
陸錫：“沒學會。”
如此反覆五六次。
平陰侯出聲：“夠了。”
晚輩跪拜時不設蒲團並不算是錯處，甚至有些家規森嚴的府遞中，向來不備蒲團。
陸錫今日為了這麽點小事鬧下去，不僅不占理，反倒要落個不孝的名頭。
可是，平陰侯府不是第一次辦喜事。
長房老大，和二房長子，都早他幾年成婚。
陸錫觀過禮，別的新人都有蒲團墊著，憑什麽到他這就沒有了
他一向最不怕鬧了，即便是自己的大婚，也不在意多些點綴。
忍氣吞聲、息事寧人？
不可能的！
陸錫道：“兒子愚鈍，不及大哥聰慧，不如三弟機靈，學不會也是沒辦法的事，父親大人何不耐心些。”
平陰侯深吸了一口氣。
最終，沈氏看著差不多了，站出來道：“兩個小丫頭懂什麽，還是一團孩子氣呢，侯爺，身教親於言教，你我為人父母，給孩子們做個垂範吧。”
臺階已經給出來了。
平陰侯上前一步，壓著嗓音道：“不長眼的東西，還楞著做什麽。”
瑤臺和清水無措的退至一旁。
還是幾個婆子手忙腳亂端了蒲團進堂，放置在侯爺夫婦面前。
侯爺和沈氏先向老太太請了安。
陸錫終於拉著蘇錦書上前，正經行了跪拜之禮。
蘇錦書手中落下了一個漆盤，上頭是一對沈甸甸的玉石榴。
老太太道：“老身知衡陽郡主身份高貴，但你既然嫁進了侯府，就要恪守人妻的本分，你自幼流落民間，無人教導，一朝回京得了權勢，得意是難免的，須知登高必會跌重，謹言慎行才是長久之道……”
蘇錦書前幾句尚且能聽明白一個大概，可老太太說話實在太密了，到後面，耳邊便成了嗡嗡嗡一片。
憑直覺，不是什麽好話。
蘇錦書稀裏糊塗的應了。
陸錫翻譯了一下：“祖母說你不守本分，缺少教養，行事浮浪。”
蘇錦書猛一下瞪大了眼！
老太太的臉色當場就掛不住了，她戳了一下拐杖：“如今這侯府裏有了世子，老身連說句話都不行了，也是，皇上欽點的世子，盛寵優渥的郡主，只怕這侯府來日易主之後，再無老身的立足之地了。”
陸錫又是呵呵一笑，不怎麽正經道：“祖母言重了，您這不是還有我爹嘛，就算將來孫子哪天不順意把這侯府拆了，爹只要活著一天，便會奉養您一天，絕不會讓您沒有立足之地。”
他這段時間為了娶妻，人模狗樣裝得太久了，以至於大家都忘了，他原本是個什麽性子。
如今婚已成，媳婦也已經到手了，他再沒有裝孫子的必要。
蘇錦書一直盯著他看。
她喜歡極了他每次“呵”一聲時的神情，薄唇微張，目露嘲弄，渾身都透出一種“你奈我何”的肆意氣質。
也確實沒人能奈何的了他。
陸錫行禮起身，牽著人便往外走。
略站遠一些的幾房夫人讓開了一條路，再沒人願意去觸他的眉頭。
陸錫邁出門檻，墨色的衣袍翻滾，下襟翻出一寸松綠的裏色。
而蘇錦書一身大紅的裙裾時不時蹭過他的衣擺，有時甚至直接搭在上面，糾纏不開。一張揚明艷，一深沈華貴，倒也是相得益彰。
一出門，陸錫便俯在她耳邊，道：“收拾東西，我們快跑。”
蘇錦書莫名其妙就跟著他跑了起來，風一樣的穿過游廊。
她拉著陸錫的衣袖，說出了心裏一直惦記的事：“我們去極北賞雪啊，t早就說好的，你該不會忘了吧。”
陸錫點頭說：“去，等後日我們回過宮，就啟程。”
三日回門，蘇錦書要回宮裏去。
陸錫想等那日向皇上告假，去她心心念念的極北。
兩人簡單收拾了一番東西，便上了車，快的平陰侯都來不及攔，車就奔向了京郊的晚香別院。
蘇錦書忍不住好奇，問出口：“你在家裏這麽囂張不會有麻煩嗎？”
陸錫道：“我在家裏不囂張也會有麻煩。”
蘇錦書哦了一聲。
陸錫看著她有些困惑的目光，說道：“你在侯府裏不用想太多，你是衡陽郡主，你只需要在意自己的喜好，她們想要靠磋磨你來得到滿足，那是做夢。”
皇上早已給了她足夠立身的資本。
她也得珍惜長輩的一番苦心，不要看清了自己才是。
蘇錦書本以為到了別院，他們會住在陸錫的舊居，瀟湘水榭。
沒想到，早有人在別院布置了喜慶的婚房，在整個別院精致最好的東北方向，是一座精巧的樓閣。
假山後圍了一池溫泉水，引了地龍進屋中，溫暖濕潤。
原本養在毓王府的一貓一鳥也早已被接到了這裏。
蘇錦書一呆下就不想離開了。
原來這裏才是他早就預備好的地方，是準備長長久久溫存的所在。
夜幕將至。
天上的月漸漸趨向圓滿，溫泉周圍嵌了明珠，映著水光氤氳，熱霧繚繞。
蘇錦書蜷縮在絨毯中。
絨毯被陸錫抱在懷中。
一步一步的沒入溫泉中
絨毯沾了水，沈到了下面，蘇錦書在水中舒展了身子，站了起來。
今晚又有好玩的了……
可那本冊子上沒教過怎麽玩水。
蘇錦書挨在陸錫的身邊，漸漸將重量壓到他的身上，她撤掉了自己的支撐，在水中微微沈浮。溫熱的泉水在她胸口處蕩著。
陸錫從身後托著水，將她的身體置於掌弄中。
“當心嗆水。”
他提醒了。
可當泉水的熱潮淹沒過頭腦時，她還是不可控制的嗆了水，趴在他的肩頭上，咳的梨花輕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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梳頭娘子也笑了：“郡主還是稚氣了些, 等再長開一些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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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錫在辦事方面是個很細致的人, 無論是辦正事還是辦房事，細致帶來的結果就是面面俱到又持久, 真正如春雨細無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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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陰侯夫婦倒都是極溫和的人。
只是給高堂敬茶之後, 後院還有一尊祖宗，還要拜親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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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錫側頭往身後瞧了一眼, 程嬤嬤今日寸步不離的跟在他們身後呢。他道：“不用你來對付，有人能治她。”
其實這些半截身子入土的老太太, 仗著自己年紀大, 心眼多，並沒有太把年輕人放在眼裏。
陸錫心裏清楚, 他們家這個情況，就算是公主進門, 也難免受下馬威，他家這老太太沒那麽好對付，心思不毒，玩不過她。
他道：“今日我們就去別院住，這侯府風水不好，太憋悶了，哪哪看著都不順眼。”
他說這話時沒有壓低聲音，走在前面的侯爺和沈氏都聽得一清二楚，沈氏倒是沒說什麽，平陰侯走幾步，頓一會兒，最終實在沒忍住，回頭斥道：“你當這是什麽地方？你是侯府世子，這裏是你的家，是你將來要做主的地方，聽聽你那說的都是些什麽話！”
陸錫呵了一聲：“將來我要是做主了，頭一件事就是把侯府拆了重蓋。”
平陰侯：“……”
眼見父子倆要在這樣大好的日子裏鬥起來，沈氏淡淡勸了一句：“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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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老太太榮養的院子裏，侯爺夫婦先行李，之後，陸錫才帶著蘇錦書進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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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一眼，蘇錦書便看清了這位侯府老太太的長相，她年紀確實已經不小了，堆了滿頭的銀絲，身形富態一些，倒是顯得臉上柔潤慈和，只是那雙眉眼用抹額高高吊著，明白透出精明的意味。
按規矩，新婚夫妻是要跪的，但蘇錦書目光往下面一掃，卻沒見有人備好蒲團。
蘇錦書在這方面天生不太敏感，她也不是嬌氣的人，沒有蒲團不是什麽大事，地磚上跪一跪也不會掉塊肉。
她轉頭去看陸錫，只見他杵在原地，動也不動，像根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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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身邊最近的兩個丫頭驚愕擡眼。
清水、瑤臺都是老太太身邊從小養的丫鬟。
老太太微微點頭。
兩個丫頭便站到了堂前，一個在左，一個在右，跪在冰冷的玉磚上，行了一個幾乎跳不出錯的禮。
待她們倆站起來，回身朝陸錫望去時。
陸錫微微一笑：“孫兒愚笨，沒看清，沒學會，勞煩二位姐姐再來一次。”
老太太沈下了臉。
清水、瑤臺再跪，起身。
陸錫：“沒看清。”
再跪。
陸錫：“沒學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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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錦書手中落下了一個漆盤，上頭是一對沈甸甸的玉石榴。
老太太道：“老身知衡陽郡主身份高貴，但你既然嫁進了侯府，就要恪守人妻的本分，你自幼流落民間，無人教導，一朝回京得了權勢，得意是難免的，須知登高必會跌重，謹言慎行才是長久之道……”
蘇錦書前幾句尚且能聽明白一個大概，可老太太說話實在太密了，到後面，耳邊便成了嗡嗡嗡一片。
憑直覺，不是什麽好話。
蘇錦書稀裏糊塗的應了。
陸錫翻譯了一下：“祖母說你不守本分，缺少教養，行事浮浪。”
蘇錦書猛一下瞪大了眼！
老太太的臉色當場就掛不住了，她戳了一下拐杖：“如今這侯府裏有了世子，老身連說句話都不行了，也是，皇上欽點的世子，盛寵優渥的郡主，只怕這侯府來日易主之後，再無老身的立足之地了。”
陸錫又是呵呵一笑，不怎麽正經道：“祖母言重了，您這不是還有我爹嘛，就算將來孫子哪天不順意把這侯府拆了，爹只要活著一天，便會奉養您一天，絕不會讓您沒有立足之地。”
他這段時間為了娶妻，人模狗樣裝得太久了，以至於大家都忘了，他原本是個什麽性子。
如今婚已成，媳婦也已經到手了，他再沒有裝孫子的必要。
蘇錦書一直盯著他看。
她喜歡極了他每次“呵”一聲時的神情，薄唇微張，目露嘲弄，渾身都透出一種“你奈我何”的肆意氣質。
也確實沒人能奈何的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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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蘇錦書一身大紅的裙裾時不時蹭過他的衣擺，有時甚至直接搭在上面，糾纏不開。一張揚明艷，一深沈華貴，倒也是相得益彰。
一出門，陸錫便俯在她耳邊，道：“收拾東西，我們快跑。”
蘇錦書莫名其妙就跟著他跑了起來，風一樣的穿過游廊。
她拉著陸錫的衣袖，說出了心裏一直惦記的事：“我們去極北賞雪啊，t早就說好的，你該不會忘了吧。”
陸錫點頭說：“去，等後日我們回過宮，就啟程。”
三日回門，蘇錦書要回宮裏去。
陸錫想等那日向皇上告假，去她心心念念的極北。
兩人簡單收拾了一番東西，便上了車，快的平陰侯都來不及攔，車就奔向了京郊的晚香別院。
蘇錦書忍不住好奇，問出口：“你在家裏這麽囂張不會有麻煩嗎？”
陸錫道：“我在家裏不囂張也會有麻煩。”
蘇錦書哦了一聲。
陸錫看著她有些困惑的目光，說道：“你在侯府裏不用想太多，你是衡陽郡主，你只需要在意自己的喜好，她們想要靠磋磨你來得到滿足，那是做夢。”
皇上早已給了她足夠立身的資本。
她也得珍惜長輩的一番苦心，不要看清了自己才是。
蘇錦書本以為到了別院，他們會住在陸錫的舊居，瀟湘水榭。
沒想到，早有人在別院布置了喜慶的婚房，在整個別院精致最好的東北方向，是一座精巧的樓閣。
假山後圍了一池溫泉水，引了地龍進屋中，溫暖濕潤。
原本養在毓王府的一貓一鳥也早已被接到了這裏。
蘇錦書一呆下就不想離開了。
原來這裏才是他早就預備好的地方，是準備長長久久溫存的所在。
夜幕將至。
天上的月漸漸趨向圓滿，溫泉周圍嵌了明珠，映著水光氤氳，熱霧繚繞。
蘇錦書蜷縮在絨毯中。
絨毯被陸錫抱在懷中。
一步一步的沒入溫泉中
絨毯沾了水，沈到了下面，蘇錦書在水中舒展了身子，站了起來。
今晚又有好玩的了……
可那本冊子上沒教過怎麽玩水。
蘇錦書挨在陸錫的身邊，漸漸將重量壓到他的身上，她撤掉了自己的支撐，在水中微微沈浮。溫熱的泉水在她胸口處蕩著。
陸錫從身後托著水，將她的身體置於掌弄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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