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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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院裏最先被驚動的是老太太。
陸二夫人抱著孩子撲在了老夫人的腳下, 哭訴道：“母親，他去我院裏，那是沖我去的啊, 幸而我今夜宿在了前院, 只可憐了我的圓圓，本就病著, 經這麽一嚇, 後半夜就燒起來了！”
老太太看向她懷裏的圓圓。
圓圓蔫蔫的沒什麽精神, 用手背一觸，果然額頭滾燙。
二夫人繼續哭道：“都是一家人, 有什麽話不能好好說, 圓圓也是他的妹妹啊！他有多狠毒的心, 對自己家裏人下如此毒手！”
圓圓被她帶的也哭了起來。
二夫人伸手去搭老太太的膝頭, 袖子滑落了一截, 露出了半截手臂。二夫人哭聲一頓，伸到一半的手也僵在半空。
只見她白皙的手臂上爬滿了密密麻麻的紅疹子。
屋裏其他人也都看見了, 驚的捂住了嘴。
二夫人當著眾人的面把袖子捋到了肩頭, 紅疹還在繼續往裏頭鉆。
二夫人尖叫了一聲，渾身開始不自在。
老太太也駭住了：“這是什麽東西，快把她給拉走！禦醫！速速遞牌子請禦醫來瞧一瞧！”
老太太是怕把這東西沾到自己身上, 指揮著人把癱軟的二夫人拖了出去。
一時間，屋裏亂成t了一團。
前院幾位爺們也都被叫了回來。
老太太的拐杖砸在地上, 沖沈氏怒道：“看看你養的好兒子！”
沈氏無從辯駁, 一言不發。
侯爺在院外聽到了這動靜，一進門顧不上別的, 先拜倒在老太太面前：“母親息怒，莫要氣傷了身體。”
沒有人太在意前因後果, 每個人都覺得是陸錫的手段過於駭人。
老太太張嘴便道：“你執意要把侯府交到這樣的人手裏嗎？”
一提到爵位的承襲，所有人的反應都敏感了起來。
這一瞬間，好像陸錫的那些手段也算不得什麽了。
侯爺怒呵：“那個逆子呢，給我拿回來！”
侯府亂了一陣子，小廝們滿街跑了半天也沒找到人，最後回府稟告：“老爺，二公子淩晨時分就出城了！沒人知道他往哪去了。”
在眾人眼裏，他這是惹了禍溜了。
老太太怒氣沖沖道：“我就不信他能在外面躲一輩子。”
陸二爺安撫了自己的夫人，一臉菜色，焦頭爛額的拍了拍平陰侯的肩：“老大啊，你這個兒子，養的也太野了。”
平陰侯確實臉上無光，心裏憋悶的很。
前些日子，明明瞧著他收斂了不少，甚至還在皇上面前做起了正事，當真以為他轉性了，怎麽一回頭，又跟魔怔了似的，還回家糟蹋起自己人了。
“依我看，就是你給他選的那個差事不好。”老太太道：“好好一個公子爺，你非要把人塞進清平司作甚，清平司裏那都是些什麽人，平白學了一身的壞毛病。”
平陰侯竟覺得有道理。
清平司委實不是個好地方，他如今也後悔了。
蘇錦書在淮安盤下了一間鋪子，做起了賣棺材的生意。
她有錢，是蘇氏夫婦留給她的家產。
蘇錦書幾次向程嬤嬤和唐九暗示自己不需要陪，他們好像聽不懂似的，就住在她的店裏，一步也不挪。
棺材店開張第三天，蘇錦書虧進去三百多兩銀子，沒有一點進賬，全是賠本買賣，蘇錦書萬般不願也得承認，她這個頭腦實在是做不了生意。
唐九觀摩了三天，實在忍不住，道：“旁邊給我開個鋪子吧，我繼續打鐵去。”
他重操老本行，還是能有點進賬的。
蘇錦書自來大方，直接給了唐九一筆錢，讓他隨便花。
於是唐九挨著蘇錦書的棺材鋪，重新置辦了一些東西。
快入冬了，天一冷，唐九的小鋪子裏燒著爐子，格外暖和，蘇錦書自己掙不到錢，還總是賠錢，於是不太舍得用炭，成天窩在唐九這裏蹭爐火。
她想起來一件事，前段日子，唐九見京城局勢穩定下來了，托人回蓮沼鎮想接妻兒入京相聚，不過一直沒見下文，不知怎樣了。
於是，蘇錦書腿上搭著毯子，問：“九叔，我嬸子，還有狗哥他們還好嗎？”
唐九擺弄著手頭的一些鐵石，動作略微一頓，道：“挺好的……吧，他們娘倆路上磨蹭，這都快一個月了，也沒走到，估摸是我家那小子路上貪玩。”
唐九說這話時，心裏頭有些空，落不著實地。
貪玩只是他想的說辭，他內心一直惴惴的，回想起那天雨夜清醒，他那兒子怕是怨上他了。
不然怎麽會磨磨蹭蹭，不肯來京見他呢。
蘇錦書逐漸明白，都是因著自己的事，搞得別人家裏不得安寧，她心中虧欠，實在不太好受。
她蹉跎了幾日，見生意實在不好做，於是開始想別的法子。
有一日，唐九沒見著她來，操心怕有什麽事，於是過去瞧了一眼，發現蘇錦書坐在棺材板上，對照著幾張泛黃的圖紙，用高粱稭和冥紙在糊紙紮。
她想了好幾日，她們家在蓮沼鎮是怎麽把生意做那麽大的，最後得出的結論是，全靠她爹娘的好手藝。
所以，她也得有一技之長才行。
蘇錦書的手巧是天生的，糊起紙紮來上手倒是很快。
不過幾日，鋪子裏便堆了一群五花八門的紙人。
期間倒是也賣出了一具棺材，客人是個男子，說是早早給家中病重的老爹備著，看穿著，他們家裏不太富裕，於是只花了幾兩碎銀子，買走了一具薄棺。
他在店裏，看了蘇錦書好幾眼，似是不明白為什麽一個年輕小娘子做這種活。
蘇錦書終於真正開張了，有些開心，她望著店鋪後院中一堆好木材，覺得是時候雇個夥計了。
於是，她張貼了要雇傭夥計的告示。
快得很，第二日，便有一個年輕男子拿著告示進店了。
天色還早，蘇錦書醒後尚在迷糊中，聽見了樓下人的說話聲。
程嬤嬤問：“你是誰？”
一個陌生的聲音道：“看到你們店裏要招會木工的夥計，我便來了。”
蘇錦書頓時清醒，幾步跑下樓，站在樓梯上時，她就瞧見了門口那人。
那身影逆著晨光，有些瘦弱，令蘇錦書心頭一顫，她不由自主放慢了腳步，走下木梯。
走近一些，她看清了此人的容貌。
他應該很年輕，但是臉有些糙，從左頰臉下到側頸的地方，是一大片的燒傷。
程嬤嬤瞧著都直皺眉，想要把人趕出去，蘇錦書卻是不怕，問道：“你這臉……怎麽回事？”
男子側了一下身，把那半張可怖的臉藏了起來，道：“早些年被火傷著了。”
他的嗓子應該也被傷著了，不能大聲說話，像被砂紙打磨過一樣，吐字一點也不圓潤，令人聽著難受。
程嬤嬤看向蘇錦書：“你覺得行？”
蘇錦書一時沒回答。
那人道：“能混一頓飽飯就行，管吃管住可以不要工錢。”
管吃管住容易，無非就是多一張嘴吃飯，店裏這麽大，鋪蓋挑挑有的是，隨便哪個角落都能搭個床睡人。
蘇錦書盯著他的眼睛看了半天，那雙眼睛裏一片灰蒙蒙的混沌，時刻透著一股茫然。蘇錦書問：“你的眼睛也有問題？”
“看東西是有些模糊，但我幹活很利索的。”他說。
蘇錦書發話道：“留下吧，管吃管住，工錢也給你，反正幹這行的，也用不著你長的多好看。”
他的脊背總是微微縮著，有點想避開人的意思，顯得畏畏縮縮。
蘇錦書問：“你叫什麽名字？”
他說：“我叫十二。”
蘇錦書：“你自己起的名字？”
他道：“生在七月十二，所以就這麽叫了，爹娘不識字，隨便取的。”
幾句話下來，蘇錦書聽出了一股淒淒慘慘的意思。
新來的夥計當天就住下了，棺材鋪裏多了一個人，蘇錦書坐在堂中練手藝糊紙紮，他就跑去了後院，處理那些堆積了好幾日的木頭。
蘇錦書特意往後院瞧了一眼，發現這人確實有木工的手藝，心頭的疑慮稍微打消了一些，她低頭自嘲一笑：“還以為……怎麽可能呢？”
蘇錦書終於糊了一個比較像樣的紙人，滿意的掛在了墻上，還給她塗了兩個紅臉蛋，點了黑豆一樣的眼睛。
程嬤嬤看了一眼，倒吸一口涼氣，估計是覺得自己上輩子造了大孽，才攤上這麽位主。
十二走過來，瞧著這玩意兒，說了句：“好看。”
第一次有人誇讚她的手藝，蘇錦書很開心，道：“這是個女童。”
她調了染料，給紙人填上衣裳和頭發。
十二道：“應該成雙成對。”
蘇錦書道：“是，等我明天再糊一個。”
成雙成對四個字讓她心裏有點難過。
心裏那種鈍痛有種慢慢撕扯的感覺，蘇錦書立刻控制自己，不要去想他。
她與十二聊天：“你多大了？”
“十八。”
蘇錦書漫無目的的問：“家裏好端端的，為何會起火？”
十二道：“父親醉酒不小心點了柴房，一家人都燒死了。”
蘇錦書忽然就想起了蘇家的那場火，心裏更不自在了，她沈默了一會，道：“抱歉，我不該戳你痛處的。”
十二望著她，許久沒說話。
蘇錦書轉過臉：“你總看著我幹什麽？”
十二被她盯的一慌，馬上移開了目光，道：“我眼睛不太好使，看人看東西都像是重疊在一起，雖然看不太清，但能感覺出你很漂亮。”
蘇錦書知道自己長得好看，這點自知之明她還是有的，她放下了筆，道：“當然，想當年在我們鎮上，我的美貌簡直沒有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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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二夫人抱著孩子撲在了老夫人的腳下, 哭訴道：“母親，他去我院裏，那是沖我去的啊, 幸而我今夜宿在了前院, 只可憐了我的圓圓，本就病著, 經這麽一嚇, 後半夜就燒起來了！”
老太太看向她懷裏的圓圓。
圓圓蔫蔫的沒什麽精神, 用手背一觸，果然額頭滾燙。
二夫人繼續哭道：“都是一家人, 有什麽話不能好好說, 圓圓也是他的妹妹啊！他有多狠毒的心, 對自己家裏人下如此毒手！”
圓圓被她帶的也哭了起來。
二夫人伸手去搭老太太的膝頭, 袖子滑落了一截, 露出了半截手臂。二夫人哭聲一頓，伸到一半的手也僵在半空。
只見她白皙的手臂上爬滿了密密麻麻的紅疹子。
屋裏其他人也都看見了, 驚的捂住了嘴。
二夫人當著眾人的面把袖子捋到了肩頭, 紅疹還在繼續往裏頭鉆。
二夫人尖叫了一聲，渾身開始不自在。
老太太也駭住了：“這是什麽東西，快把她給拉走！禦醫！速速遞牌子請禦醫來瞧一瞧！”
老太太是怕把這東西沾到自己身上, 指揮著人把癱軟的二夫人拖了出去。
一時間，屋裏亂成t了一團。
前院幾位爺們也都被叫了回來。
老太太的拐杖砸在地上, 沖沈氏怒道：“看看你養的好兒子！”
沈氏無從辯駁, 一言不發。
侯爺在院外聽到了這動靜，一進門顧不上別的, 先拜倒在老太太面前：“母親息怒，莫要氣傷了身體。”
沒有人太在意前因後果, 每個人都覺得是陸錫的手段過於駭人。
老太太張嘴便道：“你執意要把侯府交到這樣的人手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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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瞬間，好像陸錫的那些手段也算不得什麽了。
侯爺怒呵：“那個逆子呢，給我拿回來！”
侯府亂了一陣子，小廝們滿街跑了半天也沒找到人，最後回府稟告：“老爺，二公子淩晨時分就出城了！沒人知道他往哪去了。”
在眾人眼裏，他這是惹了禍溜了。
老太太怒氣沖沖道：“我就不信他能在外面躲一輩子。”
陸二爺安撫了自己的夫人，一臉菜色，焦頭爛額的拍了拍平陰侯的肩：“老大啊，你這個兒子，養的也太野了。”
平陰侯確實臉上無光，心裏憋悶的很。
前些日子，明明瞧著他收斂了不少，甚至還在皇上面前做起了正事，當真以為他轉性了，怎麽一回頭，又跟魔怔了似的，還回家糟蹋起自己人了。
“依我看，就是你給他選的那個差事不好。”老太太道：“好好一個公子爺，你非要把人塞進清平司作甚，清平司裏那都是些什麽人，平白學了一身的壞毛病。”
平陰侯竟覺得有道理。
清平司委實不是個好地方，他如今也後悔了。
蘇錦書在淮安盤下了一間鋪子，做起了賣棺材的生意。
她有錢，是蘇氏夫婦留給她的家產。
蘇錦書幾次向程嬤嬤和唐九暗示自己不需要陪，他們好像聽不懂似的，就住在她的店裏，一步也不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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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九觀摩了三天，實在忍不住，道：“旁邊給我開個鋪子吧，我繼續打鐵去。”
他重操老本行，還是能有點進賬的。
蘇錦書自來大方，直接給了唐九一筆錢，讓他隨便花。
於是唐九挨著蘇錦書的棺材鋪，重新置辦了一些東西。
快入冬了，天一冷，唐九的小鋪子裏燒著爐子，格外暖和，蘇錦書自己掙不到錢，還總是賠錢，於是不太舍得用炭，成天窩在唐九這裏蹭爐火。
她想起來一件事，前段日子，唐九見京城局勢穩定下來了，托人回蓮沼鎮想接妻兒入京相聚，不過一直沒見下文，不知怎樣了。
於是，蘇錦書腿上搭著毯子，問：“九叔，我嬸子，還有狗哥他們還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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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九說這話時，心裏頭有些空，落不著實地。
貪玩只是他想的說辭，他內心一直惴惴的，回想起那天雨夜清醒，他那兒子怕是怨上他了。
不然怎麽會磨磨蹭蹭，不肯來京見他呢。
蘇錦書逐漸明白，都是因著自己的事，搞得別人家裏不得安寧，她心中虧欠，實在不太好受。
她蹉跎了幾日，見生意實在不好做，於是開始想別的法子。
有一日，唐九沒見著她來，操心怕有什麽事，於是過去瞧了一眼，發現蘇錦書坐在棺材板上，對照著幾張泛黃的圖紙，用高粱稭和冥紙在糊紙紮。
她想了好幾日，她們家在蓮沼鎮是怎麽把生意做那麽大的，最後得出的結論是，全靠她爹娘的好手藝。
所以，她也得有一技之長才行。
蘇錦書的手巧是天生的，糊起紙紮來上手倒是很快。
不過幾日，鋪子裏便堆了一群五花八門的紙人。
期間倒是也賣出了一具棺材，客人是個男子，說是早早給家中病重的老爹備著，看穿著，他們家裏不太富裕，於是只花了幾兩碎銀子，買走了一具薄棺。
他在店裏，看了蘇錦書好幾眼，似是不明白為什麽一個年輕小娘子做這種活。
蘇錦書終於真正開張了，有些開心，她望著店鋪後院中一堆好木材，覺得是時候雇個夥計了。
於是，她張貼了要雇傭夥計的告示。
快得很，第二日，便有一個年輕男子拿著告示進店了。
天色還早，蘇錦書醒後尚在迷糊中，聽見了樓下人的說話聲。
程嬤嬤問：“你是誰？”
一個陌生的聲音道：“看到你們店裏要招會木工的夥計，我便來了。”
蘇錦書頓時清醒，幾步跑下樓，站在樓梯上時，她就瞧見了門口那人。
那身影逆著晨光，有些瘦弱，令蘇錦書心頭一顫，她不由自主放慢了腳步，走下木梯。
走近一些，她看清了此人的容貌。
他應該很年輕，但是臉有些糙，從左頰臉下到側頸的地方，是一大片的燒傷。
程嬤嬤瞧著都直皺眉，想要把人趕出去，蘇錦書卻是不怕，問道：“你這臉……怎麽回事？”
男子側了一下身，把那半張可怖的臉藏了起來，道：“早些年被火傷著了。”
他的嗓子應該也被傷著了，不能大聲說話，像被砂紙打磨過一樣，吐字一點也不圓潤，令人聽著難受。
程嬤嬤看向蘇錦書：“你覺得行？”
蘇錦書一時沒回答。
那人道：“能混一頓飽飯就行，管吃管住可以不要工錢。”
管吃管住容易，無非就是多一張嘴吃飯，店裏這麽大，鋪蓋挑挑有的是，隨便哪個角落都能搭個床睡人。
蘇錦書盯著他的眼睛看了半天，那雙眼睛裏一片灰蒙蒙的混沌，時刻透著一股茫然。蘇錦書問：“你的眼睛也有問題？”
“看東西是有些模糊，但我幹活很利索的。”他說。
蘇錦書發話道：“留下吧，管吃管住，工錢也給你，反正幹這行的，也用不著你長的多好看。”
他的脊背總是微微縮著，有點想避開人的意思，顯得畏畏縮縮。
蘇錦書問：“你叫什麽名字？”
他說：“我叫十二。”
蘇錦書：“你自己起的名字？”
他道：“生在七月十二，所以就這麽叫了，爹娘不識字，隨便取的。”
幾句話下來，蘇錦書聽出了一股淒淒慘慘的意思。
新來的夥計當天就住下了，棺材鋪裏多了一個人，蘇錦書坐在堂中練手藝糊紙紮，他就跑去了後院，處理那些堆積了好幾日的木頭。
蘇錦書特意往後院瞧了一眼，發現這人確實有木工的手藝，心頭的疑慮稍微打消了一些，她低頭自嘲一笑：“還以為……怎麽可能呢？”
蘇錦書終於糊了一個比較像樣的紙人，滿意的掛在了墻上，還給她塗了兩個紅臉蛋，點了黑豆一樣的眼睛。
程嬤嬤看了一眼，倒吸一口涼氣，估計是覺得自己上輩子造了大孽，才攤上這麽位主。
十二走過來，瞧著這玩意兒，說了句：“好看。”
第一次有人誇讚她的手藝，蘇錦書很開心，道：“這是個女童。”
她調了染料，給紙人填上衣裳和頭發。
十二道：“應該成雙成對。”
蘇錦書道：“是，等我明天再糊一個。”
成雙成對四個字讓她心裏有點難過。
心裏那種鈍痛有種慢慢撕扯的感覺，蘇錦書立刻控制自己，不要去想他。
她與十二聊天：“你多大了？”
“十八。”
蘇錦書漫無目的的問：“家裏好端端的，為何會起火？”
十二道：“父親醉酒不小心點了柴房，一家人都燒死了。”
蘇錦書忽然就想起了蘇家的那場火，心裏更不自在了，她沈默了一會，道：“抱歉，我不該戳你痛處的。”
十二望著她，許久沒說話。
蘇錦書轉過臉：“你總看著我幹什麽？”
十二被她盯的一慌，馬上移開了目光，道：“我眼睛不太好使，看人看東西都像是重疊在一起，雖然看不太清，但能感覺出你很漂亮。”
蘇錦書知道自己長得好看，這點自知之明她還是有的，她放下了筆，道：“當然，想當年在我們鎮上，我的美貌簡直沒有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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