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詐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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詐你的

用強光手電掃視了一遍,院子裏沒有人影。

許令儀帶來的兩節竹竿榜上鋤頭,伸入坍塌殆盡的土坯房裏,輕而易舉地勾住了樟木箱子上的鎖頭。就在拉動樟木箱子的剎那間,箱子上面的鏡子同樣被拖動,堪堪掉落在地上。

玻璃的破碎聲劃破沈寂的夜空,刺痛著每一個人的鼓膜。餘老二被嚇得差點跌坐在地上,他咒罵了一句,又求饒似的說道:“姑奶奶,你輕點,別驚著什麽不幹凈的東西!”

然而許令儀的目光卻落在了玻璃碎片上,借著並不穩定的手電燈光,遠遠的,許令儀似乎看到了一片紙壓在了碎玻璃下。

她用長桿捅了捅玻璃碎片,露出一張相片紙來。越是輕巧的東西,反而越是難拿到。鋤頭綁在竹竿上本來就不甚靈巧,紙片又與地面摩擦著,紋絲不動。

許令儀環視四周,在荒草叢中找到了一汪淺淺的小水坑,她將鋤頭放在小水坑裏浸濕,再去沾地上的相片紙,終於,像猛虎輕撲蝴蝶一樣,將相片紙鉤了出來。

那是一張黑白色的老照片,照片上一對年輕夫妻懷中抱著一個百天左右的女童。許令儀可以肯定那是一個女童,因為穿著開襠褲。照片裏的女人眼距很寬,一只眼睛渾濁看不清瞳仁,神色愉悅的咧嘴笑著。男人則嚴肅很多,眉頭微微皺起。

許令儀將照片遞給餘老二:“這個人是孟龍麽?”

餘老二瞇眼看了許久,點頭:“好像是。旁邊是他媳婦,腦子有點問題。”

黃真又小心翼翼地將兩個樟木箱子拉到窗邊,三下五除二開箱之後,發現裏面已近乎空了。

只有一件深棕色的兒童褲子仍在箱子角落裏。褲子上傷痕累累,不知道褲子的主人究竟經歷了什麽。

唯一可以判定的是,這是個男童褲子。

黑壓壓的雲層遮住最後一點月光,許令儀看了一下表,接近午夜了。她示意黃真關上手電,低聲說了句:“跟我走。”

二人默契地向斷壁下那塊石磨盤方向靠去。餘老二只得學著二人模樣俯身前進。

墻外傳來野貓慘厲的叫聲,像是被踩了尾巴。三人掩在草叢中不出聲,很快,一個黑影鬼鬼祟祟地翻過斷壁最矮的地方,躡手躡腳地走到了石磨盤前。

黃真一個絆腿將來人放倒,輕而易舉地將黑影擒住了。

強光照射下,一張黢黑又滄桑的臉露了出來。餘老二忍不住驚呼:“哎媽呀,快放人,這是梁阿爹!是村長的老爹!”

黃真略松了手,倒不是因為這老漢是誰的老爹,只是覺得畢竟上了年歲,別真壓斷了筋骨。

許令儀:“梁阿爹,這麽晚了,你來這裏幹什麽?”

梁阿爹氣勢也一點不弱:“那這麽晚了,你個外鄉人來幹什麽!好啊餘老二你,你個吃裏扒外的東西,你怎麽把外人帶進來了?”

餘老二正要辯解,卻被許令儀打斷了。她擡腳踩在了晃動的石磨盤上,腳下一撚,石磨盤就向左挪了一寸,反向一撚,石磨盤就又向右挪了一寸。

她沒有言語,犀利的目光直盯著梁阿爹的眼睛,梁阿爹的氣勢也瞬間收斂了三分。他別過臉不去看許令儀的目光,一雙手局促地在身上摸索著。

許令儀冷冷問道:“是找這個麽?”

那是一把殺豬刀,別在梁阿爹的腰帶上,在黃真對他動手的瞬間就被許令儀抽了出來。

梁阿爹看著被繳獲的刀具倒也沒有過分懊惱,畢竟對方身手了得,也不是自己一個老頭子能夠對抗的。

他輕聲嘆了口氣,低眉耷眼地坐在了地上,索性別過腦袋也不看任何人,一副認命了的架勢。

許令儀又撚動腳下的石磨盤,沙礫摩擦的聲音像用刀背刮著每個人的天靈蓋。

梁阿爹終於沈不住氣了,他用方言罵了一通許令儀聽不大懂的,然後開口說道:“你把它挪開吧,把石頭碾碎了,就再也擡不動了。”

黃真示意許令儀看著梁阿爹,而他附身將石磨盤推開。一著力,他才發現石磨盤下墊著兩顆堅硬的石頭,起到了輪子的作用,以至於搬動磨盤並不困難。

他轉頭看向氣定神閑的許令儀。她一定在白天時就發現了。

那是口黑到可以吞沒生靈玩物的枯井,即便用強光手電照射,仍舊沒法看見井底。黃真兩手撐著,試圖將腦袋伸進去看得真切,但什麽都沒看到。

許令儀:“白天我們在院子裏的時候看見了一個人影,就是你吧?”

梁阿爹沒做回答。

“你早就知道我們要來這個院子對不對?所以你讓村長告訴鄉長我們在這裏,好將我帶走。”

對方仍舊沒有回答。

“你可以什麽都不說,但我們很快就能找到下面的人,他會和我們說明一切。”

在場的每一個人都用詫異的目光看向許令儀,梁阿爹沒有忍住,最先開了口:“你怎麽知道下面有人的?”

許令儀一撇嘴:“不確定,詐你的。”

黃真:……

餘老二:……

安全起見,黃真沒有通知村裏和鄉裏,而是直接聯系了局裏的救援隊。在救援隊的車燈劃破黑暗的夜空時,梁阿爹像洩了氣的皮球一樣癱軟在地上。

他聲音蒼老極了,顫巍巍地問許令儀:“女娃子。你怎麽就那麽確定這下面有人呢?萬一你找來了這麽多人,但沒找到人呢?”

許令儀沒有回答她,而是起身同黃真一起招呼起救援隊的警員來。

救援隊長詢問井口的具體位置,黃真正欲說話,卻被許令儀打斷了。

“這口井裏沒有人,不用下去了。”

餘老二已經見怪不怪了,他的神經系統被許令儀一次又一次踩在地上摩擦,現在已經麻木了。他索性坐在了梁阿爹的身邊,一起看許令儀的表演。

“白天觀察的時候我就發現斷壁處隱約有腳印蔓延到井口處,但腳印並沒有停下,而是往倒了的土坯房方向延伸了。”許令儀不疾不徐地解釋,“我本來也以為人會藏在這口井下,但看了井的深度之後我改主意了。這麽深的井,一個行動不便的老人家每天爬上爬下根本不可能。”

救援隊長卻並不關心這個問題:“那你叫我們來幹什麽?”

許令儀:“人不在這口井裏,但一定在這個院子裏。”

“村子裏歷來有鬧鬼的傳聞,我親耳聽到過,是女人唱歌的聲音。我不知道鬧鬼的傳聞是不是梁阿爹散播開的,但這個世界上不是每一個人都相信鬼神的。我聽說這個院子已經鬧鬼很多年了,想來這裏必然有一個成年人在作祟,”她轉頭看向梁阿爹,“白天我在你藏身的墻壁外看到了一灘新鮮的液體,上面飄著點油星。你是來給院裏的人送飯的,見我們人在院中,匆匆逃走,把湯水灑在了墻根處。”

黃真不得不承認許令儀觀察得很仔細,但這並不是什麽有力的證據。

許令儀繼續說道:“白天你看到我們之後,知道將這個人藏在院子裏已經不安全了。但你並沒有打算把人轉移走。”

“以你的體力想要轉移一個成年人幾乎不可能,”許令儀晃動著手裏的殺豬刀,燈光下刀片折射出駭人的冷光來,“你打算直接殺人滅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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