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笑的自己，但她不敢開口，一開口，她的哽咽一定會出賣所有的悲傷。

她只能在心裏默默道別，迅速下車，趁著淚水尚未奪眶，趁著心裏的難過還沒肆虐。

51.大雨之中

天空陰沈沈的，灰黑色的雲越壓越低，狂風肆虐，路上一個行人也沒有。

薛然聽著車門“砰”地一聲關上，一切歸於死一樣的沈寂。

寒素心終於還是要離開嗎？他目不轉睛地看著她的背影一步一步離他遠去。

第十四步，她停滯了不足三秒；第三十六步，她走過一家亮著燈的店鋪，呵，他臉上竟露出涼涼的笑，那是他第一次替她買鞋的店；第五十步，她從包裏拿出手機，是看了看時間嗎？第八十九步，她轉了彎，他再也看不見她走了多少步，走到了哪裏……

有長長的蜿蜒的閃電劃過，仿佛狠狠地將天空劈開成兩半，伴隨著震耳的雷聲，只是瞬間，大雨如註……

薛然記得已經消失在視線裏的寒素心離開時只帶了一個手拿包，沒有傘，她會躲起來，還是在雨中奔跑？

他坐進駕駛室，發動車子迅速轉過彎，車燈照耀下，雨中的寒素心緊緊抱著雙臂，她渾身早已濕透，卻依然一步步向前走著，速度很慢，卻從不回頭。

“笨蛋！”他低低地罵一聲，忙從車裏翻出雨傘，剛推開車門撐起傘，狂風夾雜著冷雨迎面襲來，身上的冷瞬間寒到心裏。

他轉念一想：“寒素心，你不是最怕這樣的雷雨天嗎？就算再難，你都不會回來找我是嗎？好，我陪你一起承受，唯一，也是最後一次！”

想著，他狠狠地關上車門，右手狠狠地將撐開的雨傘向地下擲去，雨傘在地上砸出一片水花，幾根傘骨折斷，隨即狼狽地被風吹出幾米之外。

傾盆大雨濕透全身，他的腦海裏卻只有她最後的樣子——她嘴邊含著寧靜堅定的微笑，眼睛裏卻蓄滿了淚水。

這個夏季的雷雨似乎特別多，但寒素心感謝這一場雨，驅散了行人，她的淚水，她的悲傷，她的嗚咽，她痛徹心扉的哭喊，全部隱在這場突如其來的雨裏。

在天地蒼茫間，她無視投在雨水裏閃電藍紫色的光芒，原本心底最深的恐懼在巨大的悲傷裏變得無關緊要，沒有什麽比失去薛然更令她恐懼，可她不是也一點點地接受了嗎？

她早已不知道冷，從一下車，她的淚便止不住地流起來，她不敢回頭，強撐著一步步向前，每走一步，心底的絕望如雨水般帶著冰冷的氣息，流經全身每一個溫暖的地方，最後在腳下蔓延，一直蔓延到世界的盡頭。

但，她心心念念的，嘴裏喃喃自語的，卻是：“薛然，不要難過，薛然……”

寒素心想著薛然的時候，雨停了。

不，雨聲還在，只是，眼前有了些明亮。

依稀有雨滴打在傘上的聲音，她努力擡眼望去，但從頭頂流下的雨水阻擋了視線，她只看到一個修長身影。

“是薛然嗎？”她在心底問，此刻，她再也不想管什麽，她只想輕輕地再抱抱他，卻身不由己地向前倒去，然後，她被面前的人穩穩地扶住。

“寒寒，你怎麽了？”清澈而焦急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她閉上眼搖了搖頭定睛看去，沒錯，是齊子涵，那個有著陽光一樣眼睛的人。

齊子涵焦慮的神情不停在眼前晃啊晃，寒素心恍惚地像在夢裏，聽著他不停地抱怨她不懂找個地方躲雨，一次又一次地叮囑她到家後必須喝一大碗姜湯。

寒素心任由齊子涵扶著自己上樓，進門，打開燈，他忽然看著她不說話，眼睛裏一派的怒意如失控的火焰：“你說他愛你，他就這樣對你？”

寒素心定了神朝鏡子裏的自己看去，這才發現自己的唇紅腫著，隱隱帶著血跡，頓時覺得無地自容，擡手擋住唇，卻仍是輕聲道：“是我提出的分手。”

齊子涵怒道：“那又怎樣？”

“真的不怪他。”寒素心別過頭去。

“他就算把你生吞活剝了，你也依然不會怪他對嗎？”齊子涵臉上的表情氣急敗壞。

寒素心低下頭不再言語，淚水卻止不住地濕了眼眶。

齊子涵長嘆一聲，無奈地替她將淩亂的沙發收拾好，扶著她靠在上面，又取來一條薄被蓋上。

寒素心怔怔地想著，這一段時間裏，她仿佛沈入一個悠長而美好的夢裏，如今，夢醒了，她才發現最痛苦的並不是不曾擁有，而是擁有後的失去。

所謂生離死別，大概也不過如此，從今以後，薛然將永遠走出自己的生命，她生命中關於愛情的那部分也悄悄死掉，不再想什麽未來。

當齊子涵端著一大碗姜汁紅糖遞到她面前的時候，寒素心瞧著微微冒著熱氣的褐色液體，忽覺自己仿佛站在奈何橋邊，而這湯，便是那絕情忘義的孟婆湯，她端起碗仰頭大口大口狠勁地吞咽著。

“慢點喝。”齊子涵話音未落，她胃裏一陣燃燒般的惡心，已將口裏的湯連同胃裏喝下的一起吐了個幹幹凈凈。

齊子涵看著寒素心失魂落魄的神情，急得似要發瘋，無奈不管他怎樣問，寒素心都只是輕輕搖頭，翻來覆去只是兩句話：“沒事，我很好。”

“不，不是薛然的錯，都怪我。”

她心力交瘁，便窩在沙發裏閉上眼睛，卻又在半睡半醒時忽然起身，齊子涵忙問：“需要做什麽？”

寒素心目光在屋內四處搜尋：“我的包!”

她下車時只顧著逃離，全然忘了行李箱還在薛然車上，只帶了隨身的手拿包，齊子涵忙取來遞給她。

她微微顫抖著，從內側拉鏈袋裏取出那條素心臘梅的項鏈握在手心，許是因為手太涼，掛墜竟透著些溫熱的氣息。

自從關揚向她透露那條項鏈對薛然來說意義非凡之後，她便舍不得在拍戲時戴著它，生怕不小心損壞或是弄丟它，她本想在分手還給薛然，但那時情緒都難以控制，自然而然地將這件事忘了。

“薛然！”她在心裏默念他的名字，仿佛有微微的熱量自手心緩緩流向全身，她閉上眼，想著薛然的樣子，似乎沒有幾分鐘便跌進夢裏。

52.飛鳥與魚

薛然駕駛的銀灰色轎車在地下停車場瘋狂地橫沖直撞，幾次險些蹭到停車位上的車，一輛剛調過頭正要向前開的車不滿地按起喇叭，可是只片刻，“嘀嘀”聲已被遠遠甩開。

眼看就要到停車位，車上的薛然卻發狠地將油門踩到底，任車子呼嘯著向前沖去，灰色的墻壁越來越近，薛然目不轉睛地盯著前方，在最後一刻，他一腳剎車狠踩到底，車子尖叫著，輪胎在地下蹭過一段距離，才堪堪在距灰色的墻壁只有一厘米時停下來。

薛然狠狠地喘息，汗水順著額頭緩緩流向臉頰。

手機響起，薛然目視前方的墻壁，半晌才面無表情地接通。

“薛然，這安大美女故伎重演，什麽意思？”郝運的聲音似乎帶著對安慧慧的不滿。

“什麽？”薛然沈聲問。

“你不知道？”郝運驚訝道：“算了，你在哪兒？”

“公司樓下。”波瀾不驚的聲音，與死亡無限接近的感覺讓他的心反而靜如止水。

“上來再說吧！”郝運適時地掛斷電話。

前一次與安慧慧合作，她便幾次故意在媒體采訪時，對於兩人之間的關系給出模棱兩可的答案，待記者紛紛猜測兩人戀愛，她又笑而不答，這一次，她故伎重演！

“啪！”薛然奮力將手中的無線鼠標砸向電腦屏幕，屏幕上，安慧慧巧笑嫣然，正摟著薛然看向鏡頭。

郝運忙撿起反彈到地上的鼠標，心疼地道：“唉，我的鼠標，我的電腦……”

薛然冷哼一聲問：“確定是她發的？”

“不確定，沒法查。”郝運坦然道：“不過可以分析嘛！”

郝運忽然想起什麽：“你不知道，那素心應該也不知道吧，你不如先跟告訴她一聲，免得引起誤會。”

“誤會？”薛然心裏一沈，難道寒素心就因為幾張照片，就連解釋的機會都不給他，斷然提出分手？他們的感情就如此不堪一擊？

他冷笑道：“解釋？不需要！你也不要多事！”

看著薛然冷得仿佛結冰的臉，郝運顯然已經意識到發生了什麽事，輕嘆一聲離開房間。

寒素心睡得並不安穩，她一會兒夢到一個少年，被滿面兇狠的老人吊在昏暗的屋子裏，皮帶啪啪聲響，少年身上皮開肉綻，卻不吭一聲。

過一會兒，又夢到漫天繁星，她拉著一個溫暖的手掌心安地望著，星空突然越來越近，星星越來越多，那只手卻不知何時消失了，厚重的壓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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