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VIII：一美分換一個美國的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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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VIII：一美分換一個美國的交易
聽見佩特拉惡意十足的聲音，菲利克斯一把推開潘多拉，跑了過來。
“哦，你也來了啊。”佩特拉的語氣裏是難以掩蓋的失望，顯然，她認為我一個人更好對付，但只過了一秒，她就恢覆了咄咄逼人的樣子，“盧克讓我問你們，任務進行地怎麽樣了？”
菲利克斯翻了個白眼，“你把盧克叫出來，我就相信你。”
沒想到佩特拉冷笑一聲，“還真是不知道情況。我怎麽知道盧克在哪裏，他消失了。你親愛的亞麗杭德拉也整天泡在實驗室……”可她還沒陰陽完，彩虹電話裏忽然出現了一張扭曲的臉。
我和菲利克斯都誇張地跳了起來。
佩特拉那魔獸仆從乞求道：“佩特拉，我真的餓的不行了……”
可她沒理他，繼續譏笑我倆。“嘖，這就被嚇得不行。真不敢相信你是泰坦軍的人。”
“盧克去哪了？”菲利克斯不依不饒。
仆人貼到了佩特拉的肩上，又被她惱怒地推開。
“克洛諾斯大人副手的事情，怎麽可以隨意揣測？”
“那也不該找你！”
“依我看，盧克更不該找你兩個沒用的小鬼來做這麽重要的事情！”佩特拉拉高聲音，“西爾維亞，我從來都不知道你有什麽用！要是連得墨忒耳都不願意認領你……”她轉過頭來，忽然發現還有我這個軟柿子，“山田，你真的覺得你爸爸還活著嗎？你多久沒有他的消息了！？”
忽然，身邊的一切都消失了。菲利克斯好像要伸手拉我，普羅米修斯似乎在叫喊，但我都意識不到了，直接拔出了劍就朝佩特拉揮去。
她的影像顫抖了一下，又恢覆了正常。
“戈登！”菲利克斯還想來拉我，但被我一把甩開，“這是個彩虹電話！”
佩特拉楞了幾秒，也回過神來，“好啊，現在還敢攻擊上司了——”
她沒能說完，我一把把自己撐上桌面，“你知道我是誰嗎？最好放尊重一點。”看著她啞然，我的胸口瞬間充滿了力量，“要是沒有我，克洛諾斯永遠別想拿到金劍了。你最好閉上臭嘴！”
她目瞪口呆地看著我，隨後像一只瘋鳥一樣叫了起來，“反了！我就知道你別有用心！起碼大人可以相信我的忠誠——”
她忽然停住開始幹嘔，然後……
她的嘴巴張到了非人類的大小。
我看見了她嘴裏的尖牙，上面還有點點血絲。
她猛然意識到自己露出什麽，迅速捂住嘴，痛苦地低吼一聲。就在此時，仆人扭曲的臉又出現在她的肩上。
“不要抗拒了，一旦開始，這個過程就不會停止了，拖延只會讓你更加痛苦。”
“什麽？”菲利克斯也忘了那個是彩虹電話，直接撲了上去。
佩特拉的影像開始消散，但我還是能聽見她的聲音，尖細得可怕，甚至帶點哭腔。
“閉嘴……你為什麽不能就死掉了，蘭道夫……”
彩虹電話結束了。
“什麽叫一旦開始，就不會結束？”我看向菲利克斯。
“但願不是我想的那樣。”他皺起眉頭。
“不過，戈登。你勇敢面對佩特拉真的讓我很驚喜。”普羅米修斯眨眨眼睛。
我一怔。我剛才都做了什麽？
“我的爸爸還活著。我能感覺到。”我茫然地看著屋裏的其他人，也不知這句話到底是說給誰聽的。
“你會找回關於你的真相的。”泰坦笑了笑，“我們都知道，你不僅不是一無是處，而且，恐怕是泰坦軍裏最重要的成員。”
我們對視了幾秒。我仍然有些無措，並不是每個人都會給我這麽說。
還是普羅米修斯先打破了沈默，他從兜裏掏出一個小盒子，“這是高加索的枷鎖……”
“所以就是很高的枷鎖是吧！”潘多拉又不知道從哪裏冒了出來。
“不是……”普羅米修斯絕望地叫道，“高加索是一座山脈，我曾經被捆在崖壁上，就是用的這個。”他用食指敲了敲小盒子，“別看它現在不起眼，打開後能有束縛神的力量……即使是奧林匹斯諸神也要花一點時間掙脫。”
我快速把盒子放在兜裏，卻摸到了另一個方形的東西——那是弗蘭西絲給我的。
“要走了！”普羅米修斯把我和菲利克斯送到門口，那裏已經停了一輛越野車。
我們千恩萬謝地道別的普羅米修斯，跳上了車，開車的是一個凡人司機，和藹地笑著問我們，“小朋友們是要自己出門嗎？這麽能幹嗎？”
菲利克斯的表情像是吃了蒼蠅，“可以不要用問句嗎，今天我已經被問了幾百個問題了。”
----------------------
科羅拉多州的景色是我不曾見過的奇觀。寬闊的原野、連綿的山脈，在金色陽光照耀下讓人移不開眼，但是我卻無心觀賞。
我家並不貧窮，但從沒離開過舊金山，不是沒有錢旅行，而是爸爸總在等待著什麽，害怕錯過。
他有沒有想過，阿弗洛狄忒沒有庇佑安奇塞斯，忒提斯不曾留戀佩琉斯，女神不會因為凡人的癡情而駐足。
又或許他以為得墨忒耳至少會幫我，就像維納斯幫埃涅阿斯渡海前往意大利一樣，就像忒提斯為了阿喀琉斯去祈求赫菲斯托斯一樣，就像……就像得墨忒耳會為了珀耳塞福涅而讓萬物不再生長，陷入永遠的冬日。
但他可能沒有想到，我沒有阿喀琉斯的武藝，沒有埃涅埃斯的命運，也沒有珀耳塞福涅那樣高貴的出身。我不重要，只是一個無名的半神。他翹首以盼了那麽多年，再次見到得墨忒耳的時候，竟然是被她抓走的。
我想起了菲利克斯說的話：身份差距太大的”愛”不叫愛，那叫欺騙和利用。
“戈登，你在想什麽？”菲利克斯見我沒說話，主動喊我。
“我在想，如果我有一個普通的媽媽，是不是就不會這樣了？”
“你不想做半神？”
我想了一下，“並不是，做半神挺好的，不是每個人都可以在十幾歲的時候擁有一把強大的武器。”我摩挲著腰間的劍，“我只是希望我不是一個單親家庭的孩子。一個爸爸、一個媽媽，這是一個完整的家，只有這樣養出來的孩子才是正常的。”
我看向窗外，“但我並不是。因為沒有媽媽，所以我才會一直都是個懦弱又無用的小柯基。你還記得亞利桑那加油站的那人嗎？他說，如果一個女孩沒有母親的話，她就不知道什麽是女人，也無法成為女人；如果男孩沒有母親，他就不知道男人和女人的區別，也就無法成為男人。”
菲利克斯幹咳了一聲，“你想成為男人？可你是男孩啊，長大了就是男人。”
“是……但是。”菲利克斯說的確實很有道理，但我的第一反應竟然是他沒有完全讚同我的話。
“你會成為男人的。或者，你甚至不用成為男人，你只要看上去像個男人就行了。”菲利克斯綠色的眼睛透露著莫名的認真。
“噗呲——”
“你笑什麽？”
“你差點成為女孩。”
菲利克斯的表情凝固了，“我還以為你聰明一些，沒想到你也和別人一樣。”
“你怎麽就生氣了~”我轉過去，還在憋笑。
菲利克斯好像真的不高興了，撐著臉靠在車門上，“那你就到處去說，去嘲笑我吧，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托羅絲和弗蘭西絲的福，整個混血營都知道了，我留在那裏一天，就被嘲笑一天。”
“啊？”
“只有盧克不以這件事嘲笑我。”他翻了個白眼，“盧克不是那群沒長腦子的小屁孩，我也不會等赫爾墨斯小屋裏面的那群無聊的家夥長大。我會離開。”
我忽然意識到了他為什麽會那麽敏感。我七歲還尿過一次床，被爸爸講給美惠子阿姨聽，我都覺得不用再在這個星球生活下去了，更別說羅絲是讓所有菲利克斯認識的人都知道了。
“呃，那好吧。”
“包括比安卡的事情也是因為這個莫名其妙傳開的。因為小時候阿爾忒彌斯的一句話，她們就大張旗鼓地區別對待我，搞得好像我真是個女孩了一樣。
“那為什麽是比安卡？”
“因為她是新加入狩獵者的，而且正好離開了混血營，就算被大家造謠也無法反駁。”
“弗蘭西絲也這麽做了？”我有點震驚於他用了“造謠”這個詞。
“你難道不也是嗎？”
“我哪有！”
“你不也別人說什麽信什麽嗎？還笑！”
“你也沒有反駁啊！”
“就算是我不反駁你也應該知道是假的吧！比安卡的正臉我都沒看過幾次，羅絲年齡是我的二十倍！”
“但是差點變成女孩是真的吧！”
菲利克斯終於扭過頭來，我本以為他的瞳孔會縮成一條線，但此刻他竟然高傲地看著我，“你們都是一群笨蛋，在意些沒用的。”
“你到底是什麽意思？”
“我九歲的時候，被姑媽帶去參加紐約的一個派對，和戴爾家的小姐跳舞。”
又到了每天懷疑“我哥是世界首富兒子”時候了。菲利克斯從未給我講過他家的背景，但從只言片語裏，我可以體會到家人的富裕以及對待他的冷淡。可是……我就從來沒和女孩子跳過舞啊，都是在角落裏和幾個華裔的孩子打乒乓球。
“戴爾小姐是一個能看破迷霧的凡人，她發現了人群中有一個怪物。”菲利克斯繼續道。
“我以為她是一個半神，想帶她離開現場，可我們造成了混亂，我和她走散了。當我來到酒店的樓下，只見一個怪物在追一個紅發的女孩，於是我沖上去抓住她的手就跑。等我跑出一段距離之後，我回頭，發現她不是戴爾小姐，而是一個藍眼睛的女孩。”
聽到這裏，我明白了為什麽菲利克斯初見的時候，會說出“你是能看破迷霧的凡人還是半神？我不想讓同樣的錯誤犯兩次”這樣的話。
“你找到了弗蘭西絲！？”我猜道。
菲利克斯點點頭。“所以戴爾家小姐看到的怪物並不是來抓她，而是來抓弗蘭西絲的。因為離混血營不遠，我決定直接帶她過去，可是怪物一路猛追，我們差點喪命，幸好半路殺出狩獵者，救下了我們。”
“狩獵者只要遇見女孩，就會勸說她們加入，弗蘭西絲也不例外。她們也沒有回避我，因為阿爾忒彌斯也是幼童的守護神，在我十二歲成為‘少年’前，我都是屬於女神的保護對象。聽了她們的宣傳，我也想加入狩獵者，因為……”菲利克斯突然停下了，看起來猶豫不決。
“我寧願變成女孩，也不想再回家住了。”
菲利克斯又恢覆了苦大仇深的表情，“羅絲給我們說，狩獵者會讓女孩擺脫來自家庭和婚姻的束縛，擁有一個新的家、永恒的家。其她的狩獵者會成為你永遠的依靠。”
“即使你要變成女孩？”
“動動腦筋啊！”菲利克斯瞪了我一眼，“成為狩獵者，意味著你會擁有極強的戰鬥力，穩定的食物來源和居所，大大增加了生存的幾率。同時，你是狩獵女神名義上的“姐妹”，這對你的地位也是極大的提升。最重要的是，你會永生！而這一切的代價，只是讓你換個性別生活！這就像是一個人讓你交出一美分硬幣，作為回報會送你一個美國一樣，只有傻子才會拒絕這麽好的機會！”
我還是覺得換個性別這件事有些詭異。如果讓我變成女孩生活，作為交換保證我和我爸爸的永世平安，我還是會考慮的，但是這一定不是選項一。可惜，我的理智告訴我，菲利克斯分析得很對。
“好吧，”我承認道，“那為什麽你又放棄了呢。”
“姑媽和父親來了，他們覺得太不像話了。”他嗓子突然啞了，好像說不下去，“我毀了姑媽的派對，客人是他們要爭取的讚助商。派對砸了，姑媽的讚助商也就沒了。有人拍到我牽著一個紅發女孩跑，人們就喜歡這種故事，喜歡我的黑料！我上了報紙，我爸爸也上了報紙。我毀了我爸爸的競選。我不想再回家了。”
等等……競選？他在說什麽？
“於是我去了混血營。結果弗蘭西絲把這件事告訴了混血營的人，他們就都開始叫我小姑娘。”
我嘆了口氣。這麽一說，這件事還真是一點也不好笑。
“在凡人世界，我是一個被寵壞了的少年犯；在混血營，我是個笑柄。”菲利克斯總結道，“我去了安多米達公主號，那是適合我的地方。”
那我呢？什麽地方適合我呢？等我帶出爸爸之後呢？克洛諾斯推翻奧林匹斯之後呢？
可是看著菲利克斯的臉，我還是沒有說出口。
“我會找到爸爸的吧。”我又問道。
“會的。”他不假思索地回答，“你肯定會的……像你這種家夥，肯定都是會的。但對於我來說，即使父親知道在哪裏，我也不會去找了。
車猛地停住了。菲利克斯疑惑地問詢問司機，後者長嘆一口氣，指著地平線上一個黑影，它看上去像一個深灰色不規則的漏鬥，上寬下窄，還在飛速移動。
一開始，我和菲利克斯都沒有認出那是什麽東西，“呃……？UFO？”
“你們沒來過中西部吧。”司機陰沈答道，“那是龍卷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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菲利克斯翻了個白眼，“你把盧克叫出來，我就相信你。”
沒想到佩特拉冷笑一聲，“還真是不知道情況。我怎麽知道盧克在哪裏，他消失了。你親愛的亞麗杭德拉也整天泡在實驗室……”可她還沒陰陽完，彩虹電話裏忽然出現了一張扭曲的臉。
我和菲利克斯都誇張地跳了起來。
佩特拉那魔獸仆從乞求道：“佩特拉，我真的餓的不行了……”
可她沒理他，繼續譏笑我倆。“嘖，這就被嚇得不行。真不敢相信你是泰坦軍的人。”
“盧克去哪了？”菲利克斯不依不饒。
仆人貼到了佩特拉的肩上，又被她惱怒地推開。
“克洛諾斯大人副手的事情，怎麽可以隨意揣測？”
“那也不該找你！”
“依我看，盧克更不該找你兩個沒用的小鬼來做這麽重要的事情！”佩特拉拉高聲音，“西爾維亞，我從來都不知道你有什麽用！要是連得墨忒耳都不願意認領你……”她轉過頭來，忽然發現還有我這個軟柿子，“山田，你真的覺得你爸爸還活著嗎？你多久沒有他的消息了！？”
忽然，身邊的一切都消失了。菲利克斯好像要伸手拉我，普羅米修斯似乎在叫喊，但我都意識不到了，直接拔出了劍就朝佩特拉揮去。
她的影像顫抖了一下，又恢覆了正常。
“戈登！”菲利克斯還想來拉我，但被我一把甩開，“這是個彩虹電話！”
佩特拉楞了幾秒，也回過神來，“好啊，現在還敢攻擊上司了——”
她沒能說完，我一把把自己撐上桌面，“你知道我是誰嗎？最好放尊重一點。”看著她啞然，我的胸口瞬間充滿了力量，“要是沒有我，克洛諾斯永遠別想拿到金劍了。你最好閉上臭嘴！”
她目瞪口呆地看著我，隨後像一只瘋鳥一樣叫了起來，“反了！我就知道你別有用心！起碼大人可以相信我的忠誠——”
她忽然停住開始幹嘔，然後……
她的嘴巴張到了非人類的大小。
我看見了她嘴裏的尖牙，上面還有點點血絲。
她猛然意識到自己露出什麽，迅速捂住嘴，痛苦地低吼一聲。就在此時，仆人扭曲的臉又出現在她的肩上。
“不要抗拒了，一旦開始，這個過程就不會停止了，拖延只會讓你更加痛苦。”
“什麽？”菲利克斯也忘了那個是彩虹電話，直接撲了上去。
佩特拉的影像開始消散，但我還是能聽見她的聲音，尖細得可怕，甚至帶點哭腔。
“閉嘴……你為什麽不能就死掉了，蘭道夫……”
彩虹電話結束了。
“什麽叫一旦開始，就不會結束？”我看向菲利克斯。
“但願不是我想的那樣。”他皺起眉頭。
“不過，戈登。你勇敢面對佩特拉真的讓我很驚喜。”普羅米修斯眨眨眼睛。
我一怔。我剛才都做了什麽？
“我的爸爸還活著。我能感覺到。”我茫然地看著屋裏的其他人，也不知這句話到底是說給誰聽的。
“你會找回關於你的真相的。”泰坦笑了笑，“我們都知道，你不僅不是一無是處，而且，恐怕是泰坦軍裏最重要的成員。”
我們對視了幾秒。我仍然有些無措，並不是每個人都會給我這麽說。
還是普羅米修斯先打破了沈默，他從兜裏掏出一個小盒子，“這是高加索的枷鎖……”
“所以就是很高的枷鎖是吧！”潘多拉又不知道從哪裏冒了出來。
“不是……”普羅米修斯絕望地叫道，“高加索是一座山脈，我曾經被捆在崖壁上，就是用的這個。”他用食指敲了敲小盒子，“別看它現在不起眼，打開後能有束縛神的力量……即使是奧林匹斯諸神也要花一點時間掙脫。”
我快速把盒子放在兜裏，卻摸到了另一個方形的東西——那是弗蘭西絲給我的。
“要走了！”普羅米修斯把我和菲利克斯送到門口，那裏已經停了一輛越野車。
我們千恩萬謝地道別的普羅米修斯，跳上了車，開車的是一個凡人司機，和藹地笑著問我們，“小朋友們是要自己出門嗎？這麽能幹嗎？”
菲利克斯的表情像是吃了蒼蠅，“可以不要用問句嗎，今天我已經被問了幾百個問題了。”
----------------------
科羅拉多州的景色是我不曾見過的奇觀。寬闊的原野、連綿的山脈，在金色陽光照耀下讓人移不開眼，但是我卻無心觀賞。
我家並不貧窮，但從沒離開過舊金山，不是沒有錢旅行，而是爸爸總在等待著什麽，害怕錯過。
他有沒有想過，阿弗洛狄忒沒有庇佑安奇塞斯，忒提斯不曾留戀佩琉斯，女神不會因為凡人的癡情而駐足。
又或許他以為得墨忒耳至少會幫我，就像維納斯幫埃涅阿斯渡海前往意大利一樣，就像忒提斯為了阿喀琉斯去祈求赫菲斯托斯一樣，就像……就像得墨忒耳會為了珀耳塞福涅而讓萬物不再生長，陷入永遠的冬日。
但他可能沒有想到，我沒有阿喀琉斯的武藝，沒有埃涅埃斯的命運，也沒有珀耳塞福涅那樣高貴的出身。我不重要，只是一個無名的半神。他翹首以盼了那麽多年，再次見到得墨忒耳的時候，竟然是被她抓走的。
我想起了菲利克斯說的話：身份差距太大的”愛”不叫愛，那叫欺騙和利用。
“戈登，你在想什麽？”菲利克斯見我沒說話，主動喊我。
“我在想，如果我有一個普通的媽媽，是不是就不會這樣了？”
“你不想做半神？”
我想了一下，“並不是，做半神挺好的，不是每個人都可以在十幾歲的時候擁有一把強大的武器。”我摩挲著腰間的劍，“我只是希望我不是一個單親家庭的孩子。一個爸爸、一個媽媽，這是一個完整的家，只有這樣養出來的孩子才是正常的。”
我看向窗外，“但我並不是。因為沒有媽媽，所以我才會一直都是個懦弱又無用的小柯基。你還記得亞利桑那加油站的那人嗎？他說，如果一個女孩沒有母親的話，她就不知道什麽是女人，也無法成為女人；如果男孩沒有母親，他就不知道男人和女人的區別，也就無法成為男人。”
菲利克斯幹咳了一聲，“你想成為男人？可你是男孩啊，長大了就是男人。”
“是……但是。”菲利克斯說的確實很有道理，但我的第一反應竟然是他沒有完全讚同我的話。
“你會成為男人的。或者，你甚至不用成為男人，你只要看上去像個男人就行了。”菲利克斯綠色的眼睛透露著莫名的認真。
“噗呲——”
“你笑什麽？”
“你差點成為女孩。”
菲利克斯的表情凝固了，“我還以為你聰明一些，沒想到你也和別人一樣。”
“你怎麽就生氣了~”我轉過去，還在憋笑。
菲利克斯好像真的不高興了，撐著臉靠在車門上，“那你就到處去說，去嘲笑我吧，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托羅絲和弗蘭西絲的福，整個混血營都知道了，我留在那裏一天，就被嘲笑一天。”
“啊？”
“只有盧克不以這件事嘲笑我。”他翻了個白眼，“盧克不是那群沒長腦子的小屁孩，我也不會等赫爾墨斯小屋裏面的那群無聊的家夥長大。我會離開。”
我忽然意識到了他為什麽會那麽敏感。我七歲還尿過一次床，被爸爸講給美惠子阿姨聽，我都覺得不用再在這個星球生活下去了，更別說羅絲是讓所有菲利克斯認識的人都知道了。
“呃，那好吧。”
“包括比安卡的事情也是因為這個莫名其妙傳開的。因為小時候阿爾忒彌斯的一句話，她們就大張旗鼓地區別對待我，搞得好像我真是個女孩了一樣。
“那為什麽是比安卡？”
“因為她是新加入狩獵者的，而且正好離開了混血營，就算被大家造謠也無法反駁。”
“弗蘭西絲也這麽做了？”我有點震驚於他用了“造謠”這個詞。
“你難道不也是嗎？”
“我哪有！”
“你不也別人說什麽信什麽嗎？還笑！”
“你也沒有反駁啊！”
“就算是我不反駁你也應該知道是假的吧！比安卡的正臉我都沒看過幾次，羅絲年齡是我的二十倍！”
“但是差點變成女孩是真的吧！”
菲利克斯終於扭過頭來，我本以為他的瞳孔會縮成一條線，但此刻他竟然高傲地看著我，“你們都是一群笨蛋，在意些沒用的。”
“你到底是什麽意思？”
“我九歲的時候，被姑媽帶去參加紐約的一個派對，和戴爾家的小姐跳舞。”
又到了每天懷疑“我哥是世界首富兒子”時候了。菲利克斯從未給我講過他家的背景，但從只言片語裏，我可以體會到家人的富裕以及對待他的冷淡。可是……我就從來沒和女孩子跳過舞啊，都是在角落裏和幾個華裔的孩子打乒乓球。
“戴爾小姐是一個能看破迷霧的凡人，她發現了人群中有一個怪物。”菲利克斯繼續道。
“我以為她是一個半神，想帶她離開現場，可我們造成了混亂，我和她走散了。當我來到酒店的樓下，只見一個怪物在追一個紅發的女孩，於是我沖上去抓住她的手就跑。等我跑出一段距離之後，我回頭，發現她不是戴爾小姐，而是一個藍眼睛的女孩。”
聽到這裏，我明白了為什麽菲利克斯初見的時候，會說出“你是能看破迷霧的凡人還是半神？我不想讓同樣的錯誤犯兩次”這樣的話。
“你找到了弗蘭西絲！？”我猜道。
菲利克斯點點頭。“所以戴爾家小姐看到的怪物並不是來抓她，而是來抓弗蘭西絲的。因為離混血營不遠，我決定直接帶她過去，可是怪物一路猛追，我們差點喪命，幸好半路殺出狩獵者，救下了我們。”
“狩獵者只要遇見女孩，就會勸說她們加入，弗蘭西絲也不例外。她們也沒有回避我，因為阿爾忒彌斯也是幼童的守護神，在我十二歲成為‘少年’前，我都是屬於女神的保護對象。聽了她們的宣傳，我也想加入狩獵者，因為……”菲利克斯突然停下了，看起來猶豫不決。
“我寧願變成女孩，也不想再回家住了。”
菲利克斯又恢覆了苦大仇深的表情，“羅絲給我們說，狩獵者會讓女孩擺脫來自家庭和婚姻的束縛，擁有一個新的家、永恒的家。其她的狩獵者會成為你永遠的依靠。”
“即使你要變成女孩？”
“動動腦筋啊！”菲利克斯瞪了我一眼，“成為狩獵者，意味著你會擁有極強的戰鬥力，穩定的食物來源和居所，大大增加了生存的幾率。同時，你是狩獵女神名義上的“姐妹”，這對你的地位也是極大的提升。最重要的是，你會永生！而這一切的代價，只是讓你換個性別生活！這就像是一個人讓你交出一美分硬幣，作為回報會送你一個美國一樣，只有傻子才會拒絕這麽好的機會！”
我還是覺得換個性別這件事有些詭異。如果讓我變成女孩生活，作為交換保證我和我爸爸的永世平安，我還是會考慮的，但是這一定不是選項一。可惜，我的理智告訴我，菲利克斯分析得很對。
“好吧，”我承認道，“那為什麽你又放棄了呢。”
“姑媽和父親來了，他們覺得太不像話了。”他嗓子突然啞了，好像說不下去，“我毀了姑媽的派對，客人是他們要爭取的讚助商。派對砸了，姑媽的讚助商也就沒了。有人拍到我牽著一個紅發女孩跑，人們就喜歡這種故事，喜歡我的黑料！我上了報紙，我爸爸也上了報紙。我毀了我爸爸的競選。我不想再回家了。”
等等……競選？他在說什麽？
“於是我去了混血營。結果弗蘭西絲把這件事告訴了混血營的人，他們就都開始叫我小姑娘。”
我嘆了口氣。這麽一說，這件事還真是一點也不好笑。
“在凡人世界，我是一個被寵壞了的少年犯；在混血營，我是個笑柄。”菲利克斯總結道，“我去了安多米達公主號，那是適合我的地方。”
那我呢？什麽地方適合我呢？等我帶出爸爸之後呢？克洛諾斯推翻奧林匹斯之後呢？
可是看著菲利克斯的臉，我還是沒有說出口。
“我會找到爸爸的吧。”我又問道。
“會的。”他不假思索地回答，“你肯定會的……像你這種家夥，肯定都是會的。但對於我來說，即使父親知道在哪裏，我也不會去找了。
車猛地停住了。菲利克斯疑惑地問詢問司機，後者長嘆一口氣，指著地平線上一個黑影，它看上去像一個深灰色不規則的漏鬥，上寬下窄，還在飛速移動。
一開始，我和菲利克斯都沒有認出那是什麽東西，“呃……？UF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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