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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發◎

這兩日上京的治安有點亂,出了個采花賊,上京已經有好幾家姑娘都遭了毒手,這賊習慣在夜間作案,顧修近日忙的便是這樁事,頂著三更的夜露才回來,朝輝院廊下的燭火靜謐在細密的雪聲中。

他偏頭看了一眼廊蕪下的燈籠,還是去了書房。

受害者都是女性,顧修不方便問話,需要一個能畫畫的女子描摹歹人的畫像,顧修叫了沈碧一同前往。

考慮到受害人的情緒,顧修這日出門很晚。

沈星語這幾日在床上躺的骨頭都要僵了,能下地走的感覺可真好。

聽綠翹說園子裏的梅花開了,沈星語叫上阿迢,準備去采擷梅花,既能做梅花餅吃,又能插瓶。

沈星語看中了假山上斜刺裏伸出去的一株,花枝碩大,花苞鼓的大,王武家的留在了院子裏,也沒人管她,便道:“丹桂,我去采那株,你別說出去。”

丹桂:“……”

沈星語的外貌就給人一種是嬌養在溫室裏花朵的感覺,丹桂以為她骨子裏就是那種柔弱情態的女子,沒成想,居然還能做自己爬山這麽粗野的事情,表情有點碎裂。

阿迢掩著嘴笑,她家姑娘頂著一張柔順的臉,其實骨子裏也有很皮實的一面。

沈星語支著假山一邊,身子探出去,她動作靈巧,很快就摘了最大的一支枝幹。

顧修繞過湖面的轉角,手邊一溜脆嫩的斑竹,透過疏影橫斜的縫隙,入目看見天邊一抹耀眼的紅,淡墨色的陰沈天空下,像立春的第一抹綠,耀眼惹人,那抹鮮紅旁邊,是一張凝脂般的臉,風雪為背景,少女的臉如仲夏夜的一輪圓月,星星疏落,百花爭色。

他不自覺頓住腳,立在原地。

“阿迢,接招!”

沈星語滾了個雪球,朝阿迢扔過去,阿迢靈巧的躲過,也扔了雪球過來。

純白的雪地裏,少女的嬉鬧聲蜿蜒如銀鈴,留下一長串小巧的繡鞋足印。

“啊!”

沈碧驚叫一聲,這女人是什麽準頭,竟然將雪團扔在爺的身上!

阿迢這才發現,斑竹後面不知何時站了人,疏落的竹葉間,玉質的面龐,線條鋒銳感十足,融融籠著氣吞山河的壓迫感。

好像是世子爺!

她大眼睛裏都是問號,自家姑娘準頭一向不錯,投壺這種游戲都是百發百中,一個雪團怎麽能偏這麽厲害?

百思不得其解間,被碩大的梅枝塞了滿懷,沈星語拎了裙子跑過去。

“爺。”她窘迫的咬著唇瓣,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給人一種很無辜的感覺,“我不是故意的。”

她皮膚白的像是最純凈的玉瓶,這樣委委屈屈的樣子,活像是她被砸的那一個。

顧修一個大男人能怎麽辦?

黑色的狐貍赫裳上沾了霜白紋路,細膩的像鹽珠子墜在柔軟的毛發上。

“無妨,”他自己拍著雪團,大方的接過這件事,目光垂下去,在她裙擺處掃一眼問道:“腳好了?”

沈星語委委屈屈的表情立刻收了,換上花是的笑臉,“多謝爺關心,已經好全了。”頓了一息,看見邊上的沈碧,問道:“爺要出去嗎?沈碧也一道?”

她的眼神充滿了了當差帶沈碧一個婢子做什麽的疑問。

顧修便解釋道:“出了采花賊,都是女性受害者,我不方便問話,沈碧擅長繪畫,描摹出兇手的樣子更好抓到兇手。”

“天寒雪冷,不可太過貪玩,早些回去。”

“妾知道了,給母親祖母請了安便回去。”

男人沒話了,擡腳離開,經過她身邊是,風吹起他的衣角,勾纏在她裙擺,又落下。

沈星語目光垂在地上,輕聲嘟囔。

“其實,我也會畫畫。”

細碎的聲音,被吸納進雪中,消弭於無形,只有沈星語自己聽見。

沈星語叫阿迢去顧老太太院子裏等自己,自己先去了曹氏院中請安之後才去福滿園。

這福滿園的院門終年閉著,園子裏草木雕敝,使喚的下人也都是當年老太太的陪嫁,都是頭發半白的婆子。

老太太似乎又瘦弱了,靠著軟枕躺在床上,像一捆幹涸的柴,沈星語摘的那株梅花在一片灰白中就顯的異常明亮。

“祖母,語兒來的遲了,請您責罰。”

沈星語提著裙擺,在床頭跟前跪了下去。

看見鮮亮的少女,老太太蒼老渾濁的眼睛裏有了一絲色彩,“快起來。”

沈星語仔細問了老太太的身子,得知她又總是不按時喝藥,難免傷神,只顧老太太一切都已經看淡:“躺在床上不能動,這日子早沒了滋味,活著也是受罪,早些去了是解脫。”

沈星語一時竟不知該怎麽勸了,只能多陪著些,又同阿迢一起做了梅花餅來吃,銅錢大小的餅子,酥皮烤的又香又脆,少女鮮活,餅子做的漂亮香氣也足,老太太也被勾的用了一小塊。

“你母親年輕時也喜歡搗鼓這些東西,經常做些奇奇怪怪的東西出來。”

沈星語吞下嘴裏的梅花餅子,“祖母記錯了吧,母親十指不沾陽春水,從來不下孢廚。”

顧老太太訝異:“她竟不下廚了?”

沈星語:“記憶當中,從未見過母親下廚。”

顧老太太:“那倒是奇怪了,她可是個閑不住的性子,最喜侍弄花草,你爹育種是一把好手,性子該相投才是。”

沈星語同阿迢對視一眼,老太太莫不是記憶錯亂了,這說的是她母親嗎?

她母親可從不沾花草。

阿迢肯定的打啞語,“老太太的記憶應該錯亂了,一見你的時候,還說你同夫人長的像。”

沈星語咋摸著下巴,覺得也是,她們母女確實沒什麽相像的地方,便也不爭辯。

又陪老太太說了一些話,見她精神漸漸不濟要休息才起身告辭。

這邊辭別了老太太,盛如玥笑著找上了門,她要去書局買些書,來邀沈星語做個伴,後宅女子哪有不喜出門的,因著是盛如玥的邀請,王武家的倒沒說什麽,沈星語順利的同盛如玥一道出了門子。

這間書局地處偏僻,但勝在店門大,裝潢也雅致,店小二見是顧家的車馬,又是女眷,伶俐的將二人朝二樓雅間引。

說是來挑書,盛如玥卻是頻頻朝門口張望,不多時,進來一個穿白色長衣的俊美公子,腰間墜了一只碧綠色的美玉,舉手投足皆是世家大族風範。

盛如玥臉蹭的紅了,舉止都便的局促起來,而這俊美的少年郎也是朝她們這個方向走過來。

“大嫂,這是陳家五公子。”

“這是我表哥新娶的嫂子。”

少年郎朝沈星語鞠躬行了同輩禮節,並依著盛如玥稱呼了一聲“嫂子”。

沈星語想到上次盛如玥說的婚事快有眉目,目光在二人之間打轉了一會,掩唇笑起來,她這是私會情郎呢!

“我去那邊轉轉,挑些書。”

沈星語有意給二人一些空間,便去遠處隨意挑了幾本,又準備悄無聲息退出去,竟是被眼尖的盛如玥看見。

“嫂子要去哪裏?等等我。”

沈星語:“我去樓下再挑些書,不回去,你在這裏再多挑一些。”

不知道是不是該說盛如玥這姑娘太過板正,她一板一眼的:“不了,該守的規矩還是要守著,我陪嫂嫂下去看。”

沈星語無奈,只苦了那位陳公子,攏共沒說上幾句話,還都是說的書,眼睛裏充滿了依依不舍。

但盛如玥走的很堅決。

上了馬車,盛如玥扭扭捏捏的問,“嫂嫂,你要去醉仙居吃飯嗎……”

醉仙居是上京這邊很有名的一間酒樓,背景很深,一般都接待王孫公侯,盛如玥一個閨閣女子竟然能訂到那邊的包廂。

沈星語笑著“呵呵”。

盛如玥紅著臉解釋,原來這位陳五公子陳末欽是宰相的幺子,他們在詩會上見過一次,之後陳五公子對盛如玥一見傾心,只女子總是困在閨閣裏,並不能相見,陳五公子發現盛如玥總是固定在這個日子來書局買書,於是他也成了固定在這個日子來買書,並周道的提前定好醉仙居的美食。

他已經向父母擺明了婚約之事,兩家大人過了暗處,相看過,也合了庚帖,是上上吉的婚事,這幾日便要過明路,準備上門下聘禮了。

沈星語真心為盛如玥高興,聽著這陳五公子可當真靠譜,婚後必然是個體貼溫柔的,倆人又分別去逛了首飾和衣衫鋪子,在醉仙居用了一頓美味才歸來。

沈星語的好心情隨著守門的門房說顧修遇襲突然變的凝重起來,得知人去了閱微堂,她什麽也沒來得急想,朝書房飛跑。

她跑的快,像鳥雀飛,等在閱微堂的曹氏遠遠迎上來。

“你冷靜些,要做好準備。”

沈星語心頭一凜,腦子裏想到很可怕的畫面,“我去看看。”

“修兒沒事,有事的是他的婢子。”曹氏說。

沈星語打著內室簾子的手頓住,回過身,眼裏都是不解,沈碧有事,為何是她要冷靜?

曹氏嘆了一下道:“修兒查采花賊的案子,沈碧跟著去辦案,遇上了歹人的埋伏,沈碧誤引了修兒的茶水,中的是春-藥,大夫診斷過了,要同人行房才能解毒。”

“修兒不在這裏,在沈碧的房中。”

沈星語手裏掀了一半的簾子松開,啪嗒一聲,撞擊在門扉上,臉上血色倏然褪盡。

曹氏後面的話忽然就說不出口。

沈星語像是一尊雕像,呆呆的站立了一會,忽然自虐式的開口,“我……我不會打攪他們,我就是想去看看。”

抱廈裏,沈碧長發披散,手抓著心口的被子,因為中藥的關系,她眼底泛著猩紅的血絲,兩頰泛著不正常的紅,艷的像開到荼蘼的花。

她仰著脖頸,眼中蒙著可憐的迷霧,像花朵渴望雨露,媚而嬌艷。

可惜,男人手背在身後,薄薄的眼皮往下垂著,漆黑的眸子波瀾不驚,這樣香艷的顏色也照不進他的眼底。

沈碧一咬牙,手指勾著交領褪下,雪一樣白的肌膚裸露在空氣中,兩根細細的紅色肚兜帶子垂掛在脖頸。

“若要叫我委身小童,奴寧願去死。”

“奴知您是高山雪,奴不配伺候您,原本早就打定主意,藏了念想這輩子不嫁人,就做您的婢子,可少夫人那日說了,要在婢子中給您納一房妾室,奴就生出了妄念。”

“爺,奴心中只有您,很早之前,在我頂著一臉醜陋的疤痕,您卻指了我做婢子時,奴便傾心於您了。”

“奴真的很傾慕爺。”

“爺您納了我吧。”

這番深情似海,沈星語靠著墻軟軟倒下來,沒有一絲力氣。

她覺得自己真是笨透了,明明知道來了會看見,或者聽見怎樣的場景,卻還是要來自找難看。

她想立刻逃也似的離開這個地方,捂上耳朵,轉過身跌跌撞撞的離開。

卻不知,內室,顧修一雙眼睛淡漠的像幽深的黑潭,不帶任何情緒的聲音,凍的像檐下的冰錐。

“不愧是做了我十年的婢子,攻心之計學了六成。”

作者有話說:

【小劇場】

顧修:沒有女人可以騙到我!(傲嬌)

沈星語:……對,我也沒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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