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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相◎

“以情深似海做手段,再服用藥物無聲逼我做選擇,好一招苦肉計。”

“只是沈碧,你千算萬算,忘記了最根本的一項,你認為我是吃情情愛愛這一套的人?”

顧修目光在沈碧扯了衣衫的一瞬便移開,他並不打算同她扯這些東西,冷冰冰丟給她一個結果。

“婢子沈碧,為了做主子,心懷不軌,私自對自己下媚藥,冒充為主子受傷,如今在她房中搜出殘餘的藥物,依著顧俯家規,闔家攆出顧俯。”

撩了這句話,顧修腳尖轉了方向,往外頭去。

並不關心她到底是真情還是假意。

沈碧一張充血的臉,煞燃褪盡,她知道顧修從來不吃情情愛愛這一套,她做了他十年的婢子,她以為自己在他的心中定然是不同的。

卻原來,他待她,並沒有不同。

她做事謹慎,怎麽可能還將這藥物留著,早就扔了。

可顧修卻說搜了出來,還要將她全家攆出府上,他怎麽可以這樣絕情!

沈碧孤註一擲的撲過去,抱著他的腿,狼狽的上半身幾乎貼在地上:“我是使了手段,可奴的目的是真心的,奴對您的愛慕是真的!”

少女垂淚,看著嬌弱可憐,亦深情款款,若是一般的男子,定然要被這情深似海給感動,但顧修不是一般人。

他目光看像房間外頭卷著的雲,連一個低垂的眼神都不給她,手指很有閑情逸致的轉動著拇指上的扳指。

“藥是你自己的下的吧?”

沈碧的心房已經奔潰,哪裏還敢撒謊:“爺的身子矜貴,奴不敢給您下藥,也舍不得,只能對我自己下。”

顧修:“榛子粉是你下的吧?”

沈碧瞳孔一縮,這麽細致的小事情他也知道了:“我算計少夫人,是因為我傾慕您,我就是不想看見您與她琴瑟和諧。”

“爺您並不喜歡她,對不對?”

顧修濃郁的黑色星眉染上冰寒。

“我喜不喜歡她,是我的事,我顧修的妻子,何時輪到你一個婢子算計了。”

“來人,婢子沈碧算計主母,賞十板子,叫閱微堂還有朝輝院的所有下人過來觀刑。”

自有小廝進來,拉開沈碧執行家法。

小童沒想到自己也會被牽連,直接被調去馬房看馬,雙瑞被提了上去。

顧修給他的說法是,“他的身邊不留無用之人。”

曹氏回了院子,準備同劉沖家的商量給顧修納妾的事,想著什麽時候辦席面合適,沒成想,一會的功夫,閱微堂攆了半大的人!

聽了沈碧的所作所為,也是被她陰沈的心思嚇了一跳。

得虧是她兒子明察秋毫才沒叫她得逞,這要是納進來這樣一個攪事精,這家裏頭不知道要攪和成什麽樣子了。

她捏著書坐在椅子一動不動,許久,失了魂似的怔楞:“如果從直有他兒子一半聰慧,當年,也不會出了那樣的事。”

劉沖家的知道曹氏想起了什麽,這世上,最叫男人抵不住的就是女人的深情。

女人對男人深情,對一同分享自己丈夫的同類就會陰狠。

想當年,顧從直有一個表妹,對他那叫一個情深似海,男人總會對深愛自己的女人格外寬容,處處偏袒那表妹,也要求曹氏這個正式處處照佛她。

多可笑,她一個正室,還要照顧她愛妾的心情。

那表妹心思陰毒,竟偷偷給她第一個孩子餵食鹽水。

那不過是個兩個月大的嬰孩兒。

可憐她第一個孩子,因餵食過多的鹽水,小小年紀傷了內臟,不過兩歲多便夭折,生生死在她懷中。

她一度過不去這個坎,不止遷怒顧從直,甚至連當時尚在繈褓中的顧修也遷怒,連帶著生出來也不願意瞧他兩眼,全是交給乳母照看,對他只有嚴苛。

她知道顧修是無辜的,可是她控制不住。

丈夫偏寵小妾害了她的兒子,他卻還要給丈夫生兒育女,她那時候根本控制不了自己。

那股厭惡,直到後頭三個兒子陸續出生被分擔,加上時間這副良藥沖淡,她的心胸才逐漸寬闊起來,因此,對顧修這個兒子,現在更多的是彌補式的愧疚。

劉沖家的給曹氏順著後背拍散郁氣:“夫人別想了,您跟大少爺的母子緣分薄,大少爺早就投胎去了好人家,現在啊,肯定活的好著呢。”

曹氏也知道,這事不能再想,再想又鉆進牛角尖了,吸了吸鼻子道:“叫管家過來,我給修兒重新指些人得力的過去。”

劉沖家的附和道:“新指過去的難免用的不順手,還得調教一番才行。”

曹氏一想也是,“那先把翠兒和梅兒指過去吧。”

這兩個都是曹氏新調教出來的。

-

時間回溯到之前,卻說沈星語捂了耳朵,沒聽見顧修在身後無情的冷斥,踉蹌著轉了身。

“嫂子。”盛如玥不安的看著沈星語,她覺得她不太好。

同為女子,又失了倚仗,她很能理解沈星語的處境,走過去扶住她手腕。

人到傷心處,也顧不上什麽禮節周全,沈星語面色蒼白,心臟的血液一捧一捧往上湧著,發不出任何音節。

連阿迢留在了閱微堂沒有跟過來也沒發現。

盛如玥一路都未出聲,只扶著沈星語到朝輝院,將人扶到床上,遣退了下人,推心置腹的勸戒。

“嫂子,我有幾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沈星語很輕的“嗯”了一聲,盛如玥道:“嫂子,我知道你心裏不舒服,不想叫表哥納這個妾室,可這情況不同,沈碧畢竟是為了表哥才中的藥。”

少女像失去了雨露的花瓣,懨懨的,眼睛泛著空空的洞,虛虛盯著被子上的花紋,不知在想什麽。

盛如玥見她唇色都蒼白了,心中不忍,握著她的手,還是硬著頭皮道:“你也別太擔心,表哥那個人,不是重情愛的,就算納了沈碧,也不會越過你,還是以你為尊,你別跟他鬧,越是鬧,越是把人朝沈碧那邊推,不要做這種傻事。”

“我們後宅女子的日子,如果能同丈夫恩愛當然好,但如果沒有,我們也要為自己爭取前程。”

掌心被人摳了摳,沈星語回神,呆呆點了下頭。

盛如玥懷疑她沒聽進去,又道:“我姨母當年吃的就是這個虧,你不知道,表哥小時候很慘,他肯定不會寵妾滅妻……”

盛如玥將曹氏當年和小妾的事情講出來,沈星語沒想到,顧修這樣尊貴的身份,童年時竟然這樣悲慘,難怪曹氏最看不得女子狐媚耍心機,想來,她吃盡了這種女子的虧。

“謝謝你,如玥。”

“我知道怎麽做。”

“你知道就好,”盛如玥放下心來,見她不太想說話的樣子,“你先休息一下,我去看看表哥那邊怎樣了,我叫他來看看你。”

沈星語這會子最不想見的就是顧修,“你不要叫他過來,我現在只想休息。”

盛如玥扭她不過,嘴上只好應下,私心裏還是覺得解鈴系鈴人,又折去閱微堂。

盛如玥感到水榭書房,正好看見阿迢揮著一只拳頭大雪球拋出去,雪球在空中拋出一條線,方向正是從抱廈出來的顧修。

眼看著雪球要落下去,顧修波瀾不驚,身子極小弧度偏了一點方向,連腳也不曾動過,雪球側過他砸在地上,碎裂散成雪末。

男人眼皮垂下去,褐色的木質廊蕪下,一團霜白,他撩起眼皮,手背在身後,濃墨似的眼睛順著雪團的弧線看過去。

長眉入鬢,他面部線條像是刀裁的,配上不茍言笑的五官,有一種很濃烈的鋒利感。

阿迢被瞪的心口一緊,腿都哆嗦,卻還是跑過去,鼓成魚眼睛瞪向顧修,打了啞語。

“壞蛋!”

顧修識不得啞語,但是從她鼓的高高的腮幫子能猜出來,這小婢子是生氣了。

莫名其妙的。

阿迢意識到他看不懂,想了想,屈膝蹲下去,手指在地上寫字。

盛如玥揉著額角跑過來,“表哥,剛剛你和沈碧……嫂子在外頭,全聽見了。”

她話音落下,卻看見沈碧被小廝拉著拖了出來,從姿勢上來看,不像是要納妾,怎麽像是要受罰?

“她,你……你們?”盛如玥腦子混亂,一時間想不到要用什麽說辭。

聽見顧修說:“婢子受罰,沒見過?”

盛如玥:“?!”

顧修感覺到自己衣角被扯了扯,目光低垂下去,對上一雙蒙著淚霧的眼睛,小婢子眼底紅紅的,她雙腿折疊屈膝蹲在地上,另一只手點在地上,霜白的雪地裏,幾個歪歪扭扭的字,有幾個筆畫還不全。

小姐好喜歡好喜歡你,你不要納妾,她傷心。

顧修左側的濃眉一挑,“你們聽見的到底是什麽話?”

盛如玥:“……我們以為你要納沈碧來著。”

“你快去看看嫂子,她誤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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