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邊度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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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邊度假
一期合作地點定在了鄰市的海濱度假酒店，袁令舟特邀立楓公司的員工到海邊度假。
說是海邊度假，到的第一天先開了一下午會，袁令舟穿襯衣、西裝褲坐在中間，對過往的合作成果做總結，他看著眼前的資料說：“第一期合作已經告一段落，令我印象深刻的是立楓公司發布的兩則短視頻，都達到了預期目標，尤其是《一棵樹的故事》，很有人文理念，視頻在各大社交平臺上的長尾收益也不錯。”
楚亦可看見劉志遠坐在斜對面吹鼻子瞪眼。
會議結束，她在上廁所的間隙聽見外面有同事在八卦。
“誒，你有沒有聽說最近那個女明星和袁總傳緋聞？”
“哪個女明星啊？”
“就是剛播完仙俠劇的那個女主呀，叫劉什麽來著，前陣子她粉絲還和對家粉絲掐架掐上熱搜。”
“我怎麽聽說是袁總與他好友的親妹妹好事將近呢？”
“啊？這我就不知道了。不過他和那個女明星八成是假，上次頒獎典禮他都沒看人家一眼。”顯然此人掌握的八卦情報不如另一人全面了。
“反正，我好姐妹在香港那邊當拍賣官，她告訴我袁總最近新得手了一條澳白維納斯項鏈，不低於這個數。”
她聽見外面的人倒吸一口涼氣，想來那條項鏈定是價值不菲。
“到時候看咯，看那條項鏈出現在誰的脖子上。”
楚亦可坐在馬桶上，一直到外面兩人都離開才走出去。
第二天的行程是爬山，楚亦可穿沖鋒衣和速幹褲，高幫登山鞋，背包裏裝了一些基礎藥品和壓縮餅幹。
她的許多同事都以為是景區纜車上下那種山，穿了短袖短褲，也有人穿裙子，在林助理強調註意事項，並提到可能會有生命危險時，一大部分人都選擇放棄。
實際上這是徒步愛好者的去處，是十分成熟的徒步線路，然而幾乎不適合普通游客。楚亦可倒一直想來這裏徒步，只是沒有機會，也湊不齊她和朋友們的時間。
因此出發者寥寥，到了路途中，就更是稀稀拉拉，還有個年輕女孩是戶外運動愛好者，是隔壁部門的新進職員，姓程，她一直和楚亦可照應著爬。
路上雜草叢生，走到山的陰面還有積雪沒有融化，一踩進去就會陷得很深，積雪直沒小腿。她慶幸自己穿的是速幹褲，否則濕透了的布料貼在皮膚上會很痛苦。
小程與她一前一後，小程在一開始就自告奮勇說給楚總監探路，她拿著登山杖四處戳。
她們已經走進了一片樹林，地上藤蔓盤旋，深鉆地面。
誰料小程突然一聲叫喊，整個人直接跌坐在地上。
楚亦可急忙上前去檢查她的腳踝。
腳踝扭傷處高高腫起，小程額頭上已經疼出細汗。
楚亦可從背包裏拿出止疼噴霧對著噴了好幾下。
她們與袁令舟和他助理保持著肉眼可見卻也不太近的距離，他們沒註意到下面的動靜。楚亦可放聲大喊：“袁總，小程腳崴了！走不了了！”
只見林助理跟袁令舟溝通了一會兒，還不時望向她們所在的地方，最後林助理返回來，看了一下小程腳踝的傷勢，便對楚亦可說：“我們已經通知救援隊來了，我在這裏陪這位小姐，楚小姐還要繼續爬嗎？”
楚亦可望了眼山頂的方向，又十分抱歉地看著小程，小程說：“沒事，楚姐你替我看看山頂的風景。”她還在笑著說話，可聲音已經帶了哭腔。
於是林助理高聲喊：“袁總，你陪她繼續爬吧！”
袁令舟就在原地等她，楚亦可和小程簡單道別後便硬著頭皮趕上袁令舟。
他們一路上也沒說什麽話，悶頭向前走，遇到難度高、角度大的坡，袁令舟便會在稍微平緩的地方等她，見她跟上後便繼續前行。
走到一處河流時，袁令舟與她掉轉了位置，她總疑心只剩自己一個人還在茫茫山野中行走，側頭一看，袁令舟在身後如影隨形。
直到走到接近山頂的地方，除了兩塊巨石壘在一起形成的一個天然攀巖墻別無他路，楚應允有些傻眼了，她有些後悔自己沒帶一雙實用的手套，更後悔平時沒好好跟齊易簡練攀巖。
山頂就在眼前，然而此處實在超出她的困難預期，下一瞬，只見袁令舟直接跳到下面那塊石頭的一個突出地方，單手晃了兩下，憑借蕩起來的慣性和核心力量，腳順勢踩在了兩塊石頭交界處的狹窄平臺，上了這個平臺便簡單許多，他三兩下便爬上了一個更高更大的平臺，再走一段路就到山頂了，此時袁令舟居高臨下望著他。
楚亦可站在原地楞了一會兒，起初她只能判斷僅憑她自己的力量無法上去，在看見袁令舟示範了正確動作後徹底絕望了，她猶豫了片刻，便仰頭問：“袁總，你能不能把我拉上去？”
袁令舟聞言又跳下那塊狹窄平臺，跟她說：“你能不能抓住這個凸起的地方，然後我拉你上來。”他指了一個稍低的地方，楚亦可試了幾個線路都以失敗告終，最後還是袁令舟指揮她腳踩哪裏，怎麽發力。楚亦可用盡全力單手吊在那塊突出的巖石上，十分困難地騰出一只手向上伸去，沒想到袁令舟非常迅速地就把她拽了上去，她仍未反應過來，緊緊抓著袁令舟的手，他們的手掌間隔著些沙礫灰塵。
楚亦可下意識直接將袁令舟的手甩了出去，甩完又有點緊張是否自己有些失態。她說：“謝謝啊，不然我真爬不上來。”
袁令舟朝著另一個方向：“你看，那就是山頂了。”
他手指著落日，楚亦可低頭看表，才發覺他們光單程就爬了四個小時。
她微笑著向袁令舟回應。她渾身的汗都涼下來，山頂離太陽似乎很近很近了，卻讓人瑟瑟發抖。
還是袁令舟先開口問：“你為什麽不去深水區游泳呢？”
楚亦可楞了一下，不知道他為什麽問到一個與此地毫不相關的問題。
最後她低著頭悶悶說：“小時候溺過水，有心理陰影。”
他們在山頂上沒多作停留便開始下山，一路都為了保存體力沒怎麽說話。下山時時間緊迫，天已經全黑了，手電筒只在黑夜中點亮幾棵樹、幾片葉子，整個世界好像只剩他們兩個人。她聽見鳥叫聲、樹葉被風吹得沙沙作響的聲音，腳下踩斷樹枝的喀嚓聲，還有她自己略顯急促的呼吸聲，她這才發覺袁令舟幾乎沒有喘氣聲。
楚亦可回到酒店簡單洗了個澡，吹頭發時還在想：林助理真是好辛苦，上山入海無所不能。
第三天行程是出海。
為了照顧暈船的人，船行駛得很慢，從船上望去，遠處海天一色，邊界被渲染成朦朧的淡藍色，是用顏料細致調配出來的色彩。用於深海養殖的網箱看上去就像一個小白點，像鑲嵌在海岸線上的珍珠。
女士戴大遮陽帽，穿碎花長裙，男士則是短袖、沙灘褲，楚亦可穿棉質襯衫、牛仔短褲。
她在衣服裏面已經穿好了泳衣，林助理在問：“有帥哥美女要去潛水的嗎？在我這裏登記一下。”
她看著林助理，許多同事都在興沖沖地排隊登記，其中也不乏根本不會游泳的人。
林助理還特意問她：“楚小姐要潛水嗎？”
楚亦可楞了楞說：“……我就不去了。”她還附上一個有些勉強的微笑。
她坐在船上，悶著頭折自己的衣角，折得平整對齊後又攤開，她走進遮陽棚裏，小楊招呼她：“楚姐，坐啊坐啊，外面那麽曬，你小心曬成紅猴子！”
她在裏面坐了一會兒，又站起來走到甲板上，她手緊握著欄桿。
身邊陸續有人下水了，他們都穿黑色裝備、戴熒光綠腳蹼，身邊不斷有同事大叫：
“別推我！別推我！我自己下去！”實際上根本沒人推他，只是他自己心裏緊張。
“我要成為海的女兒！”有同事在下水前大喊，引得船上一群人哄笑。
船上的人剩得不多了，幾乎只有一些從一開始就決定不下水的人。
袁令舟竟然也還在船上，他穿好了裝備，經過楚亦可時問：“你不下水？”語氣不乏驚訝。
楚亦可瞇著眼睛看她，她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說哪個答案，她看見袁令舟勾起唇角徑直下了海。
他儼然是潛水高手，潛導幾乎都沒有管過他。
楚亦可選擇不去想這些了，她脫掉上衣、短褲，又戴上泳鏡、腳蹼，走向甲板，她閉著眼睛一躍而下。
海水好涼。
她一直繞著船游，她慶幸自己終於能夠自如地在海裏游泳，不知游了多久，她發現自己正被波浪推著走。
她心中警鈴大作，整個身體被波浪沖打得失去了平衡，沒有了腳蹼她很難在波浪中控制方向。
她有些慌亂，眼見腳蹼漂得越來越遠，自己一直奮力游卻沒能掙脫出所在的漩渦。
完了，這種感覺又來了，藍綠色的海水，還有媽媽從船上一躍而下的場景，船上的人一陣驚呼，她還沒搞清楚發生了什麽，卻看見爸爸眼眶紅了。有陌生人對她憤怒地大吼，眼眶眥裂，青筋暴起，可是她一個字也聽不清。她想，自己可能要睡著了。
突然有人從背後把她舉起來，待她反應過來時已經坐在了甲板上，她嗆了好幾口水，一直在咳嗽，像是要把肺都咳出來。
“你為什麽不求救？！”袁令舟站在她身邊大喊，她很少見過他這樣慍怒的模樣。
“嗨呀，嗨呀，袁總，你別兇她了，小楚游泳我記得是很不錯的，這次可能就是失誤了。”立楓公司的副總老游發話了，他邊敲自己的膝蓋邊說，“古人誠我不欺，寧欺山不欺水啊。”話語中不無慶幸自己沒下水。
“在海裏失誤等於送死。”袁令舟不再大聲了，他的聲音低得沒有任何情緒。
楚亦可楞楞地望著他，不明白他為何氣成這樣：“我又沒讓你救我。”她終於從不停的咳嗽中緩過來了。
她看見袁令舟轉身就走，沒有理會。
這時小楊也從遮陽棚裏出來，趕到她身邊驚呼：“哎呀！楚姐你沒事兒吧！”
楚亦可轉過頭去對她輕聲說：“沒事。”
她感覺自己鼻腔裏仍有水，說話時聲音卡卡的。
“不是，我是說這兒！”小楊指著她的額頭。
楚亦可摸了她所指的地方，手上一片血跡，還是微笑對她說：“沒事兒，可能是在哪碰到了。”
她沒再跟袁令舟說過話，臨走時，林助理問她：“楚小姐怎麽回去？您可以搭我們的便車。”
“不用了，我朋友來接我。”她向林助理揮手道別，袁令舟就站在他旁邊，靜靜看著她，沒有說一句話。
老姚開著貼著美少女戰士的房車停在高速路口，車窗搖下來，秦影扔給她一罐啤酒，大叫著：“快！去迎接你小姨！”
車門開了，弗蘭沖出來，楚亦可蹲下對弗蘭一通摸，又把弗蘭硬塞上車，弗蘭吐著舌頭汪汪叫，它還想下車多玩一會兒嘞。
秦影問：“剛剛那個站著的就是袁令舟？”
老姚回答：“是啊。”
“那他怎麽一副心情不佳的樣子？”
楚亦可大方承認：“我把他惹毛了。我下海腳蹼掉了，他把我救上去，吼我為什麽不呼救，我說我又沒讓你救我。”
齊易簡嘖嘖兩聲：“你可真是狗咬呂洞賓。”
“我本來就是弗蘭的小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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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是海邊度假，到的第一天先開了一下午會，袁令舟穿襯衣、西裝褲坐在中間，對過往的合作成果做總結，他看著眼前的資料說：“第一期合作已經告一段落，令我印象深刻的是立楓公司發布的兩則短視頻，都達到了預期目標，尤其是《一棵樹的故事》，很有人文理念，視頻在各大社交平臺上的長尾收益也不錯。”
楚亦可看見劉志遠坐在斜對面吹鼻子瞪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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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剛播完仙俠劇的那個女主呀，叫劉什麽來著，前陣子她粉絲還和對家粉絲掐架掐上熱搜。”
“我怎麽聽說是袁總與他好友的親妹妹好事將近呢？”
“啊？這我就不知道了。不過他和那個女明星八成是假，上次頒獎典禮他都沒看人家一眼。”顯然此人掌握的八卦情報不如另一人全面了。
“反正，我好姐妹在香港那邊當拍賣官，她告訴我袁總最近新得手了一條澳白維納斯項鏈，不低於這個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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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時候看咯，看那條項鏈出現在誰的脖子上。”
楚亦可坐在馬桶上，一直到外面兩人都離開才走出去。
第二天的行程是爬山，楚亦可穿沖鋒衣和速幹褲，高幫登山鞋，背包裏裝了一些基礎藥品和壓縮餅幹。
她的許多同事都以為是景區纜車上下那種山，穿了短袖短褲，也有人穿裙子，在林助理強調註意事項，並提到可能會有生命危險時，一大部分人都選擇放棄。
實際上這是徒步愛好者的去處，是十分成熟的徒步線路，然而幾乎不適合普通游客。楚亦可倒一直想來這裏徒步，只是沒有機會，也湊不齊她和朋友們的時間。
因此出發者寥寥，到了路途中，就更是稀稀拉拉，還有個年輕女孩是戶外運動愛好者，是隔壁部門的新進職員，姓程，她一直和楚亦可照應著爬。
路上雜草叢生，走到山的陰面還有積雪沒有融化，一踩進去就會陷得很深，積雪直沒小腿。她慶幸自己穿的是速幹褲，否則濕透了的布料貼在皮膚上會很痛苦。
小程與她一前一後，小程在一開始就自告奮勇說給楚總監探路，她拿著登山杖四處戳。
她們已經走進了一片樹林，地上藤蔓盤旋，深鉆地面。
誰料小程突然一聲叫喊，整個人直接跌坐在地上。
楚亦可急忙上前去檢查她的腳踝。
腳踝扭傷處高高腫起，小程額頭上已經疼出細汗。
楚亦可從背包裏拿出止疼噴霧對著噴了好幾下。
她們與袁令舟和他助理保持著肉眼可見卻也不太近的距離，他們沒註意到下面的動靜。楚亦可放聲大喊：“袁總，小程腳崴了！走不了了！”
只見林助理跟袁令舟溝通了一會兒，還不時望向她們所在的地方，最後林助理返回來，看了一下小程腳踝的傷勢，便對楚亦可說：“我們已經通知救援隊來了，我在這裏陪這位小姐，楚小姐還要繼續爬嗎？”
楚亦可望了眼山頂的方向，又十分抱歉地看著小程，小程說：“沒事，楚姐你替我看看山頂的風景。”她還在笑著說話，可聲音已經帶了哭腔。
於是林助理高聲喊：“袁總，你陪她繼續爬吧！”
袁令舟就在原地等她，楚亦可和小程簡單道別後便硬著頭皮趕上袁令舟。
他們一路上也沒說什麽話，悶頭向前走，遇到難度高、角度大的坡，袁令舟便會在稍微平緩的地方等她，見她跟上後便繼續前行。
走到一處河流時，袁令舟與她掉轉了位置，她總疑心只剩自己一個人還在茫茫山野中行走，側頭一看，袁令舟在身後如影隨形。
直到走到接近山頂的地方，除了兩塊巨石壘在一起形成的一個天然攀巖墻別無他路，楚應允有些傻眼了，她有些後悔自己沒帶一雙實用的手套，更後悔平時沒好好跟齊易簡練攀巖。
山頂就在眼前，然而此處實在超出她的困難預期，下一瞬，只見袁令舟直接跳到下面那塊石頭的一個突出地方，單手晃了兩下，憑借蕩起來的慣性和核心力量，腳順勢踩在了兩塊石頭交界處的狹窄平臺，上了這個平臺便簡單許多，他三兩下便爬上了一個更高更大的平臺，再走一段路就到山頂了，此時袁令舟居高臨下望著他。
楚亦可站在原地楞了一會兒，起初她只能判斷僅憑她自己的力量無法上去，在看見袁令舟示範了正確動作後徹底絕望了，她猶豫了片刻，便仰頭問：“袁總，你能不能把我拉上去？”
袁令舟聞言又跳下那塊狹窄平臺，跟她說：“你能不能抓住這個凸起的地方，然後我拉你上來。”他指了一個稍低的地方，楚亦可試了幾個線路都以失敗告終，最後還是袁令舟指揮她腳踩哪裏，怎麽發力。楚亦可用盡全力單手吊在那塊突出的巖石上，十分困難地騰出一只手向上伸去，沒想到袁令舟非常迅速地就把她拽了上去，她仍未反應過來，緊緊抓著袁令舟的手，他們的手掌間隔著些沙礫灰塵。
楚亦可下意識直接將袁令舟的手甩了出去，甩完又有點緊張是否自己有些失態。她說：“謝謝啊，不然我真爬不上來。”
袁令舟朝著另一個方向：“你看，那就是山頂了。”
他手指著落日，楚亦可低頭看表，才發覺他們光單程就爬了四個小時。
她微笑著向袁令舟回應。她渾身的汗都涼下來，山頂離太陽似乎很近很近了，卻讓人瑟瑟發抖。
還是袁令舟先開口問：“你為什麽不去深水區游泳呢？”
楚亦可楞了一下，不知道他為什麽問到一個與此地毫不相關的問題。
最後她低著頭悶悶說：“小時候溺過水，有心理陰影。”
他們在山頂上沒多作停留便開始下山，一路都為了保存體力沒怎麽說話。下山時時間緊迫，天已經全黑了，手電筒只在黑夜中點亮幾棵樹、幾片葉子，整個世界好像只剩他們兩個人。她聽見鳥叫聲、樹葉被風吹得沙沙作響的聲音，腳下踩斷樹枝的喀嚓聲，還有她自己略顯急促的呼吸聲，她這才發覺袁令舟幾乎沒有喘氣聲。
楚亦可回到酒店簡單洗了個澡，吹頭發時還在想：林助理真是好辛苦，上山入海無所不能。
第三天行程是出海。
為了照顧暈船的人，船行駛得很慢，從船上望去，遠處海天一色，邊界被渲染成朦朧的淡藍色，是用顏料細致調配出來的色彩。用於深海養殖的網箱看上去就像一個小白點，像鑲嵌在海岸線上的珍珠。
女士戴大遮陽帽，穿碎花長裙，男士則是短袖、沙灘褲，楚亦可穿棉質襯衫、牛仔短褲。
她在衣服裏面已經穿好了泳衣，林助理在問：“有帥哥美女要去潛水的嗎？在我這裏登記一下。”
她看著林助理，許多同事都在興沖沖地排隊登記，其中也不乏根本不會游泳的人。
林助理還特意問她：“楚小姐要潛水嗎？”
楚亦可楞了楞說：“……我就不去了。”她還附上一個有些勉強的微笑。
她坐在船上，悶著頭折自己的衣角，折得平整對齊後又攤開，她走進遮陽棚裏，小楊招呼她：“楚姐，坐啊坐啊，外面那麽曬，你小心曬成紅猴子！”
她在裏面坐了一會兒，又站起來走到甲板上，她手緊握著欄桿。
身邊陸續有人下水了，他們都穿黑色裝備、戴熒光綠腳蹼，身邊不斷有同事大叫：
“別推我！別推我！我自己下去！”實際上根本沒人推他，只是他自己心裏緊張。
“我要成為海的女兒！”有同事在下水前大喊，引得船上一群人哄笑。
船上的人剩得不多了，幾乎只有一些從一開始就決定不下水的人。
袁令舟竟然也還在船上，他穿好了裝備，經過楚亦可時問：“你不下水？”語氣不乏驚訝。
楚亦可瞇著眼睛看她，她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說哪個答案，她看見袁令舟勾起唇角徑直下了海。
他儼然是潛水高手，潛導幾乎都沒有管過他。
楚亦可選擇不去想這些了，她脫掉上衣、短褲，又戴上泳鏡、腳蹼，走向甲板，她閉著眼睛一躍而下。
海水好涼。
她一直繞著船游，她慶幸自己終於能夠自如地在海裏游泳，不知游了多久，她發現自己正被波浪推著走。
她心中警鈴大作，整個身體被波浪沖打得失去了平衡，沒有了腳蹼她很難在波浪中控制方向。
她有些慌亂，眼見腳蹼漂得越來越遠，自己一直奮力游卻沒能掙脫出所在的漩渦。
完了，這種感覺又來了，藍綠色的海水，還有媽媽從船上一躍而下的場景，船上的人一陣驚呼，她還沒搞清楚發生了什麽，卻看見爸爸眼眶紅了。有陌生人對她憤怒地大吼，眼眶眥裂，青筋暴起，可是她一個字也聽不清。她想，自己可能要睡著了。
突然有人從背後把她舉起來，待她反應過來時已經坐在了甲板上，她嗆了好幾口水，一直在咳嗽，像是要把肺都咳出來。
“你為什麽不求救？！”袁令舟站在她身邊大喊，她很少見過他這樣慍怒的模樣。
“嗨呀，嗨呀，袁總，你別兇她了，小楚游泳我記得是很不錯的，這次可能就是失誤了。”立楓公司的副總老游發話了，他邊敲自己的膝蓋邊說，“古人誠我不欺，寧欺山不欺水啊。”話語中不無慶幸自己沒下水。
“在海裏失誤等於送死。”袁令舟不再大聲了，他的聲音低得沒有任何情緒。
楚亦可楞楞地望著他，不明白他為何氣成這樣：“我又沒讓你救我。”她終於從不停的咳嗽中緩過來了。
她看見袁令舟轉身就走，沒有理會。
這時小楊也從遮陽棚裏出來，趕到她身邊驚呼：“哎呀！楚姐你沒事兒吧！”
楚亦可轉過頭去對她輕聲說：“沒事。”
她感覺自己鼻腔裏仍有水，說話時聲音卡卡的。
“不是，我是說這兒！”小楊指著她的額頭。
楚亦可摸了她所指的地方，手上一片血跡，還是微笑對她說：“沒事兒，可能是在哪碰到了。”
她沒再跟袁令舟說過話，臨走時，林助理問她：“楚小姐怎麽回去？您可以搭我們的便車。”
“不用了，我朋友來接我。”她向林助理揮手道別，袁令舟就站在他旁邊，靜靜看著她，沒有說一句話。
老姚開著貼著美少女戰士的房車停在高速路口，車窗搖下來，秦影扔給她一罐啤酒，大叫著：“快！去迎接你小姨！”
車門開了，弗蘭沖出來，楚亦可蹲下對弗蘭一通摸，又把弗蘭硬塞上車，弗蘭吐著舌頭汪汪叫，它還想下車多玩一會兒嘞。
秦影問：“剛剛那個站著的就是袁令舟？”
老姚回答：“是啊。”
“那他怎麽一副心情不佳的樣子？”
楚亦可大方承認：“我把他惹毛了。我下海腳蹼掉了，他把我救上去，吼我為什麽不呼救，我說我又沒讓你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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