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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月色被打撈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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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月色被打撈起

夜晚, 風雪飄揚。

離熱鬧的排檔店已經有些距離,蔣嶼渡和雲瓷站在雪地裏,耳邊吹來風聲。

蔣嶼渡凝望著雲瓷,眸底情緒暗湧。

情緒隨著記憶翻騰, 雲瓷低頭, 忽然生出小脾氣。

“不給你牽了。”她嘟囔著, 想要將手抽回。

蔣嶼渡將脫離掌心的小手重新握回去。

“對不起, ”他語氣低沈緩慢, “是我回應太慢, 讓葭葭受委屈了。”

雲瓷睫毛輕顫,不言語。

蔣嶼渡收緊掌心,低聲,“給個彌補的機會。”

她目光望向別處, 不跟他講話,鼻息裏透出一聲輕輕的哼。

氣沒消完,不過卻也沒再抽回手。

外面太冷, 沒在原地站多久,蔣嶼渡牽著雲瓷到車裏。

打開暖氣,他問雲瓷累不累, 如果累了就送她回家。

雲瓷沒在突然降臨的情緒裏沈浸太久。

好歹蔣嶼渡等了她好幾個小時,今晚反正也沒有其他事了, 看個電影再回家也不是不行。

“你想看哪一個?”雲瓷把手機舉到蔣嶼渡面前,他掃了眼屏幕, 選了一部重映的動畫電影。

這剛好是雲瓷想看的。

她擡眸與他對視,看見他眼裏了然的淡淡笑意。

收了手機, 雲瓷在副駕駛上坐好,“還行, 算得上了解我。”

蔣嶼渡輕輕勾唇。

兩個多小時的電影結束時,已經是淩晨。

從室內出來,外面雪下得更大了。

美食街還沒打烊,蔣嶼渡問雲瓷餓了沒,有沒有什麽想吃的。

雲瓷搖搖頭。

太晚了,吃宵夜容易不消化。

說到晚,現在是時候打道回府了,方才在電影院裏太暖和,再加上酒精作用,她幾次昏昏欲睡。

蔣嶼渡倒是清醒著看完全程,沒敷衍。

他現在正打開導航,查回嘉園小區的路線。

雲瓷攏了攏外衣,望見公路上積著厚厚的雪,不遠處有輛奧迪打滑陷車了,車主正在打電話請人幫忙。

天氣因素都已經影響到開車了嗎。

雲瓷打開手機,才發現消息通知欄裏的暴雪藍色預警。

她有點擔心,扭過頭,湊近去看蔣嶼渡的手機屏幕。

導航顯示,從這裏到她的家要一個半小時。

消息提示,今晚不宜開車出行。

“或者去坐地鐵...噢,現在這個點已經停了。”

蔣嶼渡看她低頭苦惱,“沒事,我送你回去。”

“這個天氣開車不安全,太遠了,”雲瓷搖搖頭。

“你家是不是就在附近?你走回去吧,車明天再來開。”她在他的公寓住過一個暑假,曾經也來過這邊逛街,如果沒記錯,這裏離他那兒就十來分鐘的路程。

蔣嶼渡看她,“那你呢?”

“我?”

雲瓷微微滯住話頭,她還沒想到這點。

頭又疼又暈,雲瓷用手敲了敲額頭,準備冥思苦想憋出個什麽辦法來。

寒風凜冽,呼呼吹著耳朵發寒,她閉眼又睜開,打算拿手機問問度娘。

“去我那兒住一晚吧。”

突如其來的提議,讓雲瓷大腦緩慢反應了幾秒。

她別開眼,“這,這不方便吧...”

“那你現在還能去哪兒?”蔣嶼渡問。

“我...”

她答不上來,咬著唇,猶豫的態度顯露出為難。

“或者我還是開車送你回去,”蔣嶼渡退了一步,重新翻出導航頁面,“花不了多少時間。”

單程就是一個半小時,等他送了回來就淩晨三點了,白天還要不要去公司了?!

“等等。” 見他要往車庫走,雲瓷忙喊住。

她望著幾步之遙的男人,又想了想手機裏提醒的交通隱患。

“...算了,別開車,”她兩只手絞在一起,低頭小聲,“就去你那兒打擾一晚吧。”

她這副模樣,像是刀尖抵著後背,被強迫著推進狼窩的小兔。

蔣嶼渡唇角微掀,好笑看著她。

“以前不是也住過嗎,怎麽變客氣了?”

以前和現在怎麽能一樣。

他們相處的身份都已經不同了。

心裏雖然這樣想,但在真正到了他的住處後,那種久違的熟悉感撲面而來。

公寓裏的陳設幾乎都沒變。

茶幾,沙發,餐桌...甚至是陽臺上的那盆龜背竹,和記憶裏一模一樣。

夏天炎熱,那年雲瓷擔負起澆灌龜背竹的任務,早晚都要看看它狀況是否良好。

再次身處這裏,好像時光倒流,雲瓷又回到了十八歲那年。

一個噴嚏把神游的思緒給拉了回來。

“受涼了?”蔣嶼渡聞聲,問道。

“沒,只是意外...啊嚏!”

剛想否認就又打了個噴嚏,雲瓷有一絲絲難堪,在茶幾上抽了張紙,擦擦鼻子。

應該是在室外待了會兒的緣故,下雪後,降溫降得厲害。

蔣嶼渡找出電水壺,洗幹凈後插上電源,燒水。

“保險起見,吃點感冒藥,”他從藥箱裏找到沖劑,又洗凈一套杯勺遞給她,“再等一會兒,水很快就開了。”

客房太久沒人住,他去收拾一下,雲瓷站在原地等喝藥。

水聲咕嚕,她背靠臺面,發呆。

廚房中島上什麽東西也沒放,很幹凈,整個廚房看起來就是常年不用的樣子,很難想象以前蔣嶼渡經常在這裏做飯。

他現在忙,應該比從前更沒時間下廚吧...

水燒開了,雲瓷隨著提示音轉身。水太燙根本喝不了,她想找找有沒有礦泉水沖一下,就打開了旁邊的冰箱。

冰箱裏只有礦泉水。

雲瓷再探頭看了看,真的,連面條水餃這種臨時可以煮的東西都沒有。

這樣難免飲食不規律吧?

正想著,身後傳來腳步聲。

“在找什麽?”

雲瓷嚇了一跳,轉過身,“我在找礦泉水。”

她手裏拿著水瓶,擡眸望著他,怕他覺得自己隨意翻冰箱不禮貌,抿了下唇。

蔣嶼渡看出她的局促,神情無奈,擡手揉揉她腦袋。

“講究這些做什麽?你以前半夜偷偷翻冰箱的時候還少了?”

她喜歡吃冰淇淋,買好多支囤在冰箱裏,天太熱的時候她就特別嘴饞,一天拿兩三回,蔣嶼渡發現後會管著她,不讓她吃太多。

半夜起來偷偷拿這種事其實也就那一次,她熬夜追劇追興奮了,溜進廚房倒杯水喝,想順便拿走一個冰淇淋。

結果就被抓包了。

那時候蔣嶼渡看她的神情和現在如出一轍。

無可奈何裏蘊藏著溫柔,想說什麽教訓教訓,嘆口氣,終究只是揉揉她的腦袋。

而此時此刻,雲瓷望著蔣嶼渡,不知自己沈溺進去的到底是回憶,還是他柔和的眼底。

過去和現在的畫面在腦海裏重疊,眼前的這個他變得模糊夢幻。

“小叔...”

她喃喃出聲,微微失神。

蔣嶼渡撫在她腦袋上的手頓了頓。

他不知道她為何又用起這個稱呼。

“葭葭,”他替她將烏發挽到耳後,看著她,低聲,“叫我名字。”

雲瓷擡頭回視。

因他俯身的緣故,她一擡頭,兩人的鼻尖幾乎挨在了一塊兒。

她鼻息間清淡的酒香,霎時圍繞住兩人。

氣氛都變得微醺。

雲瓷呼吸放緩,胸口卻隱隱起伏。

良久,她垂眸,搖了搖頭。

“小叔。”她小聲喊,飄忽的思緒仿佛回到了四年前,而眼前這個男人,是她無數次偷偷投遞仰慕目光的心上人。

紊亂的氣息讓原本就發暈的頭腦變得更加不清醒,雲瓷放棄抵抗,任由自己陷入渾濁裏。

渾濁裏籠罩著迷霧,她身處其中,怎麽也看不清自己的心。

四年了,她究竟為什麽獨獨對他著迷。

十八九歲的時候涉世未深,她對蔣嶼渡是高山景仰的崇拜與好感,畢竟他出類拔萃又清潤矜貴,僅僅是身上那種出眾的氣質就讓她移不開眼,再加上他對她的態度如春風般溫柔體貼,雲瓷幾乎完全喪失抵擋力。

可現在呢?她自認為覺得自己已經成長了,起碼在蔣嶼渡面前可以消除四年前那種莫名生發的情愫。

但事實不是這樣,跟他處在一起的時候,她始終不能做到心靜如水。她的心臟還是會緊緊揪起,情緒還是會隨著他的言語不受控地波動,看似無瀾的表面下,是理智在極力維持搖搖欲墜的平靜。

她不止一次命令自己摒棄掉對蔣嶼渡的情愫,卻還是反反覆覆被拉回到這種感覺裏。

如果只是仰慕,為什麽戒不掉,為什麽不能把他放在和別人一樣的位置,為什麽還在耿耿於懷當初他的拒絕。

她想不明白,怎麽理也理不清。

“以前你做我的小叔,你對我好,我一半開心,一半難過,”她鴉羽般的眼睫垂下,聲音由仿徨漸漸顯出幾分不得清明的痛苦,“現在你對我好,我還是這樣...”

現在難過不再是因為得不到,而是發覺自己對他釋放的信號毫無抵抗力。

堅若磐石的決心被他輕輕松松就撬動,她覺得自己太沒有出息。

她望著地面,眼神迷茫,“我討厭自己這副沒長進的樣子...”

蔣嶼渡捧起她的臉,輕輕替她擦眼角的濕潤。

過了好久,他才低啞問出聲,“喜歡我,讓你很難受是不是?”

雲瓷擡眼看他,幾分迷離的楞怔。

喜歡本身不會痛苦,是內心的不平和不自洽,讓她糾結難受。

“不是這樣講的...是我在怪自己,總是動搖...”

她飄渺無助的語氣讓蔣嶼渡的心緊緊絞住,他伸手,將她抱進懷裏。

沒想別的,只是希望擁抱能給她一點暖意,好讓她不那麽難過。

“如果我給了你壓力,你隨時可以跟我說,”他撫摸著她的腦袋,嗓音輕而緩,“沒有什麽比你的感受最重要,要是這段關系讓你不開心了,我就停下。”

“暫停和繼續的權力都在你手裏,不用著急,慢慢來,”他低哄,“任何要求我都配合,所以有什麽想法都講出來,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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