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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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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達二十三樓的電梯裏,閨蜜和新晉“表哥”正在拆解戰略部署。央儀沒說話,安靜地仰頭看向電梯不斷跳動的數字。她身邊,是同樣安靜的假男朋友。

這種事,還真是頭一回做。

荒誕的同時控制不住有些緊張。

7……

8……

9……

“要自我介紹一下嗎?”

假男友突然開口。

央儀從電梯面板上收回視線,目光瞥到男生坦蕩的臉。

他抿唇:“怕一會有什麽特殊情況,您不知道怎麽稱呼我。”

“您?”央儀問。

對方倒是自然:“您付錢了。現在是工作時間。”

“央儀。”央儀報出自己的名字。

“路周。”停頓片刻,他補充:“真名。”

名字還不錯,央儀邊打發時間邊想。倒不是貶低什麽的意思,她只是想起發廊裏那些Tony、Jason、Andy、David…回到家就成了建民張偉大強小明之類,很意外,在他說出是真名後,更覺得還不錯。

16……

17……

電梯仍在上升,閨蜜的聲音從空白處飄了過來。

“咱們的首要目標是把人趕出來,當然,要連人帶行李一起都收拾得幹幹凈凈的,以絕後患。至於——”

“那麽,您要牽手嗎?”

前排滔滔不絕在這句突兀的話裏驟然停止。電梯突然安靜,連帶著前面兩人一齊轉身,目光落在始作俑者身上。

閨蜜和“表哥”異口同聲,聲音帶著十成十的震驚:“什麽?”

幾雙眼睛註視下,路周絲毫沒有被質疑的尷尬,反而緩慢垂下眼瞼,像思索又像坦白:“我只是覺得,這樣會不會更像一點。”

“……”

“像不像都沒關系。”手心忽得汗濕起來,仿佛已經被人輕輕握住,央儀挪開視線,“這不是重點。”

“好。”男生認真點頭,一副受教的模樣:“知道了。”

22……

23……

叮。電梯抵達。

閨蜜一肚子微妙的話楞是被塞回了肚子裏,嘴角抿了又抿:“……那什麽,靠你們了。”

表哥一馬當先,有門鈴不按,非要啪啪啪拍門,把氣勢拿捏得足足的。

拍了小半分鐘有餘,才聽到裏面一聲不耐煩的呵斥:“誰啊!拍拍拍,門拍壞你賠啊?!”

半晌,門拉開一條細縫,露出作息顛倒眼底青灰的臉。

表哥手上使勁,直接拽住門把,把門拉到了底。

“張劍是吧?”表哥一腳抵住門板,雙手抱胸:“聽說你和方尖兒分手了?”

“你誰。”張劍上下打量,“管你什麽事?”

“怎麽不關我事了,都分手了還賴我妹房子裏,要不要臉?什麽時候滾?”

“原來是大舅哥。”張劍要笑不笑,眼睛往身後瞟,“方尖兒人呢,自己怎麽不來?再說,誰說我倆分了的?大舅哥可別管錯了事。”

說著他伸手來拉門。

當初方尖兒看上張劍有一大半原因是他外形條件不錯,體格與那些私教不相上下。乍一用力,表哥被他拉得一趔趄,門也隨之晃了幾晃。

眼看就要哐啷關上,橫向突然伸出一條手臂,眼疾手快地卡住門縫。虎口緊繃,無論是那條疤還是因用力而浮起的青灰色筋脈,都展現出鮮活的力量感。

張劍怒從心起,對著橫插一腳比他高半個頭的男生吼:“你幹什麽!”

“請你從房子裏搬出來。”

男生語氣平緩,乍聽不像來滋事的。

張劍深吸一口氣:“你又是誰?又又管你什麽事!有病吧你們!”

有幫手撐腰,表哥頤指氣使起來:“你到底滾不滾吧?!”

見兩個男人抵在門口不動如山,張劍扒門的手僵持數秒,態度漸軟:“大舅哥你是不是搞錯了,我和方尖兒好著呢。就是普通吵架,過不了兩天就好。她每次都玩離家出走這一招,但不也每次照樣和好?這次一樣!不信,你問方尖兒。叫她來,她來了你就知道了!”

一聽張劍胡扯,方尖兒坐不住了,直直從樓梯間出去,厲聲:“張劍,這次是真的!”

沒想到方尖兒也在,張劍立馬改換面孔,變得低眉順眼:“我知道你在生什麽氣,寶寶,那天的事情我都可以解釋,你聽我說。”

方尖兒握拳:“那你說。”

正常不都是

——你聽我解釋你聽我解釋

——不我不聽我不要聽

麽。

張劍怔楞一瞬,突然啞火。說來說去都是黑的,這叫他怎麽解釋?

他只好改換話題:

“寶寶,你忘了之前有天晚上你肚子疼,那天下好大的雨,打不到車,你又疼得打滾,我只好把衣服都披你身上,自己淋得像落湯雞,一邊前前後後攔車一邊怕你淋著不停地護著,最後還是全須全尾地把你送到了醫院。還有一次——”

見方尖兒臉色微變,央儀握住她的手。

“還有我給你過生日的那次,好不容易托朋友買到港迪限定的玲娜貝兒包,全球只有一千只。許願的時候你跟我說就憑這只包,賞我以後免死金牌。這些,這些你都忘了?”

央儀輕聲提醒:“他騙你錢。”

“……”

火氣重新上來了。

“而且包也是用你的錢買的。”央儀補刀。

過去種種飛速煙消雲散,方尖兒回過神,堅定道:“別說了,沒用!”

張劍看在眼裏,冷笑:“我就知道她攛掇的你。你的這個好閨蜜一直看我不順眼。怎麽,不會是被有錢男朋友甩了,看不得自己姐妹好?還是——”

“管好你自己。”一道男聲突兀橫亙。

路周扶住門框的身形脅迫式前傾,眼神無聲落下。

“你……你就是她男朋友?”張劍上下一瞥,明明心有不甘,但一想到自己討不到便宜,又改為小聲:“切,遲早分手。”

他微咧嘴角,仿佛料到兩人分手的場面,爽了兩秒再次回神,嘴角弧度也拉平了:“所以現在是什麽意思?”

方尖兒做了個手勢,告訴他:“現在請你離開,這裏是我家。”

安靜片刻,張劍冷笑一聲。

“好,玩膩了就叫我滾是吧。好好好。”他連說幾個好字,礙於門口兩個瘟神擋著,放肆不了,妥協說:“我可以滾。但是滾之前我們要好好算一筆賬。”

電競房一套設備、客廳的哈曼卡頓音響、咖啡機、凈化器、小到衛生間的廁紙,張劍“無微不至”地算了一遍,伸出手指:“起碼要這個數。”

方尖兒氣噎:“你怎麽不去搶呢?”

“有發票嗎?”央儀代替出聲。

“什麽?”

不等央儀再說,張劍察覺到身側的高個男生逼近一步,手肘仍架在門框上,以居高臨下的姿態望著他:“沒有發票怎麽證明當時你購買的時候到底花了多少錢。”

“就是!”表哥一旁幫腔。

“媽的,你買廁紙會留發票啊?”張劍無語,轉念一想,“不過電腦、音響和咖啡機,我有網上的購買記錄!這你賴不掉吧?”

“對噢,現在買東西都有記錄。”央儀為難地看一眼方尖兒,露出懊惱神情。

張劍立時得意起來,下一秒,卻聽央儀說。

“那你把轉賬記錄拿出來算算,看看張劍花了你多少錢。”

張劍氣噎:“那是她主動給我花的!”

方尖兒心領神會,大聲:“那些東西也是你主動買了自己用的!是你要算這麽清楚的!我們坐下來算啊!”

張劍越說越沒理,只有喘氣聲沈沈加重。

路周搭在門框上的小臂下垂,手背適時地輕拍幾下他急促起伏的胸口,“還算嗎?”

“……不,不算了。”

方尖兒籲一口氣:“你現在就搬吧。”

從早上到下午,張劍的東西搬了快四個鐘頭。他心有不甘,每次想趁著搬東西做點手腳的時候就被兩個男生聯合盯著。

戴金鏈子的那個態度蠻橫:“餵,餵,幹什麽呢?還不趕緊。”

另一個“禮貌”多了,只會冷不防出現在身後:“需要幫忙嗎。”

四個小時後,方尖兒結算工資。

人去樓空。

閨蜜倆坐在空蕩蕩的客廳沙發上各自抿了口橘子汽水。

方尖兒環住自己:“這麽看,這個房子挺大的。”

央儀放下杯子,一語雙關:“嗯,畢竟垃圾清理幹凈了。”

“說實話,我現在心情有點……”

“失落?”央儀反問。

“可能是,說不好。”方尖兒撓撓頭,“打定主意鐵了心要做什麽的時候熱熱鬧鬧感覺不到什麽,一做完,心裏空得很,就像,就像——”

方尖兒想不到合適的詞,嘆了口氣:“你說人都這樣嗎?就像張劍這樣。都有管不住自己朝三暮四、和骨子裏喜歡救風塵的劣根性。”

也不全是,不能以人渣概括全部。

央儀不置可否,安慰道:“壞運氣走完,後面就能碰到好的了。”

“哎。談戀愛真難!我也想找個孟總那樣一心一意,滿滿禁欲感的霸總!”方尖兒靠回沙發上,靜了一會兒,忽得挺直腰桿又坐起來:“不過今天這錢花得真值。你別說,兩個大男人往那一站,張劍屁都不敢放。特別是那個,就是你‘男朋友’!”

央儀說:“已經演完了。”

“我知道!”方尖兒說,“我只是想說,他好帥啊!那叫一個劍眉星目!就是表情太少!要是多笑一笑絕對是迷死人的氧氣男孩!哦!之前他在電梯裏說什麽來著?他說要牽手?!”

“……”

記性倒也不必這麽好。

“不單純吧?”方尖兒撫掌,“他想占你便宜!”

“……”

“也對,我閨蜜貌比天仙,哪個男人不動點心思。”方尖兒得到自洽,“要不是孟總珠玉在前,我恨不得把你們鎖死。要這麽說的話,我覺得他和孟總——”

砰砰砰。

敲門聲突然插入。

方尖兒應激起身,不安地看向大門。

央儀很輕易接收到了閨蜜的情緒,按下她的手:“我去看看。”

直到看見門外是去而又返的“表哥”,央儀才把門徹底拉開。

“怎麽了?”央儀問。

相比央儀的從容,門外的金鏈子青年顯得著急多了,人還沒進,聲音就急急地鉆了進來,向著方尖兒:“姐!不好!路周在樓下和你前男友打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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