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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八課 一個小白癡加一個大白癡就會發出白癡攻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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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八課 一個小白癡加一個大白癡就會發出白癡攻擊

“餵。”

“……”

“你, 快醒醒。”

“……”

“餵、餵、餵……餵——”

“……”

“啊。真的死了嗎?確定死了嗎?那就大家一起吧——”

洛安猛地睜開眼,伸手抓住了近在咫尺的刀尖。

後者堪堪停在他的睫毛前。

舉著大大的銅剪刀,戴著小小的白鬥笠, 托著腮蹲在他身邊的男孩撇了撇嘴。

“還以為你已經咽氣了……既然沒死, 就快點醒啊。”

識海深處,小鬥笠提著剪刀,慢吞吞地在他身邊盤腿坐下。

“你也暈太久了吧,真弱。”

還不是因為你。

弱小、稚嫩又懵懂,自己的魂魄深處被天道意識埋了雷都不知道,猛然發作後差點一並帶走我和你, 結果最後為了救你,只能將你暫時帶進我的識海裏當小背後靈, 慢慢縫補魂魄的裂痕, 又分走你身上所有的傷勢。

如果只是一具被鍛煉出極佳自愈力的成年天師軀殼, 傷重後的恢覆速度要快得多, 原本,以我個人的恢覆速度, 就算事後會吐血昏迷也能在幾小時內裝出沒事的樣子,先安頓好妻女再編出什麽出差的借口,這樣一來就能隱瞞到底……

洛安想說什麽,張開嘴, 卻只咳出沙啞的咳嗽,刺痛的異物感使他有些不適地皺了皺眉。

即使在自己的識海裏, 處於天師特有的調息自愈的冥想中,他的形象依舊傷痕累累。

刀傷、抓傷、咬傷以及魂魄上密布的撕裂傷——還有一道極其可怕的傷口幾乎將他胸膛一分為二, 那正是洛安強行催動剛覆原的軀殼使用分身術導致的——

洛安最終還是沒能成功擠出言語。

他皺緊眉,直接拍開了小鬥笠再次湊過來的剪刀, 翻過身,再次合上眼。

見狀,小鬥笠抿了抿嘴。

與洛安相比,他此時身上一點傷痕也沒有,只是臉色有點蒼白。

……因為傷口都被大人理所當然地轉嫁給他自己了啊。

“你好弱。”

小孩又悶悶地重覆了一遍:“弱死了……怎麽還不醒……”

兀自嘟噥了一會兒,識海漸漸安靜下去。

半晌後。

剪刀的刀背又戳了戳他的後背。

一下,兩下,三下。

“餵。餵。餵。死了嗎?死了嗎。死了沒……”

洛安:“……”

沒死,但快被你煩死了。

洛安煩不勝煩,想轉身紮穿這熊孩子,可又不行,在識海裏紮穿小鬥笠就等於紮穿他自己。

於是他直接伸手,抓過小孩亂戳的剪刀,遠遠扔到一邊。

——反正小鬥笠本就沒用勁,原本鋒利的大剪刀只戳出了造型橡皮的架勢,即使洛安傷重得無法開口說話,繳械他也輕而易舉。

小鬥笠沒有抗議,更沒有回頭去尋找自己最可靠的武器。

反正,自從來到這個時間,遇到這個人,他在現實的銅剪刀就被沒收過去了。

理由是“小孩子拿這種利器很危險,滾去好好上學”。

真是個很糟糕的大人。

雙手空空的小孩在他身邊抱住了膝蓋。

就像是很小很小的孩子蹲在路邊看地上的螞蟻,他執拗地、沈默地盯著洛安的背影。

抱著懵懂又茫然的求知欲,帶著恐懼與驚嘆交纏的覆雜心情。

因為,這是他第一次像普通小孩那樣,安安靜靜地看“螞蟻”。

拼盡一切也要活下去的生命。

離開無歸境那間小草屋後的全世界。

小孩忍不住抱緊了自己的膝蓋。

明明是我作為工具失職了,沒能完全保護好他交待要護好的目標,還給他的重要計劃拖了後腿……

為什麽不罵我呢,這個大人的個性明明就很糟糕吧,他一點也不喜歡我,我無疑是他最討厭的小孩。

可是,我明明守在這裏,這麽久了。

為什麽沒有懲罰呢。

腦子裏轉動的想法奇奇怪怪,問出口的話也奇奇怪怪。

“死了嗎?”

不要死。

“你死了吧。”

你不要死。

“餵……”

你快點醒來啊。

洛安總算調整好了喉嚨上的傷口。

他緩慢地說:“如果我回歸現實,完全醒來,你的意識會被我的識海包裹著沈眠下去,直到你受創的□□完全修覆完畢,才能回到現實……”

一場有點長的休眠而已,一覺醒來不就能結束嗎。

小鬥笠點點頭,抱緊膝蓋的手松開了,試探著伸向大人的衣袖。

“可以在你旁邊睡嗎?”

不可以,再黏我就滾開。

——洛安很想這麽說,但小鬥笠已經閉上了雙眼,向他懷裏倒下——

這哪是什麽“睡你旁邊”,這明明是“睡你懷裏”。

……他小時候絕對沒這麽黏人麻煩,這熊孩子是跟洛洛混久了被帶壞了嗎?

他想叱責幾句,但識海卻柔和地裹住了沈眠的小孩。

再強大的天師,也沒辦法對著自己的識海說謊。

緊接著,隨著稚嫩魂魄的完全沈眠,識海掀起浪花,輕緩地托著成人的魂魄向上、向上、再向上——

洛安睜開眼,這一次,再沒有近在咫尺的刀尖。

客房的天花板遙遙看著他,而空氣中滿是朱砂、香火與丹藥的味道。

窗簾嚴絲合縫地拉著,無燈也無光的房間裏,他很緩慢地眨動著眼睛。

終於看清了,不遠處墻上的掛鐘所指向的時間,是上午十點。

十點……?

洛安的第一個想法是,太好了。

上午十點,妻子在上班,女兒在上學,沒人在家,他就不用絞盡腦汁編瞎話,思考應付她們兩兩結合、左右逼問的攻勢。

師兄不在這裏,想必是穩定他情況後就回去休息了,可房間內留下的各式藥香這麽濃重,朱砂應該也抹了不少,得趕緊開窗開門,通風換氣,以免她們倆回家後被熏到……

不過,他還以為自己會在醫院的特護病房裏蘇醒。

原來是家裏的房間嗎?

……不知道她怎麽想的,竟然會同意師兄踏足她的領地,還默許師兄施展那些她很討厭的“封建迷信”……

對了。

她很討厭的。

被朱砂、香火與各種藥材熏染的味道……現在味道最重的不是房間,應該是我自己。

身上這股“迷信”味道,肯定濃得她受不了。

必須先去洗澡……打理幹凈了再……

伸手,擡頭,活動肩膀,洛安想要翻身下床。

天師受傷不過家常便飯,反正這次也就是比以往的傷勢稍稍嚴重了一點,所以,就和過去的每個早晨一樣。

可剛踏上地板,就是一個踉蹌——

作為一個頂尖天師,洛安快狠準地抓住了床沿,手臂瞬間用力撐住身體,沒有狼狽地摔在地上。

他只是普普通通地受傷了,不是腿斷了,更不是摔得叮鈴哐啷撞倒藥碗要人攙扶的重病患。

……怎麽回事?別告訴我這趟無歸境之行還給我的身體造成了計劃外的影響——影響日常行走就太糟糕了,重傷時那種無能為力的感受我絕對不想——

破爛惱火地低頭瞪向膝蓋,正要暗暗發狠,伸手過去掐裂被繃帶包好的傷處,逼它行動自如,膝蓋卻晃了晃。

……能走?

他試著挪了兩步,眼神虎視眈眈。

訓練有素的膝關節急忙趕在遭遇二次創傷前證明了自己。

能走。

那剛才的踉蹌是……躺太久了,一時沒調節好平衡能力……不對。

一步一步,洛安挪動到了門邊,終於察覺到了什麽。

“好重。”

身體,好重。

比以前沈重許多,每一次揮動,每一次行走都……

“等等。我現在……是活人。”

他拉開了房門,走廊邊的落地窗投下清朗的陽光。

隔著窗戶與半拉起的窗簾,洛安在陽光下新奇地舉起自己的五指。

邊緣不再虛幻,沒有漂浮的煞氣,也不用憑借力量凝聚出形體飄動行走,是切實的、鮮活的。

因為昏迷了很久,指甲有點長了。

……指甲會自然地生長,溫度會自然地在指腹上升起,呼吸也好視野也好都自然無比的……

活人。

洛安恍惚地向前探了探手,陽光下,沒有灼燙感,只有幹凈的手。

他緩緩用手心貼上玻璃,想看看自己能不能再次變成透明穿過去,或者揮出靈活的煞氣——

“嘶。”

胸口內撕裂般的疼痛驚醒了洛安,他猛地收回手掌,臉色白了白。

……看來內傷比預想中嚴重,現在不能動用太多力量。

算了。

不用急,慢慢來。

現在首要任務是去洗澡,把自己打理幹凈,然後聯系師兄和家主,了解完我昏迷時發生的所有情況,第一時間掌握……

洛安左右看了看,沒有去主臥。

他不想把奇怪的味道帶進妻子的臥室,那……依稀記得一樓有許多空置客房,客房裏都有配套的浴室,隨便挑一間就……

不過,洗澡之前,要找一套幹凈沒味的換洗衣服才行。

洛安穿過走廊,熟門熟路地打開地下室,想去尋找自己那個專門用來放替換衣物的小櫃子。

正如幾個月前安各突然意識到、為此沖他大吵大鬧的——洛安通常不會把自己的衣服和妻子掛放在一起,主臥裏的大衣櫃除了妻子的東西,也只有他的一些被妻子所保留的“遺物”。

當然,這段時間他有在努力改,但一時半會肯定是改不回來的,想找衣服還是去地下室的櫃子……

可櫃子裏沒有。

空空蕩蕩,別說衣服,他隨手丟在角落、只用過三四次的廉價袖扣也不見了。

轉身再仔細找找,水杯,鋼筆,自己私藏的陶土小茶壺,地下室樓梯夾角下放的幾雙研究用塑膠手套,口罩帽子大圍巾,就連冬天時他自己縫制的熱水袋、絨毛耳罩與便攜暖寶寶的保暖護套都……

連他數年前存放都市公交卡的掛脖毛線套都沒了。

全部消失。

洛安:?

他還以為是自己剛醒記憶有些偏差,慢悠悠在地下室找了一圈,幾乎尋摸了每個角落,卻什麽也沒找到——

洛安一時十分疑惑。

難道家裏進賊了?

……賊是怎麽闖過他的鬼域,不驚動他的重重禁制進入他的地下室,又是為什麽偷走了這些沒有卵用的廉價日用品?

洛安很確信自己那堆零碎東西加在一起也不超過一千塊,如果有本領如此高深的賊人,那應當直奔妻子的首飾架、衣帽間與地下車庫啊——

對了,妻子。

洛安反應過來,他立刻離開地下室,無視了胸口的悶痛迅速加快腳步奔向了主臥,一把拉開房門——

萬幸。沒有被偷,妻子的東西都好好放在原位。

然而……

望著房裏從地板堆砌到床上的零碎物件們,洛安眨眨眼睛,閉緊。

又睜開。

再閉眼睛。

再睜開。

——自己的手套、帽子、圍巾、毛線護套、泥陶小茶壺與一大摞風衣襯衫褲子依舊堆在那裏。

垃圾場般陳設著,只中間空出了一個圓形的空間,放著一只枕頭,與一團皺巴巴的被子。

陰陽眼確認無誤,童叟無欺,那些堆滿了整個主臥的垃圾絕對是自己消失的所有日用品。

洛安:“……”

哦,原來不是家裏進了賊,是家裏多出了一位神奇的搬運工啊。

為了找材料造窩,又或者是為了築巢,總之……是一些很神奇的目的。

他平靜地合上了主臥的房門,平靜地轉身離開。

看來傷勢的確比預想中嚴重許多,洛安平靜地思考著,就連陰陽眼也出現了幻視的癥狀……不知道是不是師兄某種全新丹藥帶來的副作用……

因為主臥的幻視狀態太神奇,他決定不過去拿自己的衣服了,去洗衣房裏隨便尋摸兩件就好。

洗衣房應該不會再出現神奇的畫面……

“洛洛洛洛——啊啊啊快救救媽咪泡沫吐出來了啊啊啊啊為什麽這個洗衣機會往機蓋外面飆泡沫!!”

“……我只是在搓襪子時分配給你三件短裙洗而已!三件小短裙!臭老媽你是白癡嗎,為什麽要直接倒空整瓶洗衣液,還把機蓋調整成這樣——啊啊啊啊烘幹機突然沖我這裏飆來了臭老媽救命!!”

“離我遠點離我遠點別撲我——洗衣機已經吐我一臉泡沫了讓發飆的烘幹機離我遠點洛洛啊啊啊別撲過來——”

洛安:“……”

洛安默默收回了即將打開洗衣房房門的手。

然而,很不幸的是,洗衣房的房門是透明拉門,哪怕不打開也能看清裏面的鑼鼓喧天、兵荒馬亂。

三個洗衣機裏溢出的泡沫在地板上堆了十厘米之厚,兩臺烘幹機正發出淒厲且冒煙的轟鳴,大的那個白癡正抓著一升裝的洗衣液空瓶鉆進收納筐裏躲避,小的那個白癡則扭著屁股往水池裏爬,手裏還抓著不知從哪霍霍下來的機器蓋子。

……為什麽。

她們不上班嗎,不上學嗎。

洛安靜靜地註視著眼前這個狂亂的戰場,有點想要轉身離開,去外面酒店開個房間洗澡換衣服。

反正她們沈浸在與洗衣機等物的鬥爭中,壓根看不到門外的自己。

然而,眼看著爬進水池的小白癡碰開了水龍頭,爬進收納筐的大白癡卡著筐栽倒在越堆越高的泡沫裏……

洛安嘆息一聲,還是拉開了門。

“快出來,去洗澡,剩下的我收拾,你們別管。”

互相沖彼此嚷嚷的兩個白癡不約而同地止住了。

洛安擼起袖子,抄過墻角的拖把,一邊輕咳一邊彎腰收拾:“快點出來……”

“是爸爸爸爸爸——”

水池裏的小白癡視野最高,搶先彈射起飛,唰唰幾下就帶著水珠和洗衣液撲了過來。

較以前虛弱的洛安險些沒被撞倒,倒退了好幾步才抱穩了女兒:“怎麽……”

出什麽事了,怎麽這麽激動。

他依舊不覺得自己這次受傷是大事,見女兒又笑又叫地往懷裏拱,很是莫名。

可還沒等洛安問清楚,安洛洛抒發完自己的激動之情——

“安安是你嗎?!安安你醒了!安安你在哪裏——我看不見你了老公嗷嗷啊!”

一顆收納筐在地板厚厚的泡沫堆裏哐哐亂轉,四處撲騰,哪怕隔著收納筐與重重泡沫也能感受到被卡在裏面的人的絕望:“安安安嗚啊啊啊啊嗷你在哪裏——老公——”

洛安:“……”

洛安真不想回應這只笨笨的收納筐。

收納筐嗚嗚嗷嗷地喊出哭腔了:“安安我看不見,你在哪裏啊——”

洛安:“……我不在這裏。”

收納筐精準地通過聲音瞄準了方向,她哐哐哐地撲了過來:“安安——”

唉。

大收納筐的重量再加上兩個亂拱亂撲的白癡,洛安終於放棄了抵抗。

他被她們猛地撲倒在了重重泡沫裏,感覺陷進了一整個由葡萄味洗衣液組成的泡泡海洋。

……到底是霍霍了家裏多少洗衣液啊,笨蛋豹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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