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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課 臨近午夜總會有莫名睡不著於是尋覓酒瓶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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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課 臨近午夜總會有莫名睡不著於是尋覓酒瓶的時候

雖然道了晚安, 掛斷手機後,安各並沒有回去睡覺。

她轉身穿過客廳,走向冰箱, 近乎粗暴地拉開櫃門, 從冰櫃深處“嘭嘭”拽出兩瓶啤酒。

——安各沒有酗酒的毛病,也早在過去的七年裏發現酒精無法麻痹自己,但她此時心情糟糕,真的很想喝點什麽。

姜黃牛奶沒有用,那是他用來哄她睡覺的兒童飲料,而不是能解決成人愁緒的魔法飲料。

……在他面前, 她甚至能裝作兩口果酒就醉倒。

現在倒是沒必要再裝,呵。

廚房內沒開燈, 安各也沒有開燈的心情, 她一手提著那瓶冰鎮的啤酒, 一手在黑暗中摸索著開瓶器, 神情兇狠,像提著一把手|榴|彈找槍。

找了半天, 卻依舊沒能在慣用的位置摸索到開瓶器。

安各從未打理過廚房,以前交給阿姨打理時也叮囑過她們,不可以亂動她的東西,兩個阿姨一直很聽話——

可現在她找不到了, 開酒瓶用的小裝置。

慣常放的位置沒有,整個廚房都沒有。

……想也知道, 那是因為丈夫回家了。

他不是她花錢請來的家政阿姨,他做家務只是因為真心關愛這個家, 沒必要也不可能把她當成雇主事事過問她——

他打理廚房時當然有權移動她的開瓶器,甚至直接把那玩意扔進垃圾桶。

阿姨呢?有沒有告訴他“女主人不允許動開瓶器”?

當然沒有。

因為丈夫回歸後就辭退了那兩位沈默寡言的保姆, 理由“仍舊要對外隱瞞我還活著,所以家裏不能有別人,哪怕是你最信賴的下屬也不能對她說明我的身份,模糊其詞的‘交往對象’就可以”——

是,既然不能公布“我對象是假死我根本沒有喪偶”,當然要辭退家中的阿姨,她們細心踏實,總會在日常生活中發現端倪的。

足夠合理的說法,安各同意他的決定,何況她起初雇傭阿姨只是為了照顧女兒,女兒本人也沒有意見。

滿臉茫然、時不時看一眼爸爸的安洛洛小朋友:“辭退家裏的阿姨……啊……好啊……我沒意見的,媽媽……那阿姨們拜拜……”

哪怕丈夫之後又表示“你可以出面代我辭退她們嗎,我覺得這太殘忍了”,她也欣然點頭。

安安老婆是個溫柔的人,當然無法幹脆辭退別人。

辭退過程也沒出現任何問題,安各致歉多次,表示是自己這邊的個人原因,開出高昂的遣散費,又向她們保證隨時可以找她寫推薦信,很樂意將那兩位勤奮能幹的阿姨推薦給自己認識的任何一位朋友,或安排她們拿到任何一個她們能勝任的崗位。

而阿姨們依舊沈默順從,沒人表現不滿,就那麽輕易離開了,沒索要任何東西。

……辭退過程太順利,略有愧疚的安各甚至後續又給她們的賬戶多打了三個月的工資。

現在她深呼吸地按上水槽邊緣,抓著封死的酒瓶,怎麽也找不到自己的開瓶器。

如果阿姨們還在,絕對不會亂動她的開瓶器。

安各有種砸東西的沖動。

……這怪不了任何人,誰讓她在他面前一直是“果酒喝兩口就醉”的人設,丈夫自己也沒有喝酒的習慣,估計他發現開瓶器還以為這是搞錯了……

當然,洛安並沒有搞錯。

畢竟他就是“阿姨們”本尊,多年裝作家政阿姨,早就看安各不允許“阿姨”亂動的開瓶器很不順眼——

在外面應酬或玩樂時噸噸噸亂喝就算了,回家也囤著酒瓶和開酒器,她是要幹嘛?

她在外已經喝得夠多了,在家絕不是“小酌一杯”。

如果安各是個發自內心愛好酒文化的人,那他不會有反對意見。

可洛安看得清清楚楚,自己的妻子一點也不喜歡酒精,她尋覓那些東西,只是因為心情糟糕而已。

就像少女時期的安各,飆車喝酒打架,和陰險下作的季應勾肩搭背混在一起,用最摧殘自己的方式表達叛逆。

洛安不覺得自己的妻子喜歡那樣的生活,他或許不夠了解她的曾經,卻非常了解她快樂的表情——那個叛逆少女的眼底只有迷茫和憤怒,她一點也不喜歡自己。

不喜歡還要去做,這無疑是蠢事。

哪怕縱容無數次獨自被晾在旁邊的約會之夜,他也不會縱容她這樣摧殘自己。

做阿姨只能忍著,終於卸下那層偽裝,洛安第一時間就扔了那些被規定“不能動”的東西。

開瓶器,安眠藥,止疼片……不,他的家絕不能再出現這些東西。

心情糟糕就做些快樂的事,睡眠糟糕就調整好晝夜顛倒的作息,如果工作到犯起偏頭疼的程度,就停止工作,回家休息。

他既然以“丈夫”身份重新現身,就要照顧好她的身體。

是,他就是她身體健康領域的獨|裁者,這方面絕沒有商量餘地——

沒有他的允許,她在家別想再撬開任何一瓶冰鎮啤酒。

……而安各果然撬不開。

她已經徹底放棄了尋找自己的開瓶器,站在水槽邊,“嘭嘭嘭”敲著瓶口,指望物理原理創造一些奇跡——磕了很久也沒能順利磕開,然後她想起了一些用高跟鞋開酒瓶的網絡視頻。

於是安各拿過多雙高跟鞋嘗試,然後毀掉了自己的多雙高跟鞋,遠遠超過這一瓶啤酒的價值。

很明顯,開酒瓶是個技巧活,不能滿懷憤怒地把鞋子當錘頭用。

最終她回到了水槽邊緣,靠著冰冷的臺面在漆黑的廚房裏沈默許久,決定用手去摳。

沒有摳開。

當然沒有。

鋒利的瓶蓋邊緣削去了一小塊指甲,萬幸沒有撕裂出血,但缺失了那小塊的指甲邊緣坑坑窪窪,顯得很醜。

不均勻的毛刺很疼,在指腹上劃出白痕。

安各呆呆地望著自己醜陋的指甲。

我在做什麽呢?

心裏突然響起這樣的聲音:我在做什麽蠢事呢?我是瘋了嗎?

是了,我只是想要喝一瓶啤酒……我想要喝很多很多瓶酒……而他豹豹的竟然扔了開瓶器……他豹豹的……

竟然又一次深夜離開我,不在家。

【我保證。】

【現在去睡吧,晚安。】

安各放棄了那瓶酒。

就像意識到自己不能奪門而出,她意識到,自己不能打開那瓶玩意。

那不是魔法飲料,不好喝,不健康,也不能立刻把她深夜消失的丈夫拉回家裏。

安各麻木地動動腳,走回冰箱,倒了一杯牛奶給自己。

我該去睡覺的。

我答應了他,不該繼續游蕩。

……可安各依舊沒去睡覺,她回到客廳,望望墻上的時鐘,把自己扔垃圾般扔進了沙發裏。

離午夜還有二十分鐘。

他請求她待在家裏。

保證說會在午夜後的第一分鐘回來。

——而她要待在這裏,看著表,看著門口,隨時準備在午夜後的第二分鐘沖出去尋找她的丈夫。

……她沒有發瘋,這不是發瘋。

她只是睡不著而已。

窗外下著這樣大的雨,怎麽可能睡著?

多年前他就這樣消失,怎麽可能再睡著?

為什麽呢,為什麽他總是這樣,他那神神秘秘總在深夜出現的工作——

是,他們兩個之間,似乎只有她在忙。

安各工作忙碌是有目共睹的,如今是終於來到事業穩定期、鋪墊數年架構了健全的管理體系後才移動了生活重心,逐漸清閑下來——

曾經,當她在事業上升期時,她身邊的每一個人都能證明,“安各沈迷工作”,哪怕是她的丈夫。

可她就是在那樣一段時間裏維持了一段無比幸福的婚姻。

她沒有把工作時受到的挫折或煩惱帶進家裏,她的愛人也沒有在數次等待中消磨了感情,安安老婆實在太溫柔——

安各確信他們會有時間再次去度假,她許諾給他想要的所有東西,也有空實現那一切,只需要他再等一會兒,再等一會兒,讓她先忙完手頭上的工作。

她手上的工作總會忙完的,總有一天,她會發展好穩定好手頭所有的產業,培養出足夠優秀的管理體系,慢慢下放權利,成為有錢又有閑的超級大老板……

然後她會完成自己所有的許諾,約會、度假、把更多的重心放在家裏——再正式把備孕列進自己的日程表,和他共同養育一個可愛的新生命。

安各想要一個小女孩。從很久很久以前就想要了。

有那樣一個美麗的老婆,她確信她會擁有全世界最可愛的小女孩。

……可她的老婆,似乎和她有著完全不同的想法。

且不說她每次若有似無提起“孩子”時,他總到處打岔、拒絕或無視的態度——就好像他完全不打算要孩子似的,怎麽可能呢——

還有他的工作,他神秘莫測的工作。

是,她總在忙,也的確因為忙碌,太多次忽視他。

可難道他工作不忙嗎?

他看上去總是在家——無論如何,打個電話就能出現,家裏永遠幹凈整潔,多晚回家都能看見燈光亮著飯菜熱著,比古代大家女子還賢惠——

可他一旦忙起來,就會消失。

完全、徹底消失。

在她看不見的地方工作,總會出現那麽寂靜的幾分鐘,沒有電話,沒有消息,不進行任何聯絡,就仿佛誰扔了個罩子把他困了起來,沒收了他身上一切的現代通訊工具。

他還總是深更半夜消失,深更半夜回來,出差地點亂七八糟,要麽是無人的大山要麽是廢棄的老宅——出差前永遠不會告訴她,出差回來時也一聲不吭,仿佛根本沒離開過。

她不得不像條獵犬,去探查床邊凹陷的痕跡、衣櫃內衣服的多少、鞋子邊緣沾著的泥與草葉……追蹤每一條線索才能判斷出她的枕邊人是否離開過……

“丈夫是否離開家去工作”,這樣一樁簡簡單單、問一句就能搞清楚的事,她豹豹的還需要拿出演繹推理。

太可笑了。

安各無數次感到惱火,也無數次希望能捉到他離家的動靜。

是,她也是工作狂——但只要不是長期出差,她肯定會在入夜回到家裏,和他一起吃晚飯,安安分分地上床睡覺——只要她和他待在同一座城市,只要她能及時趕回家,她絕對絕對會回到他身邊。

哪怕交談的精力都被工作耗盡,也要在他身邊閉上眼休息。

可他呢?

他總在她需要的時候出現,全職太太也不會比他更“隨叫隨到”了——可當她閉上眼、沈入睡眠——有多少次,他趁機悄悄離開了?

趁著夜色離開,趕在太陽出來之前回來。

不辭辛苦,不會休息,背著她接到一個電話,便一言不發,神秘遠離。

安各氣急時甚至懷疑過,這人背地裏的身份是貓頭鷹、吸血鬼、還是主導東西兩大州情報戰的間諜。

平時根本不用去固定的工作場所,也可能數天數月閑散在家,但接到一個電話就要走,錢包鑰匙放進口袋便直接奔向神秘地點,不管是午夜還是淩晨兩點……

他豹豹的,這麽詭異的工作時間與工作頻率,比碟中諜還碟中諜。

說真的,他完全不需要睡眠嗎?他這樣到底有沒有休息時間?

哪怕是她也不可能天天通宵、午夜出差的!

……問他永遠得不到答案,那家夥只會讓她放心,什麽“我有好好休息,我的身體是工作的本錢”,然後再扯出一些“我能夠調整身體節律,數個通宵後挑選一段空閑時間調整至睡眠狀態就不會有問題”之類的鬼話,堪比玄學。

安各是完全不信的,這就像看到街頭表演雜技的人吃下一柄是他身長三倍的雪亮尖刀,你會喝彩會鼓掌,但你不可能相信他真正吞下了刀吧。

直到某天她出差歸來,打了七個電話也沒人接,沖回家發現他拉上所有窗簾平躺在床上閉著眼,雙手交疊放在胸前。

那個瞬間她發自內心地覺得自己的丈夫是個吸血鬼,而他正在進行棺材休眠。

那絕不是正常的睡眠狀態,幾乎是半死狀態,怎麽搖也搖不醒,怎麽掐也沒反應,她都打算去打急救電話聯系救護車了——

聽見她帶哭腔的“我丈夫可能陷入了休克”時他才姍姍醒來,有點困惑,還有點歉意。

“我以為你要明天才能出差回來,”第一反應是道歉,“抱歉,豹豹,我錯過了你的飛機,是嗎?”

安各……安各花了好一番力氣才讓他理解她現在壓根不在乎接機這種事,美麗老婆在尖叫與怒斥中點點頭,非常茫然。

“好吧,好吧,我明白了……你擔心我休克……我沒有啊,我只是剛結束了一段歷時有點長的工作,幾十天沒睡了,就決定趁你出差完全陷入睡眠,調整一下身體休息……我現在調整好了,你別哭……所以你真的不是因為我沒來接機感到生氣嗎?”

幾十天沒睡,你究竟在幹什麽破爛工作啊,而你這樣拼命的架勢能叫工作不忙嗎??

安各憤怒過,懷疑過,質問過,也勉強學過睜只眼閉只眼。

反正他每次都會回來,甚至會完全掩蓋【離去】……那就當他從未離開過吧。

反正她自己的工作也很忙,反正……

她遲早會空閑下來,長時間待在家裏,和他好好溝通,說服他辭職的。

是。

安各一點也不支持自己的丈夫工作。

以前不支持,現在也不支持。

她特別特別希望他辭職。

為什麽他要去工作啊?

她一個人賺的錢足夠養活他們全家了,還能給女兒留下十輩子也花不完的遺產,哪怕變賣所有產業擺在銀行裏吃利息——

她如今是首富了啊,她能給他幾乎全世界上所有的東西——只要那東西有金錢標出的價碼。

所以為什麽她的老婆還要出去工作啊?

別跟她扯什麽個人獨立價值,是,哪怕是三流電視劇,哪怕是霸總嬌妻配置,嬌妻也總會有個工作的——老師也好明星也好設計師也好研究員也好——

但那些工作,絕對、絕對、絕對不是他所做的事情。

危險。

可怕。

毫無保障。

根本沒有辦公室、職位晉升甚至穩定的工資。

沒有任何社會地位、沒有任何人會表示尊重、也沒有任何能稱得上“體面”的待遇,幾乎所有人眼裏他都是個“無業游民”……

他工作時還要打無數零工“收集情報”,為了完成工作能夠堅持數十天不睡覺,合上眼就像吃了假死藥的實驗老鼠——

他豹豹的什麽正常工作會是那樣?

她根本不需要他承擔掙錢養家的任務。她只想要他安全健康地在家呆著。

安各不希望對象繼續工作。

以前一無所知時就不希望,現在隱隱摸清了點真相,就更不希望。

……拜托,哪個正常人會希望對象和“遠未落網的邪惡犯罪組織”搏鬥一輩子?

正義,去他豹豹的正義。

如果世界遭遇外星黑惡勢力入侵,安各願意挺胸而出帶領旗下所有員工反抗,但誰也別想碰她老婆一根手指頭,打著“為了世界正義”的旗號勸她老婆犧牲自己。

不行。

……就是不行!!

安各縮在沙發上,近乎痛苦地看著指針邁向下一個格子。

時間過得好慢好慢,她恨不得用自己削斷的指甲去摳時間的喉嚨,只要它能盡快走到午夜後的第一分鐘裏。

即使她如今終於抓住了他離開家的時機,讓他再也無法辯解,只能承認他遠去工作的事實……但她一點也不開心。

這是第一次,她清醒、專註、沒有沈浸在任何自己的工作裏,就只是單純地等待他“工作歸來”——

這太可怕了。

原地等待,原來是這麽恐怖的事情嗎?

安各每一秒鐘都在飛速回憶他過去工作的蛛絲馬跡,把過去與現在的碎片拼合在一起,拼命地琢磨著如何讓他辭職讓他回來,又無時無刻不在壓下自己升騰的怒火、恐懼、歇斯底裏——

等待,等待。

現在她的眼前出現了七年前看見的那塊白布,與白布下那只垂放的失去溫度的手。

等待,等待。

——萬一呢,萬一他被困在了大雨裏,萬一他受難了遇襲了,萬一她又一次等到了一次醫院打來的電話,一則冷冰冰的通知,一具屍體——不不不,她受不了了,她等不下去,墻上這臺鐘豹豹的為什麽停滯不前,指針是用膠水黏在了一起嗎,竟然還有十八分鐘才能到午夜,瘋了吧,這真的是還有十八分鐘嗎,我怎麽感覺還有九十八分鐘要熬——

安各心煩意亂。

她甚至有點喘不上來氣,感覺快要窒息了。

如果……如果我這樣窒息跌倒在地,說不定他就會立刻回來了……如果我再次拿過那瓶沒打開的冰鎮啤酒,弄出一點鋒利的酒瓶碎片……

“媽媽?……唔,好晚了,你怎麽還在客廳……”

安各繃緊的肩膀抖了一下。

安洛洛小朋友揉了揉眼睛,她搭著二樓的樓梯把手,從上往下看去,感覺坐在沙發上的媽媽只是個縮成一團顫抖的影子。

或許是樓上的俯視視角原因,她很少看到媽媽這樣蜷縮。

安洛洛莫名有點擔心,她開始下樓:“出什麽事了嗎,媽咪?”

媽媽沒有給出什麽古怪的反應,也沒指出“喲你竟然主動叫媽咪”。

媽媽只是說:“沒事的,洛洛。我只是在想一些事情。你呢,怎麽這麽晚了還醒著?”

“我啊,我今晚小餅幹吃太多了,嘴巴好幹……”

安洛洛下到一樓,經過窗戶時,又頓了頓。

而且……她有意避開了自己的陰陽眼。

因為窗外有點點可怕,好臟好臟的大雨裏,臟東西們太吵了,叫聲也太大。

安洛洛不知道爸爸幾小時前匆匆出去處理的“緊急工作”是什麽,但她本能不喜歡這個即將過去的清明晚上。

所以她醒了,渴醒的,也是因為陰陽眼的本能示警醒來的。

但安洛洛小朋友本身並不明白那些覆雜的事情,她的生物鐘是晚上九點,接近十二點醒來,真的很困很困……

“媽媽,你能陪我重新睡著嗎?口渴……唔,那是牛奶嗎,我要喝……”

安各楞了一下,迅速起身。

這是她今夜第三次去廚房,但這次速度敏捷,目標明確:總不能給女兒喝冰箱裏剛拿出來的冰鎮牛奶吧。

兩分鐘後她拿回一杯熱好的牛奶,又拿來一條毯子。

“是被大雨嚇醒了嗎?沒關系,媽媽在這裏,洛洛,大雨淋不到這裏。”

安洛洛:“哈欠……謝謝……”

這位作息規律的小朋友被起夜折磨得不清,她喝了幾口熱牛奶,就趴在媽媽懷裏,蓋著毯子重新睡了。

安各此時的體溫並不燙人,甚至是有些涼的,安洛洛趴得很舒服。

她太困,以至於沒工夫追問媽媽的反常。

而安各緊緊抱著她,就像早些時候,因為畏懼那過於古怪的天氣。

她看著指針,心臟一點點收緊,窒息感依舊如影隨形。

——但起碼,雙手張開慢慢地摟著女兒,她不再想要去敲開酒瓶,拿出碎片,割斷什麽東西了。

她要耐心。

盡管這等待可怕至極,但她正抱著重新睡下的女兒,成熟的大人不可以覺得可怕,也不可以歇斯底裏。

離午夜還有……七分鐘。

【與此同時,城市的另一處角落】

洛安走上最後一節樓梯,低頭,敲了敲自己的手機。

……信號斷開,電量消失,徹底失聯了。

他大概還有八分鐘,必須結束這裏的一切,否則就是食言。

洛安從口袋裏拿出一塊機械手表,戴在了手腕上。

手表的指針是靜止的,但齒輪的轉動聲依舊,他靠這個計算時間就行。

洛安放開手表,擡手,敲了敲門。

門被打開,一張枯槁的女人面孔出現在縫隙後。

“你好,張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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