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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賞花會的難堪(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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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氏一聽褚婠動了真怒,不由想打個圓場“向華,這大好的日子,你怎麽亂說話呢?不如你向郡主道個歉,郡主大度,必然不會怪你”</p>

她有些惱怒衣向華的不知輕重,就算這花真有什麽蹊蹺,也不該當眾不給褚婠面子就這麽說出來</p>

然而她心裏卻已經信了衣向華的話,只怕就算證明此花真是有假,也沒有衣向華好果子吃人是她帶來的,萬一沒有全須全尾的帶回去,還不被兒子恨上了</p>

詎料衣向華是個硬頸子,自己不低頭不說,還同意了褚婠的話</p>

“我答應郡主的條件,橫豎這花也快要死了,不如送它一程”</p>

褚婠正想找理由趕走錦琛的未婚妻,她家要和錦家訂親,自是會做些調查,既然衣向華自己送上門來,正好順手料理了,一朵花毀了一個情敵的名聲,並換其永世不得入京,</p>

值得!</p>

馬上命人送來剪子,褚婠親手持剪對著花莖一刀剪下,一點兒留戀都沒有</p>

花朵被剪了,眾人都看向花莖的斷面,居然真的有染料殘留,顏色相混都成了深紫色</p>

更甚者,將花莖放到清水裏後,染料就這麽暈染開來</p>

褚婠臉色大變,其餘人也是驚呼不已,想不到衣向華居然說對了,她們看向褚婠的目光自然帶了點質疑與輕蔑,即使掩飾得很好</p>

褚婠真要瘋了,氣得將剪子一扔,伸手推翻了整盆花,怒瞪著衣向華,仿佛下一瞬就要沖過來掐死她</p>

胡氏心急,靈機一動說道:“那花匠真是該死,居然用這種方式糊弄了王府王爺與郡主必然也是受到了欺瞞,可要將那匠人抓起好好審問一番,只不過為了些許名利,豈可如此欺主!”</p>

“就是!一定是花匠搞的鬼,郡主你可別輕易放過……”</p>

場面已經太難看,眾人順著胡氏的話替褚婠圓場</p>

不過褚婠因為平時久居王府鮮少岀門,與人交游甚少,對人對事不懂婉轉周全,更別說身居高位,根本看不起這些所謂京城貴女在她心中,只有皇城裏的公主太後們值得她低頭,其餘就算是一品誥命夫人,她也不甚瞧得起</p>

“既是如此,府中之事我自會處理本郡主身體不太舒服,今日便散了吧”</p>

說完這句不客氣的話,褚婠直接拂袖而去,居然把滿室賓客扔下了</p>

如此無禮的態度自然引起了眾人不滿,即使後來王府的大管家前來賠不是,奉上厚禮將一個個貴人送走,也平息不了眾人的怒氣區區一件小事就失了禮數,還是自己先挑釁,這樣的女子即使貴為郡主,也真要不得</p>

在賞花會裏連本帶利替自己討了個公道,讓那忘恩負義的郡主丟臉,衣向華滿意了,即使得罪褚婠也不甚在乎,反正褚婠從一開始就對她很有敵意</p>

至於胡氏,在坐上馬車之後便沈默不語,腦子裏反覆想著惠安郡主此人——忘恩負義、驕矜跋扈,甚至身體還不太好,她發現自己竟覺得衣向華比褚婠好多了</p>

胡氏對於與汝陽王府結親當真開始猶豫起來,不過即使她已不太想讓褚婠嫁入侯府,不代表她就非得接受衣向華要做琛兒的妻子,衣向華還是不夠格</p>

一場賞花宴莫名其妙的結束了,褚婠原是想一夕揚名貴女圈,才會親自主持,想不到弄成這樣,堂堂郡主的名聲反而默默的臭了</p>

至於衣向華一介平民,居然在上流圈子異軍突起,成為眾所矚目的人物</p>

汝陽王府賞花會的醜事,畢竟沒有大肆宣揚出去,只是在京城的高門貴胄人人都知道了這件事,除了偷偷嗤笑一下褚婠,還有對衣向華產生了點好奇,這件事便風平浪靜地過去了,對眾人的生活一點影響也沒有</p>

在賞花會過後,胡氏再也不敢帶衣向華出去了,在她看來這衣家丫頭就是個惹禍精,去參加個花會都能把郡主的面子給掀翻了,要再多去幾處,胡氏大概京城都得罪遍了</p>

即使這事是褚婠先挑起的,明明不是衣向華的錯,而且賞花會之後甚至有些貴人送來請柬邀請衣向華,都直接被胡氏拒了</p>

錦琛對母親限制衣向華交際的態度一頭霧水,但胡氏給了個很好的理由,她想保護衣向華,上次的牡丹宴事情鬧大了,若再讓衣向華參加那些宴會顯然不自在,索性拒絕</p>

此外,胡氏對衣向華的態度也溫和了許多,不再咄咄逼人,讓錦琛以為母親也接受了衣向華,不由喜形於色,與衣向華大方出游,甚至乘船經運河至直沽看海,胡氏對此也未表示任何意見,一副聽之任之的樣子</p>

半個月之後,錦琛的派官令終於下來了,竟是巡按禦史因為毒粉是由南方往北方擴散,皇帝的用意便是要錦琛至南方巡查,務必剿滅制毒的大本營,讓毒粉由根源徹徹底底的從王朝消失</p>

接到這個派令,錦琛只能說既興奮又難受因為巡按禦史只是個小小七品官,卻有“大事奏裁,小事立斷”的特權,且皇帝跳過都察院直接指派,說明了他對錦琛的看重</p>

只是他不時便要南下,原本想等衣向華及笄便迎娶她的願望落空了這一去不知幾年,要她枯等著他已是殘忍,遑論彼此還要忍受著兩地相思</p>

為了此事,錦琛特地選了個父母都在的時間,將自己的決定親自與父母說清楚</p>

錦晟正與胡氏討論著兒子的派官令,見錦琛進來,連忙喚他過來,殷殷詢問著此行的準備如何</p>

錦琛揀著緊要的答了,之後突然話題打住,一張俊俏的年輕臉龐微微地發紅,說道:</p>

“此行兒子有信心,必能不負萬歲期望只是有一事,兒子想先請爹娘幫忙周全”</p>

“喔?你也會有事求到我們頭上?”錦晟來了興趣“說吧,什麽事?”</p>

錦琛並不忸怩,因為這件事他已經想了很久“此去經年,我怕夜長夢多,想請爹娘同意讓我與華兒的婚期提前,在我赴任前便成親,這樣我也能帶著華兒赴任,夫唱婦隨”</p>

錦晟楞了一下,要在錦琛赴任前成親,不說只剩半個月不到,衣雲深也不可能趕過來,他心裏雖是同意的,但也知真要敢提這要求,委屈了衣向華,衣雲深跟他絕交都有可能</p>

胡氏沈住了氣,一臉驚訝道:“這會不會太倉促了?”</p>

“我知道時間有點趕,我會親自向衣叔賠罪……”錦琛以為母親怪他太急躁,想不到胡氏根本不是那個意思</p>

這一陣子一直在兒子面前擺出慈母的姿態,胡氏自不會駁斥錦琛,只是婉言勸道:</p>

“這可不是賠罪就說得過去的,你衣叔養育女兒這麽多年,好不容易養得如花似玉、才貌雙全,你什麽都沒準備好就想娶人家,這是要她多委屈?她原就出身寒微,萬一這婚禮辦得不夠周全,反倒讓京城眾人看了笑話,你要她以後怎麽在京城貴女間立足?”</p>

“那怎麽辦?”錦琛瞪大了眼,激動地反問</p>

“能怎麽辦呢?你放心,你這一去也不過幾年,剛好讓兩家籌備聘禮嫁妝等物,成親之事等你回來再說,不正好水到渠成?”胡氏溫和地笑著“橫豎那丫頭年紀也還小,幾年還等得起”</p>

“可是……”錦琛還是覺得不妥,來日方長,他又鞭長莫及,萬一中間有個什麽變數呢?</p>

“你還怕娘虧待了她嗎?”兒子那一副不爭氣的癡情樣,讓胡氏笑容都快端不住了</p>

“娘雖一開始小瞧了她,不過那丫頭面容娟秀,氣質幹凈月兌俗,學問不俗,五藝皆通,重點是脾氣好又行事得體,還在皇上跟前有點臉面其實就連得罪惠安郡主那件事,也是惠安郡主太過咄咄逼人,真要拿京中貴女來和她比,娘一時真想不到誰能比得上”</p>

她這番誇讚,倒不全是虛情假意,連身邊的錦晟都多看了妻子一眼</p>

“是啊,娘你說的是,而且你還少說了,連你兒子這條命都是華兒救的!”錦琛即使在南方歷練得沈穩,此時也不免顯露出少年的率真,提起心上人笑得傻兮兮的“兒子去年在調查南方毒花田的時候,要不是華兒給的花朵香囊,讓我躲過了毒氣,我可能早就事敗被殺死了!”</p>

錦晟也聽得頻頻點頭,不著痕跡地瞄了眼妻子,才向兒子說道:“相較之下,惠安郡主就不是個良配了”</p>

賞花會一事,錦晟也是心知肚明,他甚至喚來紅杏問得一清二楚,所以對褚婠非常反感“褚婠高傲任性,心胸狹隘,以前是她隱瞞得好,如今賞花會後,京城的高門誰不知她這脾性!她在賞花會上為難向華,你娘也是親眼看過她的跋扈,這樣的女子就是個亂家之源”</p>

胡氏如何不知丈夫在敲打她,只得沒好氣道:“那件事我不再想總行了吧”</p>

錦晟滿意地點了點頭,錦琛卻是聽得雲裏霧裏的,不過當父親提到惠安郡主,他毫不掩飾流露出一臉嫌惡“華兒救過惠安郡主,她還為難華兒,本就不是什麽好東西”</p>

其實在萬壽寺那日,錦琛一見來接人的馬車,就知道了衣向華救下那姑娘的身分,他不說出來只是懶得管,想不到那惠安郡主還反過來害衣向華,簡直讓他惡心透了</p>

這事錦晟倒是不知“華兒救過惠安郡主?怎麽回事?”</p>

錦琛理了理思緒,隨即一五一十的將浴佛節慶典時,衣向華如何在萬壽寺救下褚婠的事全說出來</p>

錦晟聽得長籲了口氣,意在言外地說道:“幸好啊幸好……”</p>

胡氏見話題不知怎麽扯到了這裏來,有些不耐煩了,眼前重中之重,還是要先按捺好兒子,至於那樁親事……等到錦琛離開後,她會好好處理的</p>

於是胡氏打了個馬虎眼,說道:“所以與衣家的親事,我看還是先緩緩,等琛兒任滿回京後再說……”</p>

由於胡氏已不再表現出對衣向華的反感,對於婚期無法提早,錦琛即使不願卻也勉強妥協了,只是不知要讓衣向華等他幾年,想到那漫長的等待,人還沒走他都替彼此感到不舍了</p>

他心事重重地來到桃源居,入了繁花片片的桃林,卻在磚屋前卻步了他不知道該怎麽跟衣向華道別,也不知如何開口請她等他</p>

然而他在外頭神情恍惚的模樣,屋內的衣向華早瞧得清清楚楚他的神色令她有種不太好的感覺,忍不住將手放在自己的胸口處</p>

心,有點酸呢</p>

他在外頭枯站,她也在屋裏仿徨,待她整理好自己的情緒,走出屋外,已經能夠露出笑容了</p>

“傻站在這裏做什麽?”衣向華俏皮地一點他的鼻頭,輕松地與他開起玩笑“你有什麽話要對我說的?”</p>

錦琛很想配合她,不過沈重的心情只讓他勉強擠出一記苦笑“我……你也知道我派官令下來了,要為萬歲南巡數省……”</p>

“我知道”她好整以暇地望著他,認真說道:“巡按禦史雖只是個七品官,但工作不容易,萬歲這是想提拔你呢!待你辦好了萬歲交代的事,必能青雲直上,連跳三級都有可能”</p>

她不是什麽都不知的天真少女,朝廷的動靜及運作,她還是明白不少的,所以即使明知要與他分開一段日子,為了他的前途無後顧之憂,她還是忍受著思念的痛苦,不讓自己的心情煩擾他</p>

可是顯然他先煩擾了自己,順帶擾得她都不平靜了</p>

錦琛笑得難看,索性不笑了,由著自己的性子露出了難過且尷尬的神情“我本想在赴任之前與你成親,如此我們夫唱婦隨,便不用受分離之苦,可是……可是……”</p>

“你不用說了,我知道的”她以為是胡氏對她的不喜影響了錦琛,猜測是胡氏又說了什麽讓他欲言又止,也不為難他“你十數日後就要赴任,這麽著急要成親,我父親弟弟無法趕來,沒有他們在,我也是不嫁的”</p>

她笑著這麽說,又很是妥帖的安慰,錦琛果然好受了許多但錦琛知道她對婚事未必真如此堅持非得親人俱在,更多是為了讓他不會太過愧疚</p>

這般通透的她,在這個時候反而讓他更加不舍、更加愧疚了</p>

“你放心,這次離京,我會盡快將事情辦好”只要他事情辦得好,自然功勳官位加身,回來再給她一場豪華盛大的婚禮,讓她更加風光的嫁給他</p>

他正了正臉色,立下誓言“你給我一點時間,待我功成名就回來,我必娶你”</p>

“好啊”衣向華答得幹脆,似是完全不去質疑他的真心</p>

“你……”為她的體貼,錦琛真是忍不住嘆息了他要是心存一點點壞,都覺得是對她的褻瀆“你為什要對我這麽好……”</p>

“因為我舍不得你啊……”</p>

衣向華一向是那樣清清淺淺的微笑,可是錦琛看出了些許不同,她幽深的黑眸太過明亮,像含著水光,然後那如珍珠般珍貴的淚珠,就這麽由她盈盈的水眸中落下,不似春雨那般的欣喜,而是秋雨那般的惆悵</p>

他為什麽要一直提醒著將來的離別呢?她有種不好的預感,這次兩人分開,與前幾次截然不同,很可能此後天各一方,陌路天涯她方才一直忍一直忍,可是終會忍不住的呀!</p>

衣向華哭了,切切實實的哭,雖然笑容還掛在臉上,但這是錦琛第一次看出她的偽裝</p>

自他認識她起,無論遇到什麽難題,她永遠都笑臉以對,游刃有餘,偏偏這次為了兩人的分離,她哭得梨花帶雨,一句話都說不出,再怎麽微笑都掩飾不住她的難過</p>

錦琛模了模自己的胸口,覺得一陣椎心刺骨的疼痛這是一種對她由衷的心疼,還有對自己最深的自責若不是他,她不會認識情愛,不必受分離之苦,可是他如今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她受苦,也不希望她有一時一刻忘記他</p>

他終於忍不住上前緊擁住她,帶著濃重的鼻音說道:“你知道嗎?我曾很壞心的賭氣想著,總有一天我要你親口說出舍不得我可是當你真的親口說了,我後悔了其實最舍不得的是我,我雖然口頭上說得很有自信,但南下這幾年見不到你,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能撐得住思念……”</p>

“你等我一會兒”衣向華深吸了口氣推開他,抹去掛在臉上的淚,進屋子裏取出了一個盆栽,然後親手將盆栽交到他手上</p>

“這盆栽名叫一葉草,治各種蛇毒、喉疾及熱病”她介紹著這看來平凡又普通的草藥“你這人怕冷又容易咳嗽,南方燥熱蛇蟲多,又少不了要往深山老林裏鉆,這一葉草可煮水吃,甚至直接吃下都可以”</p>

而後,待他看清了那一葉草的模樣,她又將盆栽移開,纖手緊緊握住他的大手</p>

“你帶著它,便是帶著我的期待與關懷此生只要你不負我,我必不負你”</p>

這句話又是笑著說的,眼中的淚水甚至都還沒幹透,看起來水汪汪的</p>

她都已經這麽難過還在替他著想,錦琛知道,她給的盆栽都很有用,從來都是在關鍵時刻能夠救命的</p>

錦琛想得難過,又將她納入懷中,她像是一帖良藥,有效地鎮壓著他的心痛同時也只有她,能在這種悲傷崩潰的時刻拉他一把,讓他回到理智之中</p>

他知道自己這一去,會一直記得她,記得落在這片桃林中的淚水</p>

“華兒,你一定要等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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