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泠泠盈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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泠泠盈輝

熊貲靜坐在床邊,看到那一抹紅竟不知該說什麽,他竟對她說出了那麽傷人的話。

但心中,確是竊喜的。

“我方才是無意的……”他試圖解釋,卻連靠近她的勇氣都沒有。

“在你眼中,我不過是亡國婦人,摒棄夫君和他人茍合的賤婦,”夭夭輕輕開口,冷若冰霜,“如若你對我是從未得到過的不甘,這一夜我便是已經償還你了,請自便吧。”

二人之間再也不見昨夜的纏綿繾綣,熊貲恨不得給自己一耳光,但現在說什麽都是徒勞。

就在此時,有人敲了寢殿的門,緊接著屈瑕的試探的聲音傳來。

“君上,保申大人已經在蘭臺宮候著了。”

“催什麽催?!”熊貲煩不勝煩,不過屈瑕倒是給他找了離開的理由,他隨便一穿外袍,走到夭夭面前。

夭夭渾身都散發著抗拒的氣息,熊貲心知方才的話對她傷害有多深,語氣中滿是虧欠和小心翼翼。

“我晚上再來,你好好歇著。”

宮中最不缺的就是流言蜚語,還未到晌午,楚王寵幸了夫人的事情就傳遍了整個楚宮。

位分最高的鬻夫人,早在熊貲離開昭華臺的時候就已經收到了下面人的回報。鬻婕穩穩拿著藥碗的手重重的一抖,臉上閃過一絲不可思議的表情,隨後淡然。

“君上寵幸過的女人多了。”

一旁的侍女幫鬻婕擦拭灑落的藥滴,補充道,“這次君上可不同,昭華臺的宮人說,在床上看到了血跡呢。”

血跡!?鬻婕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

“確定是血跡嗎?”她把喝光的藥碗放到宮婢舉著的雕花盤上。

“內宮署的嬤嬤們都看過了呢,說夫人……”

鬻婕秀眉緊蹙,擡了擡手,示意不讓宮婢再說下去了。

她真的沒有想到,媯夭夭和姬淳伉儷情深,竟出嫁了兩年還是處子之身,這實在讓她難以理解。

就在這時,宮人稟報,說夭夭已經進了江芷宮。

鬻婕梳洗完,屏退了宮人,和夭夭面對面坐在江芷宮大殿上。

夭夭從袖筒裏掏出之前鬻婕送她的算籌,推到鬻婕面前。

“這是夫人前幾日送我的算籌,這東西太過貴重,我思慮再三,決定還是退還比較好。”

鬻婕嘴角帶著一絲淡淡的微笑,她沒有再推辭,接過木盒,微微打開,裏面的算籌下面隱隱露出了一小節素錦。

看來,之前的提議,夭夭已經想好了。

“妹妹何須跟我這麽客氣。”鬻婕淡淡道。

夭夭從她此時的笑顏中看不到一絲笑意,她猶豫了下,“不知夫人那日跟我所提之事,可還有眉目?”

“聽聞你昨日被君上寵幸,恭喜了。”

夭夭微怔,她並不曉得熊貲的寵幸意味著什麽,在她眼裏,熊貲不過是個姬妾眾多的君主而已。

被人問及這種事,初經人事的夭夭面無表情,但臉部還是泛起潮紅,熊貲的寵幸於她而言,羞澀且恥辱。

“沒想到,你還一直為君上保著處子之身。”鬻婕幽幽道,她擡起案牘上爐鼎的蓋子,輕輕的攪弄著香料,“既然已經把身子交給了君上,又為何想要離開?”

憑熊貲對媯夭夭的專摯,即便曾是息國夫人,也絲毫不會影響榮寵,甚至有朝一日定會位居上位。

面前這個女子到底在想些什麽?鬻婕內心滿是疑惑,眉頭微蹙,不看夭夭,細細的打理香爐。

“獻身楚王,不過想給往日際遇一個交代,算是一個終結,我對他再也不相欠了。”

“但你對息侯……”原以為她是想留在楚國獨享榮寵,卻不知她竟是這般決絕。

夭夭苦澀的一笑,“我與息侯,並無夫妻之實,但在息國的兩年,是自君父亡故後,我感覺最輕松的時光,外人說他利用我陳國長公主的身份,求得了陳國的庇護,但只有我知道,被保全的人分明是我。”

家國之難,她竟想一力承擔後果,鬻婕眨眨眼,心中雜陳,沒想到自己竟如此小肚雞腸的以為媯夭夭是貪圖榮華之人。

“君上他……”

鬻婕話未說完,夭夭已經起身,對著她行了叩拜大禮。

“我和楚王已是有緣無分,還望鬻夫人幫我這個忙,助我離開這裏。”

鬻婕心中嘆息,卻也無奈,“既然你執意離開,我便幫你,畢竟你我二人都是欠了息國的。”她扶夭夭起來。

經夭夭這麽一說,鬻婕也明白了她所做的一切。

她故意傷娥嬋,是逼著娥嬋跟她劃清界限,即使她逃走被發現,娥嬋在屈瑕的庇護下也不至於遭到連累。

而和熊貲的親密,一來是一個了結,二來也可以讓熊貲放松警惕。

真是用心良苦啊,鬻婕震驚,卻又有些心疼。

雖然只是幾面之緣,夭夭卻只能相信面前這個女子,“那我先行謝過夫人了,他日如有機會,定會報今日之恩。”

鬻婕一笑,看著夭夭的眼神溫暖了許多,“他日如若有相見,你就叫我姐姐吧。”

同是世間可憐人,相逢何必曾相識。

夭夭微微楞了一下,再看鬻婕,那溫柔心疼的表情,讓她想到了媯蓁蓁,一時間鼻頭竟有些微微的酸楚。

昭華臺四周的駐兵已經全部撤了,大殿上堆著大盒小盒的禮品,門口的小宦官看夭夭回來了,激動的沖了過來,匆忙行了個禮,眼裏放光。

“這都是各宮寵姬派人送來的,都是些珍品,娘娘你看看吧!”

“寵姬?”夭夭疑惑。

“娘娘平時鮮有出門,可能不知道,就是那些……那些……在鬻夫人壽宴上對娘娘冷嘲熱諷的那些女人,就是君上的姬妾。”

“那看來君上的女人還不少呢。”夭夭譏諷的笑,“都扔了吧。”

“扔了?”小宦官瞪大了眼睛,像極了兩顆銅鈴,“娘娘,這不太好吧,這可都是……”

夭夭不耐煩的揮了揮手,“你帶著這些東西出去,我要休息了。”

小宦官頓了頓,爽快的說,“奴才遵命,等奴才把這些禮品處理了就來服侍夫人歇息。”

“你個男人,服侍我做什麽?”夭夭困倦的揉了揉額頭,緊接著意識到了一個問題。

“我以前怎麽沒見過你?”

小宦官一臉迷茫,道,“娘娘這是怎麽了,娘娘剛入宮的時候奴才就在啊,娥嬋姐姐在內殿,我就在外殿候著,現在娥嬋姐姐不在了,奴才就……”

意識到說了不該說的名字,小宦官撲通一聲跪倒了地上,不停的磕頭,“奴才知錯了,知錯了!”

“起來出去吧,我困乏了,不要讓人打擾我。”夭夭一點都不在意,只是覺得這小宦官聒噪無比。

門被關上,偌大的宮殿只剩她一個人,渾身的酸痛讓她感到十分不適,剛靠著軟塌,就沈沈的睡去了。

夜幕降臨,蘭臺宮大殿燭火通明,熊貲端坐著批閱朝簡,一臉嚴肅。

屈瑕好賴不知的帶著茹黃在他面前晃來晃去,害得他朝簡一個字都看不進去。屈瑕不知從何處拿了一個果子逗茹黃玩,大狗興奮的汪汪大叫。

忍無可忍,便無需再忍!熊貲暴躁至極,抄起朝簡就朝屈瑕扔了過去,準確無誤的擊中屈瑕的後腦勺。

忽然吃了那麽大的一記痛,屈瑕疼的呲牙咧嘴,看向始作俑者,正黑著臉瞪著他。

“王兄,至於嗎?”他有些膽怯的小聲道,生怕再惹了熊貲。

熊貲瞪著他,不說話,起身一腳把朝桌踢翻在地,朝簡滾落了一地。

茹黃嚇得一動不動,端坐著,任由果子被朝簡推到了其他地方。

“昭華臺的駐兵撤了嗎?”熊貲氣急敗壞的席地而坐,茹黃小心翼翼的挪了幾步,挪到熊貲旁邊。

“撤了。”屈瑕如實回答,“只是聽人回報說,後宮姬妾送的禮物,夫人全都讓人扔了。”

熊貲不語,心情更加沈重,要不是因為他多了那麽一句話……越想越氣,恨不得給自己一耳光。

“章華臺和江芷宮可有什麽反應?”

“章華臺沒什麽反應,夫人上午去了江芷宮,下人都被屏退了,不知道兩位夫人說了什麽。”屈瑕一邊揉著頭,一邊收拾被熊貲踢到地上的朝簡。

“你傳密令到禁軍統領,看好姬淳。”說著,熊貲站起身,大步朝外走去。

屈瑕的聲音從後面傳來,“君上你去哪兒?”

“昭華臺!”

整個昭華臺一片寂靜,連燈都只有極少數的亮起,熊貲悄然進入大殿,連門口打盹的小宦官都沒有察覺到他的到來。

偌大的宮殿裏只有幾盞微弱的燭光燃起,熊貲環顧四周,終於在床榻不遠的軟榻上看到了一個蜷縮著的小身影。

再多不好的情緒,再看到她的那一刻,也悄然無蹤了。

熊貲坐到軟榻旁,難得溫柔的看著熟睡的夭夭,嘴角漾起少有的笑容,緊緊握住了夭夭的手。

他沒想到夭夭竟還維持著純潔之身,兩年,她和姬淳什麽都沒有發生,熊貲的手指不自覺地拂過熟睡女子的面龐。

面龐忽然傳來癢癢的感覺,夭夭皺眉,恍恍惚惚的睜開眼,看到熊貲就坐在自己面前,倏地坐了起來,也縮回了被熊貲抓住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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