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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自願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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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自願救人

自林中遭難,直到三日後熊貲一行人才徹底走出了那片樹林。

屈瑕興奮,奔馬疾馳,轉眼的功夫已到熊貲的馬車旁邊。

“君上,我們已經離開樹林了,是否就地駐紮休息?”

“等再過十裏路,再行駐紮。”熊貲的聲音還是如往常般,誰都不知道車廂內的兩人,一個昏睡不醒,一個邪毒侵體。

二人上了馬車後沒多久,夭夭就在離熊貲遠遠的地方靠著睡著了,熊貲幫她換了一個比較舒服的姿勢,蓋上了自己的披風。

而熊貲卻在保護夭夭的時候被毒物所傷,後脖頸處有幾道深深的抓痕,三日過去,竟已經開始泛黑,似有逐漸蔓延趨勢。此時的熊貲已經動彈不得,但也不敢讓任何人知曉自己傷勢,他一動不動,端坐在馬車上。

在他年幼時,師傅保申曾告訴過他,毒物入體後,斷不可動作過大,否則毒物會隨著血脈蔓延全身,他必須撐到回到郢都,否則難保楚軍和夭夭的安全。

在楚軍之中,定有奸細!他攻打息國時派出那麽多的軍士探查前後方,無一人歸來。

睡眠中的夭夭忽然動了一下,慢慢睜開了眼。

她坐起身,擡眼,看到熊貲坐在那裏,閉著眼睛一動不動。

“你醒了,”熊貲察覺到了她的動靜,“吃點東西吧。”

夭夭沒有理會他,徑直撩開車窗,遠處,姬淳佝僂的坐在牛車上。

“牛車我已派人修好了。”

夭夭對他心有餘悸,眼神中滿是質疑。憑熊貲的手段,怎會讓一個亡國之君在自己面前茍延殘喘。

熊貲早就意料到夭夭所想,他閉著眼睛,嘴角輕蔑的上揚,“我想殺一個人,還需要找機會嗎?答應你的事,我會辦到。”

他本不該說話,邪毒順著他活動的血脈往上湧,熊貲抑制不住,猛的一陣咳嗽,咳出了一塊黑色濃稠的淤血。

夭夭一驚,碰觸到了熊貲蓋到自己身上的鬥篷,白色的衣領處的黑紅色赫然入了她的眼。

想必是布陣時被邪物所傷,夭夭試探性的伸手碰觸熊貲的脖頸,溫熱濕黏,拿出一看,竟是黑色的,中間隱約摻雜著紅色的血絲。

咳完血的熊貲無力的靠著車廂,看到夭夭的驚愕,冷笑道:

“你之前不是想殺我嗎,現在機會來了。”

他滅掉了自己的夫國,讓她如何不恨!趁他現在虛弱殺了他,楚國定會大亂,陳公大可揮師南下,趁虛而入滅了楚國。

但姬淳還在他手裏,熊貲一旦死在了回郢都的路上,她和姬淳都會被這幫楚人殺之而後快。

“你就篤定了我不會殺你嗎?”媯夭夭低聲威脅道。

“如果殺了本王,息國就能像以前一樣,恐怕你早就下手了。”

毒物的侵入,已經讓熊貲有氣無力,唯有那雙眼睛還炯炯的閃著光芒,“我曾說過,你註定是我楚國的君夫人……”

“你只要再往下說一個字,我就在這裏跟你同歸於盡。”夭夭嘴角揚起一個殘忍的笑容,路途顛簸,她一手撐住自己的身子,攬住了熊貲的脖頸,另一只手正落在熊貲剛才受傷的地方。

熊貲一直閉著眼睛,被夭夭這麽一碰,更是疼的厲害。

“你幹什麽。”

“很疼是吧,”夭夭得意的笑,眼神一凜,又加重了手的力道,熊貲疼的面容猙獰,卻仍不敢動。

“你死在路上,又與我何幹?不過是毒物所侵,沒熬過去罷了。”

“媯夭夭,你當真那麽恨我?”夭夭的那麽一按,已然讓毒血侵入了肌理,熊貲只覺得眩暈,甚至已經看不清近處夭夭的面容。

“恨?你值得我去恨嗎,我現在不過只想與你同歸於盡而已。”

“不求同日生,但求同日死,也是極好的。”熊貲絲毫不為她的威脅所動,反倒是嘴角噙起一絲笑,揶揄著,“只是現在才想起來殺我,方才又為何要救?”

是啊,想殺熊貲,方才不是極好的機會嗎,不僅殺了熊貲,連楚軍也能幹掉大半,而她,卻再次救了他們,縱然息國已滅,她還是出自本能的想護著熊貲。

“我是不想這麽多人為你這個暴君陪葬!”夭夭仍嘴硬,她毫不猶豫的拔出小楚刀,朝著熊貲的胸口重重的插了過去。

隱約間,熊貲似乎看到了夭夭眼中的寒光,他並未躲閃,也躲閃不及,只覺的胸口刺痛,那把他贈與夭夭的小楚刀,已經明晃晃的懸在了他的胸口上。

這樣毫無反抗能力的熊貲,讓夭夭的冷汗涔涔冒出。

“為何不刺在右側?”熊貲察覺到了她的緊張,“你還是心軟了......放心,在我這兒,你做任何事都有回頭路。”

回頭路?媯夭夭冷然一笑,打從認識他的那刻起,她就再沒有路可走了,每條都是瀕臨絕境的死胡同。

熊貲的聲音斷斷續續的飄了進來。

“……殺了我,只會讓你更加的苦不堪言,但只要我在,就還有翻盤的機會。”

這一句話,讓夭夭的手不由得僵硬了一下。

息國尚有在外未歸的舊部,只要她和姬淳能夠拖延足夠的時間,就還有一絲希望。

但如果熊貲死在這裏,一切就都結束了,包括她和姬淳的性命。

這滿身的罪孽已經洗不掉了,不殺熊貲,她如何對得起姬淳和遭到屠戮的息國百姓?熊貲要殺,姬淳也必須活。

夭夭大力的捂住了他的傷口,拽下了腰間的系帶,不由分說的扒下了熊貲的衣服,那裏除了毒物的抓痕外,還有一處箭傷。

那是熊貲離開陳國時受的那一箭,在左胸口。媯夭夭一陣恍惚,手指輕撫住那塊傷疤,飛快的用系帶將熊貲胸口的傷口緊緊圍住,打了個結。

“熊貲你聽著,”夭夭似是下了決心,低聲警告,“打靜不打動,楚軍不可在途中駐紮,一定要直接回到郢都,否則定會有人旁人作祟。”

“你怎麽知道?”熊貲吃驚,疑惑問她。

夭夭不回應他,打開車窗,喚了屈瑕來。

“屈將軍,楚王有事吩咐!”

屈瑕聽到夭夭的聲音,有些遲疑的騎馬到車旁,只一眼,他就像怕長了針眼兒似的轉移了視線。

車廂內,熊貲裸露著肩膀靠在車廂上,夭夭的手放在了熊貲胸口處,一派旖旎之景。

真沒想到,君上搞定女人這麽有一手,屈瑕臉有些微紅,側過臉。

“瑕,這一路莫要耽擱,直奔郢都。”

屈瑕疑惑,道,“君上,已經三天未曾歇息了,軍士們太過勞累,直奔郢都還有近兩日的路程,卑職怕軍士們撐不住。”

“你傳信沿路官員,備足車馬,讓軍士們輪流在車上休息。”熊貲道,又是一口毒血上湧,夭夭撫著熊貲的後背,為防屈瑕看到,手極快的將車窗關上。

“不要說話了。”夭夭低聲警告熊貲,趴伏在熊貲的後背,一口一口的從熊貲脖頸處將毒血吸出。

想保住姬淳的性命,她絕不能因為一時沖動殺了眼前的這個男人。

熊貲已經陷入半昏迷狀態,夭夭用力的吸也用力的吐,但仍抵制不住不斷傳來的眩暈,她的視線越來越模糊,直到她看到自己吐出了一口熊貲鮮紅的血。

應該吸幹凈了,夭夭松了一口氣,疲憊的倒在熊貲身上。

深夜時分,熊貲終於醒了過來。外面,屈瑕正在分配軍士們休息的牛車。

“瑕,安靜一些。”熊貲頭暈暈的,但卻比昏睡前的疼痛好得多。

腿部有重量傳來,一顆毛茸茸的腦袋似是從他身邊滑落了下去,枕在了自己腿上。

睡著了?他心裏忽然一陣溫暖,伸手將車窗打開,借著月光,想幫夭夭調整一個舒服些的姿勢。

手碰觸到夭夭肩膀時,卻覺得哪裏不太對,總覺得她過分安靜了,甚至不太感覺得到夭夭的呼吸......

“媯夭夭?”他警惕的低聲呼喚,“夭夭?”

他索性將夭夭扶了起來,看到夭夭臉色煞白,嘴角有著鮮血流淌下來的痕跡。

他瞇起眼,看到了雪白貂皮披風上遍布不規律的黑斑,伸手觸摸,竟是粘稠的血跡。

難怪他中了這樣的毒還能醒來,原來是這個女人為自己吸了毒!

就在他即將抓狂的時候,夭夭忽然大力呼吸了下,隨後眼睛慢慢睜開,看到熊貲瞪著大眼睛看著自己,疲倦不堪。

“不要晃我,讓我睡會兒,很累……”夭夭低聲的喃喃,她的神志已經不清楚。

“傻丫頭,”熊貲又抱緊了一些,夭夭伏在他懷裏,微微閉上了眼。

上次被他抱住,還是在廣靈宮的時候,。意志沈迷的媯夭夭把頭埋進熊貲脖頸,深吸一口氣。

熊貲心中一陣酸楚,在她額頭落下一吻。

楚王回朝,讓所有在場的朝臣都吃了一驚。

他們的王,竟抱著一個女子從馬車上下來,女子似是睡著了,而且那名女子竟還是息國君夫人。

真是極天下之大謬!

熊貲抱著夭夭對高臺之上的鄧曼匆匆行了一禮,之後就急匆匆的大步回到蘭臺宮,絲毫沒有顧忌鄧曼和眾臣的反應,留下了面容僵冷的鄧曼和一片嘩然的臣子。

“把宮內所有的醫官叫來!”熊貲邊走邊吩咐宦官統領陳矩。

鄧曼細細打量著被熊貲抱在懷中的夭夭,果然是傾國之色,也多虧了她,熊貲才會對不入眼的息國發兵,拿下了息國的銅礦。

能夠讓一向重視朝政的楚王罔顧群臣和母後,此女對鄧曼而言,怕是並非善類。

鄧曼嘴角忽然閃過一絲似有似無的笑,骨節分明的手從衣袖中露了出來。她輕攏了下一絲不茍的鬢角,手上戴著的那顆碩大的綠寶石戒指,在陽光下閃爍著刺人眼目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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