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勇敢是什麽?如果用《殺死一只知更鳥》中的一句話,那麽勇敢就是在你還沒有開始的時候就知道自己註定會輸,但依然義無反顧地去做,並且不管發生什麽都堅持到底。

向葵,你記住,坎坷之路,終抵星河。

——《高山之上》片段

翌日——

陳曦買了豆漿和肉包,正準備邊走邊吃,嘴唇還沒挨著熱氣騰騰的包子,結果胳膊被猛地一撞,肉包連同塑料袋一起掉在了地上,還滾了幾圈,正好落在了垃圾桶一側。

陳曦握著豆漿地那只手開始收緊,她的眼皮抖了抖,慢慢地回頭看去,究竟到底是誰把她心愛的肉包給撞到地上了。不過還沒轉過去,身後急急忙忙地傳來一句:“對不起!”

隨後那人快步繞開她走了。

是冷良雪。

陳曦沒說話,只能自認倒黴,蹲下身來把沾了灰的包子扔進垃圾桶,隨後踏入學校。

豆漿墊肚,暖流順著食道入了陳曦的胃裏,不過學習壓力這麽大,陳曦自然還是有些餓。

剛坐下,桌上多了個袋子,陳曦朝一旁看去,陸仰的臉和耳根子都紅紅的,校服領子拉起來遮住了脖子。

陳曦打開袋子,人湊上前看了幾眼。

“餅幹?你給我幹嘛?”陳曦拿了塊圓形餅幹出來。

“早上出來看到了,感覺味道應該不錯,就給你買了。”陸仰吸了吸鼻子說,嗓音沙啞低沈,說完便從課桌裏拿出了一個口罩,雙指扯著口罩繩,然後掛在了耳後。

“你感冒了?”陳曦湊出去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

陸仰點頭。

“這種天氣就是容易感冒,要是現在是春天就好了。晚上空調溫度調高點嘛,你以為現在是春天吶?”陳曦說道,“頭暈嗎?要不要我跟老師說一下?”

陸仰輕聲道:“你管我。”

陳曦心道:“嘿,你平時要我幫忙的時候乖得很,這種時候就這樣跟我說話。”

陳曦心裏哼了聲。

早自習剛剛開始,陸仰就有些受不住了,雙手交疊頭垂著。

早自習是英語。

“誒?坐那個位置的是冷良雪嗎?她今天沒來嗎?算了等下給她媽媽打個電話。大家先練寫題,等下上課我們邊講邊做,來,第一排傳下去。”戚琪說,她說著,瞟見最後一排的陸仰,快步走下去。

陸仰頭暈得厲害,一點也沒察覺。

“陸仰,你竟然也在我課上睡覺?”戚琪抱著手說。

見陸仰不鳥她,戚琪搖了搖他:“陸仰?陸仰?”

陸仰皺著眉,意識回來了些,緩緩起身,雙目通紅地看著戚琪,他眼睛裏竟是血絲,看起來好像是幾個星期沒睡好覺了。

“你怎麽了?”戚琪嚇了一跳,急忙把手背放到陸仰的額頭上,“哎喲,身體不舒服就先別來上課嘛。”

陳曦起身道:“老師,我下去給陸仰買藥吧。”

戚琪點頭:“行吧,你快點回來啊。”

陳曦應聲出了教室,可剛出了教室,陳曦頓時感覺肚子不舒服,有些尿急,不得不先去趟廁所。

現在是早讀,廁所裏面沒人,但陳曦剛進廁所就聽到了很小聲很細微的抽泣聲。

陳曦一時有些錯愕,急忙四處望,她尋著聲音的來源,找到了在蹲位哭的人。

冷良雪。

她蹲著,臉放在膝蓋上,眼淚早已打濕了她的膝蓋。她額頭上青筋暴起,雙眼閉著,手臂環著雙腿。

“你怎麽了?”陳曦小心翼翼地出聲。

冷良雪聞聲擡眼,看到了陳曦,又垂下頭哭泣。

“……誰欺負你了?”陳曦說,見她一直哭,陳曦又說,“我們去找老師。”

一聽這話,冷良雪急忙拉住陳曦的衣袖,她的聲音沙啞,鼻涕泡泡都出來了:“求你了,別告老師,我會……會很慘的。”

陳曦微微蹙眉:“難道被欺負了,就由著他們欺負自己嗎?為什麽自己不做出改變?為什麽是欺淩者逍遙自在,但你卻獨自哭?”

冷良雪不回答,又開始哭。

陳曦就是這種愛替別人打抱不平的人:“是林羽嗎?”

冷良雪擡眼,猶猶豫豫:“額……是……不不不……不是她,你別去找她。”

陳曦嘆了口氣:“你這樣會被欺負得更慘。你說出來大家都會幫你。”

陳曦說完,看著冷良雪這樣子,倒想起了她的初一。

她初一的時候,經常被同學看不起,否定,懷疑,嘲笑。因為一次偷懶,她抄了篇網絡上的文章,結果第二天老師覺得寫得好,就拿上去讀給同學聽。好巧不巧的是,同學中也有個人看過這篇作文,便直接說了出來。

後來,每次陳曦的作文被表揚的時候,都會有同學說她是抄的,慢慢的,這仿佛成了一種梗,或者潮流。

慢慢的,陳曦腦海中浮現出了初中的一些事。因為這件事,陳曦有次作文又被老師表揚了,並且是考試的時候寫的,而同學們還沒看這篇文章的時候,就有人帶頭喊道:“抄襲!”

隨後是全班大笑。

陳曦如果考試考得好,肯定有人跑到她旁邊說:“抄襲!抄襲!是不是又抄了啊?哈哈哈哈哈。”

陳曦的初中生活,從來沒跟抄襲這個詞語分開過。

但在那個全班同學都喜歡說她抄襲的時候,好像只有李瓷拍拍她的肩,輕聲道:“沒關系,別理他們。”

這些人,連事情的原委都不知道,只知道跟風,讓別人認為他們很時髦,緊緊地跟著時代和潮流,從未落伍。其實他們不過是一群狗,其中一只狗叫了,其他的就跟著叫,隨後越來越多的狗叫,其實說到底他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叫。

他們愛跟風,墻倒眾人推,如果很多人討厭這個人,就算有個人再喜歡,但為了證明自己跟他們是同類,也會說很討厭。

他們什麽都不知道就妄自揣測,全然不顧他人的感受,以為自己很厲害,有資格有能力評價別人。他們不在乎別人會怎麽想,就像是麻木不仁的野獸。這樣的他們,跟惡魔猛獸又有什麽區別?

在這個時代,堅守本心的人太少了。不過,還是有很多很好很好的人。愚昧統治世界,萬千荒謬,無人生還,三觀跟著五官走,黑白被顛倒,愚蠢,放縱又無知,他們不懂,什麽都不懂。

女性是個很獨立的存在,她們勇敢,堅強,生生不息。

陳曦不會低頭,她還要昂首挺胸。

記憶拉回現在,陳曦抿了下唇:“被欺負,你甘心嗎?”

冷良雪沒明白,陳曦又說:“甘心嗎?你就不想勇敢一次嗎?”

“勇敢,是什麽?”冷良雪說。

陳曦一時也答不上來,想了想十多秒,才說:“勇敢是,你知道這件事的結果還要去做,或者是對不公平的事情說‘不’這個字。”

冷良雪看著她,眼眶還是紅潤得緊。

陳曦嘆了口氣,本想再說點什麽,但腦子中突然浮現出陸仰的臉,她突然想起來自己來到這裏的原因,廁所都沒來得及上就急急忙忙地跑出去了,順便扔下一句:“快回去上課。”

買完藥回來,已經下了早自習。

陳曦剛站在班級門口,結果一本書直接飛過來,差點砸到她。

陳曦看了眼書封面寫的那三個字——冷良雪。陳曦眉頭微蹙,向冷良雪的位置那看去,結果又一本書砸過來,直直地砸到了陳曦的臉。

陳曦差點沒站穩,不過一直把藥護在身前。臉傳來火辣辣的痛,陳曦有點生氣,瞪著正看著她的冷良雪。

冷良雪本來就慫,立刻低下頭。

陳曦先把藥放在陸仰桌上,再朝冷良雪走去,冷良雪正在位置上坐著。

“你為什麽打我?”陳曦問道。

冷良雪不答。

“你到底怎麽了?為什麽要打我?”陳曦語氣重帶了些怒意。

冷良雪還是不答。

陳曦咬緊牙關,沒好氣地回到了座位。剛坐下,她就聽到不遠處傳來一句極為諷刺的話:“有些人啊,聖母心當成驢肝肺還去巴結別人呢。”

陳曦只感覺這句話是個病句,什麽就去巴結別人了??她懶得管,掏出餅幹又吃了一塊。

甜甜的,果然吃點甜的,糟心的事情就煙消雲散了。

陳曦上課時發了會兒神,一直低著頭看書。

“陳曦。”戚琪喊道。

陳曦沒應。

“陳曦!”戚琪厲聲道。

陳曦反應過來,啊了一聲。

“啊什麽啊?”戚琪皺眉。

陸仰小聲提醒道:“回答問題,選A。”

陳曦沒聽清,微微朝旁邊移了下,小聲問道:“什麽?你別跟個蚊子似的嗡……”

還沒說完,戚琪厲聲道:“陳曦!你怎麽回事?英語得了次滿分就可以為所欲為嗎?我叫你起來幹嘛?我是不是還要為了你專門去買個小蜜蜂啊?”

陳曦有些難堪地低下頭。

“下課來我辦公室。”戚琪說,“先坐下。”

陳曦低著頭坐下。她明顯感覺有個人朝她這邊望了過來。

下課後,陸仰見陳曦不開心,蹲在她桌旁說道:“她說話比較重,別放在心上。”

陳曦點頭,起身道:“我出去逛逛。”

“要我陪你嗎?”陸仰問。

陳曦說:“等你感冒好了再說吧,別走了幾步突然倒了,我可抱不動你。”

說完陳曦頭也不回地走了,身後傳來一陣悅耳的笑聲。

陳曦仰著頭,臉上的疼痛似乎還未消散。她忍不住嘆了口氣,慢慢地走在走廊,不知不覺中,她走到了雜物室。

陳曦正想往回走,突然聽到裏面傳來林羽的聲音,聲音不大。

“就是這樣,就她那清高樣,我看了真心煩。但如果讓我看到你跟她關系變好的話,那我就把你和你弟弟的之前的事情抖出去,讓你們兩個一輩子都擡不起頭。”林羽趾高氣昂地說。

只聽冷良雪聽話地嗯了好幾聲。

陳曦本來沒想偷聽,只不過是林羽說得太快了。不過“她那清高樣”的‘她’是誰?陳曦有種預感,感覺是在說自己。

接下來的這半天,一切都很平常。只不過冷良雪老是會看她,應該是想說什麽又不敢。陳曦也懶得去搭理她,因為怕被書打臉。

下午有兩節數學課,都是用來刷題。不過馬錦山再三強調要安靜,不懂的可以拿上來問,不過還有專門記名字的。

因為冷良雪是全班公認的老實人,而且她的數學不好,課上經常開小差,所以馬錦山讓她來記名字。

陳曦撐著臉寫題,第一面寫下來行雲流水。到了第二面時,竟然有點小困難。她微微蹙眉,手依舊撐著臉,右手轉動著筆,筆打在手上的聲音可能在這樣安靜的氛圍裏有些引人註目。

不過班上有很多人都習慣轉筆。

陳曦習慣性地嘖了聲,好像是沒讀懂題的意思。想了會兒,陳曦走上講臺,彎腰詢問馬錦山這道題的解法。

馬錦山看了眼,耐心地講解起來。

陳曦瞬間明白,不過還是被噴了點口水,道完謝後急忙回到座位繼續寫題。

一整張試卷快寫完時,正好也要下課了。陳曦開開心心地準備好跟陸仰對答案,結果她聽到了有人念她的名字。

“陳曦,白瑭,你們兩個給我過來。”馬錦山捏著手中的小紙條。

陳曦不明所以。

其他的人都紛紛看好戲。

“怎麽了?”陳曦不解。

“說話。”白瑭小聲地說道。

馬錦山點頭:“說吧,為什麽要說話?”

白瑭說:“我鼻子不舒服,找旁邊的人借了紙。”

陳曦則道:“老師,我沒說話啊。”

馬錦山把目光投向了記名字的冷良雪。

冷良雪一時不知道怎麽回答。這時林羽說話了 ,走到冷良雪身旁,拍了拍冷良雪的肩:“老師,您不相信冷良雪嗎?她一直都是很大公無私的。”

馬錦山頓了頓。

陳曦說:“馬老師,我真的沒說話,自己沒做過的事情,為什麽要承認?”

林羽:“不想承認當然想找借口。”

陳曦回頭厲聲道:“關你什麽事?你這個什麽都不知道就亂說的臭娃!”

林羽有些支支吾吾,不過還是把話憋了出來:“老師說要安靜,你不是一直用筆打手,然後制造噪音嗎?”

陳曦回懟道:“那麽多同學都這樣,你憑什麽只說我一個人?”

馬錦山道:“行了,你們兩個小屁孩吵什麽吵?”

最後陳曦還是被馬錦山罵了幾句,噴了些口水。回到座位,陳曦的臉陰沈沈的,如同快下雨的陰天,也好像被騙了錢似的。

陸仰一直站在她身旁,確保陳曦需要他的時候,他一直在。

陸仰知道這個時候如果哄她的話,陳曦一定會哭,他不想讓陳曦哭,所以就默默地站在她身旁。

下午上完最後一堂課時,陳曦去接了點水,回來時發現桌上多了一大包大白兔奶糖,上面還貼了個小紙條,

——沒關系,馬老師說話比較重,聽聽就好了,不用放在心上。記得吃糖,吃了糖心情應該會好點。你親愛的前雇主去打籃球了,想我了就來籃球場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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