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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兩人很早就到了學校。一班今天很熱鬧，外面圍著不少別班的女生。陸仰穿著白襯衫的模樣確實好看，他底子好，畫了個眉毛，其他的妝就不用化了，因為他夠好看，夠白。
“陳曦來了，快來快來。”夏霖熱情地跟陳曦招手，“王藝買了好多小蛋撻，你過來吃點。”
陳曦笑了笑，向她們走去。王藝正吃著蛋撻，突然捂著肚子跑出教室。
陳曦不明所以，問道：“她怎麽了？”
張淑晴：“許是吃壞肚子了吧，昨晚她吃了很多東西，都讓她少吃點偏偏就是不信。”
陳曦接過夏霖遞過來的蛋撻，輕輕咬了口。
剛把最後一口蛋撻塞進嘴裏，陳曦就聽到門口傳來爭吵聲，三人對視，一起向門外走去。
王藝紅著臉跟另一個穿著洛麗塔的女生吵架。
“你就不打算給我道歉嗎？你把我裙子都弄壞了！”王藝吼著，“你有病啊！”
陳曦走上前，想問問到底怎麽回事，結果卻看到那位穿著洛麗塔的女生竟然就是之前潑她冷水的人，叫唐晶糯。
唐晶糯開始有點支支吾吾，隨後像是找到了什麽理由，變得有理起來：“呃……你，明明是你自己不看路，裙子又這麽長，我不小心踩到的，能怪我嗎？”
王藝被氣得上氣不接下氣，幾近失語。陳曦走到她身旁，問道：“裙子壞了？”
王藝眼中噙著淚水，扯起裙子，怒氣沖沖地說：“這裏！這麽大一個裂口，跳起來跟個乞丐一樣。”
陳曦看著這裂口，很難覆原，學校裏又沒有針線，確實難辦。
張淑晴抱著手走到唐晶糯面前，輕聲道：“你不打算道個歉？”
唐晶糯皺眉：“憑什麽？”
張淑晴點點頭，輕輕地撚起裙子的一角，指腹輕輕摩挲著布料。隨後撕拉一聲，裙子被撕了一個大洞。
“朋友，穿假貨容易被罵，高中的每個女生都是鑒定師。”張淑晴欣賞著自己的傑作，“這就算兩清了吧，王藝裙子上的裂口比你的還大。”
唐晶糯瞳孔瞬間縮小，不可思議地看著自己的裙子，隨後她發著抖擡頭，一雙眼睛裏全是淚水。她發了瘋似的雙手按在張淑晴的胸前，猛的一推。張淑晴一個趔趄，夏霖眼疾手快地扶起她。
張淑晴穩了身體，啪——的一聲脆響，她的巴掌落到了唐晶糯的臉上。
唐晶糯也是個不服輸的，兩個女生推推搡搡，張淑晴梳得整整齊齊的頭發也被薅亂。
張淑晴一直以來，家裏面教得都很好，沒學過打架，也沒想過打架。這次，明顯占了下風。
而唐晶糯呢？經常跟著外面認的哥哥姐姐混，打架這事情一個月至少兩三次，出了事有她哥哥姐姐罩著。
走廊上，不少人都聽到了打鬥爭吵聲，紛紛探出頭。張淑晴和夏霖被打在地上，頭發都被弄亂了，陳曦明顯也被唐晶糯的行為惹怒了，正當唐晶糯笑著得意自己打架打贏了的時候，陳曦一個巴掌飛速扇到了唐晶糯的臉上，唐晶糯被扇得直接倒在了地上。
接著，陳曦跨坐在唐晶糯身上，巴掌一個一個不停地扇在唐晶糯塗滿粉的臉上，唐晶糯受不了了，回過神用力將陳曦掀翻了。
她又反客為主跨坐在陳曦身上，也用力打了陳曦幾耳光，陳曦被這幾耳光打得有點迷茫，畢竟唐晶糯跟著外頭的人混了很久，打人一直沒有輕重。
圍觀的人越來越多，可就是沒人趕上前制止她們。
兩人女生扭打在一起，陳曦一拳頭打在唐晶糯的腰上，並且朝著那個部分打了許多下，手勁之重，聲音引起了不少人出來圍觀。
唐晶糯忍著疼痛一拳一拳打在陳曦的背上。陳曦也是氣極了，扯著唐晶糯的長發，將人拉到自己的身下，再一巴掌扇過去。
啪————的一聲巨響，光是聽，就知道唐晶糯的臉有多疼，陳曦的手又有多疼。
陳曦拼命地打著她的臉，尖叫著道：“你賤什麽賤？好好做人不行嗎？偏要在我面前犯賤！”
“你這個/賤/人，你tm放開我！你媽的，滾啊——”唐晶糯怒吼著，臉上不知道被陳曦打了多少拳。
“他媽的你別給我裝，我就是要把你打哭，我讓你看看，什麽是正義！”陳曦也吼著，手上的力氣卻沒怎麽減，又一拳即將落到唐晶糯的臉上，但不知怎麽的手卻動不了了。
她回頭，只見陸仰皺著眉，左手圈住她的手腕，她想掙脫，卻怎麽也掙脫不了。
“別打了，起來。”陸仰握著她的手腕。
陳曦便也起來了。
唐晶糯被打出了鼻血，她用手指擦了擦，又想沖出去打陳曦。周圍人圍成了一個大圈，陸仰正想帶陳曦出去，卻聽到身後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他反應極快，手上一用力，把陳曦拽到了懷裏。
他轉頭，右手握拳，手肘直接打在了正沖過來的唐晶糯的鎖骨上。
老師這時才趕來：“幹什麽呢？這都幹什麽呢？你們都在幹什麽？還不快散了！有什麽好看的？女生之間玩鬧也用的到這麽大的陣仗嗎？”
唐晶糯痛哭道：“老師，陳曦特麽的打我！”
夏琳反駁道：“什麽嘛！明明是你把王藝的裙子弄壞了，還不道歉，我們找你理論，你的語氣卻好像我們欠了你錢一樣。”
王藝：“對啊，老師，你看我的裙子都成這樣了，淑晴好心幫我理論，結果她還打夏霖和淑晴。”
張淑晴：“陳曦也是因為看著我們被毆打才出手的，這不關陳曦的事情。”
老師皺眉：“行了，別說了，都高三了怎麽還是不懂事？自己回班裏學習！”
另一邊，陸仰皺著眉給陳曦整理頭發，卻一言不發。
陳曦小心翼翼地問：“你不是應該在教室裏面刷題嗎？”
陸仰：“你們動靜太大了，白瑭跑過來跟我說你跟人打架了，我就出來了。”
陳曦：“哦，你生氣了嗎？”
陸仰蹙眉：“沒。”
陳曦：“哦，謝謝啊。”
陸仰沒應，但過了幾秒，他還是說了句：“不準跟別人打架。”
陳曦點頭。
白瑭跑過來：“陳曦！你好勇！給你點個讚！真沒想到你還會打架，還打得那麽猛！”
陳曦扯唇笑了笑。
回到一班，一班一陣低氣壓，所有人都在看陳曦。陳曦被這麽一盯感覺有些呼吸困難。
她朝陸仰那方向看去，他低著頭，正在刷題。陸仰今天的頭發是很流行的三七側分，全身上下幹幹凈凈。白襯衫下擺被掖在黑色牛仔褲裏。陸仰眉目清秀，寬肩窄腰，墨發雪膚。
他身材高大但不粗獷，嘴角噙著一抹醉人的微笑。落下的陽光將他包裹。脖頸線條流暢直達白襯衫領口。耳機的數據線搭在兩側的鎖骨處，他在聽歌。
時間到了，陸仰放下筆，撐著桌面起身，向門口走去。
大家都有序地去觀影廳。陳曦擡手遮住清晨的陽光，金光透過手指的縫隙照在陳曦的臉上。
她張了張嘴，淡淡一笑。
“陳曦，你楞著幹嘛？”宋歡站在遠處喊她，“去看表演了。”
陳曦擡眸，睫毛微顫，柔聲道：“來啦。”
兩人坐在最後一排。陳曦在頭上別了個淺藍色的發卡，頭發稍微長長了些，搭在鎖骨上，額前的劉海被撈了上去，別在了發卡下。
宋歡靠在陳曦身上，她瞧了瞧，道：“你的發卡好好看，在哪買的？我要鏈接。”
陳曦柔和的目光裏仿佛藏了星星，在燈光的照耀下格外好看，她聲音溫柔極了：“好啊，回去發給你。”
手機振動了兩下，陳曦低頭。
——【陸仰：白瑭說晚上要請我們吃飯，讓我把你也帶去，你有空嗎？】
她飛快地敲打著屏幕。
【橙默：有。你在幹嘛】
【陸仰：沒幹嘛】
【橙默：哦】
【陸仰：你在幹嘛？】
陳曦瞬間血液沖進腦門，她抿著唇。
【橙默：和朋友在後排看表演】
【陸仰：你有事嗎】
陳曦不明白這句話的意思，靜靜地發送了一個問號。
——【陸仰：如果沒事的話，就跟我聊聊天吧，我說如果沒什麽事的話】
【橙默：聊什麽】
【陸仰：都行】
過了十幾秒，
——【橙默：哦】
陳曦這人仿佛是聊天尷尬體質，怎麽聊都可以被她一句話整得很尷尬。
【陸仰：下午你等著我，我帶你去吃飯】
【橙默：哦】
前排的陸仰：“……”
陳曦歪頭想了想，在屏幕上敲打了幾下，【你在哪】
那邊回得極快——【陸仰：？】
過了幾秒，那邊又發來一條消息【前面幾排】
陳曦還沒來得及回，那邊又發【怎麽？】
【橙默：沒】
宋歡看了看時間，說：“馬上就要到陸仰的表演了。”
陳曦笑著點頭，說：“我知道。”
“我們有可能不是最棒的，但是只要努力，充實自己，自然有人會來愛我們。下面有請高三一班帶來的鋼琴獨奏《盛夏》。”
臺下響起熱烈的掌聲，陳曦註意到，一班鼓的掌最大聲。陸仰慢慢地走上臺階，他微笑著，唇角的弧度極為好看。睫毛落下影子。
舞臺中央放著一架鋼琴。
陳曦坐在最後一排，屏息凝神。
舞臺的燈光照在他的身上，他像是發著光。陸仰額前的頭發不知道何時已經梳到後面，是個大背頭的樣子。他發際線很低，還仍有幾根頭發垂了下來，說實話，挺好看的。
有種頹廢少年的感覺。
陸仰穿著的白襯衫，胸口處別了個像是山茶的胸針。他坐在琴凳上，手指放在琴鍵上，他坐得很直，垂下眸。密而長的睫毛在眼下放了一道黑影。
第一個琴鍵按下，陸仰輕笑著雙手靈活地在琴鍵上彈起來。流暢又婉轉。他的手指骨節分明，可能譜子他早就背得滾瓜爛熟了，所以一直看著琴鍵，連個眼神都沒分給琴鍵上方的樂譜。
這個年紀的男孩子總是自信又陽光的，他們熱情像夏天一樣。也像這首鋼琴曲一樣，剛開始婉轉動聽，旋律不快不慢。隨後開始快起來，就像是高二，大家都熟了起來，愉快又輕松。
真的太喜歡夏天了，在驕陽下奔跑的身影此刻正浮現在陳曦的腦海中。夏天漫長，靜等枝繁葉茂，開滿銀杏樹枝。
臺下一片安靜，似乎都在欣賞這絕妙的表演。
彈完最後一個琴鍵，陸仰擡起手，他轉頭沖臺下的人大笑起來，露出潔白整齊的牙齒。去年那個在烈日下奔跑的少年此刻重新出現在陳曦眼前。
他笑得溫柔，目光灼灼。一雙細長的眼裏，仿佛點燃了無數烈火，以燎原之勢燒紅了天。
臺下先是一片安靜，隨後迎來的是爆炸式的叫喊，掌聲也越來越大。
陸仰起身，彎腰對著臺下的人鞠了個躬。
在持久未停歇的掌聲下，陸仰下臺，胸前別的山茶胸針格外吸引目光。
掌聲持久，像是盛夏蟬鳴，更像是祝福。
一下臺，陸仰站在暗處，飛快地敲打著屏幕。
【怎麽樣？】
陳曦低頭，笑了笑。
——【橙默：很好。】
擡眼，陳曦看到不少女生都朝陸仰那個方向跑去。
宋歡說：“陸仰魅力太大了吧，好多小女生都跑過去了。”
陳曦看了看前面空空的座位，笑著道：“確實。”
下午陸仰的一千五得了第二名，第一名是一個體育生，陸仰升了高三就沒怎麽練過體育了，可是只和體育生相差了十多秒。
陸仰跑的時候被後面的人撞了兩下，跑到一半腿還拉到了。跑完後陸仰還好，但還是摸著路去找陳曦了。體育生倒是看了陸仰幾秒，隨後收回視線。
路上，陳曦關切地問：“腿怎麽樣了？”
陸仰拍了拍自己腿：“餵，我女朋友問你話呢，你怎麽樣了？”
陳曦被他這幼稚的行為逗笑了：“我們是假的交往，在私底下就不用女朋友女朋友地叫了。”
陸仰看著她，楞了下，眼裏閃過一絲憂傷：“做戲要做全套。”
陳曦問：“今天那群小女生是不是去找你要聯系方式了？”
陸仰：“嗯，我沒給。”
陳曦：“這麽直接？”
陸仰：“也不是，我說我不會用手機。”
陳曦被逗笑了，笑了幾聲，說：“好假哦。”
兩人並肩走到筒車路那裏的大型火鍋店。白瑭這次下血本了，還特地要了個包間。
“你們終於來了，我都等你們兩個好久了，快坐。”白瑭十分熱情地說。
這裏基本都是一班的。
白瑭臉有些紅，明顯有點醉了：“陳曦，喝不喝酒？這個酒老好喝了。”
陸仰站起來幫她擋酒：“不用了，她不會喝酒。”
白瑭哦了聲，轉頭跟其他人喝酒。
陳曦和陸仰挨著坐在一旁。陸仰十分貼心地給陳曦夾了塊牛肉。
陳曦低聲道：“我先去上個廁所。”
陸仰點頭。
陳曦一走，桌上的人開始騷動，因為剛才陳曦在不好開口：“那姑娘走了，陸仰，那位是你女朋友嗎？跟大家介紹介紹啊。”
只見陸仰笑了笑，說：“還在追呢，追到手了再介紹吧。”
這句話，保全了陳曦的顏面。
白瑭也來湊熱鬧：“你們結婚必須請我們這些同學老朋友，我可以多出一些份子錢。”
陸仰哈哈笑了聲。
白瑭喝了酒，性格更熱情了，一腳踩著椅子，開心地說：“沖著今天心情好，陸仰，看來我們是朋友，賞個臉，這杯酒必須喝。”
周圍人都在起哄：“是啊是啊，你女神不喝，那你喝。”
陸仰也不好拒絕，起身接過白瑭遞過來的酒，仰頭一飲而盡。隨後周圍人又敬給他酒，陸仰一連喝了四五杯。
白瑭拍著手，時不時打嗝：“好……好，好的很。”
回來之後，陳曦悶頭吃著肉，她轉頭看了看陸仰的樣子。這酒可能太烈了，陸仰臉沒紅，但看起來有了些醉意，他抓住陳曦的手，緊緊地抓住，用大拇指指腹摩挲著。
陳曦繼續吃肉，突然，她猛地一停。
陸仰是不是瘋了，把她的手當成自己的手了，還放在腿上。陳曦想抽出手，結果陸仰使了點力，將陳曦的手壓在自己的腿上。
陸仰撐著臉看她，醉醺醺的：“吃飽了嗎？”
“……一塊肉還沒吃完呢，就飽了？”陳曦看著他心道。
“他是真的喝了酒腦子就不好使了。”陳曦笑了笑，心想。
陳曦看了眼他，看他可憐兮兮的，還是說了句：“沒。”
陸仰蹙眉：“怎麽還沒飽？”
……明白了，陸仰故意整她呢。
每隔一分鐘，陸仰就小聲地問她：“飽了嗎？”
陳曦剛開始一直搖頭，到最後妥協了，她嘆了口氣，說：“飽了。”
陸仰起身：“我先送她回去了，你們慢慢吃，拜拜。”
白瑭已經喝醉了，像爛泥一直躺在椅子上。
出了火鍋店，陸仰的耳根紅得很，臉上到底看不出來。
陳曦：“你喝醉了。”
陸仰看著天，慢慢地吐出一口白氣：“可能吧。”
陳曦看著他，“那我送你回家。”
陸仰慢悠悠地說了句：“我真的醉了。”
陳曦：“我知道。”
陸仰眼睛都不眨地看著她：“陳曦，你真好，你真的很好。”
陳曦怔住，渾身繃緊：“怎麽突然說這句話？”
陸仰依舊看著漆黑的天，一手扶著額頭：“好暈，不該喝酒的。”
陳曦像哄孩子一樣：“酒量差還喝。”
陸仰低下頭，一雙好像蓋了霜的眼睛盯著陳曦：“我不想讓你喝酒。”
陳曦問：“為什麽？”
陸仰：“你不能喝。”
陳曦：“裏面有毒嗎？我還不能喝。”
陸仰：“就是不能喝。”
陳曦：“總得有理由吧。”
陸仰：“你一個女孩子，不適合喝酒，對身體不好。”
陳曦看著他，不知道怎麽說。
陸仰的下巴搭在陳曦肩上，整個人弓著腰：“好累啊，我這次是真的醉了。”
陳曦嘲笑道：“你酒量太差了。”
陸仰的黑發蹭了蹭她的脖頸：“第一次喝，你信嗎？”
陳曦不想跟他說話，跟他說話就像進了一個漩渦，只能被他牽著鼻子走。可有看著那人可憐兮兮的模樣，她只能順著那人說話。
“信，現在不早了，我送你回家。”陳曦想扶起他。
“為什麽？”陸仰眼裏亮閃閃的，好像隨時都能哭出來。
陳曦不知道怎麽的就被他牽著鼻子走了：“……那你想睡大街嗎？”
陸仰思索了下：“也行。”
陳曦被這麽一句話，折磨得渾身像打了雞血：“你有病吧，回家。”
陸仰本就高大，擡手看了看手表：“現在還早，才三點。”
陳曦湊過去看了看。
……這孩子喝醉了連表都看不懂了。可能明天她跟別人說陸仰喝醉後的樣子，也沒人信吧。
“是八點半，馬上就九點了，很晚了，回家。”陳曦耐心地解釋道。
陸仰喝醉像個孩子，陳曦後悔當時沒有阻止陸仰喝酒。
陸仰不說話，靜靜地看著她。下一秒，他捏起陳曦的下巴，擡起來了些，自己低頭吻上去。
陳曦震驚了，雙目瞪大。
陸仰的手指抵在她的唇上。
茉莉花的氣息越來越濃，兩人沒親上。
陸仰起身，幾步走到垃圾桶面前，吐了出來。他一米八的大個子，彎著腰吐得很難受。
“你酒量，這麽不好啊。”陳曦有些不可置信。
“走開。”陸仰輕輕地推開她。
“怎麽了嘛？”陳曦幫忙拍背。
陸仰道：“臭，你走開點。”
陳曦：“我去給你買水漱口，等下啊。”
……
買完水出來，陸仰坐在樹下，他可能是真的難受，閉著眼輕輕喘氣，嘴唇有點泛白。他一條腿曲著，頭頂枝丫撒下的光點將他襯的很有破碎感。
像是被欺負了的小狗。
陳曦跑過去，將瓶蓋擰開：“陸仰，怎麽樣？”
陸仰睜眼，蹙著眉：“不怎麽樣，扶我起來。”
陳曦哦了聲，伸手拉他。陸仰雙手撐在垃圾桶上，接過陳曦遞過來的水，喝了一大口，隨意地漱了下口，再把水吐出來。
嘴角還殘留了些水。
陳曦抽了張紙，踮起腳為他輕輕擦拭嘴角。
陸仰垂眸看著她，目光柔和，唇角上揚。陸仰雙手揣在褲兜裏，一言不發地看著陳曦。下一秒他抓住陳曦的手腕，很輕。
陳曦沒想到，驚了一下。
“你幹嘛？”陳曦帶了些撒嬌的語氣。
陸仰頓了頓，立馬放開手，他語氣重帶了些許抱歉：“抱歉，還有，謝了。”
回到家，陸仰推開門，連鞋子都沒換。陳曦扶著他：“那個，張姨，麻煩沖些蜂蜜水。”
陸仰握住門把手，將門推開，門啪的撞到墻上。
他走了幾步，倒在床上。
“陳曦。”他說。
“我在呢，怎麽了？”陳曦問道。
陸仰：“我好難受。”
“喝了酒，正常，下次……”陳曦還沒說完就被陸仰打斷：“不是。”
陸仰擡手遮住眼眸。
“陳曦，人活著是為了什麽？”陸仰出聲，他聲音不大，在空曠安靜的房間裏面這句話顯得有些不合群。
陳曦似乎是想了下這個問題的答案：“我之前也問過我媽類似的問題，她說人活著，很有多個為什麽。人來到這個世界上，那麽肯定是有意義所在的，與其去抱怨，倒不如痛痛快快地活一場。如果改變不了其他人，那麽就改變自己好了，做一股人間的清流。我認為，人活著，是為了自己。”
“陸仰。”她還想說點什麽，但是這時，陳曦的肚子叫了。陳曦：“……”
陸仰：“……”
陳曦有點尷尬，輕聲道：“我……餓了……”
陸仰：“……”
陳曦也看著他：“真的，我是真的餓了。”
陸仰楞了楞，起身：“那我去洗個臉，等下去給你煮夜宵。”
陳曦沒說話，看著他的背影。
衛生間裏，陸仰看著鏡子裏的自己，接了點水撒在臉上。陸仰是真的好看，鼻梁高挺，皮膚雪白，丹鳳眼，下顎線也流暢得很，棱角分明。
他看著鏡子裏的自己，理智回來了點：“今天真的是醉了。”
打開衛生間門，陸仰看了眼陳曦，柔聲道：“睡會兒吧，我去給你煮夜宵。”
“記得喝蜂蜜水，我讓張姨沖了些。”陳曦提醒道。
他應了聲。
張慧正在樓下忙著，見陸仰下來了：“怎麽了？怎麽沒在樓上陪那小丫頭。”
陸仰笑著回答：“她餓了，我來給她煮夜宵。”
張慧：“冰箱裏面有葡萄，下面有我前幾天包的抄手，你餓了就去拿。還有蜂蜜水，下次少喝點酒，記得把蜂蜜水喝完再上樓。”
陸仰：“好，張姨，你去休息吧，這裏我來。”
張慧：“誒，好的，有什麽事叫我啊。”
陸仰嘆了口氣，接了點水放在竈臺燒著，又拿了八九個抄手放在一旁。
他腦袋裏依舊亂亂的，太亂了。
樓上，陳曦正和媽媽聊著天。
【媽：好著呢，今天也怪累的。】
【橙默：行，註意身體，好好休息嘛，你就好好去睡覺吧】
對方回得很慢，因為毛瓊沒讀過書，打字也是學了幾個月才學會的，就是為了跟女兒溝通。
【媽：好。明天我也回來了。】
陳曦躺在床上無聊，她起身，向樓下走去，看看陸仰在幹什麽。
噠噠噠的聲音在身後響起，陸仰回頭一看，發現是陳曦，又回來繼續看著抄手。
“麻煩你了。”陳曦說。
陸仰沒回頭道：“沒有，應該的。”
陳曦坐在沙發上，手撐著腿上，不知道該幹嘛，要是進廚房，會不會顯得太多餘了？或者就在這裏坐著，會不會讓陸仰覺得她太懶惰了？可是她去又幫不上什麽忙，說不定還幫倒忙……
陳曦坐在沙發上想著，陸仰就端著熱氣騰騰的抄手出來了，他輕輕地放在茶幾上：“吃吧。有點燙，記得吹一吹。”
陳曦看著他：“你不吃嗎？”
陸仰：“我不餓。”
陳曦沒應，拿起勺子舀了一個雪白飽滿的抄手，她將勺子放在碗邊緣刮了刮湯汁，然後遞到嘴邊，輕輕地吹了吹，吹起小小的波紋。
陸仰雙手大開，躺在沙發上，她瞅了眼，將還冒著熱氣的抄手塞入口中。
“好吃嗎？”陸仰扯起眼皮問。
陳曦讚道：“好吃。”
陸仰側頭看她，陳曦的唇紅紅的，有種想咬上去的欲望。
陳曦想著在樓上陸仰對她說的話，不由有些心疼。
陳曦楞了很久，陸仰坐在她旁邊，眼角還有些抹紅，他靜靜地看著她：“還吃嗎？”
陳曦啊了聲。
陸仰端起碗，舀了個抄手，抄手放在那都有點涼了，他吹了下，遞到陳曦嘴前。
陳曦看了他一眼，有氣無力地咬住抄手，慢慢地咀嚼。
“多少點了？”陳曦問。
陸仰看了看手表：“快十一點了。”
陳曦側頭看著陸仰，輕聲道：“好。”
陸仰垂著眸：“好尷尬，竟然在你面前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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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兩人很早就到了學校。一班今天很熱鬧，外面圍著不少別班的女生。陸仰穿著白襯衫的模樣確實好看，他底子好，畫了個眉毛，其他的妝就不用化了，因為他夠好看，夠白。
“陳曦來了，快來快來。”夏霖熱情地跟陳曦招手，“王藝買了好多小蛋撻，你過來吃點。”
陳曦笑了笑，向她們走去。王藝正吃著蛋撻，突然捂著肚子跑出教室。
陳曦不明所以，問道：“她怎麽了？”
張淑晴：“許是吃壞肚子了吧，昨晚她吃了很多東西，都讓她少吃點偏偏就是不信。”
陳曦接過夏霖遞過來的蛋撻，輕輕咬了口。
剛把最後一口蛋撻塞進嘴裏，陳曦就聽到門口傳來爭吵聲，三人對視，一起向門外走去。
王藝紅著臉跟另一個穿著洛麗塔的女生吵架。
“你就不打算給我道歉嗎？你把我裙子都弄壞了！”王藝吼著，“你有病啊！”
陳曦走上前，想問問到底怎麽回事，結果卻看到那位穿著洛麗塔的女生竟然就是之前潑她冷水的人，叫唐晶糯。
唐晶糯開始有點支支吾吾，隨後像是找到了什麽理由，變得有理起來：“呃……你，明明是你自己不看路，裙子又這麽長，我不小心踩到的，能怪我嗎？”
王藝被氣得上氣不接下氣，幾近失語。陳曦走到她身旁，問道：“裙子壞了？”
王藝眼中噙著淚水，扯起裙子，怒氣沖沖地說：“這裏！這麽大一個裂口，跳起來跟個乞丐一樣。”
陳曦看著這裂口，很難覆原，學校裏又沒有針線，確實難辦。
張淑晴抱著手走到唐晶糯面前，輕聲道：“你不打算道個歉？”
唐晶糯皺眉：“憑什麽？”
張淑晴點點頭，輕輕地撚起裙子的一角，指腹輕輕摩挲著布料。隨後撕拉一聲，裙子被撕了一個大洞。
“朋友，穿假貨容易被罵，高中的每個女生都是鑒定師。”張淑晴欣賞著自己的傑作，“這就算兩清了吧，王藝裙子上的裂口比你的還大。”
唐晶糯瞳孔瞬間縮小，不可思議地看著自己的裙子，隨後她發著抖擡頭，一雙眼睛裏全是淚水。她發了瘋似的雙手按在張淑晴的胸前，猛的一推。張淑晴一個趔趄，夏霖眼疾手快地扶起她。
張淑晴穩了身體，啪——的一聲脆響，她的巴掌落到了唐晶糯的臉上。
唐晶糯也是個不服輸的，兩個女生推推搡搡，張淑晴梳得整整齊齊的頭發也被薅亂。
張淑晴一直以來，家裏面教得都很好，沒學過打架，也沒想過打架。這次，明顯占了下風。
而唐晶糯呢？經常跟著外面認的哥哥姐姐混，打架這事情一個月至少兩三次，出了事有她哥哥姐姐罩著。
走廊上，不少人都聽到了打鬥爭吵聲，紛紛探出頭。張淑晴和夏霖被打在地上，頭發都被弄亂了，陳曦明顯也被唐晶糯的行為惹怒了，正當唐晶糯笑著得意自己打架打贏了的時候，陳曦一個巴掌飛速扇到了唐晶糯的臉上，唐晶糯被扇得直接倒在了地上。
接著，陳曦跨坐在唐晶糯身上，巴掌一個一個不停地扇在唐晶糯塗滿粉的臉上，唐晶糯受不了了，回過神用力將陳曦掀翻了。
她又反客為主跨坐在陳曦身上，也用力打了陳曦幾耳光，陳曦被這幾耳光打得有點迷茫，畢竟唐晶糯跟著外頭的人混了很久，打人一直沒有輕重。
圍觀的人越來越多，可就是沒人趕上前制止她們。
兩人女生扭打在一起，陳曦一拳頭打在唐晶糯的腰上，並且朝著那個部分打了許多下，手勁之重，聲音引起了不少人出來圍觀。
唐晶糯忍著疼痛一拳一拳打在陳曦的背上。陳曦也是氣極了，扯著唐晶糯的長發，將人拉到自己的身下，再一巴掌扇過去。
啪————的一聲巨響，光是聽，就知道唐晶糯的臉有多疼，陳曦的手又有多疼。
陳曦拼命地打著她的臉，尖叫著道：“你賤什麽賤？好好做人不行嗎？偏要在我面前犯賤！”
“你這個/賤/人，你tm放開我！你媽的，滾啊——”唐晶糯怒吼著，臉上不知道被陳曦打了多少拳。
“他媽的你別給我裝，我就是要把你打哭，我讓你看看，什麽是正義！”陳曦也吼著，手上的力氣卻沒怎麽減，又一拳即將落到唐晶糯的臉上，但不知怎麽的手卻動不了了。
她回頭，只見陸仰皺著眉，左手圈住她的手腕，她想掙脫，卻怎麽也掙脫不了。
“別打了，起來。”陸仰握著她的手腕。
陳曦便也起來了。
唐晶糯被打出了鼻血，她用手指擦了擦，又想沖出去打陳曦。周圍人圍成了一個大圈，陸仰正想帶陳曦出去，卻聽到身後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他反應極快，手上一用力，把陳曦拽到了懷裏。
他轉頭，右手握拳，手肘直接打在了正沖過來的唐晶糯的鎖骨上。
老師這時才趕來：“幹什麽呢？這都幹什麽呢？你們都在幹什麽？還不快散了！有什麽好看的？女生之間玩鬧也用的到這麽大的陣仗嗎？”
唐晶糯痛哭道：“老師，陳曦特麽的打我！”
夏琳反駁道：“什麽嘛！明明是你把王藝的裙子弄壞了，還不道歉，我們找你理論，你的語氣卻好像我們欠了你錢一樣。”
王藝：“對啊，老師，你看我的裙子都成這樣了，淑晴好心幫我理論，結果她還打夏霖和淑晴。”
張淑晴：“陳曦也是因為看著我們被毆打才出手的，這不關陳曦的事情。”
老師皺眉：“行了，別說了，都高三了怎麽還是不懂事？自己回班裏學習！”
另一邊，陸仰皺著眉給陳曦整理頭發，卻一言不發。
陳曦小心翼翼地問：“你不是應該在教室裏面刷題嗎？”
陸仰：“你們動靜太大了，白瑭跑過來跟我說你跟人打架了，我就出來了。”
陳曦：“哦，你生氣了嗎？”
陸仰蹙眉：“沒。”
陳曦：“哦，謝謝啊。”
陸仰沒應，但過了幾秒，他還是說了句：“不準跟別人打架。”
陳曦點頭。
白瑭跑過來：“陳曦！你好勇！給你點個讚！真沒想到你還會打架，還打得那麽猛！”
陳曦扯唇笑了笑。
回到一班，一班一陣低氣壓，所有人都在看陳曦。陳曦被這麽一盯感覺有些呼吸困難。
她朝陸仰那方向看去，他低著頭，正在刷題。陸仰今天的頭發是很流行的三七側分，全身上下幹幹凈凈。白襯衫下擺被掖在黑色牛仔褲裏。陸仰眉目清秀，寬肩窄腰，墨發雪膚。
他身材高大但不粗獷，嘴角噙著一抹醉人的微笑。落下的陽光將他包裹。脖頸線條流暢直達白襯衫領口。耳機的數據線搭在兩側的鎖骨處，他在聽歌。
時間到了，陸仰放下筆，撐著桌面起身，向門口走去。
大家都有序地去觀影廳。陳曦擡手遮住清晨的陽光，金光透過手指的縫隙照在陳曦的臉上。
她張了張嘴，淡淡一笑。
“陳曦，你楞著幹嘛？”宋歡站在遠處喊她，“去看表演了。”
陳曦擡眸，睫毛微顫，柔聲道：“來啦。”
兩人坐在最後一排。陳曦在頭上別了個淺藍色的發卡，頭發稍微長長了些，搭在鎖骨上，額前的劉海被撈了上去，別在了發卡下。
宋歡靠在陳曦身上，她瞧了瞧，道：“你的發卡好好看，在哪買的？我要鏈接。”
陳曦柔和的目光裏仿佛藏了星星，在燈光的照耀下格外好看，她聲音溫柔極了：“好啊，回去發給你。”
手機振動了兩下，陳曦低頭。
——【陸仰：白瑭說晚上要請我們吃飯，讓我把你也帶去，你有空嗎？】
她飛快地敲打著屏幕。
【橙默：有。你在幹嘛】
【陸仰：沒幹嘛】
【橙默：哦】
【陸仰：你在幹嘛？】
陳曦瞬間血液沖進腦門，她抿著唇。
【橙默：和朋友在後排看表演】
【陸仰：你有事嗎】
陳曦不明白這句話的意思，靜靜地發送了一個問號。
——【陸仰：如果沒事的話，就跟我聊聊天吧，我說如果沒什麽事的話】
【橙默：聊什麽】
【陸仰：都行】
過了十幾秒，
——【橙默：哦】
陳曦這人仿佛是聊天尷尬體質，怎麽聊都可以被她一句話整得很尷尬。
【陸仰：下午你等著我，我帶你去吃飯】
【橙默：哦】
前排的陸仰：“……”
陳曦歪頭想了想，在屏幕上敲打了幾下，【你在哪】
那邊回得極快——【陸仰：？】
過了幾秒，那邊又發來一條消息【前面幾排】
陳曦還沒來得及回，那邊又發【怎麽？】
【橙默：沒】
宋歡看了看時間，說：“馬上就要到陸仰的表演了。”
陳曦笑著點頭，說：“我知道。”
“我們有可能不是最棒的，但是只要努力，充實自己，自然有人會來愛我們。下面有請高三一班帶來的鋼琴獨奏《盛夏》。”
臺下響起熱烈的掌聲，陳曦註意到，一班鼓的掌最大聲。陸仰慢慢地走上臺階，他微笑著，唇角的弧度極為好看。睫毛落下影子。
舞臺中央放著一架鋼琴。
陳曦坐在最後一排，屏息凝神。
舞臺的燈光照在他的身上，他像是發著光。陸仰額前的頭發不知道何時已經梳到後面，是個大背頭的樣子。他發際線很低，還仍有幾根頭發垂了下來，說實話，挺好看的。
有種頹廢少年的感覺。
陸仰穿著的白襯衫，胸口處別了個像是山茶的胸針。他坐在琴凳上，手指放在琴鍵上，他坐得很直，垂下眸。密而長的睫毛在眼下放了一道黑影。
第一個琴鍵按下，陸仰輕笑著雙手靈活地在琴鍵上彈起來。流暢又婉轉。他的手指骨節分明，可能譜子他早就背得滾瓜爛熟了，所以一直看著琴鍵，連個眼神都沒分給琴鍵上方的樂譜。
這個年紀的男孩子總是自信又陽光的，他們熱情像夏天一樣。也像這首鋼琴曲一樣，剛開始婉轉動聽，旋律不快不慢。隨後開始快起來，就像是高二，大家都熟了起來，愉快又輕松。
真的太喜歡夏天了，在驕陽下奔跑的身影此刻正浮現在陳曦的腦海中。夏天漫長，靜等枝繁葉茂，開滿銀杏樹枝。
臺下一片安靜，似乎都在欣賞這絕妙的表演。
彈完最後一個琴鍵，陸仰擡起手，他轉頭沖臺下的人大笑起來，露出潔白整齊的牙齒。去年那個在烈日下奔跑的少年此刻重新出現在陳曦眼前。
他笑得溫柔，目光灼灼。一雙細長的眼裏，仿佛點燃了無數烈火，以燎原之勢燒紅了天。
臺下先是一片安靜，隨後迎來的是爆炸式的叫喊，掌聲也越來越大。
陸仰起身，彎腰對著臺下的人鞠了個躬。
在持久未停歇的掌聲下，陸仰下臺，胸前別的山茶胸針格外吸引目光。
掌聲持久，像是盛夏蟬鳴，更像是祝福。
一下臺，陸仰站在暗處，飛快地敲打著屏幕。
【怎麽樣？】
陳曦低頭，笑了笑。
——【橙默：很好。】
擡眼，陳曦看到不少女生都朝陸仰那個方向跑去。
宋歡說：“陸仰魅力太大了吧，好多小女生都跑過去了。”
陳曦看了看前面空空的座位，笑著道：“確實。”
下午陸仰的一千五得了第二名，第一名是一個體育生，陸仰升了高三就沒怎麽練過體育了，可是只和體育生相差了十多秒。
陸仰跑的時候被後面的人撞了兩下，跑到一半腿還拉到了。跑完後陸仰還好，但還是摸著路去找陳曦了。體育生倒是看了陸仰幾秒，隨後收回視線。
路上，陳曦關切地問：“腿怎麽樣了？”
陸仰拍了拍自己腿：“餵，我女朋友問你話呢，你怎麽樣了？”
陳曦被他這幼稚的行為逗笑了：“我們是假的交往，在私底下就不用女朋友女朋友地叫了。”
陸仰看著她，楞了下，眼裏閃過一絲憂傷：“做戲要做全套。”
陳曦問：“今天那群小女生是不是去找你要聯系方式了？”
陸仰：“嗯，我沒給。”
陳曦：“這麽直接？”
陸仰：“也不是，我說我不會用手機。”
陳曦被逗笑了，笑了幾聲，說：“好假哦。”
兩人並肩走到筒車路那裏的大型火鍋店。白瑭這次下血本了，還特地要了個包間。
“你們終於來了，我都等你們兩個好久了，快坐。”白瑭十分熱情地說。
這裏基本都是一班的。
白瑭臉有些紅，明顯有點醉了：“陳曦，喝不喝酒？這個酒老好喝了。”
陸仰站起來幫她擋酒：“不用了，她不會喝酒。”
白瑭哦了聲，轉頭跟其他人喝酒。
陳曦和陸仰挨著坐在一旁。陸仰十分貼心地給陳曦夾了塊牛肉。
陳曦低聲道：“我先去上個廁所。”
陸仰點頭。
陳曦一走，桌上的人開始騷動，因為剛才陳曦在不好開口：“那姑娘走了，陸仰，那位是你女朋友嗎？跟大家介紹介紹啊。”
只見陸仰笑了笑，說：“還在追呢，追到手了再介紹吧。”
這句話，保全了陳曦的顏面。
白瑭也來湊熱鬧：“你們結婚必須請我們這些同學老朋友，我可以多出一些份子錢。”
陸仰哈哈笑了聲。
白瑭喝了酒，性格更熱情了，一腳踩著椅子，開心地說：“沖著今天心情好，陸仰，看來我們是朋友，賞個臉，這杯酒必須喝。”
周圍人都在起哄：“是啊是啊，你女神不喝，那你喝。”
陸仰也不好拒絕，起身接過白瑭遞過來的酒，仰頭一飲而盡。隨後周圍人又敬給他酒，陸仰一連喝了四五杯。
白瑭拍著手，時不時打嗝：“好……好，好的很。”
回來之後，陳曦悶頭吃著肉，她轉頭看了看陸仰的樣子。這酒可能太烈了，陸仰臉沒紅，但看起來有了些醉意，他抓住陳曦的手，緊緊地抓住，用大拇指指腹摩挲著。
陳曦繼續吃肉，突然，她猛地一停。
陸仰是不是瘋了，把她的手當成自己的手了，還放在腿上。陳曦想抽出手，結果陸仰使了點力，將陳曦的手壓在自己的腿上。
陸仰撐著臉看她，醉醺醺的：“吃飽了嗎？”
“……一塊肉還沒吃完呢，就飽了？”陳曦看著他心道。
“他是真的喝了酒腦子就不好使了。”陳曦笑了笑，心想。
陳曦看了眼他，看他可憐兮兮的，還是說了句：“沒。”
陸仰蹙眉：“怎麽還沒飽？”
……明白了，陸仰故意整她呢。
每隔一分鐘，陸仰就小聲地問她：“飽了嗎？”
陳曦剛開始一直搖頭，到最後妥協了，她嘆了口氣，說：“飽了。”
陸仰起身：“我先送她回去了，你們慢慢吃，拜拜。”
白瑭已經喝醉了，像爛泥一直躺在椅子上。
出了火鍋店，陸仰的耳根紅得很，臉上到底看不出來。
陳曦：“你喝醉了。”
陸仰看著天，慢慢地吐出一口白氣：“可能吧。”
陳曦看著他，“那我送你回家。”
陸仰慢悠悠地說了句：“我真的醉了。”
陳曦：“我知道。”
陸仰眼睛都不眨地看著她：“陳曦，你真好，你真的很好。”
陳曦怔住，渾身繃緊：“怎麽突然說這句話？”
陸仰依舊看著漆黑的天，一手扶著額頭：“好暈，不該喝酒的。”
陳曦像哄孩子一樣：“酒量差還喝。”
陸仰低下頭，一雙好像蓋了霜的眼睛盯著陳曦：“我不想讓你喝酒。”
陳曦問：“為什麽？”
陸仰：“你不能喝。”
陳曦：“裏面有毒嗎？我還不能喝。”
陸仰：“就是不能喝。”
陳曦：“總得有理由吧。”
陸仰：“你一個女孩子，不適合喝酒，對身體不好。”
陳曦看著他，不知道怎麽說。
陸仰的下巴搭在陳曦肩上，整個人弓著腰：“好累啊，我這次是真的醉了。”
陳曦嘲笑道：“你酒量太差了。”
陸仰的黑發蹭了蹭她的脖頸：“第一次喝，你信嗎？”
陳曦不想跟他說話，跟他說話就像進了一個漩渦，只能被他牽著鼻子走。可有看著那人可憐兮兮的模樣，她只能順著那人說話。
“信，現在不早了，我送你回家。”陳曦想扶起他。
“為什麽？”陸仰眼裏亮閃閃的，好像隨時都能哭出來。
陳曦不知道怎麽的就被他牽著鼻子走了：“……那你想睡大街嗎？”
陸仰思索了下：“也行。”
陳曦被這麽一句話，折磨得渾身像打了雞血：“你有病吧，回家。”
陸仰本就高大，擡手看了看手表：“現在還早，才三點。”
陳曦湊過去看了看。
……這孩子喝醉了連表都看不懂了。可能明天她跟別人說陸仰喝醉後的樣子，也沒人信吧。
“是八點半，馬上就九點了，很晚了，回家。”陳曦耐心地解釋道。
陸仰喝醉像個孩子，陳曦後悔當時沒有阻止陸仰喝酒。
陸仰不說話，靜靜地看著她。下一秒，他捏起陳曦的下巴，擡起來了些，自己低頭吻上去。
陳曦震驚了，雙目瞪大。
陸仰的手指抵在她的唇上。
茉莉花的氣息越來越濃，兩人沒親上。
陸仰起身，幾步走到垃圾桶面前，吐了出來。他一米八的大個子，彎著腰吐得很難受。
“你酒量，這麽不好啊。”陳曦有些不可置信。
“走開。”陸仰輕輕地推開她。
“怎麽了嘛？”陳曦幫忙拍背。
陸仰道：“臭，你走開點。”
陳曦：“我去給你買水漱口，等下啊。”
……
買完水出來，陸仰坐在樹下，他可能是真的難受，閉著眼輕輕喘氣，嘴唇有點泛白。他一條腿曲著，頭頂枝丫撒下的光點將他襯的很有破碎感。
像是被欺負了的小狗。
陳曦跑過去，將瓶蓋擰開：“陸仰，怎麽樣？”
陸仰睜眼，蹙著眉：“不怎麽樣，扶我起來。”
陳曦哦了聲，伸手拉他。陸仰雙手撐在垃圾桶上，接過陳曦遞過來的水，喝了一大口，隨意地漱了下口，再把水吐出來。
嘴角還殘留了些水。
陳曦抽了張紙，踮起腳為他輕輕擦拭嘴角。
陸仰垂眸看著她，目光柔和，唇角上揚。陸仰雙手揣在褲兜裏，一言不發地看著陳曦。下一秒他抓住陳曦的手腕，很輕。
陳曦沒想到，驚了一下。
“你幹嘛？”陳曦帶了些撒嬌的語氣。
陸仰頓了頓，立馬放開手，他語氣重帶了些許抱歉：“抱歉，還有，謝了。”
回到家，陸仰推開門，連鞋子都沒換。陳曦扶著他：“那個，張姨，麻煩沖些蜂蜜水。”
陸仰握住門把手，將門推開，門啪的撞到墻上。
他走了幾步，倒在床上。
“陳曦。”他說。
“我在呢，怎麽了？”陳曦問道。
陸仰：“我好難受。”
“喝了酒，正常，下次……”陳曦還沒說完就被陸仰打斷：“不是。”
陸仰擡手遮住眼眸。
“陳曦，人活著是為了什麽？”陸仰出聲，他聲音不大，在空曠安靜的房間裏面這句話顯得有些不合群。
陳曦似乎是想了下這個問題的答案：“我之前也問過我媽類似的問題，她說人活著，很有多個為什麽。人來到這個世界上，那麽肯定是有意義所在的，與其去抱怨，倒不如痛痛快快地活一場。如果改變不了其他人，那麽就改變自己好了，做一股人間的清流。我認為，人活著，是為了自己。”
“陸仰。”她還想說點什麽，但是這時，陳曦的肚子叫了。陳曦：“……”
陸仰：“……”
陳曦有點尷尬，輕聲道：“我……餓了……”
陸仰：“……”
陳曦也看著他：“真的，我是真的餓了。”
陸仰楞了楞，起身：“那我去洗個臉，等下去給你煮夜宵。”
陳曦沒說話，看著他的背影。
衛生間裏，陸仰看著鏡子裏的自己，接了點水撒在臉上。陸仰是真的好看，鼻梁高挺，皮膚雪白，丹鳳眼，下顎線也流暢得很，棱角分明。
他看著鏡子裏的自己，理智回來了點：“今天真的是醉了。”
打開衛生間門，陸仰看了眼陳曦，柔聲道：“睡會兒吧，我去給你煮夜宵。”
“記得喝蜂蜜水，我讓張姨沖了些。”陳曦提醒道。
他應了聲。
張慧正在樓下忙著，見陸仰下來了：“怎麽了？怎麽沒在樓上陪那小丫頭。”
陸仰笑著回答：“她餓了，我來給她煮夜宵。”
張慧：“冰箱裏面有葡萄，下面有我前幾天包的抄手，你餓了就去拿。還有蜂蜜水，下次少喝點酒，記得把蜂蜜水喝完再上樓。”
陸仰：“好，張姨，你去休息吧，這裏我來。”
張慧：“誒，好的，有什麽事叫我啊。”
陸仰嘆了口氣，接了點水放在竈臺燒著，又拿了八九個抄手放在一旁。
他腦袋裏依舊亂亂的，太亂了。
樓上，陳曦正和媽媽聊著天。
【媽：好著呢，今天也怪累的。】
【橙默：行，註意身體，好好休息嘛，你就好好去睡覺吧】
對方回得很慢，因為毛瓊沒讀過書，打字也是學了幾個月才學會的，就是為了跟女兒溝通。
【媽：好。明天我也回來了。】
陳曦躺在床上無聊，她起身，向樓下走去，看看陸仰在幹什麽。
噠噠噠的聲音在身後響起，陸仰回頭一看，發現是陳曦，又回來繼續看著抄手。
“麻煩你了。”陳曦說。
陸仰沒回頭道：“沒有，應該的。”
陳曦坐在沙發上，手撐著腿上，不知道該幹嘛，要是進廚房，會不會顯得太多餘了？或者就在這裏坐著，會不會讓陸仰覺得她太懶惰了？可是她去又幫不上什麽忙，說不定還幫倒忙……
陳曦坐在沙發上想著，陸仰就端著熱氣騰騰的抄手出來了，他輕輕地放在茶幾上：“吃吧。有點燙，記得吹一吹。”
陳曦看著他：“你不吃嗎？”
陸仰：“我不餓。”
陳曦沒應，拿起勺子舀了一個雪白飽滿的抄手，她將勺子放在碗邊緣刮了刮湯汁，然後遞到嘴邊，輕輕地吹了吹，吹起小小的波紋。
陸仰雙手大開，躺在沙發上，她瞅了眼，將還冒著熱氣的抄手塞入口中。
“好吃嗎？”陸仰扯起眼皮問。
陳曦讚道：“好吃。”
陸仰側頭看她，陳曦的唇紅紅的，有種想咬上去的欲望。
陳曦想著在樓上陸仰對她說的話，不由有些心疼。
陳曦楞了很久，陸仰坐在她旁邊，眼角還有些抹紅，他靜靜地看著她：“還吃嗎？”
陳曦啊了聲。
陸仰端起碗，舀了個抄手，抄手放在那都有點涼了，他吹了下，遞到陳曦嘴前。
陳曦看了他一眼，有氣無力地咬住抄手，慢慢地咀嚼。
“多少點了？”陳曦問。
陸仰看了看手表：“快十一點了。”
陳曦側頭看著陸仰，輕聲道：“好。”
陸仰垂著眸：“好尷尬，竟然在你面前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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