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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挺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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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挺乖的

下課,陳曦四處張望著,看著教室裏的人流來往,教室外陽光依舊耀眼,如同一條無邊的白色綢緞。

陳曦調整了下坐姿,將板凳往前移了點。隨後她轉頭看著門外來來回回的人。所有人都急匆匆地走,急匆匆地走。

這時,陸仰看到身旁的組長發著呆,偏過頭淡淡道:“數學懂完了?”

陳曦回頭,一連哦哦哦了幾聲,急忙彎腰找卷子,回覆道:“沒,我還沒。”

卷子剛抽出來的那一刻,隨著抽卷子地動作,陳曦很清楚的感覺到了自己的屁股溫熱溫熱的,這感覺熟悉得可怕。

她緊鎖眉頭,心中瞬間泛起十分不好的預感:“完了!!!”

她早上就感覺到了有些濕潤,只是沒在意。她最近整顆心都拴在數學了身上,確實忘了大姨媽的日期了,想了想正好就在這幾天。

陳曦偷偷看了眼陸仰。見對方正專心地瀏覽著卷子,陳曦這才放心了。

校服是灰色的,此刻應該被染紅了。陳曦怕起身時被人看到,所以硬生生地把屁股黏在了凳子上。

之前來月經的時候,味道很大,同學都說她身上臭,所以陳曦每次都怕被周圍的人聞到。明明只是一句別人隨口說的話,陳曦這人卻敏感得記了很多年。

她將雙腿並得很緊,還扯著自己的校服下擺遮住大腿。隨即,她又感覺這樣不太保險,又輕輕地移了移板凳。

“等中午放學他們走了再去找戚老師借一下吧。沒關系,小事。”陳曦心想,但肚子傳來的疼痛卻出賣了她表面的淡定。

陳曦喜歡喝涼水,喜歡吃冰淇淋。每次來的時候,陳曦總有那麽一兩天痛經,這麽肯定也不例外。

疼痛感愈來愈強烈。

為了面子,陳曦也只是把手放到肚子上,小幅度地揉了揉。可越揉越疼,直到後來腳底變得輕飄飄的,像踩在雲朵上,每動一下就像即將掉下深淵,一連力氣都使不上來。

“你這是知識點沒記熟,所以這些題才不會,你……”陸仰指著卷子,一轉頭就看到了陳曦那張有些生無可戀的小臉蛋。

幹燥起皮的嘴唇仿佛被吸走了顏色,陳曦的臉色白得不行,眉頭壓得很低,像一個在沙漠中行走了幾天都沒進食沒喝水的人。她扯著嘴唇,仿佛即將接受什麽巨大的懲罰。

陸仰放下卷子,問道:“怎麽了?”

陳曦想了想,還是覺得陸仰這些男孩子應該不太懂女生這方面的事情,於是低下頭沒說。

陸仰見她不回答,垂下頭顱,看向她的眼睛。

陳曦不好意思地躲閃著。

陸仰不太理解,於是將手搭在桌上,微微彎下腰,問她:“你怎麽了?”

陳曦低著頭,她就是聽不得這句“怎麽了”,每次一聽就特別想哭。

於是,在陸仰詫異、不可思議的目光下,陳曦的眼睛起了一層薄霧,嘴角抽搐了一下,眼睛含在眼眶裏蓄意待發,看樣子再多說一句話就要哭出來了。

陸仰疑惑地蹙了下眉,見她這不好受又不好意思說的樣子,大概也猜到了一點。他確實不太懂這方面的事情,但他的母親之前給他簡單地科普過女生生理方面的事情,一直教他要尊重女生,遇到這種事不要嘲笑。

過了會兒,陸仰低聲說,

“來了?”

陳曦沒答話,耳朵開始紅起來,額頭上的薄汗密密麻麻。

“臉丟大了啊。”陳曦忍不住捂著臉心道。

“好羞恥。”陳曦喃喃自語。

“沒什麽好羞恥的。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陸仰不緊不慢地說,語氣如一池沒有波瀾的水。

陸仰看起來絲毫不在意,只是耳尖有些泛紅。他先起身將外套脫下雙手遞給陳曦,隨後靠近了一些,彎下腰湊近她的耳邊,用僅他們兩個人才能聽到的聲音,說:“你先去廁所。”

陳曦聞言拿著衣服就奪門而出。

陸仰看她以一個完美的閃身進了廁所,忍不住輕笑了一聲。

……

陸仰步伐輕松,小跑進了便利店。

店主見他到處看,問道:“同學要買什麽啊?”

陸仰微笑道:“你好,請問有女生生理期用的衛生巾嗎?”

店主道:“衛生巾是吧,有的有的,就在食品區後面,你拐個彎就到了。”

陸仰道完謝,朝食品區走去。正好也有一對情侶來買衛生巾。

女生紅著臉:“最上面那個。”

男生顯然已經不耐煩了,將手裏幾包衛生巾扔回去,壓低聲音道:“你到底要哪個?買不買的?馬上就要上課了!”

“就那個。”女生依舊指著最上面那個。

男生嘆了口氣,道:“竟然陪你出來買這種東西,跟我兄弟說了不知道要被笑多久,太尷尬了,要不回去借吧?”

男生本來還想說什麽,可話音剛落的那一瞬間,他感覺到自己的肩膀上好像壓了塊石頭。

“幫助女生不是應該的嗎?”陸仰語氣輕松,一手放在男生的肩頭,“這有什麽好尷尬的?”

男生一聽尷尬地摸著耳朵。

陸仰輕輕地推開他,來到女生面前,擡手將最上面那包衛生巾拿下來,問:“你是要這個麽?”

女生紅著臉點頭:“對對,謝謝。”

“不用。我不太懂這些,請問這個牌子的比較好用嗎?”陸仰問。

“我比較習慣用這個。”女生說,“這個是日用的,如果量比較多的話我比較推薦買夜用的。她是第一天嗎?”

“好像是。”陸仰回答道,他看到上方深藍色包裝的衛生巾,擡手拿了下來,道,“這個好用嗎?”

女生:“這個是液體衛生巾,我沒用過,這個太貴了。不過經濟允許的話可以買,網上都說這個好用,而且第一天量都比較多,可以給你女朋友試試。”

陸仰笑笑,轉身去結賬:“謝謝,不過我是幫同學買的。”

女生點點頭,朝身旁的男生道:“你帶了多少錢?我好像沒拿夠。”

男生撓著頭:“我沒帶錢。你買這個不多帶點錢的?”

女生臉色白了白,渾身一僵,雙手緊握住衛生巾。

陸仰把衛生巾放在收銀臺上,擡手看了眼手表。給了錢之後,店主本來想拿個黑色袋子裝起來,結果,陸仰拿著衛生巾就走了,沒有絲毫掩飾。

女生猶豫了下終於決定去賒賬,她將自己的20塊放到收銀臺上,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叔叔,我可以……”

店主擡眼,道:“剛才那個買衛生巾的男生給完錢還剩幾十,說如果你錢不夠的話剩下的就幫你給了。你這個30塊,還剩四十四塊。你拿著吧。”

到廁所門口陸仰又看了看手表,離上課還有三分鐘。

他叫住路過的一位女同學,微笑道:“你好,麻煩把這個交給裏面一個叫陳曦的女生,謝謝。”

“哦哦,好。”女同學接過液體衛生巾。

廁所裏散發著難聞的蚊香,有些刺鼻。

“陳曦,你在嗎?”女生喊了聲。

陳曦聞聲探出一顆小小的頭,眼睛微微濕潤,她揮揮手,道,“我在這裏。”

“陸仰讓我給你的。”女同學走過去遞出衛生巾。

陳曦手扶著墻,低聲說了句謝謝。陳曦從來沒有用過液體衛生巾,她又喊住女同學,深呼吸了一口氣,等面上的灼燒感慢慢消退了之後,笑道:“同學,你會用這個衛生巾嗎?這個怎麽用啊?”

女同學聞言走到她的身邊,拆開了衛生巾。這時她看到了陸仰的衣服,早上陸仰就穿著這件衣服來學校的。

女生瞪大了雙眼,隨後她又想到陸仰這人很紳士,借衣服給女生遮遮也是正常的,也就沒說什麽了。

褲子上染上了一大片血跡,陳曦不得不把幹幹凈凈的外套系在身上。

第四節是楊濤的課。

“下周二和周三是我們學校一年一度的運動會,報名內容很多。不過每個人都要報一項。當然運動會之後,就是水平測試考。”楊濤說。

班上瞬間嘰嘰喳喳,一個個交頭接耳。

“你報什麽?”

“運動會應該會有很多帥哥。”

“高二有個帥哥肯定也會參加。”

“一起報嗎?”

“我不想報,我去看就行了。”

……

楊濤道:“馮騰莫拿去,下課去馮騰莫那裏寫。”

下課後,馮騰莫周圍滿了一大堆人,都在嘰嘰喳喳個不停。

等人稍微少一些後,陸仰才停下刷題的筆,起身走向馮騰莫,一手搭在馮騰莫的肩上,笑著:“還剩哪些啊?”

馮騰莫道:“男子八百女子八百跳高跳遠男子一千五女子一千五。”

謝燃雙手撐在馮騰莫肩膀上:“大猛,你覺得我適合報什麽?”

大猛是馮騰莫的綽號。

馮騰莫一臉正氣:“你適合報警。”

陳曦也走了過去,看了一圈。

女生項目裏只剩女子八百了。她自顧自地在女子八百那一欄填上自己的名字。馮騰莫的筆很好用,寫起來十分順滑。

陸仰看了幾眼項目,修長的手指指著男子八百道:“這個,你等下幫我寫一下。”

陳曦大概以為陸仰是在跟自己說話,哦哦了兩聲,執筆往男子八百那一格寫陸仰的名字。

陸仰低笑了聲,說道:“同桌,我沒說你。”

陳曦楞楞的擡眼,又低頭看了眼已經寫好的陸字,有點尷尬地把名單移過去:“不好意思。”

陳曦覺得這個“陸”字寫得有點醜,她有些不自在地抿唇。

“這字……”馮騰莫忍不住感慨,他的字是全班公認的醜。這時,他卻說,“跟我的字有的一拼啊。”

陸仰擡了擡眉,手肘打了一下馮騰莫的肩膀,笑著用食指將名單移向陳曦,道:“哪有?比你的好看多了。同桌,你幫我寫下吧,謝了。”

中午大家吃完飯後,都來到了校園的林蔭小道坐著看書。

陳曦去圖書館借了一本《悲慘世界》,隨便找了一個位置,背靠著一顆大樹開始看書。

周圍吵吵鬧鬧的,楊芹娜將書攤開放在臉上,隨後靠著陳曦睡覺。

“也不知道是哪個老師想到的這個主意,還要坐在地上看書。”謝燃道。他們二人慢慢走來。

陸仰應了聲,找了個位置坐下,開始翻看手裏的書。

他隨意地掃了幾眼,雙腿曲著。陸仰靠著樹,一副懶懶散散的模樣,他耷拉著眼皮,緩慢地打了個哈欠,然後合上書放在一旁。

睡前,他還不忘跟謝燃說一聲:“老師來了記得叫我。”

謝燃應下了,可不到一會兒,謝燃也靠著樹睡著了。

“這真的是閱讀計劃嗎?”陳曦看著成片睡覺的人心道。

大概整個林蔭小道也就陳曦沒有睡覺了。

陳曦抱著腿,翻了一頁又一頁。

風是清爽的,攜帶著清香來到,落了一片葉子在書頁上。陳曦心情很好,忍不住彎唇。

預備鈴響起,大家陸陸續續醒來。陳曦起身時感覺有幾道火熱的目光朝她投來。

“真的是她嗎?”

“唐晶糯說的,說陸仰給她買衛生巾,我覺得是真的。”

楊芹娜在旁邊大大咧咧地說著話,陳曦戳了戳她,小聲地說:“那個,你有沒有聽到她們說了什麽?”

楊芹娜拍了拍衣服,道:“沒有啊,咋了?”

“她們,好像一直都在看我,真的。”陳曦有些為難。

楊芹娜朝周圍人看去,那些人察覺到楊芹娜的目光急忙移開視線。

她挑眉,道:“好像還真是的耶,你怎麽啦?”

陳曦指了指自己下身系著的衣服。

“衣服咋了?”

“陸仰的。”

她本以為楊芹娜會很驚訝,誰知,她笑了一聲,拍了一下她的肩,道:“就這事?不就是衣服嗎?這有什麽大不了?男生幫個忙又怎麽了?白瑭之前還給我的腰上過藥呢。別理她們。”

陳曦的謝字還沒說出來,突然一股蠻力襲來,只見唐冉冉拉著陳曦的手腕。

“你幹什麽?”楊芹娜見陳曦差點摔倒,急忙扶著她。

唐冉冉不屑地看了楊芹娜一眼,拉著陳曦就走。

陳曦知道唐冉冉占有欲強,笑了笑也沒說什麽,但她也不想晾著楊芹娜不管。她回頭,笑道:“楊芹娜,我先回去了。”

“陳曦。”唐冉冉出聲。

“啊,怎麽了?”

“你跟陸仰在一起了?”唐冉冉問。

“沒,沒有啊。”

“我們班一直在傳你們交往的事情,陸仰是不是給你買衛生巾了?你身上的衣服是不是他的?”唐冉冉說,“他家蠻有錢的,這種豪門的擇偶標準也應該很高,你註意別被騙了。”

“我們沒有談戀愛,給我買衛生巾也是我來例假了,他幫個忙而已。我褲子臟了陸仰才借給我衣服的。還有,陸仰家,很有錢?”陳曦問。

“那肯定,他家開公司的,好像是個娛樂公司,反正他家很有錢,住的是筒車路那邊的別墅。”唐冉冉說。

“可我上次……”

還看到他送外賣了啊……

晚自習,整個高一都在認真寫題。晚自習改時間了,改成九點半下課。

因為入秋後天氣開始轉涼了,天也黑得早。

放學,光宗耀組整理好書包,一起去圖書館自習。

陳曦小跑上前,輕輕地扯了一下陸仰的衣角:“那個陸仰,你的衣服臟了。”

陸仰低頭,淡淡地掃了一眼,輕笑了一聲:“嗯,然後呢?”

陳曦道:“我準備拿回家洗幹凈再給你,所以過來跟你說一聲,不好意思了。還有那個衛生巾多少錢?我回去給你。”

陸仰笑笑:“不貴。把衣服洗幹凈就行了。”

唐冉冉這時湊過來:“陳曦!還沒走呀!”

“好巧啊。”陳曦道。

“哇,你們幹嘛去啊?”唐冉冉看著這麽大一陣仗。

“我們光宗耀組去自習。”楊芹娜回答。

唐冉冉眉開眼笑,走到陸仰旁邊:“組長是陸仰嗎?可以加我一個嗎?”

陸仰淡淡回覆:“陳曦是組長。”

唐冉冉一連哦哦了幾聲,回頭:“陳曦,你們組可以加我一個嗎?”

陳曦也不好私自同意別人進來,還是想征求一下其他人的意見,可她還沒說話,楊芹娜率先回答:“人滿了,只要四人。”

唐冉冉一直不喜歡楊芹娜這大大咧咧的性格,忍住了翻白眼的沖動,道:“組長是陳曦,應該陳曦來說啊,對吧,陳曦。”

陳曦正想回答,楊芹娜的聲音又響起:“我們四個是組員也是朋友,陳曦雖然是組長但也要問問我們另外三個願不願意放人進來。”

眼看這兩人又要吵起來了,陳曦橫在兩人中間,安撫道:“有話好好說。”

唐冉冉這時正在氣頭上,一把將陳曦掀開:“哦哦,那你真厲害啊,騎組長頭上了是吧?”

“我可沒說。”楊芹娜正準備釋放自己的洪荒之力,可一旁的陳曦被推開時滑了一下掉進了草叢裏。

陸仰先一步過去將陳曦拉起來,兩人的手相握時,陳曦控制不住吞咽了一下。

“吵架歸吵架,別誤傷別人啊各位美女,好好說話。”謝燃道。

陳曦道了聲謝,站起來拍了拍衣服。陸仰一貫不喜歡摻和這些事情,一句話也沒說,只是靜靜地將陳曦頭上的樹葉摘下來。

楊芹娜見陳曦摔了,氣不打一處來,罵道:“整個班就陳曦善良願意理你,你還不知足,還想把人家占為己有,還要靠關系套近乎,你把人家當工具人了嗎?”

謝燃還是勸架:“美女們,和氣生財。”

楊芹娜一把掀開謝燃,沖著唐冉冉就是一頓罵。唐冉冉被罵得沒詞了,轉身大步向門口走。

夜晚的風和這裏的氣氛一樣冰冷。楊芹娜抱著手道:“煩死了。”

陳曦尬笑。

謝燃:“美女們,去圖書館啦,不然人多了就沒位置啦!”

“誒,陸仰呢?”楊芹娜問。

三人四處望,只見在一個垃圾桶旁。陸仰蹲下身體將垃圾箱拉出來,垃圾箱很臟,全是汙垢。

陸仰沒嫌棄,連一點不悅也沒表現出來。老爺爺拍著陸仰的肩:“羨慕你們這些年輕人啊,我年輕大啦,彎不下來腰,謝謝你啊小夥子,竟然主動來幫我。”

陸仰唇角彎了彎,跟那位老爺爺說了幾句便朝這邊來了。

他的唇角一直彎著,給人一種忍不住想要親近的感覺,他道:“走吧。”

陸仰見陳曦頭上還有些小葉子,便擡手清理她身上的雜草樹葉。陳曦太過靦腆,她不敢看陸仰的臉,只能將頭低得很低。

每次一靠近陸仰,那好聞的茉莉花味就會撲鼻而來。

清理完,陸仰轉身朝圖書館走去。陳曦看著他的背影發呆,寬肩窄腰、白凈的後頸、被風吹得淩亂的碎發,慢慢消失在了青春的拐角。

楊芹娜拉起她,這時陳曦才回過神,勾唇笑了笑。

到底是放學,圖書館的人很多,一眼望去,全是密密麻麻的人。四個人一起走進去,謝燃走在前面,找了半天終於在角落發現一張桌子。

他放下書包,招呼其他三個人過來。

“變色龍要考試,我好慌呀。”楊芹娜捂著臉,“考試就考試嘛,還比賽。”

“陳曦英語怎麽樣?”楊芹娜問。

陳曦道:“我也不太好。”

謝燃沾沾自喜:“我英語好。”

“餵,得了吧你。”楊芹娜揶揄道。

在他們打鬧的時候,陳曦偷偷望陸仰那方向看去。陸仰唇角勾著,左手撐著臉,正在看英語書。

“白瑭說,明天考。”陸仰看那兩人跟小孩一樣鬥嘴,緩緩說道。

兩人一聽,瞬間安靜,爭分奪秒開始看書。

陳曦看到一半竟然有些困了,另外三人都在看書。她本來也不想停下來,可是‘困’這個惡魔是真的控制不了。

上一秒她還在看時近時遠的單詞,下一秒,雙眼一黑。

睡夢中,陳曦夢見了陸仰。他和平常一樣並沒有多餘的表情,她雙腳不受控制地朝他走去,他就像一顆耀眼的太陽,無時無刻不在吸引人,越是置身黑暗的人越想觸碰。

像陳曦這樣幸福與失望交織在一起的人,更是渴望一顆屬於自己的太陽。

她走過去,想碰一下,可在下一刻又縮了回去。可就因為她縮回了手,眼前的陸仰瞬間變得兇狠起來,變成了一只怪獸將她吞入腹中。

她猛地驚醒,卻發現臉前有一只胳膊,她楞了一下,緩緩地直起身。她順著胳膊往上看,只看到了陸仰被光線亂拉扯的俊臉。

因為剛醒,夢中的事情她還沒忘記。她嚇了一跳,渾身緊繃,背後也驚出了冷汗。

“醒啦?”楊芹娜陰陽怪氣地說道,“怎麽突然就倒下去了呢?還一個勁的往陸仰那裏蹭。”

謝燃哈哈大笑:“可能咱們陸仰同學自帶引力?”

陳曦瞬間紅臉,急忙將板凳往另一邊移去。陸仰沒說什麽,一直看著自己的書。

“陸仰,陳曦靠過來你怎麽都不敢動啊?”楊芹娜忍不住逗他們。

“芹娜!”陳曦開口。

“哈哈哈哈哈開玩笑,真的,開個玩笑。”楊芹娜笑得合不攏嘴。

陳曦扶著額頭隨便翻了一頁開始看。四個人又重新進去狀態。

直到,陸仰拍了拍她。

陸仰將自己的手機遞過去,上面是和她的聊天界面。

輸入框裏有一行字——去廁所換一下

陳曦身體一僵,她知道這句話是什麽意思。隨即她將手機接過來,把字全部刪除,又打了一行字——怎麽了?

陸仰看到這行字的時候停了一下,重新打了一行字,再次把手機遞過去——我聞到味道了

這下,陳曦徹徹底底地僵住了,就連表情也做不出來。她強裝鎮定,回憶中同學捂著鼻子說她臭的事還歷歷在目。

她雙手撐著桌子站起身,雙條腿僵得簡直不能彎曲。

“她咋了?”謝燃見陳曦走路跟覆健似的,有些疑惑地問陸仰。

陸仰:“我不知道。”

謝燃笑:“你把人家嚇到了?”

陸仰:“我不知道。”

楊芹娜道,“陳曦她,我感覺她還挺乖的有沒有?像只兔子似的。”

陸仰像是認真思考了一番。他的聲音帶了點正經在裏面,還有些清潤、低醇。他的尾音帶著笑意,一字不落地融入了陳曦的耳朵裏。

“她是挺乖的。”

“實話?”

“嗯。”

陳曦換完之後回來了。

“組長回來了。”楊芹娜笑著說。

“別叫我組長,太別扭了。”陳曦說。

“那怎麽稱呼你?”楊芹娜問。

陳曦也不知道,說:“我想想……”

楊芹娜:“好,就叫你我想想了。”

謝燃噗地一聲笑出來。

楊芹娜:“開個玩笑,就叫你名字好了,不然像你這樣選擇困難癥的人啊,不知道要想多久。”

“對了陸仰,英語考試有把握考好嗎?”楊芹娜問。

“有。”陸仰回答。

“嘖嘖。”楊芹娜嘆了口氣,“好吧,每次問你考得怎麽樣有沒有把握你都是說有或者很好,怎的不謙虛一下?萬一被嫉妒了咋辦?”

陸仰擡眼,又垂下眸,冷笑了聲:“那是別人的事。”

光宗耀組自習了一個小時,就準備拍拍屁股走人了。楊芹娜的家就在附近,她蹦蹦跳跳地像只倉鼠一樣。

“陳曦,拜拜啦。”

“嗯,再見。”

陳曦笑了笑,蹲下身,翻找著書包裏的還沒吃完的一顆大白兔奶糖。

書包空間不足,她只能伸進去摸摸,可一摸就摸出了一把奶糖。她數了一下,一共有四顆。

陳曦疑惑極了,她想了想,猜到應該是她下課睡覺的時候陸仰偷偷放進她書包裏的。

她輕笑了一下,將奶糖拿出來放進口袋裏。

陳曦重新背上書包,隨即撕拉一聲,書包重重地掉在了地上。

“……?”

有一條背帶壞了。

陳曦手上抱了幾本塞不進去的書,只好用另一條沒壞的背帶背。

一路上還好好的,陳曦走得緩慢,街道旁的明燈照耀著她,使漆黑的夜不再那麽孤寂。

陳曦前腳剛踏上斑馬線,又撕拉一聲……

另一條也壞了。

“……”

陳曦沈默了,她深深地嘆了口氣,自認倒黴,直接蹲了下去。陳曦吃了顆奶糖,騰出一只手想提起書包,可背著容易,拿著難。

陳曦生無可戀地蹲在書包前,準備打電話給媽媽。

陳曦剛掏出手機,身前就出來了兩個寬大的影子。

她擡頭,對上陸仰的目光。

陸仰居高臨下地看著她,雖然背對著光,但他的眸子依然如星辰般閃耀著,就如一顆太陽在眼前般,他問:“怎麽了?”

陳曦撓撓頭,略顯尷尬道:“沒什麽,就是我背帶壞了。”

陸仰看了眼陳曦身前的書包,一言不發地伸出右手把書包提起來。

他走了幾步,見陳曦呆楞在原地,他背對著光,語氣中帶了一絲笑意:“走啊,送你回家。”

陳曦感覺心臟都慢了一拍,深呼吸了一下,假裝什麽都沒發生一樣,抱著書走到陸仰旁邊,時不時擡眼看看他。

陸仰單手提著書包,走了幾步,轉頭對謝燃說:“我送她回家就行。”

謝燃點頭:“好吧。我走了。”

黑夜中的太陽。

“別低著頭。”陸仰看著她說,“上天不會給一個總是低著頭的人好運。”

“陸仰,其實……”陳曦依舊低著頭,“我感覺像你這樣出生就在高點的人根本沒辦法和我感同身受。我之前以為你家境不好,半夜還要出來送外賣,當時覺得你很可憐,覺得可能我努力也可以跟你一樣厲害。但是我今天知道了你家境很好,我就覺得有些事情還是有區別的。”

“那些網紅弄得抽獎活動我從來不會去,因為我知道我運氣不好,永遠不可能是那個幸運兒。我喜歡低著頭是因為我覺得我天生運氣不好,太自卑,再怎麽改變也沒辦法。”

“你怎麽就知道我沒辦法跟你感同身受?”陸仰笑了,“你聽過一句話麽?平蕪盡處是春山。有些事情,還是有可能會發生的,很多事情,不是家境就能改變。有錢人家出來的小孩不一定都是優秀的,一般家庭的小孩也不一定都是普通的。”

“就像是《斷章》一樣,你在看風景,別人在看你,你總會活成別人夢想的樣子。不要總垂頭喪氣,重新來就行了。”在燈光下,他的眼睛明亮有神,像廣闊的銀河。

陸仰低頭看了看書包,說道:“回家用針線縫一下,下次別背這麽多書,你這是把所有書都裝到裏面了嗎?”

陳曦示意擡了擡手裏的書。

陸仰勾唇笑了下。

陳曦低著頭,只聽到頭頂傳來一陣悅耳的笑聲。陸仰笑著,目光瞟見陳曦身後飄著的長發,已經過腰了,烏亮烏亮的。

“頭發好長。”陸仰說。

“我很喜歡我的長發,挺好看的不是嗎?”陳曦一臉開心。

“確實。”陸仰說。

走了會兒,陸仰偏頭問道:“今天的事情,我很抱歉,你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嗎?”

陳曦:“那我想要800米冠軍,你幫我贏?”

陸仰:“這個好像有點難辦,我背著你跑?”

“……算了吧。”陳曦搶先一步走在前面,有些傲嬌地抱著書。

“你對我撒個嬌,我就幫你贏。”陸仰調侃道,有些得意。

“還是你對我撒嬌吧,同桌。”陳曦沒回頭,耳根紅得不成樣子,說話卻平靜得很。

陸仰沒說話,只是彎了彎唇角。

陸仰和陳曦一起走進小區。

“你們這兒的燈怎麽回事?”陸仰好奇地問道。因為在他家附近,燈就沒壞過。每次回家,路都是亮的,什麽都看得清,跟白天沒區別。

“壞了,沒修。”陳曦說。

“好。”陸仰走了幾步,突然一個趔趄,差點絆倒,站穩後他迅速往後看,只見路中央裂開了一道口子。

“我之前走的時候也被絆倒了,這兒的水泥路幹裂了,物業沒管。”陳曦緊抿著唇。說到這裏,陳曦突然想到了唐冉冉說的話,她問道:“你家很有錢,為什麽還要出來送外賣?”

陸仰還沒回答,可陳曦已經想到了答案。

體驗生活?

無聊?

“我爸不給我零花錢,我只能出來自己賺了。”陸仰語氣還挺委屈的。

“啊?”陳曦有點驚訝,“哦哦哦這樣呀。這種路啊,晚上走一定要小心,不過我已經習慣了,平時憑著肌肉記憶可以繞過。”

陸仰哪走過這種路啊?他就沒見過這種老式小區。他是含著金湯匙長大的,一直都是富養的小孩,走的路從來都是平的,就連送外賣都是自家司機開著勞斯萊斯接送的。

陸仰:“可以投訴了。”

陳曦沒有告訴陸仰,其實這個小區的物業基本不見人影,投訴也沒用,需要的時候總是不在,壓根不負責。

“還有,擡著頭走路。”

前面奔跑過來一個小孩,撞在了陳曦懷裏。

“小龍?這麽晚了怎麽還在外面?”陳曦一眼認出了這是鄰居家的小孩唐小龍,長得白白胖胖。

唐小龍嘴一撇,一下就哭了出來:“媽媽罵我,她說我沒用。”

這讓兩個稚嫩的高中生不知道怎麽辦。

“那個,陸仰,你先回去吧。”陳曦說。

陸仰卻道:“把孩子哄好再回去。”

三人坐在起皮的木長椅上,陸仰絲毫不介意,胳膊肘撐在大腿上聽著唐小龍訴說著委屈的事情。

唐小龍抽抽搭搭,話也說不清。陸仰貼心地買了包紙巾回來。

“所以你就大晚上的跑出來了?”陳曦耐心地聽完他說話。

唐小龍點頭如搗蒜。

“這太危險了。”陳曦音量提高了幾分,語氣十分嚴肅。

陸仰手肘撐在大腿上,道:“哥哥我呢,小時候也喜歡玩游戲,我媽也經常說我。但是,人就該活得叛逆一點,既然大人感覺你沒用,那你就變得更強,變成有用的人。”

“這世界上最悲催的一件事就是你也認為你不行。你自己都沒有信心又怎麽讓別人看好你,別人不看好你,嘲笑什麽的自然也會接踵而來。”陸仰說完,摸了摸唐小龍的頭頂,“人是往高處走的,強給你媽媽看,人就是要有反骨。走,哥哥送你回家。”

陳曦幫唐小龍擦擦眼淚,說:“是啊小龍,回家啦。”

兩人牽著唐小龍的手歸於這個夜晚。樓層很黑,地上不知道會有什麽東西。樓下,陳曦接過書包,小幅度地笑了笑:“謝謝。”

陸仰嗯了聲。

“這麽晚了。”陳曦垂下眸,“陸仰,抱歉了。”

“嗯。小事。”陸仰朝她笑笑,“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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