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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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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2 章

“不介紹一下?”一陣寒暄過後餘楓問何源。

何源當然不是一個人來的,他的身邊永遠不會缺少美女,年輕的、美好的###肉###體。

餘楓打量著何源身旁的女孩子,並不高挑,也不瘦弱,她的皮膚有些黑,看起來卻很健康。她的五官大開大合,安放在一張下頜線鋒利卻流暢的臉上,高挺的鼻梁與深深的眼窩,看起來很有異域風情。她穿了一件亮橘色的上衣,稱得她的膚色更深,更加重了這種異國情調。餘楓看她時,她正把一側的頭發撩過了耳畔,另一側卻不去管它,任由頭發貼在臉邊。

她很不同,與何源的任何一任女伴相比,都是那樣特殊。

“吳雪妍,我的……”何源在考慮用什麽措辭。

“炮友。”吳雪妍接話。她向餘楓伸出手。

餘楓握住了那只手,笑著對何源說道:“何總還真是,風采不減當年。”

眾人都為這句話的調侃和暧昧笑了,何源也跟著敷衍地扯了扯嘴角,何源太了解餘楓的秉性,兩人分開的那一天,她對餘楓的性格就不再抱有任何幻想。在他聽來,這句話真正的含義,就是直白的:狗改不了吃屎。

他沒有糾正吳雪妍的話,只是打量著餘楓。歲月仿佛沒有在餘楓臉上留下什麽痕跡,或許是紅氣養人,何源覺得,餘楓似乎比他們分別時還要年輕、漂亮。

他在國外這些年,並不是沒有一點餘楓的消息,相反,他不止一次見過熒幕裏的餘楓。何源不得不承認,餘楓對他來說,就像是一個謎。

他曾經以為自己親手打造了一件藝術品,但在他們分別那日,他忽然發現了自己的疏忽。餘楓與他想得不同。她拒絕了一同離去的提議,清醒而決然。

何源那時就時不常地想,餘楓偽裝了她自己。可是,是她偽裝成了自己以為的作品,還是她偽裝了那天那個清醒的人?何源很遺憾,他至今沒有答案。也沒有機會研究。

何源在打量著餘楓的同時,餘楓也在打量著他。

這個男人老了。

這是餘楓的第一想法。十幾年過去,何源已經是一個奔六張的老頭子。他的背開始佝僂,頭發沒有染,不知道是不是在追求成熟男人的味道。他的手腕上有一塊被蓋住了一部分的老年斑。餘楓忽然想,不知道這樣的身體,還硬不硬得起來。

想著,她就笑出了聲。

韓沁怡是一個很敏銳的人,她見餘楓與何源的氣氛不同尋常,笑著問:“小餘和何總和熟絡?”

餘楓心底轉了一下,她以為韓沁怡至少是知道的,畢竟這事兒姜潔都知道,陳建生也知道,那麽趙安陵……她在心底“嘶”了一聲,如果趙安陵不知道,那麽他們夫妻倆之間的裂痕,大概不只是陳建生□□這一件事。

不過她也沒有排除韓沁怡在做戲。

她心底有著思量,便沒有第一時間回答,何源倒是大大方方接過話:“餘楓,我的前女友,當年為了撈我,散盡家財。”

韓沁怡一副怔楞的模樣,不知道是真的不清楚這段風流韻事,還是震驚於何源的直白,她看向餘楓,驚詫道:“原來是你!”

不知道是不是在國外的生活實在乏善可陳,何源帶著吳雪妍在韓沁怡這邊小坐,順道談起了他和餘楓的過往,當然,都是美化過的。兩個人那段嫖###客與妓###女的故事被隱藏了起來,都成了穿著衣服的體面人,好一個情和義值千金。哦,季紅春已經回去,這段事情,她懶得聽。

在座眾人聽了這段,反應各異。趙安陵一臉平靜,仿佛一尊木雕泥塑的菩薩,充耳不聞,閉口不言,垂眼不觀。韓沁怡像在聽評書一樣,驚嘆傳奇故事。王芍筠瞪大了眼睛,不知道是不是吃到了驚天八卦很是滿足。

唯有謝青雲,臉色青青白白,尤其是在聽到韓沁怡那句“有情有義”後,臉色更是難看。餘楓有情有義,那麽誰無情無義呢?

韓沁怡聽罷讓謝青雲倒酒,調侃著對餘楓說道:“妹妹,你可真是個妙人,像你這樣的人,是怎麽看上他的?”

餘楓垂下眼睛,她沒有理會韓沁怡語焉不詳的那個“他”是指謝青雲還是指何源。她說道:“只怪當時太年輕。”

何源並不清楚這個場合竟然還有餘楓的另一個“他”,於是自然而然地接話:“怎麽講?”

餘楓端起謝青雲剛剛倒好的酒,何源也下意識地端了起來,就聽餘楓笑著說:“是人是狗沒看清。”

何源“嗐”了一聲,就和眾人一起大笑。他好像又回到了過去,那個初次發現餘楓變化的夜晚。只是被調侃的人變成了自己。

謝青雲沒有笑,他覺得自己的脊背似乎被冷汗濕透了,餘楓罵的那句是人是狗,他並不敢僥幸認為自己可以從中幸免,但那不足以讓他害怕。韓沁怡語焉不詳的提問讓他不安,卻也談不到讓他畏懼。他如今的反應,更像是一種生理本能上對危險的抗拒。

是什麽呢?

謝青雲強自鎮定地落座,他想,是來自何源。

他也怕過餘楓,但從來沒有這樣畏懼過,哪怕她曾經是自己的半個金主。但如今,他畏懼了。在何源的介紹裏,謝青雲終於了解了一件事:餘楓是有後臺的。哪怕只是曾經是。

如果是在平常,他或許很樂於看見自己曾經崇敬過的神明落入同自己一樣的境地,都是寵物,都是禮物。但今天,當他真的面臨這個事實,他忽然覺得憤怒又悲涼。

謝青雲憤怒於餘楓從未真的讓自己了解過,哪怕他們做過最私密的事,他也並不能通過性去控制一個女人的靈魂。

至於悲涼,那是一種來自他性別裏的東西,一種動物式的本能,一套他發自內心認可的等級森嚴的鄙視鏈。何源就像動物世界裏的老猴王,或許會有新的猴子出現取代他,但謝青雲知道,那並不會是自己。

謝青雲想,自己對餘楓的感情很覆雜,他曾敬她如神,也曾畏懼她如羅剎。他渴望得到這個人的關註,又時刻想在她面前隱形。但在一個方面,他自己或許是從來沒有瞧得起過餘楓的。無他,只是因為對方是個女人。哪怕自己曾經賣給了她,他也很難覺得他是低餘楓一等的。

他甚至會想,金主又怎麽樣呢?還不是在她面前張開了腿。

當他進入她們身體的那一刻,他才是這些女人的主宰。

去他媽的神。

可如今,餘楓或許也是出賣過她自己的。謝青雲不知道她的價格,卻認為她的買主,遠比自己的高級。

他忽然想起了自己曾經的隊友,和一個荒唐的夜晚。謝青雲極其矛盾地嘲諷著自己,學不來。

何源帶著吳雪妍略坐了坐,就離開了。離開前,他加了餘楓的聯系方式,說,常聯系。吳雪妍一直安靜地跟在何源身邊,即便聽到了何源這段風流往事,也沒有對餘楓表現出絲毫的好奇。

包廂裏包括王芍筠在內,每個人都若有所思,或許是在衡量彼此的價值。

韓沁怡再看向餘楓時,多了一種別樣的熱絡。餘楓想,何源,還真是好用。哪怕兩人沒有任何利益上的表態,也足夠韓沁怡釋放一些熱情。

但餘楓要的遠不只是熱情。

韓沁怡讚餘楓奇女子,又對謝青雲說,“小謝,最近不是出了新歌?”

實際上出新歌的並不是謝青雲,是韓沁怡包下來的另一只小鴨子。但這並不妨礙他順著韓沁怡的意思去表演。盡管,他覺得這表演讓他難堪。

可他沒有選擇。

謝青雲唱著歌,聽的人反應各異。謝青雲看著眼前的人們,韓沁怡和餘楓在低聲說些什麽,或許根本沒有在意這一刻的自己,謝青雲也說不清是什麽感受,是該慶幸餘楓沒有看他,還是該憤怒餘楓的無視。

趙安陵還是眼觀鼻鼻觀心地坐著,王芍筠卻是一臉的尷尬與怔楞。看上去似乎是還沒有完全熟悉這個圈子的游戲規則,或者說還沒有熟練地去欣賞一出可笑的猴戲。

謝青雲唱罷,在王芍筠根本不知道要不要鼓掌的尷尬裏落了座。

到此為止吧。謝青雲在心底裏,不知道針對誰說起了這幾個字。

一場飯局,如果忽略謝青雲蒼白的臉色,倒真的算是賓主盡歡。連一臉狀況外的王芍筠也包括在這個“盡歡”之內,相信今天的八卦,足夠她消化一陣子,怎麽能不歡?

離開時,韓沁怡的身旁又多了一個小夥子,韓沁怡叫他阿峰,介紹說是自己的助理。餘楓看了看毫無反應的謝青雲,又看向阿峰。這個人倒談不上一等一的好相貌,卻很健碩。一頭披肩發,發尾還有向外飛出去的彎,是燙出來的,卻很像自然卷,很具上世紀九十年代日本男明星的風格。

他待韓沁怡並不像謝青雲那樣急著宣示自己是韓的所有物,但很明顯,謝青雲不是他的對手而且。看上去,他與趙安陵的熟悉程度遠比謝青雲要好。

走到電梯口,阿峰先一步用手擋住了電梯門,側過身體對著韓沁怡點頭。韓沁怡搭上他的手臂,走進了電梯。

謝青雲依舊沒有什麽反應。餘楓又一次想,謔,不過如此。

出了門,趙安陵倒是沒有急著回去。餘楓見狀,知道她有話要說,便留下來。“那個吳雪妍,是個狠角色,如果……你和何源還有舊,還是小心一些。”趙安陵提醒道。

餘楓沒有什麽反應,笑著謝過了她。趙安陵看不穿餘楓心裏所想。也不在意對方是不是真的放在了心上。她只是坑了餘楓一次,因此賣個好罷了。畢竟她並不希望餘楓真的對上韓沁怡。無關何源,她只是莫名地覺得餘楓這個人有些讓人捉摸不透。趙安陵覺得,這個人,有些危險。

餘楓對趙安陵說:“趙姐,恭喜你,我是真心實意的。”趙安陵又恢覆了那種木雕泥塑的狀態。

餘楓嘆了口氣,趙安陵終究是回不去了。餘楓向她告辭,臨走之際,卻聽到了趙安陵的話:“你不必可憐我。”

餘楓回頭看去,剛剛被支開的王芍筠正傻楞楞地往這邊來,似乎是要等著趙安陵一起回去。

在王芍筠走近的那一刻,她同餘楓一樣聽到了趙安陵的話語,一瞬間,她手上的小包,跌到地上,隨著小包砸在地上的,還有趙安陵的聲音:

“我和你一樣,我沒有那麽講情義……”

她收回自己嘲諷著扯開嘴角的表情,不再看餘楓,只說著自己想說的話:

“是我舉報的陳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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