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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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1 章
俗話說好事不出門, 壞事傳千裏。
陳韜聚眾挑事打架被關進局子的事，像陣風似的吹遍了亞明胡同的每個角落，成了大夥茶餘飯後的談論焦點。
認識他家久的幾戶老鄰居門, 從陳韜孩童時期開始聊，意見從來沒合拍的鄰居們, 這次空前絕後的統一，“這孩子從小就愛打架，出事早晚的事。”
陳韜爺爺沒退休前是廠裏的會計，這輩子能寫會算，沒進過車間幹體力活。退休後又返聘到國營商店, 做倉庫統計。
兒子兒媳雙職工，只有陳韜一個獨子，能掙錢家裏孩子又少, 在亞明胡同日子過得最富裕。
以前，鄰居們都上趕著巴結著他們家，見到陳韜爺爺更是沒話找話，問候兩句老爺子愛聽的，順便誇誇他的寶貝乖孫子陳韜，讓老爺子高興。
這次陳韜出事，陳韜爺爺剛出現在胡同口，平日裏愛打招呼的鄰居們, 今兒都像是耗子見貓似的，低著頭快速從他身邊溜過去，多說一句話都怕被連累似的。
陳韜爺爺擔心孫子本就心情低落，見大夥又是這個態度, 免不了更加傷心難過。平日裏挺拔的腰身也彎了，瞬間蒼老了十年, 走路都得貼著墻，腳底下發飄。
兒子和媳婦去向對方家長賠禮道歉，可現在還沒把孫子領回來，陳韜爺爺在家裏坐不住，隔幾分鐘就出來看看動靜。
陳韜爺爺出來進去溜達了十幾趟，一直到大半夜，也沒見孫子回來，急得他想沖出去找，可打傷的孩子住哪家醫院，孫子關在哪裏，兒子怕他著急，走時一句話也沒透露過。
陳韜爺爺血壓升高，腦袋直犯迷糊，急得像是熱鍋上的螞蟻，可只能原地轉圈圈，一點忙都幫不上。
這一夜，不平靜的可不止陳韜爺爺，還有與他一樣急得轉圈圈的劉玉芬。
上一次，段大富讓劉雲芬去退掉定親錢，她私自做主沒去。
陳韜打架出了事，劉玉芬傻眼了！
亞明胡同一向太平，陳韜是第一個被傳喚到派出所的，大家不知道事情嚴重到什麽程度，都怕吃掛落兒，躲都躲不過來呢！
他們老段家居然和“嫌疑人”沾親帶故的，段大富要是知道了，還不她劉玉芬埋怨死。
“讓你把婉兒的定親錢退了就對了吧！陳韜那小子我看著就沒大出息。現在進了局子，關幾年都難說，我看以後老陳家算是完了，就一個孫子，以後是頭都擡不起來了。有錢又咋地，誰願意嫁個勞改犯，咱可得離他們遠點。”
段大富盤腿坐在床上嗑瓜子，一副幸災樂禍的模樣。
老陳家平時與他們家關系算不錯，大家一個大院住了十幾年，陳大勇跑火車的，平時帶個土特產，總不忘給老鄰居們送些。
有一年，段大富老娘病重，陳大勇幫著在大城市找醫院，又送病例又陪著看病，沒少忙乎。
老陳家孫子出了事，段大富連問都沒敢過去問一句，躲在家裏看笑話。不想著報答當年的恩情，而是慶幸早點和他們家撇清關系。
劉玉芬沒搭話，心不在焉地纏著毛線，毛線球在她手裏被纏成了菱形，四方四棱的。
“我聽老李婆子說，陳韜把人孩子給打殘廢了是不？”段大富知道劉玉芬愛湊這個熱鬧，打算從她嘴裏打探點勁爆的。
“嗯，可能，不知道！”劉玉芬眼睛沒離開毛線球，完全不關心這件事。
難得胡同裏發生了這麽大新聞，劉玉芬這麽平靜，一點摻和的意思都沒有。
段大富和劉玉芬夫妻多年，她什麽人？他還不了解，這狀態肯定是不對勁。
“你咋了？生病了？”段大富摸摸她的額頭。
劉玉芬心裏慌得厲害，臉紅得似被火烤了，真像是發高燒了。
“不熱啊！”段大富又摸摸自己的額頭，對比下溫度。
劉玉芬沒心思聽段大富說話，滿腦袋想法亂飛。
警察會不會找他們去問話？有這麽個“壞”親家，會不會影響到段大富的工作？兒子會不會受排擠欺負？
劉玉芬平日裏嘴巴巴的，得理不饒人，真遇到事情了，一點主見都沒有了。
她除了害怕，什麽補救辦法都想不出來。
劉玉芬沒轍了，這是大事，不能瞞著。就是被段大富暴揍一頓也沒關系，手裏“燙手”的定親錢，死也要退回去。
“孩他爸，我有事是和你說。”
“你說，不舒服就早點休息，別幹了。”段大富見劉玉芬臉色不好，還挺關心她的。
“我……”劉玉芬憋得臉更紅，手緊緊地握著拳頭，像是預備趕赴刑場的架勢，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定親錢沒退！”
段大富嘴裏的瓜子皮沒吐出去，上下嘴唇各自粘了一個，他以為自己聽錯了，不死心地又問一遍，“啥？”
“錢我沒退！”
“我靠，你說真的？”
“真……真的……”
確定下來段大富本應該糊在劉玉芬臉上的大嘴巴子糊在自己臉上。最該打的是他，娶了這麽個敗家娘們。
段大富光著腳蹦下地煩躁地走來走去，劉玉芬知道惹禍了，也不敢勸，縮在角落裏一動不敢動。
“跟你說話你就不聽，老豬腰子主意正，你說現在咋整？”段大富罵罵咧咧，劉玉芬低著頭眼皮都不敢擡。
溜達了幾圈，段大富冷靜下來，現在不是收拾劉玉芬的時候，當務之急是快點撇清和老陳家的關系。
他對著劉玉芬吼了一聲，“錢放哪了？”
劉玉芬被嚇得一哆嗦，卻一點不敢耽擱，顫顫巍巍從立櫃最裏面取出兩塊包裹整齊“錢磚頭”，一千一摞，低著頭雙手遞了上去，“一分沒動！”
段大富把兩包錢夾在腋下，惡狠狠地點了點劉玉芬的額頭，“等我回來再收拾你！”
劉玉芬望著段大富的背影離開，心裏的石頭總算落了地，暗忖著，關鍵時刻，家裏還得有個男人。
段大富拿著沈甸甸的兩疊錢，覺得它們又紮眼又燙手。院子裏走了幾個來回，也沒想好怎麽把這錢送回去。
人家正攤上事，這個時候去退錢，雪上加霜，太不仗義了，不是人幹的事！
可話又說回來，自己的日子都沒過明白，哪有閑心給人家擦屁股。
這年月，誰他媽不自私，又不差他段大富一個。
想明白了，段大富也沒負擔了，坦蕩蕩地敲開老陳家的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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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韜聚眾挑事打架被關進局子的事，像陣風似的吹遍了亞明胡同的每個角落，成了大夥茶餘飯後的談論焦點。
認識他家久的幾戶老鄰居門, 從陳韜孩童時期開始聊，意見從來沒合拍的鄰居們, 這次空前絕後的統一，“這孩子從小就愛打架，出事早晚的事。”
陳韜爺爺沒退休前是廠裏的會計，這輩子能寫會算，沒進過車間幹體力活。退休後又返聘到國營商店, 做倉庫統計。
兒子兒媳雙職工，只有陳韜一個獨子，能掙錢家裏孩子又少, 在亞明胡同日子過得最富裕。
以前，鄰居們都上趕著巴結著他們家，見到陳韜爺爺更是沒話找話，問候兩句老爺子愛聽的，順便誇誇他的寶貝乖孫子陳韜，讓老爺子高興。
這次陳韜出事，陳韜爺爺剛出現在胡同口，平日裏愛打招呼的鄰居們, 今兒都像是耗子見貓似的，低著頭快速從他身邊溜過去，多說一句話都怕被連累似的。
陳韜爺爺擔心孫子本就心情低落，見大夥又是這個態度, 免不了更加傷心難過。平日裏挺拔的腰身也彎了，瞬間蒼老了十年, 走路都得貼著墻，腳底下發飄。
兒子和媳婦去向對方家長賠禮道歉，可現在還沒把孫子領回來，陳韜爺爺在家裏坐不住，隔幾分鐘就出來看看動靜。
陳韜爺爺出來進去溜達了十幾趟，一直到大半夜，也沒見孫子回來，急得他想沖出去找，可打傷的孩子住哪家醫院，孫子關在哪裏，兒子怕他著急，走時一句話也沒透露過。
陳韜爺爺血壓升高，腦袋直犯迷糊，急得像是熱鍋上的螞蟻，可只能原地轉圈圈，一點忙都幫不上。
這一夜，不平靜的可不止陳韜爺爺，還有與他一樣急得轉圈圈的劉玉芬。
上一次，段大富讓劉雲芬去退掉定親錢，她私自做主沒去。
陳韜打架出了事，劉玉芬傻眼了！
亞明胡同一向太平，陳韜是第一個被傳喚到派出所的，大家不知道事情嚴重到什麽程度，都怕吃掛落兒，躲都躲不過來呢！
他們老段家居然和“嫌疑人”沾親帶故的，段大富要是知道了，還不她劉玉芬埋怨死。
“讓你把婉兒的定親錢退了就對了吧！陳韜那小子我看著就沒大出息。現在進了局子，關幾年都難說，我看以後老陳家算是完了，就一個孫子，以後是頭都擡不起來了。有錢又咋地，誰願意嫁個勞改犯，咱可得離他們遠點。”
段大富盤腿坐在床上嗑瓜子，一副幸災樂禍的模樣。
老陳家平時與他們家關系算不錯，大家一個大院住了十幾年，陳大勇跑火車的，平時帶個土特產，總不忘給老鄰居們送些。
有一年，段大富老娘病重，陳大勇幫著在大城市找醫院，又送病例又陪著看病，沒少忙乎。
老陳家孫子出了事，段大富連問都沒敢過去問一句，躲在家裏看笑話。不想著報答當年的恩情，而是慶幸早點和他們家撇清關系。
劉玉芬沒搭話，心不在焉地纏著毛線，毛線球在她手裏被纏成了菱形，四方四棱的。
“我聽老李婆子說，陳韜把人孩子給打殘廢了是不？”段大富知道劉玉芬愛湊這個熱鬧，打算從她嘴裏打探點勁爆的。
“嗯，可能，不知道！”劉玉芬眼睛沒離開毛線球，完全不關心這件事。
難得胡同裏發生了這麽大新聞，劉玉芬這麽平靜，一點摻和的意思都沒有。
段大富和劉玉芬夫妻多年，她什麽人？他還不了解，這狀態肯定是不對勁。
“你咋了？生病了？”段大富摸摸她的額頭。
劉玉芬心裏慌得厲害，臉紅得似被火烤了，真像是發高燒了。
“不熱啊！”段大富又摸摸自己的額頭，對比下溫度。
劉玉芬沒心思聽段大富說話，滿腦袋想法亂飛。
警察會不會找他們去問話？有這麽個“壞”親家，會不會影響到段大富的工作？兒子會不會受排擠欺負？
劉玉芬平日裏嘴巴巴的，得理不饒人，真遇到事情了，一點主見都沒有了。
她除了害怕，什麽補救辦法都想不出來。
劉玉芬沒轍了，這是大事，不能瞞著。就是被段大富暴揍一頓也沒關系，手裏“燙手”的定親錢，死也要退回去。
“孩他爸，我有事是和你說。”
“你說，不舒服就早點休息，別幹了。”段大富見劉玉芬臉色不好，還挺關心她的。
“我……”劉玉芬憋得臉更紅，手緊緊地握著拳頭，像是預備趕赴刑場的架勢，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定親錢沒退！”
段大富嘴裏的瓜子皮沒吐出去，上下嘴唇各自粘了一個，他以為自己聽錯了，不死心地又問一遍，“啥？”
“錢我沒退！”
“我靠，你說真的？”
“真……真的……”
確定下來段大富本應該糊在劉玉芬臉上的大嘴巴子糊在自己臉上。最該打的是他，娶了這麽個敗家娘們。
段大富光著腳蹦下地煩躁地走來走去，劉玉芬知道惹禍了，也不敢勸，縮在角落裏一動不敢動。
“跟你說話你就不聽，老豬腰子主意正，你說現在咋整？”段大富罵罵咧咧，劉玉芬低著頭眼皮都不敢擡。
溜達了幾圈，段大富冷靜下來，現在不是收拾劉玉芬的時候，當務之急是快點撇清和老陳家的關系。
他對著劉玉芬吼了一聲，“錢放哪了？”
劉玉芬被嚇得一哆嗦，卻一點不敢耽擱，顫顫巍巍從立櫃最裏面取出兩塊包裹整齊“錢磚頭”，一千一摞，低著頭雙手遞了上去，“一分沒動！”
段大富把兩包錢夾在腋下，惡狠狠地點了點劉玉芬的額頭，“等我回來再收拾你！”
劉玉芬望著段大富的背影離開，心裏的石頭總算落了地，暗忖著，關鍵時刻，家裏還得有個男人。
段大富拿著沈甸甸的兩疊錢，覺得它們又紮眼又燙手。院子裏走了幾個來回，也沒想好怎麽把這錢送回去。
人家正攤上事，這個時候去退錢，雪上加霜，太不仗義了，不是人幹的事！
可話又說回來，自己的日子都沒過明白，哪有閑心給人家擦屁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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