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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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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叫翻篇, 怎麽翻篇,偷親了人卻說著要翻篇,天底下哪裏有這樣不講道理的人。

江遲禮看著時蘊, 不知道她那個腦袋瓜子裏彎彎繞繞著些什麽。

於是他眉毛一擰:“這件事情很嚴肅,我不是在跟你開玩笑。”

時蘊點點頭,臉上表情收斂,但聲音從鼻腔裏發出來, 顯得輕飄飄:“嗯~知道呀。”

沒聽進去。

江遲禮覺得自己不能這麽委婉, 措辭在腦子裏繞了一圈,剛走到唇齒, 聽到時蘊反問他:“江遲禮, 那天晚上你為t什麽要洗冷水澡, 家裏熱水器壞了?還是有其他別的原因?”

江遲禮霎時楞住, 時蘊大方一笑, 表示理解:“你看, 其實你也無法把我當成真正有血緣關系的妹妹。”

時蘊說完就跑,將人撂在樓下。

樓道的燈隨著她的腳步亮起, 她有電梯陰影,這次直接走樓梯。胸脯起伏著, 因為擔心申旸突然出現, 更因為自己剛才過界的行為。

時蘊猛然想起, 自己要生理期了。

她後悔, 剛才應該親到他嘴唇,解解饞。

時蘊上學時候特別深信一個道理, 有因必有果。所以她在生理期的第一天接到江遲禮的電話。

江遲禮:“我想了想, 你暫時不住我這裏對我們兩個都好。”

他將兄妹分明,把時蘊推向連兄妹都不如的位置。

只因昨夜的吻?

時蘊眼前一黑, 重重砸在宋詔螢床上,生無可戀,宋詔螢讓她速速下來,大白天不許睡覺。

這層窗戶紙不應該這樣戳破的,事情仿佛開始朝不可控制的方向發展,這和她的初衷背離。

罪魁禍首就是那晚的酒,時蘊突然彈起過去打開宋詔螢家的冰箱,找了個大袋子嘩啦揚起,裝了空氣後圓滾滾,放在地上。

時蘊把酒挨個放進去,宋詔螢在身後疑惑詢問:“你在幹嘛?”

“消滅萬惡之源。”

這次冷戰比的就是誰比心腸硬,是哥哥更惦記妹妹,還是妹妹離不開哥哥。

時蘊給江遲禮發消息,讓他把他家裏的衣物給自己寄來,表示自己不可能去住了。

語氣冷淡果決,時蘊第一次下賭,賭江遲禮心軟,賭他一直以來對她的縱容,賭他有著和自己一樣的生理反應。

江遲禮去她房間把她衣櫃裏為數不多的衣服打包郵寄了過來,然後時蘊發現少衣物。

“少什麽?”宋詔螢看她一直翻找,看電視的眼睛斜她一眼。

時蘊擡頭:“情|趣內衣啊!!”

宋詔螢表情一滯。

鳶姐過來給江遲禮收拾房間,看著又變了花樣的客房嘆了口氣,站在二樓欄桿處,朝下面侍弄花草的江遲禮問道:“又是程家妹妹?”

江遲禮“嗯”了聲。

鳶姐陰陽怪氣:“當自己妹妹了吧,不如改姓江,以後就給我喊媽,反正我夢想就是有兩個女兒。”

江遲禮回了句:“下次見了就轉告。”

鳶姐手上的新枕套一甩,白了他一眼就往房間走,邊走邊牢騷:“程家那孩子也三十了吧,他妹妹到底多大。”

“上次不是跟您說了嘛,還在上學。”

“滾蛋,上小學也叫上學,讀博士也叫上學。”

“剛本科畢業。”

鳶姐一聽畢業,又折返回來:“畢業住這裏幹嘛,你不戀愛人家女孩子還要戀愛,就算親戚家孩子也不能這樣。”

江遲禮擡頭:“您放心,她已經不住了。”

“這還差不多。”

鳶姐滿意地進去收拾床鋪,舊被套抽走,她把被子抱到椅子上,然後去掀枕頭,發現枕頭下的袋子。

她打開,一時瞳孔放大。。

鳶姐把衣物放回櫃子裏,然後背著手出門,這床鋪呀,算是沒心情收拾了。

鳶姐站在欄桿那裏再次叫江遲禮:“她戀愛了嗎?”

江遲禮覺得鳶姐今天對時蘊格外好奇,猜測不出她的意思,於是:“人家的私事。”

“我就問你,戀愛了嗎?”

江遲禮將劍蘭換了水,放在桌子上,鳶姐掃見,又問旁的:“那我不問了,那個花她買的?”

江遲禮點頭。

“所以她有男朋友嗎?”

江遲禮無奈:“沒有。”

鳶姐眉毛一挑,全猜對了。正值青春靚麗,大好的戀愛等著人家談,怎麽偏偏住在這裏擋自己桃花,除非桃花就在這裏。

鳶姐倚著欄桿,支著下巴,滿臉好奇:“你們倆稱兄道妹,她出生你抱過她,給她換過尿布?工作了養過她帶過她?少在我面前玩這些欲蓋彌彰的東西,老實交代,你們倆是不是在談戀愛。”

江遲禮為鳶姐的腦洞苦笑,拾階而上:“真沒有,您這是又想的哪一出。”

“那就是那姑娘喜歡你?”

江遲禮不說話。

鳶姐恍然大悟,勾了下嘴唇:“你早就知道?”

江遲禮還是不說話。

“兒子,我有時候都猜不透你,看著對誰都好,但比誰都有分寸,上學時候有小女生給你送糖果,看著你都收了,但一個沒吃,糖在抽屜裏放過期,被丟在垃圾桶,之後人家女生問你糖果吃了嗎,你問人家是誰。你會不知道她住你這裏不合適?但你還是讓住,還給添了東西,你……”

“媽。”

鳶姐擺手:“行,我不說了,她的床你自己收拾,你讓大方送我回去。”

話點到為止,再說就沒意思。鳶姐直接下樓,大方已經將車從地庫開出來,她徑直上車。

一路暢通無阻,鳶姐在後面瞧了眼大方,心裏不知道思忖些什麽,突然開口:“程家那個小丫頭,你見過嗎大方?”

大方從後視鏡裏往後看了眼,笑呵呵:“見過很多次,挺粘江老師的,江老師也是對她真好,這不是親妹妹勝似親妹妹。”

“她怎麽樣?”

“很靈動漂亮的一個女孩子,學表演的,不知道您有沒有看過她的電視。”

鳶姐來了興致:“哦?”

-

時蘊破罐子破摔,看到又怎麽樣,反正現在自己在他心裏和一個登徒子沒有什麽兩樣。

六月初,她去學校領取文件,正式和學生身份告別。宿舍四個人,其中兩個跑去了短劇了賽道,還有一個說要回家隨便找個鐵飯碗的閑差。

不是所有人考入電影學院就可以成為閃閃奪目的大明星,她們和普通人一樣,絕大多數最終都會走向最庸俗的結局。

不甘變成了最由衷的擁抱,又融入輕不可聞的嘆息裏,她們抱住時蘊,腦袋對著腦袋,希望時蘊可以在這條路上越走越遠。

時蘊沒說話。

她們喊時蘊去喝最後一頓散夥酒,時蘊擺手,說戒酒了。

她回去路上鬼使神差拐進書店,然後買了幾本高中的數學試卷,揣進包裏回家。

在和江遲禮冷戰的這段日子裏,她唯一的消遣就是做數學題。

幾何還是那麽難,但又沒有那麽難,她坐在客廳地上,伏案和那些晦澀難懂的圖案打架,對面是偌大的落地窗。

每次宋詔螢下班回來,時蘊都是這樣靜坐著。

宋詔螢罵每天早上上班太早了,太陽還沒出來。

時蘊說出來了,日出是早上六點十分。

宋詔螢罵工作太忙,每次出公司天就黑了,連日落都沒看到過。

時蘊說,日落在晚上七點零八分,它從桌角落下。

時蘊在此見證了一場又一場時間隕落,手機和空間一樣靜謐。

直到某天下午,時蘊手機迎來的第一聲響,她快速起身朝沙發過去,因為盤腿時間長,腿麻不止,腿一軟跪在地上。

還好……

還好還在響。

時蘊爬起來,拿起手機,看到上面陌生的號碼,心裏一陣失落。

時蘊接通,對面告知時蘊自己是物業,她家裏疑似失竊,讓她回去看看。

時蘊撂了電話就往家趕,怕重要東西失竊。

她趕過去時,物業已經在門口,一共兩個人,穿著黑色的西服。

時蘊走進聞到濃烈的香水味,以為是他們兩個人身上的。

一個耳朵上帶耳釘的男人過來時蘊身旁:“時小姐是嗎?”

時蘊點頭。

“情況是這樣的,最近一周小區都發生偷盜案,所以我們就在加強了安保,然後發現您家門口有一些特殊標記,怕是小偷做的記號。”

對方說著,指了指旁邊墻上的黑色橫線,時蘊看到楞了下,然後“哦”了聲,解釋:“這不是標記,前段時間家裏買了新的化妝桌,工人搬的時候不小心劃上去的。”

只是個烏龍,對方抱歉的笑了笑。

時蘊開門進去,香味散了,她進去各個房間查看,發現東西都沒少。

時蘊告訴物業,確實是烏龍,沒有失竊。

時蘊將物業送走,站在門口仍舊聞到經久不散的香味,香味應該不是他們兩個身上。時蘊擡手攏了下頭發,卻在手上聞到香味。

她湊近嗅,陷入沈思。

下一秒,她的視線落在門把手上。

已經夏天,但物業在冬天給門把手穿上的手柄套還沒有取下,她彎腰聞了下,香味就是來自這裏。

時蘊把手柄套取下來,在裏面發現了小塊的固體香膏。

時蘊擡頭看向監控,果然又壞了。

申旸。

他到底想做什麽。

一而再再而三做一些讓人搞不懂的事情,時蘊被他戲耍地一時惱怒,她摔了門準備下t去找物業看監控,這次就說是失竊,丟了東西。

可等她下意識走向樓梯時,時蘊步子一滯,突然想明白什麽。

她腦子裏冒出來一個詞,圍剿。

申旸像小時候一樣,在不斷圍剿她的生活,直到她在這個世界裏寸步難行。

時蘊輕笑了下,然後轉頭回了房間,之後走向電梯。

申旸就住在她對面樓層,時蘊一路坐電梯上去,然後挨家挨戶敲門。

門打開,不是。

又打開還不是。

這時候走廊盡頭的門打開,申旸從裏面出來,他穿著黑色的家居服,戴著眼鏡,正彎腰把垃圾袋子放在門口。

這時候,時蘊快步上去,在他門要關上時一把攔住,申旸擡頭,時蘊目光如炷,胸口因為生氣不斷起伏著,死死地扣著門邊:“我要和你談一談。”

申旸盯著時蘊,然後笑了下,錯開身子,做了個請的手勢。

時蘊深吸一口氣,然後走了進去。

申旸家裏和先前那所老房子一樣,清一色的木質家具,她走進去,就聞到和門把手一樣的香味。

他就是在圍剿,從嗅覺、空間、蔓延到精神。

他就是想要自己變得和他一樣神經。

但為什麽,時蘊不理解為什麽,為什麽這麽多年,還是她。

時蘊站在客廳,滿臉百思不得解,問出這個問題:“為什麽呢,申旸,我很好奇為什麽。”

申旸倒了杯水遞給她,她只是看了眼,卻沒有接。

申旸笑著點頭,然後擡手送到自己唇邊。

“你不覺得很可笑嗎時蘊,高中你當眾讓我難堪,讓我不得已轉學,讓我被罵是神經病,之後連朝禾都回不了,你問我為什麽。”

“那是你作繭自縛。”

申旸聳肩,譏諷地笑了下:“好好好,我作繭自縛,你很快也會和我一樣被罵神經病,連家也回不了。”

巨大的恨意從胸口裏湧上來,時蘊閉眼讓自己平靜下來:“你的做法就是破壞我的監控,蹲守我,調查我的隱私,準備找準時機曝光出來,我猜時機你應該是想等我的新戲預熱的時候,這樣你就能徹底毀掉我,讓我感受你當時的痛苦,對嗎?”

申旸打了個響指,臉上露出來得意的笑,仿佛在說他的獵物很棒。

“所以這就是我為什麽只報覆你,明明當時宋詔螢也當眾打了我,我卻懶得找她的原因,她太蠢了。”

其實是很難被打敗,宋詔螢有著先天優越的鈍感力和高能量,她不會被這些細碎、遍布生活各個角落、卻不致命的東西折磨。

而時蘊卻可以,申旸拿捏她的膽小、沈默、原生家庭的創傷,只是頻繁出現在她生活裏,就足以毀掉她。

申旸就是如此自信篤定。

但時蘊早就不是那個時候的時蘊,她輕蔑的笑了下,然後轉身就要走,卻被申旸拉住。

“來都來了,跟我的好朋友打聲招呼再走。”

時蘊還沒反應過來,一只蜥蜴被放在她的肩膀,她呼吸一滯,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拳頭攥著。

“這就是小時候那個,怎麽樣,被我養的很好吧。”

時蘊強裝淡定,任由蜥蜴從她肩膀順著胳膊往下走,時蘊嘴角艱難地扯動,然後伸手,摸了摸它:“嗯,養的很好。”

申旸看到她的動作,覺得意猶未盡,他伸手,碰到時蘊的手指,蜥蜴從她的手上爬到申旸手上。

申旸:“我以為你會跟小時候一樣跑掉呢。”

蜥蜴爬走,時蘊胳膊快速放下來,然後沖他笑了下,她極力控制自己的聲音不發抖:“我要問的問完了,我們就期待一下是你先把毀掉,還是我先把你送去精神病院。”

申旸吹了下口哨逗手上的蜥蜴,然後伸手抖動手指,和她再見,並且:“有空再來。”

時蘊忘了自己怎麽出的門,四肢百骸仿佛被冰凍住,明明這天熱得快要將人融化。

她渾身發麻,胳膊沒有知覺,直到走下樓,她才漸漸找回自己。

她跑出小區,在街道上攔了車,然後告訴司機江遲禮家的地址,讓司機快點。

司機看時蘊著急的樣子,還以為家裏誰出事,一路上都在安慰她。

但那些話時蘊一個字都沒聽進去,她只知道,她今晚必須見到江遲禮。

“師傅,麻煩再快點。”

她迫不及待。

江遲禮剛應酬回來,和時蘊不聯系的這些時日裏,他和原來一樣,上班做飯應酬。

整棟房子只有沙發處開了燈,他斜著身子潦倒地半躺在沙發上,聽到聲響,他還以為是大方給他買醒酒藥回來。

他沒睜眼,聲音低沈、疲倦:“這麽快就回來了?”

沒人回應他,他這才掙了眼。

時蘊就站在面前,黑暗裏,她瞳仁亮晶晶的,江遲禮突然坐起:“你哭了?”

時蘊沒回應。

江遲禮準備起身時,時蘊突然朝他過來,身子整個撲向他,將他重新壓回原位。

她跨在他的身上,直起身子就這樣低頭咬向他的唇。

她無法跟他論天長地久,愛與不愛。只是此刻懼意驅散,被深不見底的空虛感反撲,似乎只有抓住點什麽才能填滿。

一切太快了,江遲禮沒有任何準備,他吃痛,然後將她推開:“時蘊我要生氣了。”

黑暗裏,江遲禮慍怒的聲音顯得尤為清晰,但這句話沒有任何威懾力,平日裏沒有,此刻更沒有。

時蘊沒有從他身上下來,直勾勾地盯著他:“所以呢,你生氣了所以呢,我還在生氣呢,你憑什麽這麽久不和我聯系,就憑我喜歡你嗎,我就喜歡你怎麽了?”

“你要不要聽聽你在說什麽?”

“我不要聽。”

二人就在黑暗裏對視著,江遲禮仰頭俯視著她,時蘊因為生氣胸脯不斷起伏著,她穿著緊身短袖,正值生理期,此刻兩個團|子挺立圓潤。衣擺因為動作蹭起,漏出大半截白皙的腰。

時蘊大口喘著氣,江遲禮呼吸克制,但因為靠的極近,二人呼吸交融在一起,時蘊感知到自己身體明顯的反應,而江遲禮也同樣。

只是坐下,便能坐實一些什麽,時蘊要坐,江遲禮立馬制止:“不行。”

“下去。”

“我就不呢。”

江遲禮盯著她:“除了坐下不行,怎麽樣你才能下去?”

時蘊伸手,送到他嘴邊:“這裏很痛。”

江遲禮看向她手指,然後薄唇輕啟,吹了吹:“好了。”

“不是這樣的。”時蘊搖頭。

江遲禮看向她,然後只見時蘊拉起江遲禮的手,然後送到自己唇邊,舌尖碰了下。

“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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