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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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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 酒店。

時蘊睡不著,看到宋詔螢在身邊睡得正香,伸手給她蓋了蓋被子, 之後起身穿上衣服,躡手躡腳地推門出去。

酒店走廊盡頭有個凸出的露臺,時蘊過去站著,知道隔壁就是江遲禮的房間。

這場重逢不在時蘊預料之內, 但卻又不意外。她做足了和他見面的準備, 以至於面對面僵持著不知道說什麽時,可以坦然自若地說自己餓了, 之後走掉。

時蘊想到此, 覺得好笑, 自嘲般地誇獎自己, 真是有出息了。

手機提示音打破走廊的寂靜, 中介阿姨發來消息, 說房東不久前回國,想要收回房子。

她才剛和江遲禮重逢, 要做的事情都還未開始,這一變動無異於打破她現有的生活平衡, 時蘊腦子裏的第一反應就是不行。

時蘊詢問原因, 但中介也無從得知, 之後時蘊要來房東聯系方式, 打算自己和他聊聊,不管是加錢還是想要其他的, 都可以商量。

中介很快推過來房東微信名片, 一個純白的頭像,昵稱只有一個“.”。

時蘊看了眼地址, 荷蘭。

是個好地方。

時蘊跟中介道謝,之後申請添加對方為好友,直到第二天去參加校慶,都仍為通過。

手機也還需要倒時差?

時蘊在大禮堂後臺,看著未通過的界面嘀咕,這時候小助理過來,看到她唇色,跟天塌下來似的嚷著:“誒呀姐啊,你怎麽又忘塗口紅,沒一點血氣,今天那麽多媒體,這要是被拍到,還不得造謠你生病。”

“哪裏這麽嚴重。”

小助理麻利地從隨身帶的包裏摸出來幾只口紅,看了看時蘊白色的裙子,立馬挑出來一只蜜桃色給她塗上,手上動作不停,嘴也不閑著:“可有的呀!現在媒體不都是靠編故事發家致富!”

“我說哪裏那麽嚴重,能來那麽多媒體。”

“朝禾小,你又t不小!姐啊,現在粉絲撕新小花都帶你了。”

不懂網絡詞匯的時蘊,聽到小花眉毛一蹙:“什麽新校花?”

“……”

小助理幫她塗好唇,拍了拍她的肩膀:“不上網挺好的。”

小助理安排好她,又風風火火地跑出去對接媒體,想要把相熟的媒體安排到前排。

她雖然工作不久,但是這些東西倒是門清,腦子裏早已經要寫什麽營銷通稿都想好,可惜,她不是宣傳,沒有她說話的份。

時蘊剛躲得小助理清凈,宋詔螢提溜著早餐過來,心裏藏著七八鬥子話要問,剛把豆漿遞過來,笑得極為諂媚地正準備開口,被時蘊堵住。

“一兩句說不清。”

“靠,不是問這個。”

“那問什麽?”時蘊把習慣插進去,嘴巴含著吸管,喝了幾口,轉換成咬,感受到吸管中間的空氣被擠壓,她心裏才舒坦。

“問你和校醫老師怎麽回事。”

“……”

“一兩句說不清。”

“那能不能多說兩句。”

這可說不了,說起來只會沒完沒了。

時蘊快速將豆漿吸完,之後把杯子遞給宋詔螢,瞥到從外面一閃而過的江遲禮,之後提著裙子就往外走。

宋詔螢在身後叫人:“蘊蘊,你還沒說呢!”

“到時候有人會講給你聽。”

時蘊頭也不回地丟下這句話,眼睛已經黏在江遲禮身上,但她還是要裝作絲毫不在意,腳下步伐穩當,

江遲禮還是和昨天一樣,穿了黑色的西裝,但換了新的袖扣和腕表,又添了一副金絲邊眼鏡。

時蘊見過他戴墨鏡的樣子,卻不曾見過他戴這個。

禮堂後門口人來人往,大家都忙著各自工作,時蘊自以為這個位置極佳,畢竟現在江遲禮在和學校領導班子聊天,自己向來不擅長和這些人打交道,而且經過昨天這麽一遭,對這些人更加厭惡。

但她小瞧了自己的身份,朝禾藏不住她,這個小小的禮堂也藏不住。

很快有人高聲喊:“時蘊老師,您站著幹嘛,可以先入席第一排的。”

好洪亮的聲音,應該裝車上。

理由很好找,她的身份隨口瞎說都沒人會說什麽。

但……江遲禮在看自己。

“我……我吃撐了,站一下。”

江遲禮低頭哼笑。

“怪不得您身材好,一杯豆漿就能吃撐。”對面捧她,時蘊尷尬地陪著笑。

只因為這一來一回,校長也把註意力落在她身上,帶著江遲禮就朝她過來。

校長因為昨晚的事情委婉地跟時蘊賠不是,說她背著身子不知道是她,誇她比上學時候更漂亮了。

這些話都不入時蘊的耳朵,所以在校長說校慶之後的游玩安排,詢問她博物館和溫泉方案選哪個時,她回了個嗯。

校長蒙了下,看向江遲禮,江遲禮打圓場接話:“不麻煩了,您本來就忙。”

他一如既往地給所有人面子,讓時蘊找回來點對他的熟悉感,之後校長被其他人叫走,江遲禮出聲批評她,跟批評小孩兒一樣,熟悉感又找回一點。

“一點都沒長大。”

“嗯。”她不反駁。

坦蕩承認得反倒讓江遲禮啞口無言,這是她耍賴的慣用套路。

“昨晚說餓,去吃了什麽?”

“鹹粥。”

“口味數十年如一日不變。”

“變了的。”江遲禮看向她疑惑,到底怎麽個變法,“這次吃胡蘿蔔了。”

“小時候不喜歡這個怎麽不說?”

“不喜歡的不止這個,都要說嗎?”

江遲禮被氣笑:“那喜歡的呢。”

“你知道。”

江遲禮不知道。

恰好此時他手機響,是校長打來了,告訴他老校長也過來了,正在找他。江遲禮回覆馬上去,就掛了電話。

有事要忙就沒工夫和時蘊掰扯知不知道的問題,江遲禮拍了下她腦袋,讓她過去第一排先坐著,身邊是宋詔螢和老校長,用不著害怕。

好歹是出席過晚宴的人,哪裏用得著害怕這些,但江遲禮根本沒聽她的大人宣言,長腿已經邁了出去,之後兩步並作一步,往禮堂外走。

時蘊過去第一排,沒多大會兒老校長和江遲禮過來。時蘊對德高望重的老校長並無任何意見,二人客套寒暄,然後落座。

之後是冗長又無聊的新校長演講,捐贈和表彰緊隨其後,時蘊和江遲禮是先後上去。時蘊先上,在臺子上笑得臉都僵了,抱著獎杯等拍照結束。

時蘊回去自己位置,宋詔螢貓著身子姍姍來遲,屁股坐上去,才將屏著的氣喘順,看著周圍都是大人物,看了眼時蘊,連聲都沒敢出。

直到江遲禮下臺,在宋詔螢身側落座,她“操”了一聲。

不雅,極為不雅。

即使成年,宋詔螢還是怕老師,這是差生的通病。

宋詔螢在一旁如坐針氈,眼神示意時蘊求助,而時蘊也正在想,這位置怎麽排的。

時蘊側頭耳語,大方解救:“那換下位置。”

“好好好,恩人。”宋詔螢抓到稻草。

二人調換位置,引起江遲禮註意,臺上人發言完,江遲禮帶頭鼓掌,鼓掌聲壓過他的話音,時蘊沒聽清。

於是她湊過去:“什麽?再說一遍。”

唇和耳近在遲尺,江遲禮楞了一下,時蘊又往上湊。

江遲禮推開她的腦袋:“只說一遍。”

“小氣。”

-

一行人結束校慶,簇擁著幾個高層領導往外走,說是要去校園裏逛逛,看看這幾年光景,學校翻天覆地的變化。

時蘊排不到隊伍第一排,和宋詔螢在中間。

太陽在西北,第一排人的影子拖下來,其中最頎長的影子正好落在時蘊身上,和她的身體重合。

時蘊低頭,還沒有端詳,被宋詔螢的手擋住。

“幹嘛?”

“你說幹嘛,這校園有什麽好逛的,能跑嗎?”

“你跑,我有事。”

“什麽事。”

“逛校園。”時蘊說著這話,目光在江遲禮身上。

宋詔螢無語凝噎,臉上不耐煩的表情一覽無遺,後悔不來湊這個熱鬧。

這時候老校長回頭,雖然視線沒落在她身上,但她條件反射地立馬端正表情。

“時蘊。”老校長看的是時蘊。

“聽說你在江城住。”

冷不丁地發問,時蘊楞了下,之後應聲:“是。”

老校長本意派車把在江城的她和江遲禮一起送回去,得知時蘊自己開車過來,而江遲禮不願勞煩老校長,委婉拒絕。

時蘊聽出來,司機不在,江遲禮沒開車來。

“那行,你自己看著來。”老校長不強求。

“要不,坐我的車吧。”時蘊突然出聲。

宋詔螢在時蘊身後瘋狂戳她的後腰,仿佛在說不要啊,我不要長大了還和老師在一起!

但時蘊的手向後背,鉗制住她的手指,之後笑著再次邀請:“我過來沒帶幾個人,夠坐的。”

“也行,你和她哥是朋友,你們都是一家人。”

-

這次位置調轉,時蘊在駕駛座,江遲禮在副駕駛。

時蘊沒有問地址,直接啟動車,江遲禮從後視鏡看了看空空的後排:“你朋友呢?”

“他們先不回去,去其他地方有事。”

時蘊剛說完,宋詔螢發來短信,說自己準備去坐高鐵,誰知道在去的路上碰到了程舫昔,程舫昔說送她回家。

有人送回去就好,時蘊回了個註意安全。

江遲禮沒懷疑,掏出來手機在導航裏輸入自己的住址,遞過去。

時蘊瞥了一眼:“我知道的,你忘了嗎,我當年去找過你。”

江遲禮未有反應,時蘊知道他就是忘了,心裏嘆了口氣,然後接了他的手機。

指尖碰到他的手,感覺到片刻冰涼,悶熱緩解,她這才想起來,忘記開車內空調了。

時蘊把手機放在支架上,幫他回憶:“那時候我剛藝考完,來你家找你,你不在,我讓保安給你打的電話。”

“想起來了。”

他只回覆了這四個字。

時蘊打著方向盤,視線短暫地往他身上偏了偏:“沒了……?“

“還要什麽?”一本正經的回答。

時蘊氣癟。

此時車內的溫度已經降下來,她把溫度調高,跟小時候一樣怕江遲禮冷。

之後好奇:“司機不在,你自己怎麽沒開車回來?”

“很多年不開車了。”

“為什麽?”

“哪裏這麽多為什麽。”江遲禮靠著椅背,揚了下下巴,t“好好開車。”

之後緘默於口,時蘊沒再發問,直到車駛入市區,朝著那一棟棟別墅而去。

她的記憶只停留在門口,進去後,是江遲禮指揮著她開的。

車在門口停下,江遲禮下來,時蘊也跟著下來,但她僅是下來。

江遲禮轉身上臺階,之後又回頭,看著沒有跟上來的時蘊:“上次就沒進來,這次不想進來看看?”

江遲禮說完,輸入門鎖密碼,人邁步進去,時蘊緊隨其後。

時蘊坐在沙發上,江遲禮給她倒了杯水過去,她捧著杯子喝水,眼睛四處瞧著。

房子是符合他性格的裝潢,和昭禾的那個沒什麽差別,但她還是好奇。

於是,她起身,手裏握著杯子在房間裏走了一圈,一點點腦補他在這裏生活的樣子。

“冬天會曬到太陽嗎?”她看著臥室問。

“會。”

“書房的白紗,是什麽時候寫的?”

“很早前。”

江遲禮的視線和她的走動軌跡一致,看她好奇心重的樣子,沒忍住打趣:“這就是你選擇表演的原因嗎?”

“什麽?”

“對別人的生活,格外感興趣。”

“你又不是別人。”時蘊倚著門框,邊緣的棱角硌著她的背。

“昨天晚上哥都不叫了,怎麽不是別人。”

江遲禮喝水,杯子擋了他下半部分的臉,他斜著眼看她,語氣隨意又帶著責備。

之後杯子落下,他盯著時蘊眉毛挑了一下:“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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