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悸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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悸動

江嶼這種散漫又囂張的性子, 隨便幾句話就能讓對方氣的跳腳那很正常,畢竟總有不長眼的人想往墻上撞撞試試,看看到底硬不硬。

但那畢竟都是男的。

他向來跟女生界限分明的寡淡態度, 周浩川也不是不知道。就算是有摩擦, 頂多也就是拒絕告白時言辭太過直白,且毫不留情面, 傷了人家的面子。

但每次女孩氣哼哼或者嗚嗚哭著走的時候, 也沒見江嶼來問如何解決女孩生氣的問題啊?

周浩川瞇著眼越挪越近, 企圖從江嶼的每一次呼吸, 胸膛的每一次起伏,眼睫的每一次輕顫中發現蛛絲馬跡。

不對勁,

十分不對勁。

總不會是嶼哥這棵千年老鐵樹突然開竅,然後自願開花了吧?

江嶼擡手,將這張快要貼到自己面前的臉推到一邊, “什麽什麽情況?”

他扯了下嘴角,看周浩川的眼神像在看智障, “你腦子裏都裝的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

周浩川:……

行吧,就可勁兒裝吧。

他拉開距離, 重新坐直身子, 索性直接問:“那你總得說是誰啊?”

氣氛陷入沈默。

為了打探出是誰,周浩川開始不遺餘力的掰扯:“具體問題要具體分析你懂不懂?不是每個人都跟林璐那個臭脾氣一樣的。而且原因不同,解決方式也是不一樣的, 有的女孩她……”

他開始滔滔不絕。

江嶼聽的直皺眉, 硬朗的眉骨稍微下壓了些,身體往後靠在皮質沙發椅上, 微仰著頭,性感的喉結在脖頸中間上下滑動了一下。

周浩川一旦開始就說個沒完, 他實在是聽不下那些乍一聽有道理,實則全是廢話的廢話,直接打斷並挑明了這件事的主人公:

“宋明舒。”

“所以你還是得告訴我到底是誰……嗯?”

周浩川說了一半的話卡在嘴邊,

“誰?”他有些不可置信:“明舒妹妹?”

下一秒,周浩川臉色一變,聲調猛的一揚:“嶼哥,你禽獸啊!明舒妹妹才多大啊,多單純的一個女孩子,你竟然能下得了手?”

江嶼只覺得自己太陽穴開始突突跳,闔眸幾秒想平心靜氣,但是沒成功。

於是擡指按住太陽穴,一字一頓:“周浩川,我勸你謹言慎行。”

於是對面的聲音突然降了下來。

然後又壓低了聲線貼近他,用誇張的語氣繼續道:“明舒妹妹可是未成年,而且我一看她就是把你當親哥一樣尊敬的,你怎麽……你竟然……你真的……”

很明顯,

眼前這人純純就是在販賤。

江嶼擡眸,面無表情的盯著周浩川,“你是不是忘了,我也是未成年。”

“成年人覬覦未成年才叫禽獸,未成年和未成年頂多叫早戀。”

“哦?”

周浩川見好就收,雙臂往胸前一抱,吊兒郎當的一挑眉:“那你自己承認你早戀了。”

“……”

很好,還是掉坑裏了。

江嶼皮笑肉不笑的扯了下唇角,唇線緊薄,嗓音也淡薄,咬字更是帶了幾分強調的意味:“我也把她當親妹妹看。”

回應的是周浩川方才那句“一看她就是把你當親哥一樣尊敬”。

周浩川發出輕哼:“不信。”

“行啊,”江嶼斜睨他一眼,輕飄飄的扔一句話:“那你和林璐也是早戀。”

頓時,周浩川如同一只被掐住脖子帶宰的雞,瞬間失了聲音。

“什麽早戀?我可沒有。”

他裝模作樣的清清嗓子,目光一轉,不再直視江嶼的眼睛,褪去方才步步緊逼的氣勢,脖子隱隱發紅,穩著聲線解釋:“那大小姐就是個嬌氣包,也就是我胸懷足夠寬闊,才能忍得了她臭脾氣,而且她比我小一歲,不當妹妹哄著還能怎麽辦?”

“哦?”

這次輪到江嶼似笑非笑的吐出兩個字:“不信。”

僵持了半天,周浩川率先敗下陣來。

“行了行了不開玩笑了,嶼哥你直說吧,到底怎麽惹人家生氣了?”

江嶼遲疑一瞬,然後斟酌了一下語言:“我就是勸了她一句。”

“勸了什麽?”

“不要早戀。”

“……”

周浩川無語:“你真當自己是她親哥了,管這麽寬?”

江嶼眉眼間浮出些許不解:“我只是……好心提了一句。”

重音落在“好心”上。

一中學生學習水平普遍較高,但並不意味著學校允許學生在這最重要的三年裏因為談戀愛而影響學習,學校抓早戀的嚴格程度絲毫不遜色於其他高中。

萬一談戀愛被老師抓到,最輕的處罰也是叫家長到學校處理。

所以,周浩川能意識到,江嶼確t實是在為宋明舒考慮。

緊接著,

他問出了最重要的一個問題:“你說明舒妹妹早戀……那早戀對象是誰啊?”

他也沒聽林璐說過宋明舒跟哪個男生走的比較近啊?

聽到這個問題,江嶼漆黑的瞳仁暗沈了幾分,眉眼間顯露出些許銳利和不悅,聲音冷的掉渣:“還能有誰。”

周浩川腦海中霎時間火光一閃,緩緩浮現出一個名字,

在對上江嶼的目光後,心中的八分猜測變成了十分肯定。

“所以是……陸子讓?”



江嶼是在周五下午無意間聽到他們的對話的。

高三也有幾個在足球隊的男生,不過現在課業繁重,按照慣例退居二線,基本很少去訓練了。

課間,幾人碰巧湊在一起,或歪或靠的倚在走廊的欄桿上,隨意的交談。

有人玩笑似的開口道:“離了大譜了,想當年哥在球場上也是英姿颯爽,意氣奮發,怎麽就沒有人給我送水?”

幾人哄笑起來,另一人緊跟著接腔:“怎麽沒給你送?弟兄幾個給你遞的水不是水是吧?”

“那可不一樣,你看看人家小陸,日常訓練都有家屬去巴巴的送水,你再看看你們幾個……算了我也不想多說……”

旁邊的人笑罵一句:“早知道一瓶水都不給你,渴死你活該。”

還有人掏了掏耳朵,似乎剛嗅到其中八卦的味道:“什麽家屬?小陸什麽時候有家屬了?”

家屬,在一中就是男女朋友的代稱。

雖說學校禁止早戀,但總有個別膽子大的,跳脫的,或者是情難自禁的。所以每個年級都有幾對私底下偷偷摸摸談戀愛的小情侶,不過表面上大家都心照不宣的裝作不知道罷了。

畢竟青春期的懵懂和躁動,哪怕是旁觀,也算是枯燥生活中的調劑。

身旁的人可惜放低了聲音,回答了那人的問題:“聽那群小子說,也是高二的,好像叫宋什麽舒。”

“我知道我知道,叫宋明舒,據說看著特純特乖。”

“你這一說我突然想起來了,之前隊群裏不是說小陸暫停訓練了一段時間嗎?聽學弟們說,他是空出來時間去給心上人補習課業去了。”

“嘖嘖嘖,我一單身狗好像聞到了戀愛的酸臭味兒了……”

江嶼剛從辦公室出來,恰好路過。

即便那些人刻意壓低了聲音,但那個熟悉的名字還是被他的捕獲。

順著風,打著旋兒,慢悠悠的落入耳中。

午後的陽光透過天井玻璃斜斜的打下來,折射出來的細碎光芒落在他臉側,少年無意識的瞇了瞇眼,鴉羽般的眼睫掩住漆黑的眸子,腳步稍頓。

那幾人很快轉移了話題。

江嶼擡腳,面無表情的路過。

距離漸遠,那些男生們的聲音也模糊成一團無法聽清。

但腦海裏卻突然浮現出昨晚劉阿姨無意間說出的話——

那時周浩川給他發過來了一條鏈接,說是在別的學校的朋友在某個論壇上發現的帖子,名為《北江市高中十大校草排行榜》。

江嶼隨手點開看了兩眼,沒想到頁面第一層樓就是自己的名字和不知道什麽時候被拍照片。

周浩川的消息還在一條一條往外蹦:

【川:你排第一我可以理解,但是請問為什麽,本少爺竟然才排第六!】

【川:這到底是誰評的啊,那第四第五長得真沒我帥啊,怎麽就排我前面去了?我不理解,非常不理解!】

【川:我覺得以我的實力,排第二是絕對沒問題的,第一我就勉強讓給嶼哥你了,不用謝我。】

江嶼都懶得回他,隨便一劃屏幕,將帖子直接拉倒最下面。

然後就看到了一個熟悉的人。

周浩川的消息也再次跳了出來,提醒他別忘了看第十名。

【川:陸子讓那小子也被評選進這個排行榜了哈哈哈哈,你看最後一個,第十名就是他。】

劉阿姨正好從他身邊走過,聽他手機震動個不停,無意識的用餘光掃了一眼。

這一眼就讓她停住了腳步。

劉阿姨的記性很好,指著手機上陸子讓的照片問:“這孩子怪眼熟的,是不是之前來家裏幫你送過東西?”

江嶼淡淡的“嗯”了一聲。

劉阿姨又伸頭仔細的看了一下,突然想起來什麽似的一拍大腿:“哎呦我就說嘛,那天送明舒回家的男孩子怎麽那麽眼熟,就是他呀。”

江嶼正準備退出頁面,聞言動作一滯,眼皮迅速掀起:“送誰?哪天?”

“就是前兩天明舒從學校回來情緒不對,我讓你上樓給她送牛奶那天晚上啊。”

劉阿姨記得很清楚,那天她買日用品回來正好在小區門口看到路對面的少年少女,女孩她一眼就認出來是宋明舒,男孩子只覺得有些眼熟,但沒想起來是誰。

她看見兩人說了幾句話,男孩就有點不舍的離開了,轉身的方向就是她們來時的方向。

劉阿姨雖然年紀大了,但是誰還沒經歷過青春啊,這種你送我回家我送你回家的戲碼,早在她們上學的時候就有了。

時間線在江嶼的腦海中清晰起來。

除去他碰到的那兩次,這是夾在中間的某一次。

也許在其他不知道的時間裏,還有更多次……

一邊想著,江嶼回到班裏,面無表情的盯著桌上的試卷看了半天,卻沒心情動筆去寫。

少年眉梢下壓,有些煩躁的擰眉。

他仍不相信宋明舒會如此輕易的早戀。

但他怕在陸子讓滴水穿石堅持不懈的恒心下,宋明舒心軟,甚至是心動。

所以周五當晚回家後,他在自己抽屜裏發現了宋明舒的日記時,腦袋裏冒出的念頭就是:有借口去找她了。

可以借歸還日記的機會提醒一下她。

最起碼在她成績還未穩定下來的第一個學期,確實不適合被某些美□□惑,動搖心神。

……

思緒收回。

聽了個大概的周浩川摸了摸後頸,莫名其妙的問了一句:“嶼哥,你看人家日記了?”

江嶼略擡眼皮,回答的利落:“沒有。”

“那你怎麽知道日記本是明舒妹妹的?”

“扉頁寫的有名字。”

周浩川點點頭,又突然探身靠近:“你真沒看嗎?你難道不好奇嗎?”

江嶼闔眸,覺得自己腦子抽了才會寄希望於周浩川,懶得再搭理他,站起身撈起外套就往外走。

周浩川連忙跟上。

“嶼哥嶼哥,我不是那個意思。我還以為你是因為你無意間看到了日記內容,才火急火燎的不讓明舒妹妹早戀呢。”

眼瞅著少年身高腿長,很快就穿過一排長長的電腦桌,並且越走越快,一副不想再跟自己多說一句話的樣子,周浩川嬉皮笑臉的也加快了腳步。

“嶼哥,我大膽推測一下,明舒妹妹之所以會躲著你,是因為她誤認為你看了她的日記內容,覺得自己的隱私受到了侵犯,所以才格外生氣以至於不想再看見你!”

話音落地,闊步走在前頭的江嶼腳步稍微慢了點。

周浩川腦子轉的飛快,越想越覺得自己推理的十分準確:“你想啊,你拿著日記本去找明舒妹妹讓她不要早戀,那站在明舒妹妹的角度上想,你是怎麽知道她對陸子讓那小子有好感的?”

他開始進入自問自答模式:“那肯定是看了日記本唄!”

“所以,明舒妹妹當然會生氣!”

周浩川的手在半空中用力一揚:“這,才是她不想看見你的最根本原因!”

前方的十字路口是紅燈,江嶼順勢停下腳步,語調沒什麽波動的問他:“所以?”

“找到了原因才好對癥下藥。”周浩川道:“首先你要找你明舒妹妹當面說清楚,解開這個誤會。其次向她詳細的剖析你說那句話的行為動機,讓她知道你完全因為是擔心她才那麽說的。”

路口的紅燈進入最後十秒的倒計時。

江嶼轉頭:“然後?”

怎麽讓她消氣,不再生氣,

不再……躲著不見他。

見狀,周浩川笑了起來,

別說,哄人這個領域還真是江嶼的知識盲區。

尤其還是哄女孩子,嶼哥十幾年來怕是都沒碰上過這種事。

於是周浩川十分瀟灑的搭上江嶼的肩膀,以一副過來人的姿態道:“帶她出去玩或者給她買東西哄她開心,當然這些都是次要的。最重要的是——”

紅燈閃爍,數t字歸零,綠色的小人緊接著亮起。

身邊的駐足的行人紛紛邁開腳步。

耳邊是周浩川十拿九穩的聲音:“你讓她打你一頓出出氣就好了,保證第二天就能好的跟親兄妹一樣!”

好的跟,

親兄妹,

一樣。

“……”

江嶼扯了下唇角,扭頭就走。

問他?

還不如百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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