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悸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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悸動

宋明舒默不作聲的把冰櫃門關上。

寒氣繚繞在指尖, 凍的人指腹發涼。

她不知道餘芷萱跑過去會跟江嶼說些什麽,兩人的神色和姿態又會是什麽模樣,

她不想去看, 也不敢去看。

只想趁著江嶼發現她之前, 趕快逃離這個地方。

於是她去拉林璐的手,想告訴她自己不吃了, 先走一步。

沒成想, 林璐也順著餘芷萱的聲音看到了江嶼, 瞥見他手中熟悉的校園卡, 眼睛一亮,興奮地嗷了一嗓子:“嶼哥!我們也想吃雪糕!”

宋明舒的手指此刻只離林璐的衣袖剩最後一厘米的距離。

她的手尷尬的停在半空中,指尖微不可查地蜷縮了一下,在江嶼視線移過來前迅速放下。

抿著唇,垂眸在林璐身邊站好, 強行偽裝出姿態自然的模樣。

江嶼擡眸時餘光瞥見了一抹熟悉的身影,正好又聽見林璐的聲音, 懶散的一擡眉,順勢看了過來。

林璐迅速送冰櫃裏撈出兩個包裝花裏胡哨, 看起來就很貴的雪糕, 拉著宋明舒的手腕,笑嘻嘻的往裏面走。

同時壓低了聲音在宋明舒耳邊道:“別不好意思明舒,我看見了, 嶼哥手裏的校園卡是周浩川的, 今天我非得狠狠的宰那小子一頓不可!”

江嶼的目光落在宋明舒身上,稍頓。

林璐身邊的女孩正垂著眸子, 低頭時露出飽滿圓潤的後腦勺,看模樣是在認真看路, 進門時還不忘貼心提醒林璐小心門檻。

耳邊有一縷不太服帖的碎發調皮的翹了起來,逆著光進來時顯得金燦燦毛茸茸的樣子。

餘芷萱也看了過來,原本開始下沈的嘴角在看到林璐時又恢覆了原本的弧度。

至於林璐身邊的那個女孩……

模樣看起來分外乖巧,十分順從的被林璐拉過來,兩人關系很好的樣子。

餘芷萱的目光似有若無的打量著宋明舒。

宋明舒腳下猶如千斤重,但頂著前面兩人猶如實質般的視線,不得不以一副順從的姿態被拉過去。

“林璐?”餘芷萱恰到好處地露出驚訝神情,巧笑嫣然:“好巧呀,剛才竟然沒註意到你。”

林璐和餘芷萱雖然不熟,但也算認識,所以禮貌的向她打招呼:“學姐。”

宋明舒只能跟著擡眸,也道了聲:“學姐。”

餘芷萱似乎對陌生的她並不感興趣,正扭頭看向江嶼,語氣熟稔:“本來讓想你偷偷請我吃雪糕呢,沒想到還是被發現了……”

然後故意無奈的嘆了口氣:“那看來只能下次啦。”

兩人在她面前並肩而立,餘芷萱站的離江嶼很近,兩人衣角相貼,言語和動作上的親昵無一不在證實著同學們用來形容他們的詞語:

般配。

宋明舒不動聲色地移開視線,喉頭微苦。

頭頂很快響起江嶼的回應,他側頭朝老板示意,嗓音低醇:“一起結賬。”

“好嘞。”老板爽快應下,從林璐手裏接過兩只雪糕,迅速滴滴兩下,就還了回來。

“謝謝嶼哥!”林璐塞給宋明舒一只抹茶味兒的,彎著眉眼一副得逞的模樣。

雪糕入手冰涼,絲絲寒意順著指尖蔓延至全身,宋明舒打了個寒顫。

老板將櫃臺上的幾瓶水裝進塑料袋,江嶼隨手勾起,道:“走了。”

語調不鹹不淡,像是在提醒餘芷萱。

對方聞言笑瞇瞇的朝林璐擺手:“那我們先走啦。”

即便宋明舒不是那種喜歡咬文嚼字的人,但這一刻,她依舊無法自控的在心底默念了一遍這個詞語:

我們。

這是一個很普通的詞,絕大部分人每天都會用到。可偏偏在這種情況下,從餘芷萱口中說出時,顯得無比親密。

仿佛她和他本就是如此。

走回教學樓的路上,宋明舒明顯有些心不在焉。

“明舒,明舒?”

林璐接連著叫了她兩聲,她才回過神來。

“怎麽了?”

林璐咬著手裏的巧克力脆皮,說話有點含糊:“你在發什麽呆呀……雪糕再不吃就化了。”

宋明舒這才想起來,她手裏還握著方才林璐塞給她的抹茶雪糕。

掌心被凍的有些僵,指尖微動,隔著塑料袋也能感受到雪糕融化帶來的滑膩感。

確實快化了。

她猶豫了一下,拆開包裝。

入口冰涼,舌尖因突如其來的寒意僵了一下,唇中漫起一股濃郁的茶香。

不是以往的甜膩,而是冰冷的苦味。

這是宋明舒吃過的最苦的一只雪糕。

……

高三一班教室內,周浩川看著眼前空空如也的塑料袋,發出靈魂質問:“嶼哥?我的雪糕呢?”

江嶼瞥了一眼他桌上的礦泉水瓶,意思很明確:給你帶瓶水還不行?

周浩川十分痛心:“你給餘芷萱買的時候就不知道給我帶一個?撫慰一下我受到波及的幼小心靈?”

他控訴道:“而且還用的是我的校園卡!嶼哥你瀟灑刷卡的時候真的一點兒都沒想起來你命苦的兄弟我嗎?”

方才餘芷萱一路跟著江嶼到了他們班,再次請求借江嶼筆記無果後,有不甘心無功而返,退而求其次,拿走了周浩川的一堆筆記。

美其名曰補習這些時間落下的功課。

周浩川打死都不信她會真的看那些筆記。

畢竟在餘芷萱沒回來之前,她家的幾個家教早就安排好她的補課日程了。

拿走他周浩川的筆記,不過是為了有名正言順的借口多來找江嶼幾次罷了。

校園卡準確的飛進周浩川懷裏,伴隨著江嶼一句輕描淡寫的回答:

“下次一定。”



最近幾天,宋明舒在家裏幾乎沒有再碰到過江嶼。

早上為了趕公交車,她起的比較早,即便有意磨蹭著吃完早飯,也依舊沒能在樓梯口看到某人的身影,最後只能卡著時間在劉阿姨慈愛的眼神中匆忙出門。

晚上回家後,她偶爾也會透過窗簾縫隙,去看院子裏有沒有機車的影子。但基本都是在她關燈準備睡覺時,院子裏才響起獨屬於江嶼那輛機車的低沈轟鳴聲。

等她起身到窗邊去看時,也只能瞥見樓下少年一閃而過的身影。

上周末坐在同一張餐桌上,吃著江嶼做的飯菜的畫面,好像從未存在過一樣。

她以為和江嶼之間慢慢變近的距離,像極了泡沫一樣的幻影,一戳就破,消失在空氣中無影無蹤。

生活依舊在按部就班的推進。

陸子讓自從答應幫宋明舒和林璐補習物理後,就格外的積極,三人每天放學都會聚在一起,找t了個教學樓頂樓閑置的教室,開啟她們的補習大業。

林璐興致很高,畢竟陸子讓物理年紀第一的名頭可不是白來的,再加上都是同齡人,哪怕是再離譜的問題,對方也會認真解答。

宋明舒雖然沒有如同林璐一樣將興致明顯的表現在臉上,但也學的認真,她明白這種占用了課餘私人時間的補習全都是因為陸子讓好心,所以格外珍惜,也格外感激。

幾天下來,竟然也將之前那些怎麽也弄不懂的難點解決了大半。

由此可見,三人的補習小組還是有頗有成效的。

只不過,宋明舒偶爾也會出神,目光總是無意識的飄向高三紅樓的方向。有一天早讀跑神了兩次,幸好林璐趕在老師進班前拍醒了她,這才免於被發現。

“沒事吧明舒?”林璐擔憂的摸了摸宋明舒的腦袋:“你該不會是晚上學的太晚了,睡眠不足導致這樣的吧?”

“我沒事。”宋明舒意識到自己現在這個狀態很不對,於是揉了揉腦袋,讓那些亂七八糟的思緒從腦子裏甩出去,恢覆認真聽課的狀態。

臨近下課的時候,她突然感到肚子隱隱作痛,宋明舒擡手按住小腹,臉色微白。

生理期提前到了。

痛意雖加重的緩慢,但卻以一種無法阻擋的形勢席卷而來。

她忍不住嘆了口氣。

一月一度最難熬的時間又來了。

早讀結束,林璐一路小跑著去了校內超市買回來了紅糖,又拐去綜合樓的校醫室狂敲了半天的門,最後也沒人開門。

她只能趕著最後幾分鐘跑回教室,又踩著上課鈴聲的尾巴給宋明舒接了杯熱水,用來沖紅糖喝。

林璐皺著眉撕開紅糖的包裝袋,趁著老師還沒來低聲吐槽:“學校的校醫室總是這樣,連個人影兒都沒有!想拿個止疼藥都沒有人開門! ”

她看著宋明舒白著小臉,忍著痛苦的樣子,心疼的不行:“這節課下課我還去校醫室敲門,我就不信他們一直沒人!”

說著,還使勁兒吹了吹沖好的紅糖水,散散熱氣,擰好蓋子塞到宋明舒懷裏:“實在不行,我去找班主任幫你請假,你今天就先回家休息吧。”

宋明舒擡頭看了眼課表。

下節課正是班主任老張的數學課,也是宋明舒感到吃力的薄弱學科,平常竭力跟上老張的進度都有些艱難,更別說缺一節課會讓她拉開多少差距。

更何況一中上課的進度比她之前在平河鎮時要快的多,缺整一天的課對宋明舒來說是絕對不能忍受的。

她寧願忍痛強撐著,也不願被甩在老師的進度之後。

於是她強撐著笑了下,安撫林璐:“沒事的,也不是太疼,我還能再忍忍。”

許是紅糖水起了點作用,小腹的絞痛感維持在了痛一陣,停一陣的微妙平衡間,讓這節數學課也變得沒宋明舒想象中的那麽難熬了。

……

第三節課後,許是感受到了來自校園內的怨氣和殺氣,校醫終於姍姍來遲,打開了校醫室的門。

因為任課老師有事,班長臨時通知最後一節課自習課,林璐索性直接扶著宋明舒去醫務室,把她按在病床上,讓她乖乖躺著休息。

校醫給她沖了一杯不知道什麽名字的中草藥顆粒,味道微甜,後味兒帶著苦意。

喝完藥後的宋明舒表示自己沒事,林璐不容置疑的把薄薄的被子掖好:“我已經給班主任請過假了,你乖乖在這兒躺著休息,自習課而已,不上就不上了。”

校醫室的空調低聲運轉著,比坐滿了學生的教室要涼快的多。

宋明舒陷在柔軟的病床上,鼻尖縈繞著淡淡的消毒水味道,耳聽著窗外時起時伏的蟬鳴,緊繃了一上午的身體難得放松了幾分。

不知道是不是那杯中草藥顆粒的緣故,困意慢慢席卷而來。

林璐又給她沖了一杯紅糖水放在病床旁的櫃子上,低聲叮囑道:“那我先回班了,有事給我發信息哦。等下課了我就來接你去吃飯。”

因為她只請了宋明舒一個人的假,雖然很想留下來配著宋明舒,也只能老老實實回去上自習課。

宋明舒瞇著眼乖巧點頭,示意她放心。



中午,周浩川勾著江嶼的肩膀順著人流從高三的小紅樓中走出,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中午想吃什麽?隨便說,今天哥請客。”

江嶼斜睨了他一眼:“怎麽,有什麽好事?”

“昨天晚上我騎機車回家,正好碰到我家老爺子出差回來,但他看了一眼我的車,什麽也沒說。”

周浩川摸著下巴,嘿嘿一笑:“我覺得他應該已經忘了以前說不讓我騎機車的事了。”

江嶼從褲子一側的口袋裏勾出車鑰匙,在指尖隨意甩動著,聞言嗤笑一聲:“不可能。”

上一次周浩川飆車被他家老爺子逮到,差點沒直接把車給扔了,並且三令五申不準再騎機車,甚至騎山地車也不許超速飆車,哪怕老爺子忘了生意上的事,也不可能忘了這件事。

周浩川選擇無視江嶼的回答:“算了不管了,反正他沒說不讓騎,就是默許。”

他豪情萬丈的一拍江嶼的肩:“總歸今天哥心情非常好,想吃什麽盡管說!”

江嶼思緒一閃,語氣微頓:“不叫上林璐一起?”

周浩川一拍手:“對對對,差點忘了,這幾天你為了躲餘芷萱那個大小姐,我跟著你一樣晚出晚歸,確實有好幾天沒見到那位大小姐了。”

江嶼有時候不耐煩見餘芷萱他是知道的,正巧他也受不了那位大小姐這段時間借著補習功課的借口,恨不得一天跑三趟來找江嶼的勁兒。

單單找嶼哥也就算了,可是餘芷萱找不到江嶼就找他,明裏暗裏拐彎抹角的問他江嶼人在哪兒。

前兩天他還不明白嶼哥為什麽開始晚出晚歸,後來被人問的暈頭轉向的,索性跟著江嶼一塊兒,早上踩著早讀鈴進班,晚上一放學就走,不留學校也不回家,隨便去哪個地方,眼不見心不煩。

說著,周浩川又想起什麽似的:“還有明舒妹妹,我也好久沒見了,她倆應該在一塊兒,我直接給璐璐打電話讓她帶著明舒妹妹一起過來吧。”

“正好咱們有兩輛車。”他指指江嶼手中的車鑰匙,又晃晃自己的:“一人帶一個,完美。”

江嶼睨過去一眼:“才認識多久就叫明舒妹妹,你不覺得冒昧嗎?”

周浩川打電話的間隙擡頭,一臉問號:“這也冒昧嗎?你妹妹不就是我妹妹嘛!說真的嶼哥,咱們之間沒必要這麽客氣。”

正說著,電話接通,江嶼舌尖抵著牙齒磨了磨,也不再多說什麽。

那邊,周浩川剛興致勃勃的開了個頭,電話裏的林璐不知道說了句什麽,他的語調就降了下來。

兩人交談了沒幾句,電話就被掛斷,周浩川嘆了口氣:“她說明舒妹妹有點事,她倆就不來了。”

江嶼擡眸,拇指指腹摩擦著骨節,狀似不經意的問:“怎麽了?”

“說是明舒妹妹生理期痛經,身體不舒服,現在在校醫室躺著呢。”

周浩川也是給林璐買過紅糖水和相關用品的人,說起這種事也挺坦然,沒什麽不好意思的:“聽璐璐描述,好像還挺嚴重的。”

話音剛落,少年眸光微滯,旋即將指尖勾著的機車鑰匙扣入掌心,長腿一邁就朝校門口走去:“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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